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情能让人不白活一场(3)
作品名称:卡德的村庄 作者:大路白杨 发布时间:2016-05-12 20:50:58 字数:3292
时间长了,亮相的次数多了,她的名声也就自然大了起来。不仅在我们村子里,就是居住在很远地方的牧人们,如果有机会,很多的人都非常愿意趁着集体活动骑马或坐车前来,希望看到她的出现、听一听她的歌声。每每看到她镇定自若出现,手拨着冬不拉琴弦、不紧不慢地步入对唱比赛的舞台时,我们都会为她的隆重出场、为她吐出的第一句歌声,大声地吆喝和发出加油助威的呐喊。我们都相信,她会不负众望担起我们获胜的希望,准会像一名技艺高超的拳击手,运用宽阔嘹亮、充满激情甚至诙谐的曲调,引发出听众激情热烈的喝彩,最终,她会以完美收宫的一记漂亮“钩”拳,赢得这一场情节紧张却毫无悬念的比赛。“钩拳”的这种说法,是我引用了别人说过的话。这也是摔跤冠军马合木提以形象逼真的比喻,总结出自己嫂子优点和才能的一句经典。没想到,经他这么随口一说,我们都觉得豁然开朗,顿时浑身是胆,觉得这样的比喻形象生动,这样的概括归纳特别的到位够味。
自从那场不期而遇的狼害发生后,从兵团连队前来牧场为牧场帮忙的邱连长,立即成为牧场里最受欢迎的汉族朋友了。邱连队个头高挑,白面书生,显得很年轻,更像一位没有成年的高中生。可是,这位实际年龄才二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却在农业大学毕业后成为第一位从内地来到新疆兵团挂职的的大学生。到了新疆,他不仅自学了简单的哈萨克会话,初步掌握和适应了哈萨克人传统礼仪和风俗习惯,更适应了当地吃羊肉、喝奶茶、吃手抓饭的生活,当然,他受到牧民们尊重的原因,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他是一位有兽医专业特长的高材生。牧场上的牲畜时不时会得上一些不知名的小病,爱喝酒的胡马什兽医又没有办法时,邱连长往往会挎着药箱一请就来。不管白天晚上还是假日节日,只要牧民们找到了他,告诉他具体的情况,一般情况下,他都会热情的前来治疗。而且他对牲畜的病情的诊断非常准确,只需一剂药方,一针之下,就能药到症去、手到病除。所以,在他负责兵团牧业连队的短短两年间,赢得了连队职工和附近牧场的牧人们的尊重,后来,被提拔为连队的副连长,负责连队在山区的牧业工作。自然而然之中,他便成了我们内心里很佩服的“巴斯”(哈萨克语:领导)。要知道,一个从内地毕业的大学生,能长年呆在条件艰苦的边境牧区,凭着高超的兽医水平和服务态度获得到牧民认可,在如今这个怀疑一切的年代里,的确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当牧场西北边缘角上的一片桦树林,又在山风的摇曳中渐渐变成金黄色的时候,淡淡的秋季到了。邱连长带着人员赶在秋天的转场前又上了山,他这一次上山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对连队的牧业点和畜群进行一次转场前的例行检查。他背着一个标有红色“十”字标志的医药箱,在胡马什的陪同下一个点一个点地检查着牧场畜群的病情。这一次,他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位名叫索慕儿的蒙古族女孩儿。女孩子约有十五、六岁的年龄,身材匀称、个头中等,一眼望去,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很健康。一张白净漂亮的瓜子脸上,恰如其分地镶嵌着一对水波大眼睛。她抬眼望你的一瞬间,眼睛就是一泓清澈见底又平静透明的浅浅溪涧,尤其对你浅浅一笑时,脸庞的两侧会顿生出两个深深的酒涡,流露出清纯、风情和顽皮的迷人气息。调皮的巴莎和文静的索慕尔俩人一见面,就像松树上流出的果胶粘合在一起,立即相互喜欢上了对方。巴莎带着一种当地东道主的身份,张着双臂快步跑上前去,老熟人一样地抱住了她的肩膀,拉着她的小手,然后轻轻地梳理着她的秀发。俩人又说又笑,亲密和熟悉得天生就是朋友,不知道详情的人,还以为巴莎和索慕尔原本就是一对亲生的姐妹。
喂,朋友,你看到了村里才来的漂亮姑娘吗?我一顺嘴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卡德。
嗯?啊!也许,是吗?卡德的回答很不干脆,明显的吱吱唔唔。他这种含糊其辞的作法让我觉得有些诧异。一向都不把女孩子当一回事的卡德,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就在这个新来的女孩子面前变傻了?而且,稚嫩的脸蛋子时时地涨得通红,即使张着嘴也会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时,我才发现,他正搓着一双肉感的大手,不停地憨笑着。我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开始犯爱情的傻病了。
索慕尔和巴莎一起,每天晚上就住在奶奶的身旁。在卡德灼灼如火一般的目光关注下,索慕尔以女孩子特有的细腻和敏感察觉出了什么。为了躲开卡德时时露出的痴呆样子,她便故意地和巴莎有说有笑,有时也会侧着身子转过头来,向我投出关切的一瞥。当看到她坦然的目光时,我抿了抿嘴笑了笑,便自然地转过头去。我发现可爱的小伙子卡德因为爱情而改变了。他的眼睛闪着从未有过的亮晶晶,他的脸庞漾溢着幸福的红色光芒,在与索慕尔目光一遇之间,喘息会变得更加急促、脸色会变得更加羞怯通红,整个人就如一团呼呼燃烧起来的火焰。
卡德尔别克,一位可爱哈萨克的小伙子,爱上了一位可爱的蒙古女孩。朋友,知道吗,你恋爱了!我躲开众人后压低着声音,故意模仿着电视剧里对话的语气,态度肯定地说道:哥哥,你的春天开始了!
正当我和卡德之间运用着男孩子的隐秘方式,用欣喜和幸福的口气讨论着索慕儿的时候。牧场的名星小山羊“中央台”昂着头颅,像女特务一样夸张地扭动着性感的小屁股,从桦林的草地上迈着轻盈的步履走了出来。这只浑身洁白像被泉水洗过一样的山羊,从头到尾通体洁白,干干净净,正带着一把与年轻轻不相匹配的尖尖胡须站在我们的面前。这一身名星根本就不理会我的大声召唤,找朋友一样径直地跑到索慕儿的身边。未等四蹄站稳,就瞪着一双黄瞳眸子大眼睛,带着老朋友才有的亲呢表情“咩”地一声讨好的呼唤。
哎,真可爱,这么好的一只小山羊!索慕儿立刻间就喜欢上了它,伸手把它揽入怀中。
姐姐,它的名字叫“中央台”,它出生时,还是我哥哥救了它。它出生不久就没有了母亲,是一个可怜的孤儿呀。巴莎急忙凑上前去,也伸出手来亲切地抚摸着“中央台”的小头颅。她快嘴快乐地告诉了索慕儿:它可通人性了,吃了很多别的母羊奶水才长大的。所以,它是我们牧场的大名星!
“中央台”?怎么会起这么一个怪名字呀?等巴莎介绍完,索慕儿便满腹狐疑地问了起来。
这可是我们牧场著名兽医胡马什的功劳呀。他在接生后给它起的名字。当时男人们在收音机前集中学习中央电台正在播放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所以,爱讲政治的胡马什兽医就在学习中央文件的时候,就顺嘴给它起了这个名字。我们这里有个规矩,谁最先看到的东西,谁就有权力先起个名字,由于胡马什叔叔是第一个见了它的,所以,他就有权力给“中央台”起了这个名字。站在一旁的卡德接过话头,一边用充满爱慕的目光细细地瞅着,一边用吭吭吃吃的语气腼腆地告诉着索慕儿。
是吗?原来是这样呀。这里发生的事情挺有意思。卡德哥哥,它最需要感谢的就是你。索慕尔细声的惊讶道。我看到坐在草地上的索慕儿轻轻地抬起了头,她正用清澈的目光仔细地融化着卡德的眼神。这是一溪波光粼粼的水流,是汩汩地流向了旱地的甘霖,满是清凉地滋润了干渴的大地。殊不知这一眼望去,顷刻之间把内心紧张的卡德,望得手足无措、脸色绯红、满头冒汗了。
索慕儿忽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便急忙地回神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伸出一双细嫩的手掌,轻轻地承受着“中央台”用小舌头柔软亲吻的甜蜜。我隐隐地看到,低下头去的索慕尔,从细长细长的脖颈到刀形的脸颊上,顿时飞起一片如同胭脂涂抹的红晕。
巴莎也看出了索慕尔此时的窘态,便急忙插话试图解开这些困窘。
姐姐,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有甘甜的泉水,有冷泉和热泉,不有苦水泉,别看苦味却能治病。还有大片的金莲花,清香的百合花,野生的郁金香,你肯定没有见过的。还有婷婷玉立的白桦林,还有可爱的小松鼠和美丽的雪鸡雪兔,可好玩了。对了,告诉你吧,你瞧在山的那边,还有大片永远吃不完的野草莓,有能把人甜死甜得做梦的野葡萄、黑加仑,一口含下去,别嚼碎,喉咙里酸溜溜的、甜丝丝的可好吃了。你一定要让我哥哥卡德带你去找,你只要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光是你脚边的草莓就够你吃的了。这么多好吃的野果子,管你吃饱,让你过瘾,嘻嘻。巴莎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一向慕索尔介绍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边却转过小脸对着我噘了噘红润的小嘴巴,抿了抿不易察觉的嘴角,刻意地做了一个态度暧昧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