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宏夫妇开始闹起了罢工，从这件事情上却给黎阳一个启示，即使他学好服装设计，不会管理也等于零。再好的设计也需要基础车工的配合才可以完成一件完美的成品。于是，他决定在学习设计的时候也要学习工商管理。
　　得不到周宏夫妇的帮助，在抓不到黎阳瑾雨两人的把柄下。毛美丽心头的怒火无处发泄，便想到在工作上做文章。朱小龙回浦西家了，现在她说了算。
　　这天傍晚，头顶上竟是空洞、无情、灰白无力的天空，随意肆虐的风伴着刚刚吃好晚饭的瑾雨走进了车间，她坐在机器旁准备工作，只见毛美丽披散着长发，两只镜片也罩不住满脸的怒色，走到瑾雨机器旁把一坨做好的西裤前片扔到她面前：
　　“做的什么东西？重新返工！”
　　“怎么啦？”
　　“你自己看，插袋的明线不直，哪像直线？简直就是曲线。返工！”
　　瑾雨这一刻的心情乱了，以前做出来的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不都过关了，今天是怎么了？返工？得花费多少工夫？还有一堆活等着她干呢？
　　她正在盘算着先返工还是先做新的活，却见毛美丽又气势汹汹，脚下生风而来。
　　就在一分钟前，她接到胡青的“密报”，说是在她去照顾外婆期间，曾有人看到方瑾雨去了黎阳的宿舍，两人在里面呆了很久……
　　这个小狐狸精，竟敢跑到宿舍里勾引黎阳？她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她完全丧失理智。走到瑾雨的机器旁。不问青红皂白上前就煽了她一个响脆脆的耳光。
　　瑾雨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闷了，只顾捂着火烧火燎疼痛的脸颊发愣。车间轰隆隆的机器声也被这一记耳光打“哑巴”了。人们都不自主地停下手中活。将目光聚焦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王光见瑾雨被打，马上走了过来。
　　“不要脸！你问她干了些什么？”毛美丽怒火依然燎原着心，被王光这么一问，再次烧起来。上前抓住瑾雨捶打着，王光见势不妙，赶紧跑到裁剪间找黎阳。
　　黎阳赶到时，毛美丽正在扯瑾雨的头发。他快步上前，用力撰住毛美丽的手，将她甩了出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然后，他对着众人说道：
　　“没事，干活。”就把手伸出来给还未从刚才的惊吓回过神来的方瑾雨。
　　车间里再次想起机器声，黎阳牵着方瑾雨的手离开了。
　　“站住！”毛美丽挣扎着从机器旁直起身来，怒吼道。
　　瑾雨被黎阳带到他的宿舍，让她在床头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问道：
　　“怎么样？还疼吗？”
　　她默默地望着他摇摇头，憋了很久的泪水在眼眶里旋转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她至今都不知为何被打？若不是黎阳赶来，她是被毛美丽继续打下去还是还击？
　　黎阳心疼地看着眼前这张一半白一半被打红的脸，他隐隐觉得对方被打跟他有关。
　　正思想着，只听到隔壁传来东西落地的摔撞声，很快这些摔响声中还夹杂着毛美丽的大骂声。
　　瑾雨吓得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
　　“快去看看。”
　　黎阳也直起身，一脸冷色不发话。
　　“你快去看看呀？”瑾雨急了，她担心毛美丽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让她发泄去。”黎阳再次将她按坐在床头。
　　少顷，毛美丽见隔壁的两人不理她，气冲冲地跑了过来。瑾雨吓得慌忙从床头站起来。瞬间，六目相对，时间都停止了跳动。
　　“黎阳，你太过份了！”毛美丽狮吼起来。
　　“我怎么过份了？”
　　“你怎么又把她带到你房间里？”
　　“那得问你自己，你把她打成这样。当然要把她带到这里安慰了。”
　　“你……”毛美丽被他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是不是经常带她来这里？”
　　“我看答案早已在你心里。”
　　“黎阳你……”
　　她眼冒火星地叫着黎阳的名字，却将要吞噬人的目光射向瑾雨。吓得她连忙往黎阳身后躲，
　　“美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黎阳完全被毛美丽激怒了，他用手臂将身后的瑾雨揽搂到身前，
　　“别怕她，有我在。”
　　“黎阳，你纯心想气我吗？”毛美丽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她真想立刻上前将方瑾雨撕得粉碎。
　　瑾雨看到了，她看到毛美丽射出的怒火似乎要将她烧溶，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自己被一双仇恨、愤怒的目光逼视着，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硬生生地活吞下去。想到这，她浑身不禁筛抖起来。
　　黎阳完全感觉到怀中那条生命被吓到后的痉挛般的颤动，他用手拍拍她的后背，不停地说：
　　“别怕别怕。”
　　目睹这一切，毛美丽彻底疯了，她冲上前又一次拉住瑾雨就要打，这情景使黎阳一下子想起了温利利的话，想起毛美丽失恋后的反常举动。婶婶曾经关照他，千万别惹火她。看来，自己今天真得惹火这头“病狮”了。
　　他赶忙将瑾雨护在身后，任凭毛美丽在自己的身体上捶打咬踢。他现在必须让这头“病狮”发泄了。据说，她发泄起来根本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自己曾被人抛弃过。
　　瑾雨彻底惊懵了，因为她也隐约听说过毛美丽受过刺激后会失去理智打骂别人还会弄伤自己。这会，她正在肆意地伤害黎阳。他是在为她受痛苦受疼痛的摧残。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这一会受伤受疼痛的应该是她。
　　她终于彻底清醒了，毛美丽之所以发病发狂，那是因为她和黎阳走得太近了。倘若以后他们再单独在一起，毛美丽甚至会将她撕裂。想到这，她不寒而栗！
　　翌日一大早，司机来拿货。一宿未眠的黎阳也顾不得脸上被打后的惨相来找司机。让他将毛美丽带回浦西。
　　在毛美丽闹得凶时，黎阳忘记了朱小龙临走时的嘱托。因为对方在回去之前曾找过周宏夫妇。
　　夫妻宿舍里只有胡青一个人躺在床上，周宏离开厂去找以前的同事了。
　　胡青见朱小龙进来又惊又喜，这个没有大脑只会吵架的女人，一见到帅哥双眼就挪不动了。当初自己只听得周宏的花言巧语，完全忽略了他的长相。婚后，尤其来到上海后，才发觉一个个男人都长得比自己的丈夫帅。
　　就这么个不帅的男人也会到处沾花惹草，你去惹你的，我就看我的帅哥。
　　“要我们去车间上班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朱小龙笑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会有什么好问题要问。
　　“为什么每次我找你聊天你都爱理不理，却跟方瑾雨聊得很开心？”
　　这下，朱小龙笑得更畅快了，
　　“她是个小姑娘。平时跟她开开玩笑，生活很轻松。而你是个有老公的人，我能这么做吗？”
　　“这有什么，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正常。不是这个原因，你有时不也跟王光老婆开玩笑的吗？那人家王光没想法啊？”
　　“小雨都叫我叔叔了，要不你也叫我叔叔？”
　　“你？一天到晚没正经的。”
　　“知道我没正经的就不要理我啊！”
　　朱小龙没说服胡青，黎阳又来了。
　　见到黎阳，胡青着实吃惊不小。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听说了，方瑾雨被毛美丽打了，真是大快人心！后来她被黎阳带走了。接下来，人们就听到楼上宿舍里发出摔东西和毛美丽的嘶叫声，只是没有人敢上去看个究竟。今天的黎阳似乎也已经给了答案。他昨晚肯定也惨遭毛美丽的“毒手”了。不应该啊！一个大男人难道打不过一个女人？可毛美丽就是毫发无损啊！真是让人费解！
　　她提出了同样跟瑾雨有关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方瑾雨？”
　　这个敏感的问题使黎阳为之吃惊不小，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难道厂里的工人都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故事？他还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怎么会给别人答案？同时他也在思考一个问题，瑾雨那天去他宿舍时，毛美丽不在厂里。那她怎么知道这件事？他在想象着谁有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她。
　　然而，他无法进入沉思状态，因为现在紧要的是应付胡青。
　　“她平时与同事相处如何？”
　　“很好。”
　　“是不是同事们都喜欢她？”
　　胡青思想了下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你喜欢她吗？”
　　这次，胡青诧异地拿眼瞪着他说不上话来。
　　“她是个心无城府，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除了你还有谁不喜欢？”黎阳冷冷地盯着她，胡青的小眼睛已经转动不出任何鬼点子。她只想帮毛美丽探点黎阳和方瑾雨之间更多的故事，做好这篇文章。毛美丽会更信任她。
　　黎阳希望她今天就去车间上班，不要因为跟朱小龙不开心而影响工作。接着就离开夫妻宿舍上了二楼。
　　昨晚瑾雨完全被毛美丽吓坏了，她打累了才放开黎阳，望着他脸上留下的抓痕，毛美丽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顿时停下手，黎阳呆若一尊塑像，脸上毫无表情。毛美丽万般滋味在心头，再次怒视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瑾雨这才敢从黎阳的身后转出来，望着脸上挂了彩的黎阳难过地准备离开。他是因为她才被发狂后不顾一切的毛美丽弄伤的，都是自己惹得祸。
　　她难过地想着，抬步要走。手却被身后的手拉住了。转身一看，那尊雕塑复活了，正默默地注视着他，手被他紧紧地握着。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方瑾雨无论何时都要坚强！
　　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默然离开。
　　敲了几下门，不见应声，他便叫起来：
　　“小雨！小雨！”
　　瑾雨听出黎阳的声音，忙着让晓秋去打发他。
　　晓秋会意，开门后告诉他瑾雨睡得正香。
　　他透过半开的门张望着，瑾雨果然在床上躺着，也就不在说什么离开了。
　　胡青见黎阳上了二楼，赶忙小跑着去找毛美丽。她偷偷地来到毛美丽的宿舍，毛美丽一声不吭地听完胡青句句刺激神经的话语。
　　“现在可以肯定，黎阳肯定喜欢方瑾雨。”
　　“别在说了，滚！”毛美丽又一次受到刺激，趴在床上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