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夫子。”下课后马文才随夫子走出课堂喊道。
　　夫子转回身看了马文才一眼问：“你又要替王子轩说情？”
　　“是，学生确实想替王子轩说情，请夫子免除对他的惩罚。”马文才作揖道。
　　“上次王子轩在祭孔大典上没有穿礼服，叫他跪十二个时辰是有些不讲情面，可这次叫他抄写文章有利于增强记忆力，并没有什么害处，其他学子功课不好也是用这样的方法，你又何必求情呢？”夫子问。
　　“他的问题不是文章，而是他的字，他没有写书法的根基，就算写上一百遍也是一个样，您是看不出成绩的，如果还不合格您还要让他写多少遍呢？”
　　“王子轩倒是很聪明，他的功课本是不用担心的，只是这字的确无法入眼……这样吧，先让他字练好，我就不惩罚他了。”
　　“谢夫子。”马文才作揖道。目送夫子走远后，马文才转身走回教室，看到春晓正在伏案书写，看到他那副认真的样子，马文才勾起嘴角笑了一声，走到春晓身旁坐下来说：“你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嘛。”
　　“我知道，我没有你笔风好，你也不用这样挖苦我吧。”春晓一面在纸上写着文章，一面说道。
　　“你写了多少遍了？”马文才扫了一眼宣纸上春晓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问。
　　“一遍。”春晓仍认真地写着。
　　“你就是写上一百遍也还是一个样，别写了。”
　　“你当我喜欢写着东西吗？我如果不交被罚的功课夫子还不一定怎样呢？他要是让我将整本《孟子》都写一遍，我不是很惨。
　　“他不会叫你抄书的，放心。”
　　“这个可不好说，自古学文章的方法就是读、背、抄，我能跑得掉吗？我拜托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时间很紧。”春晓很着急地说。
　　“你不愿意做这些本可以不做。”
　　“你是夫子吗？你能决定吗？说得好轻松。”
　　“夫子已经取消了对你的处罚，你不用抄三十遍了。”
　　“真的。”春晓停下笔用清澈的眼眸望着他问。
　　“夫子说，你这样的字，让他看上三十遍他可忍受不了。”马文才说。
　　“是你向夫子说的情，是吗？文才兄万岁。”春晓开心的张开双臂向马文才投去一个有好的拥抱。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马文才说。
　　“文才兄这是友善的拥抱，我很感谢你。”春晓将头离开他的肩膀上说。
　　“你表达友好的方式还挺特别，处罚是取消了，不过夫子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会很苛刻吧？”
　　“夫子说让你练好毛笔字。”
　　“哦，这不是问题，对了，文才兄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春晓站起来。
　　“不用被罚就出去玩吗？”马文才问。
　　“不是，我和山伯兄约好学写书法，我先走了。”
　　“梁山伯他学问很好吗？”马文才望着春晓走远的身影说。
　　在书斋。
　　“子轩贤弟，你的字我看了一下，根基不是很稳，看样子你还不懂怎样掌握用笔的技巧，我想从入门教你，你看如何？”梁山伯问。
　　“我对书法不是很懂，梁兄怎样教我就怎样学。”
　　“好的。”
　　“写书法首先是执笔，笔拿的正确，手才能更好的掌握笔，笔也能自如的在之上挥洒。“梁山伯从笔架上取过一支狼毫毛笔说。
　　春晓也从笔架上取过一支毛笔握在手中。
　　“学字是由基本笔画开始，我先教子轩贤弟笔画的写法，然后我们再学写字怎么样。”
　　“嗯。”春晓点着头。
　　梁山伯像一个细心的老师，很认真的在宣纸上，写着：点、横、竖、撇、捺、提、钩、折、写字会用到的基本笔画。虽然他写的是基本的笔画，但也能看出起笔落笔时的沉稳朴拙的气韵。他写好之后对春晓好说：“子轩贤弟，这是最基本的你按照我写的描一遍。”
　　“嗯。”春晓用毛笔在砚台中蘸墨。
　　梁山伯在一边提醒到：“少蘸一点即可，蘸多了墨触纸便洇，会影响字的行气。”
　　“嗯。”春晓将蘸好的毛笔在砚台边沿刷了一下，多余的墨水顺着笔尖留回砚台中，开始描那些笔画。
　　都描写好之后她问身后地梁山伯：“梁兄怎么样。”
　　“子轩贤弟很聪明，假以时日一定能写得一手好字。”梁山伯称赞地说。
　　“梁兄夸奖了，我是照着你的描的，不然我的字是无法入眼的。”春晓谦虚地说。
　　“你的进步真的很大，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我们练字。”
　　“嗯，那我们回去吧。”
　　“嗯。”梁山伯点着头。
　　春晓和梁山伯并肩走着，春晓想：梁山伯憨直热情、质朴清纯、平易近人、他没有马文才的霸道、桀骜、确实是个可交之人，怪不得祝英台会对他生死相许，他们的爱情会至死不渝，感天动地。不知道他们都是怎样相处的，不如问问他，学习一些相处之道，我和马文才就不用那么不自在了。“梁兄，你和祝兄就像伯牙子期般心灵相通，你们是怎样学习和生活的？”春晓问。
　　“我们就如你和马文才一样，一同上课，一同温习功课，一同吃饭，一同休息，相互照顾，相互扶持，既简单又快乐。“梁山伯很知足地说。
　　祝英台身为一个女孩子不拘小节，能与一个男子在同一屋檐下一住就是三载，这其中只是因为梁山伯是个书呆子吗？更多的是那份坚贞，自尊自爱。一个古代女子都能坚持自己最初的原则，而我一个生活在千年以后的人却只会胡思乱想。在我生活的时代，许多白领因为经济原因与人合租一个公寓的多得是，那里不乏男女，我这二十一世纪的脑子怎么更保守了，是我真的担心马文才吗？可是他在我面前表现的都是真诚的一面啊，他陪我看月亮，为我披衣服，为我抓蛇，他教我练剑，为我向夫子求情，我们一同晨读，这也都是纯洁而美好的同窗之谊。如果他是一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会为我做这么多吗？那只怕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一直闹着换房不过是因为梁祝是故事里的主角，自己也想要一个那样的室友才会安全，可就我这脾气要是有一个梁山伯那样的室友，他不得被我欺负死啊。想一想整天和马文才斗嘴还是马有趣的，马文才除了霸道、冷酷一点，还是很可爱的。
　　“子轩贤弟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梁山伯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同样美好纯洁的事儿，放到我身上我却不懂得珍惜，还一天到晚净瞎想些没有用的，怀疑人家人品有问题，真是不应该啊，我该做好我自己的，梁兄谢谢，让我想通了许多。”春晓拍着梁山伯的肩膀说。
　　“我并没有帮过你什么？”梁山伯不明所以地说。
　　女孩子的心事是不方便向外说的，春晓找了个理由说：“谢你教我书法吧！我不和你聊了，我得走了。”
　　在讲堂。
　　现在正是课余时间，同学们分好几拨做自己喜欢的事，有的看书，有的下棋，有的讨论着闲事，马文才也约了荀巨伯、王蓝田去蹴鞠，春晓想尽快的学好书法，下课后便开始练习写字，春晓拿起毛笔说：“又是我该学习的时候了，今天夫子讲的内容少，基本都是学生自习时间，我要利用上，等到我练得一首娟秀的好字，看那个马文才还笑话我不。”
　　“用毛笔在于执笔，笔拿的稳了才会更好的掌握书写的技巧，慢慢来不着急。”春晓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在宣纸上写了一个横。
　　她写的“横”粗苯的像一个横放的木头毫无横的美感。看着这样的字春晓失望地说：“我是按照梁兄教的做的，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呢。”
　　“还挺刻苦的，出去蹴鞠吧，我们人手不够。”马文才走进来说。
　　春晓怕马文才笑话她写字难看，将写字的纸拿起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说：“没心情，我在练字呢！”
　　“像你这样死记硬背是不会进步的。”
　　“梁兄他会教我的，我也会好好的学。”
　　马文才将一个本子扔到春晓的桌子上说：“照着这个练。”
　　“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春晓将面前的本子拿起来翻开，是一本字帖，字帖的前面几页是字的基本笔画，后面几页是字。整本字帖是行书，马文才写的是行书，这是马文才为春晓做的字帖。春晓看了字帖后很感动说：“这是你为我走的字帖，文才兄。”
　　“你一天练一篇，日子久了书法自然会有长进，要是按照梁山伯的教法，我看你一年也学不会。”马文才说。
　　人总想要最好的，却不知道在身边的就是最好的。春晓望着马文才想。
　　“文才兄谢谢你，这么细心地帮助我。”
　　“你除了会说谢谢还会说点别的吗？以后别再说了，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蹴鞠去吗”
　　“去。”春晓起身向外面走去。
　　马文才看着她娇俏的身影摇摇头，站起身也随之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