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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结束语

作品名称:卡德的村庄      作者:大路白杨      发布时间:2016-06-20 21:01:33      字数:4315

  在山谷的高坡上,跑在羊群前面的卡德用力地勒着了马,紧跟在后面,我和巴莎也随之抓着缰绳用力地勒住了马的嚼头。
  隐隐约约的天际,在平坦的古老的河滩岸边,一片数不清楚的房子成了一个村庄,无声的摆在面前。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看着大队的人马、羊群和牛群缓缓地向房子走去,眼前就是我们新的家乡。
  新规划好的村庄,整齐划一,每一座房子都标着一个号码,它们以数字号码代替了过去的阿吾勒;定居以后,我家在第十排的第三号房子,卡德家在第一排的第7个房子。新建的用红砖、水泥和钢筋交织着盖成的屋子,将从此成为我们新的家园。
  有特异一样大小的住房,有新盖的功能齐全的村小学校,有挂着红牌子的医务室和飘着国旗的村委会办公室,也有分配给每一家种庄稼的土地,还有为牧业过渡而专门配套的饲料草地,据说过几年没有了牧业就要收回重新分配;牧业定居,一件功盖千秋史册的历史性大事件,彻底改变了确吉克村哈萨克人传统延续的游牧生活,也渐渐地让年轻人喜欢了城镇生活,一点点地适应了舒适、安静、封闭的城市,而不愿意再去过那种随着水草而年年漂泊的游牧生活。
  几年后,我和卡德上了中学,我们是同班级。中学三年毕业后,经过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我和卡德分别考上大学,考入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在这一座各民族相互宽容、美丽大气的城市里,卡德就读了一所有兽医专业的大学,他非常喜欢这个学校和他选择的专业。这是他反复要求并做为第一志愿力争报考的专业,我特别理解他这种为了爱情而义无反顾的选择。
  我自己也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角,就读了一所财经类的大学。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一条街道的两头,坐上BRT2路快速公交车先坐到北京路,再转上一次公交车就到了。据说,索慕尔也如愿以偿考进了她理想的新疆大学,学上了自己喜欢的畜牧专业。我们又能够在首府所在的城市,同住一个天空了。为了一个美丽的梦想,为了那个天边的牧场,开始了我们寻找的人生之旅。
  记得,即将离开村子前往乌鲁木齐之前的一天,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里还缺少了一些什么,就像新做的饭菜里少了一把盐。我径直地走出村子,站在村子外的一片高地上,远远地眺望雄伟的雪峰。山依旧不变,雪峰依旧不变,它们都是我非常熟悉的朋友。突然间,我找到了自己,明白了自己缺少的东西了,我一头大汗地回村子。奶奶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老妖模样。我对我们的奶奶央求道,在进城上学之前,奶奶,我想放一天的羊群,当一天真正的牧羊人。
  离开草原后如同失了魂魄,显得有一些思维迷糊的奶奶,还是明显地苍老了很多。她睁大眼睛一直听我重复地说了三遍,才听明白了我的想法。然后,咧着没有牙齿的大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去吧,去找巴合台尔爸爸去,告诉他,我准许你替他放一天羊去。也是呀,一个没放过羊的男人,怎么能算是完整的好男人,当好一个放羊的男人,才真正算得上我们哈萨克的男人。
  我非常理解奶奶话里的深意,一个没有放过羊的男孩子,肯定长不大。对这一点,我和卡德都有一些切身的体会。不过,我们的羊群已经不多了,没有草场、没有人放牧,能卖的也就快快地卖了,几年下来没有剩下几只了;也许过几年,村庄就没有真正的羊群了。
  我在村子外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巴合台尔爸爸。他独自一人坐在坚硬的田埂上,正面对着眼前的一片芦苇丛和隐匿在丛中的羊群用力地吸烟,他的两根手指间紧紧地夹着一根自已才卷成的莫合烟。
  整整一天,慢得就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我以一名山村牧童的心态,看着巴合台尔爸爸背着手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庄走去。独自一人、亦步亦趋,我紧跟在嚓嚓吃草的羊群后面。时光停滞,大地寂静,风歇云拢。我的精力忽然间聚集起来,细心地倾听着羊的声音,思考着羊的思想、担扰着羊的命运。关于羊的命运、羊低头吃草、羊的悄声细语,甚至于包括羊群开始对我的细细观察、浅声讨论和慎重研究,我都清楚的一明二白。跟在羊的屁股后面,我才觉得曾经自诩的牧民感觉,其实,对我而言一点也不准确、更不真实。
  蓝色的天空,静谧的时光,流动的空气,还有自己的脚步,清晰而且贴近。
  躺在草丛之中,仰望着白絮一样堆积如山行走无定的云朵,边境线上、界河旁边、毡房里外,耿直的乡长、喝酒的村长、憨厚的副村长、激动的马背校长,还有波拉提兄弟、别克什、马合买提、托力肯、吐尔逊、巴莎、索慕尔、阿斯哈尔、“中央台”小山羊,他们都笑容可掬亲人般向我涌了过来。他们排成队伍,一个接着一个走近我的身旁,轻轻地拍拍我的肩头,咧嘴一笑,嘿嘿嘿地走开了,我闻到了他们走后留下的身体气味,带着汗水、带着牧草,也带着阳光的味道。此时,那片美丽如梦的确吉克草原,那个远在天边的边境牧场,止不住地出现了,我哽咽着落泪了。
  远远的,卡德迈着坚定的脚步,在向我走来。我的好兄弟,我们再一次以亲人的贴近,在干燥的田埂上并排而坐,带着安静的心情,看着羊群安静地吃草。
  2012年12月26日初稿于乌鲁木齐
  二稿修改于2013年12月23日
  

写作后记:我觉得在偿还岁月的一份欠债  
  看到这里时,各位读者朋友,不管这些文字讲得好与不好,我的这部以反映哈萨克人游牧生活为主题的民间故事,就这么一篇一篇、慢慢悠悠地讲完了。
  首先,我得承认,所讲得的这些故事并不精彩,甚至有一些文字和章节,充满着小地方人特有的自恋气味和罗嗦不休炫耀自我的腔调。完全没有那么一种新时代下充满着激情万众和感人肺腑的情节和场面。然而,我得在寻找一个地方,去表达一下自己长期被隐没的感情才行。长期以来,我一直生活在一个以游牧民族哈萨克人为主的地方,我熟悉他们比熟悉我本民族的人更多一些。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尤其是中年和老年人,至今仍旧坚持着一年一度的游牧生活,并把这种生活当成一种祭祀或节日加以纪念和传承。就是这种最后的游牧生活,让他们有一种找回自我、重新找到民族源头的内心喜悦和圆满幸福。尽管,他们的艰辛和痛苦甚至贫穷仍不被我们所知道,然而,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快乐与痛苦在哪里都是交织在一起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来自身体里血液的暗示和基因的鼓励。
  其次,生活是自我的,更是少年的记忆,我的这部书稿论形式论内容,只是一本什么也不是的故事。一个作家的生命最饱满或最有记忆的美丽,仍然在少年的时代。有时,一些作家们会说他们的第一部作品往往都是自传体的小说,我也一样。其实,这部作品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小说,连我自己也找不到那种课本上讲义里概念中被赋予正经意义的小说感觉。充其量,这是我通过心灵诉说的方式写成的一部长篇散文而已。很多时候,我想,人类是为自己的散文式生活而活着的,因为人类最为喜欢的是散文,而不是小说、诗歌或杂文。就像我一直都生活在一个牧业的地区,又用一年的时间长期地住在一个大山深处的牧业小村,我算得上是半个当地的牧民了,我理解他们并且喜欢他们、不指责他们,这让他们也喜欢我,也认可我。
  我之所以写出这些文字来,主要的还有一点,就是我真心地喜欢书中的人物和书中的生活,我是他们充满着美好象征意味的恋人。当传统的大面积的游牧生活被定居农耕的生活一点点地代替之际,我清楚自己的心情是怎样地充满着一种浓浓的悲伤情结,既有一种庆幸的成份,更有一些无限惋惜的哀婉,让我庆幸的是哈萨克人终于在国家的帮助下,结束了传统的逐水草而居的艰辛生活,虽然草原和山区充满着田园风情,像一首诗歌,像一篇清秀的散文,毕竟它还是一种极其落后的生活方式,早点结束要比晚结束要好,当然,这又是一件值得人类用各种方式去书写和感恩的事情。惋惜的是,在中国大地上最后一种充满着自由式的、个性化的生活方式就此消失没有了。以往的所有春天里,我习惯了看着那一片向着山区转场的牧群和跟在牧群后面慢吞吞消失的驼队,这不是所谓的优雅的丝绸之路,也不是电影人物和故事的反复抒情,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艰辛、苦难甚至寂寞的生活。
  这一部小说,从构思到写作完成,估计有4年的时间,写作中前前后后也用了2年的多时间,当然时间不是决定作品质量的标准,但是,时间还是可以证明我的重视。开始时,我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地事情,以为用文字把生活里的人与事写出来就行了。可是,写开了,看了粗糙的初稿,在一片文字的曲折里,我总觉得自己的心中,那种带着激情的东西并没有被文字表达出来、一种来自国境线、边地之人才有的家国情怀,还是没有被人物和故事完整地释放出来,这又让我去不停地修改增删,不停地再去收集故事的素材去补充、去丰富、去把自己想说的话和意思,借着故事里人物的嘴若轻或无地说了出来。当我即将结束它之际,又觉得尽管写了不少的东西,却未能真实完整地表达出生活本来的内容。
  从一个作者生命的状态上来讲,这只是我的第一部长篇文字,是我的尝试和开始。我不敢说是它好文章,也不能去说它就是小说,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最终是什么、会被人们归类到哪里,有多久的生命力。但是,我得承认,从心灵上讲,它完成了我对世界的一种诉说、完成了一份能让自己坦露真心的愿望。它最大的好处,就是让我在某一瞬间,把很久以来深藏在心底的某些情绪、某种反叛的念头,甚至是一种无法被理解的非份想法和对某种生活的极端不满,彻底地借上了主人公们的愤怒或痛苦,被文字诱惑着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人是一种需要情感宣泄的动物。我放下笔,关上电脑之际,那一刹那间,身后的生活的安静的文字让我满足了,释放了,我的身体和心情变得轻松多了。随后的二年里,再一次看到它时,我又不满意了。毕竟它没有能力去承载更多的东西,就像你让一个孩子去承担爱国家的义务一样。它只是一种记录、一种书写的形式而已,仅仅而已。文学是人的什么,可能这是文学需要寻根的原本吧。当我再一次放下文字的自尊之后,将这部文字用网络的方式公开这际,我从思想或感情上都得到了一种自我的解放。这种解放的意义,这种回归的文字,可能更比单纯的生命或狭隘的活着,更能显示出一份具备崇高或悲壮的价值。
  虽然,这部长篇的文字有很多的地方出现着隐隐的缺陷,有些人物或情节的不连贯,甚至出现了语法上被忽略的错误。可是,我决定不再修改它了。它是这样生出来的,那么,就让它这样呈现给你们吧。
  我觉得自己一直有一份欠债的心情,也许,这篇文章就是专门用来偿还的。关上电脑,我觉得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不管这份文字结果如何,我已经能让自己放下肩头的重量了。于是,我思索文字的力量在哪里,我们又能看得到一些什么样的影响和痕迹。唯有真实,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唯有真情,文字才能帮着我们进行自我拯救。这份拯救的意味,甚至比自我活命的意义,比自我隐藏的能力,更充满着无穷的寓意和宿命的追问。
  向岁月,也向真实的文字致敬,这是我对自己的感谢。更谢谢读者!
  二〇一六年五月九日于乌鲁木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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