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世界风雨变幻，战争永无停息。人类在几千年的演变过程中，变得越发聪明，也越发残酷了。人类一开始就是在烽火连天的环境中成长的。随着人类的越发文明，战争的手段也日益文明起来。但人类依然脱不了骨子里的那种野蛮、自私的天性。要不小小的日本国怎会强行霸占偌大的中国？后来又偷袭美国的珍珠港，大有当年亚历山大并吞罗马行省的“雄心壮志”。伊拉克又怎会侵略科威特？在这地球上又怎么每天都发生那么多国与国的边境争端？这一切只能说明：人类的私心欲、占有欲不断在膨胀。进入了20世纪人类虽然崇尚和平，呼吁和平、渴望和平。但战争在今后的人类历史舞台上将不会消匿。
　　台湾自古就是中国的土地，国家分裂是世人所无法容忍的。若不能和平解决的话。只有用武力来征服了。这一仗是否在所难免，非打不可呢？这也成了上海市民茶余饭后的一个热门话题。一些危言耸听的消息传到了利夫制衣厂，这些从不关心时事的人们自然很担心。但人们最关心的是香港的回归，那时，举国上下将是怎样的情形来庆祝香港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呢？
　　方亦夫夫妇除了关心时事状况外，更紧张自己亲手努力开办起来的服装厂。准备过好国庆就送黎阳出国，自己的宝贝儿子也越长越大，不但成绩不好，还常让老师难堪，在家里也调皮得让家人头疼，现在更好，居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方亦夫实在没辙，用过各种办法都无果，就决定等到儿子初中毕业就送他出国。先让黎阳在那边熟悉下来，到时候儿子也有个照应。
　　不管外面的世界发生怎样天崩地裂的变化，普通人只有茶余饭后拿来作为话题外，依然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
　　上次方家聚会因为分财产闹得不愉快后，身体一直不好的二哥这次真正倒下了。去医院检查患的是胃癌。一家人的心里立即蒙上了阴影，之前的不愉快早已抛之脑后。连温利利也前去探望兄长。
　　这一年事真多，很多国营企业倒闭，服装界突然也不景气起来，多少上海人又一次面临下岗，灰暗的去年过去了。这是利夫制衣厂走上正轨后初次遇到的困难。
　　这使他更迫切地让黎阳出国学习服装设计，这样他们就可以设计出品类更多的服装，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单调地做一类产品。
　　厂里做做停停，商场柜台也是冷冷清清。方亦夫心烦地没日没夜地同牌友在办公室打扑克，常常一打便是通宵。打困了就睡办公室，醒来继续干。温利利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也不去多管他。不过方亦夫每天也将心思一部分拿出来，到医院去看曾经因为有点意见而产生隔阂的二哥。二哥的病情在恶化。短短的两个月里，人已瘦了一圈，几家医院一跑，花费不少，要不是医药费报销，作为普通工人哪有这么多的耗资？
　　现在厂里大大小小的事一概不管，除了打牌就是为二哥到处奔走，为他联系比较好的医院。看能否医好二哥的病，听说无锡有家医院医术高明，能治疗这病。便同嫂子相商送二哥去无锡治疗。
　　见丈夫整日为他哥哥担心，温利利深深体会到了血肉亲情。这天在医院里，她看到了方瑾雨。
　　在瑾雨的心里，上海的一个伯伯两个叔叔，二叔是最亲切最认亲对她最好的一个。如今看到二叔瘦骨如柴地躺在那里，她心痛地暗自落泪。
　　温利利突然对这个一直没有让她操过心的小姑娘产生了好感和怜悯之心，因为美丽她必须要瑾雨作出一些牺牲。从医院出来，瑾雨的心还久久不能平静。听说二叔的时日不长了。上苍啊！你为什么要早早地夺走善良的人的生命？
　　相比生命的消失，她觉得即便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也比离开了让亲人伤心怀念强。
　　她消沉地一路走着，就让时间慢慢带走阴郁的心情。她要去哪里呢？她又能去哪里？这一刻，她突然想见黎阳，她知道他就在地下室的办公室里。
　　其实她并不孤独，一直被黎阳关心着，爱护着。她感到爱的阳光已洒满她整个心房。生命是那么地脆弱，那么地不可预知。因此她不能再虚掷光阴。她要好好地认真地和他度过人生中的每一段美好的时光，探讨下对爱的诠释、对人生、对生命的领悟。
　　心中的阴郁突然不见了，心头骤然涌起迫切的渴望，渴望现在就见到他，一刻也不能等待。于是，她急急去找公用电话亭。
　　且说黎阳正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出神，提不起一点精神。毛美丽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声响。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今天她显得十分活跃开心。只因黎阳陪在她身边，她可以享受两人无人打扰的美好时光，看到她手舞足蹈不断找话茬要跟他聊天的神情。他觉得那声音特刺耳。要不是因为她，他肯定会和小雨在一起。小雨现在在哪呢？她玩得开心吗？她也在想着他吗？她在和谁在一起？正想的出神。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快速上前抢过了话筒。
　　“你好！我是黎阳。”
　　“我现在想见你，半小时后，我们在外滩陈毅像前见面好吗？”电话那头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死”去的活气马上便活了过来。他没有半刻的思考，用目光搜寻毛美丽的身影，见对方哼着歌曲进入里面的配货间，就激动地小声说道：
　　“好，我一刻钟后就会在那等你！”
　　冲上开往外滩方向的公交车后，她就企盼着与黎阳见面的一刻快点到来。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车子快点开，一路绿灯。可恨的是今天的车子每到一个路口就贪婪地吃一只红灯，肚子似乎永远也填不饱。贪婪的有些过份。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不过她已把她的那些烦心事，统统扔进了回收站，眼前只有被幸福包裹着的快乐。包裹得几乎密不透风。
　　断了电话后，黎阳走到里间的门口扬声对着理货的毛美丽说道：
　　“我出去下。”
　　不等对方反应就大步跨出办公室，他要实现刚才对瑾雨的允诺，一刻钟后到达陈毅像前。
　　中午的饭桌上，温利利趁机把黎阳和毛美丽作为话题拿出来谈，他不想驳婶婶的面子，不想让大家扫兴难堪。因此，他们说一句他就微笑着算是应付，导致毛美丽看到他的笑容以致一直兴奋到现在。他不想反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清楚瑾雨的态度，下午坐在办公室里提不起精神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是瑾雨第一次主动约他，正好借机试探试探她的态度。黎阳黎阳！你为何不干脆问问她，干嘛为难一个情感懵懂、天真的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刚刚步入社会不久，整日沉浸在音乐小说中，能够领悟多少？
　　他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自责着。这次，她怎么会主动约他出来？这女孩的心思还真难猜。想到这他的嘴角又浮现了那丝微笑。
　　一切等见了面不就自然得到答案了吗？
　　到了外滩陈毅像前时。黎阳已足足等了她半个小时。远远地她便看到他熟悉的身影正在翘首企盼。他也看到她。两人同时向对方奔去。彼此的心就快要从肚子里崩出来飞上天了。她在他面前站定，仰头望着他，笑着抱歉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只要能见到倔丫头，要我等多久都心甘情愿。”言毕，他满足地捏着她的鼻子。
　　她拿手将他的手拉开，
　　“干嘛！想闷死我？”
　　“臭丫头！”那丝微笑又在嘴角扬起，“闷死你就好了，也省的浪费我那么多脑细胞。”
　　“浪费你脑细胞？真是没良心的家伙，脑细胞费得快，繁殖得更快，都不知道感谢我。哼！”
　　他嘴角的那丝笑意不见了，被她的一席话逗得眼睛都在笑。
　　“鬼丫头！”他又开始捏她的鼻子。
　　她也不甘示弱，伸手上前捉住那只挺立的鼻梁，两人就这么互捏着对方的鼻子，用目光交流着，用微笑欢心着。
　　来来往往的路人送来丰富多彩的回眸，才使她意识到自己在公共场所里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就连叫停下，彼此都松开手。然后会意一笑。
　　“我们走走吧！”他点头默许，搂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能否告诉我，你去了哪？”
　　“去医院看二叔了。”
　　“他还好吗？”他关心地问。
　　“不好，一点也不好。让我想到生命无常。所以想到了你，所以就来见你。”说着说着，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就害臊地低下头。
　　“看来我这一整天想着你得到了很高的回报价值。”他捉住她的目光说完这句话，说得她再次低下了头。两人继续往前走。一时间谁也不言语。
　　“你瞧，外滩这两年变化多大！记得刚来上海时，隔岸的东方明珠的建造还没有动工，如今在如火如荼地建造中，这个蔚为壮观的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电视塔不久的将来就会矗立在世人面前了，让人望而观叹。”
　　她身有感触道。
　　“是啊！据说还有未来400多米高的金茂大厦，那得有多么雄伟壮观？辉映浦西这边的万国建筑，多雄伟、气派，定会外滩增色不少。”
　　“上海的变化正受着世界的关注，人人都在进步。因此我们也要不断地提高自己，改变命运。”
　　“你是个有理想有梦想的人，只要努力肯定会成功。”
　　“为了梦想我要再奋斗几年，你要等我，分享我的成功。”她默默地望着他，没有作答。
　　“你会等我吗？”
　　这次，她笑着点点头。他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
　　“不要只沉浸在纯文学的小说中，平时也要关注些时事政治。你要一天天地长大，要增加阅读范围，增加阅读量。将来不管走怎样的人生路，哪怕是做个全职太太也要有学识有素质，大量阅读对你的今后人生有帮助。”她还是一声不响地望着他，在心里默认他的一番观点。
　　“告诉我你是怎么考虑的？”
　　“什么也不想，就是想静静地看着你说话。你就是我的脑袋我的思想我的一切，有了你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她轻笑地说着。
　　他震惊又在回味继而满足，她的思想再明白不过，不正是他需要的答案吗？
　　“你太可爱了，真想为你的可爱亲吻你。”
　　她环顾四周，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还不断地有三五人从他们身边来来回回地穿过。就脸红地把头摇得象拨浪鼓。
　　遭拒绝的黎阳虽有点失望，却被她的天真、真诚打动了。
　　“我尊重你，但这一次是给你个信号，指不定哪一天我会情不自禁地去拥吻你。”
　　走着走着，两人便走到一售货亭边，他掏钱买来两听雪碧，打开盖头，递给她后道：“为了预祝我早日成功，我们就以雪碧代酒干一杯吧！”两听雪碧就这样碰撞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通了。
　　“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他冷不丁地来个突然袭击。
　　“你说呢？”
　　她反诘他。
　　“说不准。”
　　“那么你认为你哪些地方吸引人？”她笑盈盈地凝视着这个让她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他思忖了半天，
　　“金钱、地位、学识、相貌这些我都没有。但我肯定我已在你内心驻扎。虽然我不能给予你更多，而我会用我最真挚、长久的爱陪伴你度过每分每秒，直到终老。”
　　“哇，MaGod！太感动了，简直是在背台词。”
　　“不，我是在用心表白。”
　　“多可爱的小伙呀！姑娘们，快来吧！炙手可热的东西可别让他跑了。”
　　“跑到哪里？就象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一样。黎阳再能也逃不出方瑾雨编织的爱情网。”
　　“那么你就象孙猴子一样变成一只小蜜蜂从网中钻出去吧！”
　　“可是那张网太密太坚固了。几乎要把一个七尺男儿融化。”
　　“是吗，与其让你融化掉，还不如让你从网中解脱出来。从这一刻起，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我是甘愿‘栽’倒，束手就擒。”对到这里，两人互望着对方，相视而笑。
　　瑾雨完全陶醉了，陶醉于此一刻的感动中。静默了片刻后，她平静地说道：
　　“你有不错的学识和见解，你有引人的相貌和气质，这些已经足够一个女孩来爱了……”
　　他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下去。
　　“小雨，谢谢你给了信心和力量，我会努力实现梦想，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应该谢谢你！是你一直鼓励我要积极向上，我会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