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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上门来挑衅

作品名称:十六天后      作者:种田人      发布时间:2016-06-02 08:35:40      字数:4382

  2015年7月8曰,晚8时许。天刚刚黑尽,晴朗的夜空满天星斗。红墙碧瓦的农家院落或炊烟袅袅;或灯火通明。夜风轻拂,凉爽宜人。
   一辆前四后八的重型货卡,徐徐驶入洗车场,稳稳地停在正中的最佳位置,汽刹“嗤”地一声尖叫。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我即时起身,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迎上前去,随手抓起一根水管,正要走上前去给车加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约100米开外,有一人手持一把明晃晃地铡刀,一路小跑,来势汹汹,眨眼间就奔到了我近前。
   即使来人烧成了灰,我也认识他。仁贵赠,60岁刚刚出头。两眼血红,满脸横肉。一身屠夫打扮,穿一件青黑色蓝布长袍,遮到了膝盖以下。长袍不曾洗过,上面油渍点点、血迹斑斑。其时我已来不及上前加水,仁贵赠挡在我身前一尺开外,右手紧握那把三尺来长的铡刀疯狂挥舞,左手骈指成戳,点到了我的鼻尖。一股冲天的酒臭熏得我直想呕吐。仁贵赠口中狂呼乱叫,状若癫狂。由于少了两颗门牙,口齿含混不清。我艰难地听清楚了他不停地重复两句话:“拿了老子的鹅崽仔不还,老子要砍死你,砍死你一屋人。”
   一时间变生肘腋,弄得我措手不及。近在咫尺的仁贵赠,嚣张地涶沫,飞溅在我的脸上。心中的怒火,腾的窜了上来。货车司机见情况不妙,慌忙跳下车来。只是不敢近前,远远地劝说:“砍不得,千万砍不得。老绾子,有话说得清,讲得明,犯法的事做不得。”
   望着明晃晃、亮闪闪、磨得锋利地铡刀,仁贵赠狰狞的面目似乎触手可及。说实话,我心中怕得要死,但脸上不敢表露出丝毫的怯意。以我对仁贵赠的了解,从头到脚没有不清楚的地方。只见他尾巴一弓,就知道他要拉屎了。仁贵赠本性凶残、为人暴戾、品格败坏、道德沦丧。年轻时不思上进,好逸恶劳。除了认得钞票,大字不识几个。偏偏贪图享受,嫖赌逍遥,样样都有。早些年拉帮结伙,偷盗营生,坑蒙拐骗坏事做尽。摩托家电、鸡狗猪牛,见什么就要什么,拿得动的绝对拿走。闹得四乡八村乌烟瘴气,神鬼不安。被政府打击处理过一次。到后来年纪渐长,伙计也散的散、走的走,只好另辟蹊径,再谋出路。近年来找到一个来钱的门路,那就是借酒装疯,寻衅滋事。屡屡操刀相向、敲诈勒索;时时无赖耍泼、冒死碰瓷。实实在在成了地方上的一霸,丢到塘里就会死鱼。
   仁贵赠胸无点墨,心思却极为狡诈,积累了丰富的混黑道经验,颇会见风使舵,顺水弯船。用他自已的话说就是“见什么菩萨,涂什么颜料。遇上强者,他奴颜媚骨﹑屈膝求和﹔但凡遇到弱小,便把别人的善良当成软弱,欺凌迫害,天所不用。典型的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我鼓起勇气,强装镇定,脚下更是丝毫不退。我知道今天的事已经不能善罢,只要稍有退缩,被仁贵赠看出苖头,一家三口都将非常危险。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还算得上什么男人。同时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如今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意伤人。
   “你砍啊!我谅你也不敢砍。”
   仁贵赠见我异常强硬,威吓不能得逞,不由恼羞成怒。竟然跨前半步,抡起手中的铡刀,照我右边身子砍了下来。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真砍,百忙中不及避让,本能地抬右手一挡。旁边的司机“啊”的一声惊呼!扭头望向别处,不忍再看。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铡刀重重地砸在我的右手上臂靠近肩胛处,一阵剧痛清晰地传来。除了疼痛,一时间错愕、惊讶、羞辱、愤恨,让我愣在当地。双脚就像生了根一般,麻木得不能移动半分。抬头冲楼上大喊:“快点下来帮忙,我被仁贵赠砍伤了。”妻子一路尖叫,狂奔下楼。看到仁贵赠挥刀乱舞、凶神恶煞的样子,竟然心生怯意,不敢近前。我在旁出声提醒∶“空手不要上去,抄家伙,不要被他砍伤。”妻子跌跌撞撞奔到厨房,抄了两把菜刀出来,努力向前。仁贵赠长刀乱舞,妻子依然不能近身。两人进进退退,险象环生。疆持对峙了一会,眼见她绝讨不了好,分分钟可能受伤。平时的彪悍、英勇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大声吼道∶“快抄长点的家伙,你想被他砍伤吗?”妻子远远地冲仁贵赠抛过去两把菜刀,由于力道太小,菜刀落在他的脚下。仁贵赠弯腰拾起一把菜刀,左手握莱刀,右手挥铡刀,满地游走,气焰越发嚣张。
  妻子丢了菜刀,慌忙去寻趁手的家伙。女人啊!嘴上工夫往往与实际能力有很大的出入。我已经怒不可遏,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实在是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仁贵赠已经把我逼到了墙角,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父亲一生忠厚老实,被他肆意欺凌,受尽折辱。一条笔直的出路,被他挖断改弯﹔架的便桥,被他撬松。父亲挑着重担走过便桥,石头松动,父亲滚下桥去,摔得伤筋动骨﹔由于人口众多,经济佶据,住的地方不够。正房与杂屋并不挨在一起,而是相距有200米远。仁贵赠竟趁父亲防备松懈,把养在杂屋里的鸡猪偷尽,还在吃酒喝肉的时候和别人谈笑∶“这一块是吃我友叔的猪,这一口是喝我友叔的鸡。”嚣张跋扈,可见一斑。后来仁贵赠东窗事发,父亲以德报怨,并没有痛打落水狗,到公安机关去检举揭发。父亲说∶“不管别人怎么待我,落井下石总不是我辈所为,何况他还叫我叔呢!让他有机会改过自新吧。”正因为众乡邻不忍告发,仁贵赠才得以轻判,致使养虎为患,遗祸今天。
  看着仁贵赠变本加利、得寸进尺的样子,我的脸上阴晴不定,内心剧烈争斗。活了四十年,从来没有与人动手。报警吧!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警方到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仁贵赠早已横扫一切,然后从容逃窜;动手吧!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是委曲求全、隐忍不发算了,以求得一时清静,苟且偷安,以后必将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一个声音在我左边响起,“算了吧!还是算了。一忍再忍,百忍成金。”;一个声音在我右边回应,“动手吧!将生命看得淡些,并非不珍惜生命。很庆幸在动口之余还有动手,要不会被迂腐的语句磨尽青春的野气。”。渐渐的后者占了上风,平凡如我,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男儿大丈夫,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即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心意既定,胆气渐豪。
  有道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一声高叫∶“退下来。”妻子闻言停住了所有无助的举动。我信手抄起一把铁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仁贵赠跟前,用锹顶着他的头颈,竭斯底里地叫道∶“仁贵赠,你为什么一定要吃定我,难道你有三头六臂?还是你会飞吗?”
  仁贵蹭一定看清了我近乎扭曲的脸,我和他相距太近了。他那种外表强大,内心怯弱的纸老虎,在凛然的正气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他当时一定感到了害怕,一定后悔自己对我产生了误判,他吃定我只因谅我不敢和他动手。而这一次他错了,错得非常离谱,他甚至吓得连抬手挡一挡的本能都没有了。
   我双眼充血,杀机外露,略微思忖∶“不能让他继续作恶,不能再给他伤我的机会。”铁锹一挥,照那张丑恶的嘴脸,平平地扫了过去。
  只听“卟”地一声,如中败革。紧接着锹柄“咔嚓”一响断掉了,铁锹飞到水泥地上,溅出一片火星,激起一阵“呛啷啷”大响。仁贵赠哼都没哼一声,朽木一样,向后便倒。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妻子对我说∶“我看到我买的那对鹅崽子了,被仁贵赠关起来养着,我一定要把它捉回来。”
  “你能确定吗?”我反问她,“所有的鹅崽子样子都差不多,你确定不会弄错?”
  “当然不会。”妻子坚定地说,“我自己买的自已心中有数,况且还有那么多小孩子一起把玩过,已经有记号了。”
  我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天下的事就真有这么巧吗?妻子和女儿刚刚丢了鹅崽,仁贵赠就买回了鹅崽。他既喜欢养鹅,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他养鹅?早不买迟不买,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买了一对鹅?如果鹅本来就是妻子的,又是怎么到了仁贵赠的圈里去的?”
   妻子小声对我说∶“有人看见过那对鹅崽,仁贵赠贪图小利,谎称是自己走失的,抓回去了。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话,不会是怕了他吧!我不怕他,我这就去捉回来。”
   妻子豪气冲天,即刻就行。我不能再说什么,其实早就心如明镜,对仁贵赠的那些伎俩,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三国演义》里有一段典故,孔明客死五丈原后,杨仪遵孔明遗令,领兵徐徐退入汉中。先锋魏延不服,引部兵守住关隘,烧绝桟道,阻住归师。一面差人上表申诉言杨仪领兵造反。杨仪亦差人翻山越岭,上表申诉言魏延不服氶相遗令,意图谋反。两人轮番上表,一曰十几次,把毫无主见的后主刘禅弄得难辨真伪。此时班部内有一人挺身而出,启奏后主∶“臣愿以全家良贱,保杨仪不反,实不敢保魏延。”试想一下,诸葛亮是何等英明神武,他怎么会把兵权交给一个时刻都想谋反的野心家手中?必定是魏延在贼喊捉贼。这才坚了刘后主的心,从而得以化解一场天大的危机。
   我在心中反复权衡利弊、掂量得失。一对鹅崽子32元,值不值得去招惹仁贵赠?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图这点小利,必定还有历害的后着。捅了这个马蜂窝,会不会被马蜂蜇伤?仁贵赠岂是轻易就肯干休的角色?
  正在忐忑不安,妻子一阵风似的把鹅捉回来了。她春风得意、信心满满:“你们大家都怕仁贵赠,我却不怕他。我就把鹅捉回来了,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他要是敢来找是非,就让我来对付他。”
  妻子不知轻重,把仁贵赠看得太简单,而且只认死理,钻牛角尖,我想劝她放弃鹅崽比登天还难。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让她先挡一挡,万一不行,再由我出面。如果妻子能够勇敢一点,对付仁贵赠那种无赖,应该还是可以的。因为但凡有争斗,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争斗,都比较不可控。如果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争斗,就算是闹出是非,也还是有可控的空间。看着妻子捉回来的鹅崽,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捉回来的到底是鹅崽,还是祸胎。
  不过5分钟的时间,仁贵赠就找上门来了。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妻子捉了我的鹅崽子,你看怎么搞!我赶场买的鹅,还用喷灯打了记号。”仁贵赠自以为有点小聪明,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混淆视听,让一般人无法分辨孰是孰非。不过他低估了我的智商,我心如明镜、思维缜密,岂是一般人能够比拟。从他的后半句话里听出了破绽。“赶场买的鹅崽,还用喷灯作了记号”?你买就买了,还用得着拿喷灯去做记号?难道你是神仙,知道这两只鹅崽子会发生纠纷而事先做个记号?难道地方上还有人不知道你的为人,会来冒认你的鹅崽?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露马脚,不打自招。
   我知道跟这种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不当即戳穿他的谎言,我甚至懒得搭理他。不想和他多说半句,以免失了我的身份。
  “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只有四个字‘奉陪到底’。不要在我这里吵吵,妨碍我做生意”。
   仁贵赠碰了一鼻子灰,倖倖地走了。临走丢下一句狠话:“要得,好!会有家伙看的”。
  虽然赶走了仁贵赠,但我的心依然不安。如果仁贵赠有这么容易好打发,那么他根本不叫仁贵赠,而可以叫仁贵艾。我本就不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更不是好勇斗狠、争强好胜的角色。我正在考虑,能够有什么好办法,既维护了自已的权益,又可以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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