33

　　紧跟着，我被几个男人擒小鸡似的拎到了我的家门口。
　　“开门！”他们命令。
　　我只好抖索着手找钥匙，找了半天才开门。
　　进去屋里，三角眼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我：
　　“嘿嘿嘿！你倒是有耐心，我们把它敲烂，你又修好，敲烂，你又修好。你修得好你的门，可你修不好我们心里的伤。五百万啦！我说娘们，你靠修门有用吗？”
　　这个声音怪声怪气的阴沉沉的，让我感觉非常害怕。
　　“你们，你们想怎么样？”我浑身开始颤抖。
　　“不想怎么样，我们就是要钱。要是得不到钱，我们，就把，把你卖到……”这男人喉结动了一下，停住了。
　　“哧，你这个人才老珠黄的臭娘们，就是卖，也没人要。既然没人要，大哥，我看，废了她！”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声音就像枭鸟。
　　我这是造的是什么孽啊？这些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我想打电话，但这是不可能的，十几双乌眼鸡似的眼睛瞪着我，我喘气都不敢大声。我想喊救命，但是楼院深深，而且这么多人看着，搞得不好他们就会杀鸡一样一刀把我给宰了。
　　“别吵！站一边去！”三角眼走近我，用手端住我的下巴：“虽说是半老徐娘，到底还有两分姿色，可能还有一点用处。这样吧，我摸过你的底，你靠着男人享乐，钱不缺，但也不多。据说这一年变老实了，不傍男人了，靠自己工资，这更是没几个钱。这样吧，要你还那五百万，杀你也不到一碗血。你给我签个协议，你的工资，每个月留五百块，不饿死就行，其他的，就归我们还账了。还有，这点工资嘛，也就是杯水车薪，算不了什么，所以你这个人呢，就归我们兄弟们了。兄弟们，这个女人，你们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哥我准许了！”
　　三角眼的声音，阴毒而又冷硬。
　　那些男人就起了一阵肮脏而又奇丑的哄笑。有的人居然当众色迷迷地看我，嘴里都要流出哈喇子了。
　　我浑身战栗，汗水如浆。
　　“娘们，怎么样？若是签了，你就没事了，我们照票撕理。”三角眼再一次凑近我，嘴里喷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没有欠你们的钱！你们不要逼我了，逼我也没有用的！我不会签的！”我嘶叫起来。
　　“不签？哼哼，那也有办法！”那三角眼用嘴呶了一下，马上过来一个眉毛粗得像扫帚的家伙。
　　“给她放点血！”三角眼说。
　　“是，大哥！”那扫帚眉拿着一把尖刀，一把抓起我的左手，朝我的小指上就是一刀。我的小指头立即短了一小截。
　　“啊！救命啊！”我尖叫一声，看着红色的血液立即涌出来，我的心疯狂地颤抖，几乎要跳出胸膛。
　　“哼哼！不要尖叫，不要叫！叫也没有用。”那三角眼又呶了一下嘴，立即有人拿破布塞住了我的嘴巴。
　　我的汗水和着泪水，整个眼前一片模糊。
　　“签不签？”三角眼又阴阳怪气地问。
　　我只顾颤抖。
　　“签！”三角眼不耐烦地大喝一声，将那两张纸又递到面前。
　　我知道自己今天是九死一生。
　　我狠命地扯掉嘴里的破布，眼珠子瞪着三角眼：“要签可以，让我说话！”
　　“嘿嘿嘿，想说话啊，容易。说吧！”三角眼得意地阴笑。
　　“你们这些臭男人，上天会看着你们的行为，你们都会下地狱的！你们等着！你们玩弄女人，抢劫偷盗，无恶不作。你们骗了我的别墅，你们让我无法生存，我反正不想活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也配叫人？男人？呸！呸！呸！”
　　我顾不得了，说得痛快：“这世间万事都有因果，你们就等着吧！我告诉你们，我有今天，遇上你们这些恶人，就是我过去不自重造成的，我现在死，了了过去孽债，就不用受苦了！我会在天上看你们的，看你们他日遭受怎样的恶报，我一定看得到！”我说着说着，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周围起了奇妙的氛围，我自己也感到似乎有许多阴灵在看着。
　　我看到有两个黑衣人在抓自己的脖子，那个地方可能很痒。
　　三角眼的眼睛瞪得溜圆，而后又变回三角眼。
　　“你这臭女人还真是不好侍弄。好吧，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兄弟们，捆上！”
　　我的手机响了。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捆吧！要杀要剐随你们，我没有做任何恶事，我也是被那人骗得没办法，你们找我，找错了人！我告诉你们，我早就想死了，可惜死不成，你们让我死了，是成全了我！这个世界有你们这种坏人，恶人，我觉得羞耻。”
　　我的手机依然在响。
　　“大哥，捆了走吧，我怕这地方不安全。”那扫帚眉倒是心细。
　　三角眼点头：“我就不信治不服一个臭女人。”
　　两个黑衣人拿了绳索，将我五花大绑，我拼命地挣扎，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虽然刚才气盛，说得痛快，可是现在，我知道前途可怕而可悲，不由得双腿又微微颤抖起来。
　　我真的很后悔，应当让素芝她们陪我回家的。
　　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脑袋一热就和那施文新好上了。
　　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错得那么离谱。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报应总是这样惨烈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回避。
　　我闭上眼睛，又是两行汹涌的泪水。
　　“大哥，捆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扫帚眉说。
　　“走！”那三角眼一声令下，两个男人就一把提起我，要离开我的家。
　　我知道，此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我遇到了这些恶魔，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也没有生理希望的。
　　柳主任，对不起了！
　　艳华姐，沁蓝姐，对不起了！
　　妈妈，弟弟，还有我那天堂里的爸爸，对不起了！
　　我的泪水越来越多，它们刺得我眼睛疼痛。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顺着命运的捉弄随波逐流。
　　我被提下一层楼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接着响了两次。
　　然后，手机就沉寂了。随着手机响声沉没，我整个人也陷入了无边的绝望。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想，我就要为自己过去不检点的生活付出生命的代价。自作孽不可活，有什么办法呢。
　　当我们下到二楼的时候，楼下突然警笛声大作。
　　“大哥，有条子！”那扫帚眉有点惊慌。
　　“慌什么？条子肯定不是来搞我们的！镇定点！堵住这贱人的嘴巴！”三角眼吩咐。
　　警笛声响得越来越近。
　　我看见三角眼紧紧地锁着眉：“你这贼婆娘，果然是个扫帚星！”
　　“救命啊！”我奋力地发出呼救声，可是晚了，一把废纸塞住了我的嘴巴。
　　“把她藏在角落，我们走！”三角眼沉声说：“等条子走了，再过来提她！”
　　然后他们把我丢在一个堆放着很多杂物的角落，落荒而逃。
　　警笛声在下面响了一阵，不知为什么就不见动静了。我在角落里瑟缩着，颤抖着，哀叹着，祈求着：“老天爷，救命啊！”
　　我手机又响了起来。
　　可是，我被五花大绑，无法动弹，也没法出声。
　　手机一直在响，我盼它响，它一响，我就有希望获救。
　　不过，现在它又不响了。我懊丧起来，心里的恐惧在一阵一阵催残我的意志。
　　“美莲，答话！我听到你手机在响，为什么不说话？”
　　天啊！是柳子明的声音。生的希望突然升起来，我拼命地挣扎着，踢倒了一堆杂物。
　　柳子明终于看到了我，他一把将我从角落里扯出来，看着我的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睛惊骇地瞪得溜圆。他也顾不得和我说话，一把扯下我嘴里的废纸，狠命地用嘴巴咬住绳结为我松绑。
　　“这些畜牲！他们是谁？”
　　我涕泪交流，说不出话来。
　　“不要怕！有我呢！美莲！”柳子明一把抱住我，他宽厚的胸膛容纳着我的身体，让我感到了一种踏实和安全。
　　“这些畜牲！我饶不了他们！”柳子明咬牙切齿：“美莲，告诉我，那畜牲什么名字？”
　　我镇定了好多，就和他说了三角眼和扫帚眉的特征，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柳子明说：“好，我知道他是谁了。你放心，我来帮你处理这件事，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伤害你了！”
　　柳子明把我送到家中，挂了一个电话给他公安局的朋友，报告了这件事。
　　“刚才公安局的人不是为我这件事来的？我还以为楼下的警笛声是为我这件事响的呢。”我心里疑惑。
　　柳子明说：“听说是在楼下抓赌。不是为你的事来的。我今天找你没找到，打电话问袁素芝，她说你回家了。既然回家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心里担心，就过来看。结果，真是万幸！”柳子明嘘了一口气说：“你的家不安全，你还这个样子往家里钻，不要命吗？”他的语气是嗔怪，里面还有爱怜。
　　穷途末路突然被救，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恩、负疚的心情交织着，我心绪复杂地看着柳子明，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