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没有荒唐的童年也是人生的空白（3）

　　卡德被我的话击中了，僵硬地懵在原地。他显得有些没有听懂我说出来的话，又好像是在回味自己的记忆，愣怔之间显出一脸的茫然。趁他发呆的时候，我又快速地跑进欢乐的人堆里，重新脱掉裤子挤进男孩子们的队列里，站成了整齐的一排。我来的正是时候，只见对面的一排男孩子，也纷纷脱掉了各色各样的短裤，我们的比赛正式开始了！
　　哇！我的老天爷呀，又是波拉提的二哥，这一场比赛，他又赢了！
　　一堆光着屁股的人群中，轰然一下发出了一片庆贺胜利的呼声。即使我没有获胜，可是，我还是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热闹是一件挺能让人高兴的好事情。因为，在这一次场面激烈的竞争中，我终于能够把一根细细的尿水，亮晶晶地泚到了我的头顶上。当一股散发着自己体温的尿水，带着淡淡的臊气和流线的形状，冲腾而起、滑过眼前、高过头顶、又迅速地落入泥土时，这是一种多么令人自豪的成功和感官的享受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能从空气中嗅出自己的一份温度。当然了，我也从其它男孩子的尿水散发中，嗅到了一股泡坏的酸菜腐烂时那般骚腥难闻的气味。后来，等我长大了，才从一位从事医生工作的朋友那里知道，这是男孩子特有的荷尔蒙激素。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群男孩子的身体隐伏的雄性气味。就是这种未来男人的气味满满地弥漫了周围的空间。
　　把肚子里的溪水变成了微黄的尿水，然后让充满氨水的液体，滑过多氧的空气尽情地喷射而出，这可是一件难以言述的神奇杰作。之后，我像表扬自己一样，带着一腔踌躇满志的表情，反手一搭，把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倚在了卡德的肩膀上。
　　我，怎么样？！我带着一些炫耀的口气问道，其实我是想听到他的表扬。
　　乔，我们是好朋友，我劝你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好不好？这样太恶心了！卡德生气地不接我的话茬，更没有按我的想法去说话，他被我的这种行为惹恼了，尽管言语间流露出了克制，可是愤怒的表情却已经溢于言表。他用力地攥紧了我的手腕，使劲拽着我的胳膊，硬是把我从人群里扯了出来。
　　你慢点行吗？卡德，你弄疼了我！我生气地喊道。我觉得被扯着的胳膊非常的疼，也感觉到了一向宽容仁义的卡德，这一次真的在生气。待卡德把我拉扯得远离人群，才转身子，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一回卡德生气的态度明显，甚至有一些极端了，他根本就不理会我的喊叫，全然不顾我会在受虐中掉价丢面子。
　　你要做什么呀？我的卡德，亲爱的朋友。对于我的叫喊置若罔闻的卡德，直到看到我们俩人远远地离开了人群，这时才突然松开手腕。幸好，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没有看到我被他扯得狼狈不堪的样子。为了平息卡德的怒火，我马上变得语气柔和起来，装出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问道。
　　我说过一百遍了，你能不能不玩这种最肮脏的游戏？
　　你不就是心情坏了吗？等你找到了索慕尔，你就不会这样的了，更不会理睬我了。我直截了当，用干脆的语气亮出自己的杀手锏来。
　　我就看不惯你这样去玩。卡德接着说道：你就不能陪陪我说说话，干嘛要和他们混在一团？
　　你这样说才对头了。我反问道：你想找到梦中恋人吗？
　　乔，让我怎么说你呀！你说，我怎么才能找到索慕尔？你说，我怎么向她说出我心中的爱情？卡德一换刚才的凶狠表情，狠劲地抓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像摇晃着自己即将失去的希望。看样子，这个家伙终于回过神来了，呵呵！
　　我听懂了他心中的全部想法，看透了他让我显得有些得意了。这么说来，我刚才对着卡德制造出来的一番狂风暴雨，开始呼醒他内心隐秘的爱，撩动起了他少年的激情。
　　卡德，爱情虽然是人类的主题，爱情也是一份无限的痴迷，它能把男人和女人弄得晕乎起来，像喝了烈火般的白酒。你懂爱情吗？我用一片炮火般的语言轰炸过去，趁着他发怔的时机，我抖动手腕用力地甩脱了卡德紧攥的大手，然后双手互相交替着反复揉搓着疼痛的手腕。
　　爱情嘛，就是一杯流过喉咙，燃烧出灼人火焰的烈酒。我努力学着乱丢邮件的邮递员吐尔逊的样子，在高深莫测和故弄玄虚中，把自己打扮得更像一位哲学家。
　　卡德睁着大眼神，静静地听下去的样子，我知道自己说也了他最想听到的话。他还在耐心地等着我说下去，等待我去帮助他解开心中的疑团。我脸上暗暗地有了一些得意之色。原来如此呀，我开始时看到他生气发脾气，还以为是因为我贪玩游戏，以为自己变得不可救药了。现在明白了，他竟然还是为着思念和爱恋心中的女神索慕尔呀。不过，能为这么一位美丽芬芳的女孩白天苦不堪言、夜晚辗转反侧，挺值呀！唉，真不知女人恋爱了是个什么样子。反正，我看到一个男人进入爱情的样子了，就是永无止境地开始变傻。
　　远处那群孩子的比赛仍在喧嚣声中继续着，可是身旁的卡德却消失不见了。我急忙四处搜寻着，从人群搜到牧场旁，仍无他的踪迹。转过头来，在我的身后，远远地只见我的好朋友卡德，却是独自一人抱膝端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他的头发迎风飞舞，整个人沉没在秋天的清风里，如一只倍受孤寂反复煎熬的雏鹰，在剧烈的痛苦里等待着生命的蜕变。我立即放弃了参与比赛的念头，怜悯地靠近了他的身体。他温温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地变热，贴近后，传递出一种难以察觉的颤栗。
　　乔……有人在远处正大声地呼着我。原来，是穿着一身鲜红衣裙的巴莎朝我们跑来了。艳红的衣裙如一面旗帜，步履轻盈地带来了一路的微风，肥大的袖口里偶尔露出洁白的双肘，像一段才出泥塘的新鲜藕节。她在绿色的草地上小步细步地快跑着，不停地向我们地挥手招手。
　　快迎接呀，乔，你漂亮老婆找你来了……
　　当个男人挺没意思的，一有了女人，干什么事情都有人管了，没劲！
　　我听着男孩子们起哄的讽刺，同时，我也发现在一大堆的人群里，瘦高优雅的别克什、爱笑爱说自我表现强烈的波拉提，还有沉默不语的波拉提二哥，他们正用炯炯有神的目光追逐着跑动中的巴莎。我看到波拉提和别克什长着淡黄色雀斑的脸上，一齐流露出了一堆坏坏呷呷的笑靥。
　　快去吧，乔！卡德看着妹妹跑来，终于回到了现实中，悄声地催促着我。
　　他用力的推搡，让我的心里立即涌动起一丝温暖又甜蜜的波澜。抬起头来，我迎着看去，这才发现巴莎真的出落得很漂亮了，像一株燃烧着灿烂的欧洲山杨，又像一棵躯干洁白婷婷玉立的小白桦，更像一枝迎风怒放风情乍现的野生郁金香。巴莎的一袭及地的红长裙，围在脖子间一条洁白的纱巾，还有黑色的软皮长靴，随风而动的跑动里，更像是一片伸向阳光的柔软小手。她挥舞手臂向我招手，红色的裙袖滑落下去，白嫩的手臂温润细腻，如同一截洁白的象牙。我风中舞动的小白桦哟，你深入到隐隐异类的婉约里，雪山清风，少女风情，却又韵味无穷，散发着哈萨克少女才会拥有的阵阵清香。
　　乔，卡德，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呀？停下脚步的巴莎，轻轻喘息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专门的，我们在等待卡德的爱情呀。我用手指点了点沉默寡言的卡德。巴莎这才转身，定睛一瞧，紧接着扑哧一声咧嘴吃吃笑了起来。
　　乔，你就不能帮助一下我的卡德哥哥？他为了爱情快发疯了，可怜的哥哥！巴莎顿时装出一副满脸愁绪的样子。我知道她急急找到我们，肯定带来了什么天大好消息。笑过后，她才一种用撒娇的目光注视着我：乔，我哥哥遇到了爱情，感谢索慕尔姑娘，是她给了卡德第一次爱情，我们一起帮助他，行吗？
　　不慌不忙中，我用力地点头赞同。
　　唯有被爱情之火烧得发晕，显得有些痴颠的卡德，显然也意识到了妹妹亲自跑来，肯定有什么好消息，“腾”站起身来，涨红着脸抓住了巴莎的手腕，状如绝望之地遇到了救星。
　　别急，哥哥。你先松手，我再告诉你。你的好事情来了！巴莎用缓缓的目光平息着哥哥的激动心态，然后才告诉我们关于索慕尔所有的底细。
　　巴莎说：关于索慕尔姑娘的事情，咱们的漂亮妈妈和巴合台尔爸爸都知道了，哥哥，他们还抱怨你为什么不早一些说出来。他们托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朋友，终于打听到一些索慕尔姑娘的情况。她是邱连长的一个远方亲戚，和父母一起住在和布克赛尔县的沙吾尔山远冬牧场，下学期可能要到乌鲁木齐的一所中学上学。
　　巴莎说，据说索慕尔姑娘特别喜欢兽医专业，她的大学第一志愿就想报考新疆大学的畜牧专业，这一次跟着邱连长专门来，第一次领略到了阿尔泰山区牧场的美丽，同时，还想在假期里能跟着邱连长提前感受一番喜欢的兽医职业。
　　巴莎说：熟悉的人找到了索慕尔的家里，找到了姑娘的父亲和母亲，熟悉人还亲自告诉了漂亮妈妈，姑娘是好姑娘，人品相貌自然没得说的，学习也一直很刻苦很努力。她就想通过三年后的高考进入新疆大学的畜牧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