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夕阳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留恋在山峦的一角，依依不舍地离去。与山峦辉映成一幅动人的画面，演绎着一出与大地万物惜惜离别的感人场景。
　　走出宾馆，潘斯晨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下来，极目远眺。西边天的秀美壮丽使他感慨万千。
　　夕阳无限好，美不胜收之。
　　只可惜他的生活并非如此。并未如他所愿地按照理想的步骤进行。
　　驻足凝望，夕阳真是太美。它的美在于经历了绚烂，依然安闲自若。而他的人生却不如此，青春活力不在，心却还可以年轻，可以追求啊？他的理想如此，却被现实无情地扼杀了。甚至不给他留恋这个世界的机会！
　　手机铃声不断地打破沉寂，之前也来过几条信息。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他不想接听，因为一接必会交上“火”，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得编个故事过了妻子这一关。可是过了今天，明天该怎么办？后天该怎么办？还有更多的日子……
　　他不敢想象下去，问题的症结不在此，而在小倩身上。她不肯离开这个城市，迟早要天翻地覆。她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他有妻子儿子。输不起啊！怎么办？怎么办？怎样才能说服她离开？谁能够给他答案？
　　他不禁仰天叹息，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难道不是自己咎由自取吗？为了排解寂寞，满足性欲。结识了小倩，现在倒好，甩也甩不掉！
　　手机铃声还在“顽强”地响着，罢了。既然想不出答案，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回家！他把心一横，抬眸与恋恋不舍的夕阳做个最后告别，朝着回家的方向大步行进。
　　不费脑细胞思考，他也能想象得出妻子那张原本并不耐看的脸，肯定是丑陋到极致。凡事都有极致，一旦达到这个程度，就无人企及难以超越。秦姿就这种人！正常的表情还算过得去，寻常女一个，就是面相凶了点。倘若生气起来，那表情丑陋的是无人可以媲美！赛过人称“夜叉”的四大丑女嫫母，盖过“极丑无比”的钟离春，又像因丑陋把新郎吓走的阮女。
　　这些古代丑女尽管长得丑陋，却都是贤惠、才智过人之女子。然而，她潘斯晨的老婆不但生气发起脾气来丑陋，人品、道理、素养也是顶呱呱的“丑”，“丑”到他已经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了。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心就会骤然绞痛。
　　果不其然，推开门，那张让他常常心痉挛的脸正阴沉黑暗着，就等着暴雨降临了。标准一个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他还未站定，她却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来到他的面前。
　　“你死哪儿去了？”
　　“不是回来了吗？”他目无表情地说着，就要往里走。
　　“不许进去！”她挡在他面前，“我是问你下午去哪儿了？”
　　他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更确切地说是避开那张让他心痉挛的脸。
　　“书店！”
　　“书店？”她拿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哪条路上？明天我去问问。”
　　“我说你无聊不无聊？问谁去？”听到这里，他的心不由的一“咯噔”。
　　“问里面的工作人员有没有看过你。”
　　“每天书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人家怎么会记得这么多？”
　　她一思忖也有道理。
　　“那去书店为什么关机？”
　　“手机电池板没电了！”
　　“那么刚才开机为什么不接电话？”
　　“在充电，没有听到铃声。”
　　“倒会编故事噢！点水不漏！那我问你，开机了为什么不给我信息？协议里是怎么写的？你都签了字。”
　　“这不回来了吗？”
　　“说得轻巧，你知道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心思工作，在担心呢！”
　　“我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一时语塞，望着一直将目光用在别处的丈夫，心中怒火依旧未消。
　　“警告你潘斯晨！这件事我不会罢休的。你想编故事就继续编，一旦让我知道你在骗我。那你等着瞧吧！”她把他的脸扳转到过来，让她的目光能够深入他的目光里，狠狠地甩出这些话后，用力推开他，就转身回卧室。
　　他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目送着妻子的背影。待她关上门，就将早已吓出汗的额头上的汗水擦拭一下。太惊险了！
　　他紧张的感觉浑身都快虚脱了，缓缓地摸索到沙发上，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关闭双眼想让大脑休息休息，可那些恼人的问题又很不知趣地跑了出来。就是霸道地不让他消停。
　　静静地客厅里，只听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少顷，开门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装，手里拿着一个票夹。一声不吭地立在他的面前。
　　一道黑影仿佛在眼前晃过，使他不由自主地抬头。
　　四目相对，她开腔了，
　　“这次你违背了协议先且饶过你，但不允许有第二次。还有以后离开学校去办别的事情也要打电话让我知道。”
　　他只有干瞪她的份，根本没心力反抗。因为反抗也无益，只会引来争吵。
　　“你不是说下午手机电池没有电了吗？我这就去帮你再配一只电池板，每晚帮你把电充好。这样你就没理由关机了吧？”
　　她阴笑地点着头说着，然后得意地转身离去。
　　他将身子重重地摔在沙发背上，猛然意识到：妻子不但发怒起来丑陋无比，原来阴笑起来同样恐怖瘆人！
　　天！他该怎么办？
　　就这样任两个女人由着她们的性子随心所为？让她们摆布他的人生？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他的思想呢？都被那两个女人吸食而去了。仅仅留下躯壳了吗？那他还要这个躯壳又何意义？
　　2
　　晨曦冉冉升起，在大自然的期盼中，迈着一贯沉稳的脚步飘然而至。渐渐地万物在它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起来。
　　潘斯晨走出家门后，阴郁的心在阳光的照射下顷时逃之夭夭。不知哪位灵家感言过，苦也一天、乐也一天。那么又何必要苦一天？快乐起来不好吗？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生活也应如此。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想不通的事就不用再纠缠了。
　　环境不但会影响人的思想，也会影响心情。呆在家里和妻子在同一屋檐下，即便没有“暴风雨”他的心情也会阴郁。昨晚，她帮他又配了一只电池板，并充了满格电，塞进他的包里，要求他随身带着。这样手机就再也没有关机的借口了。为了达到目的，这个女人真是“费尽心计”“大费苦心”啊！
　　他默默地望着她在一旁忙活，默默地接受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不置一词。她似乎把管束他当做一种乐趣。其实，他的思想早就开了小差，飞到不远处的小倩身上。
　　对方脾气很倔，她不想做的事，别人若想改变很困难。倘若她不肯离开回上海怎么办？秦姿将他管得这么严，即使上班也要隔断时间联系下，连晚回来的自由都没有。更别说其他时间。这样下去，不过两天就会被她察觉。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至午夜因太困才入眠。
　　他举目迎着光芒万丈的太阳，心空随即也被光芒穿透，变得熠熠生辉。小倩会不会因他的态度气得离开，已经踏上回沪的旅程？他还有什么可阴郁的？即便生活在妻子的阴影下，他应该找机会反抗，去努力找回自己想要的那份生活，那份快乐！等小倩的事情解决了，他就要和她大干一场，再也不能受她摆布掌控了。
　　您无法改变天气，却可以改变心情。
　　您无法控制别人，但可以掌握自己。
　　这两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做到。
　　小倩！小倩！想到这个让自己生理上得到畅快满足的女人，他竟然有些不舍起来。她走了，他的生理上得不到一丝满足了。因为他对天天睡在身边的秦姿产生不了一丝一毫的性欲！
　　可她为什么偏偏是弟弟死心塌地爱着的女人？又为什么是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同母异父的妹妹？再纠结这些问题他都快神经错乱了。
　　他思忖着上课时间还早，想到这，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宾馆方向走去。此刻内心复杂无比，主观意识上还是希望对方离开这座城市。内心深处，他十分渴望她能够留下来，满足填补精神上、肉体上的空缺。两个截然不同的思想在心中交战，使他的理智一时间很难做出决断。他猛烈地摇摇头，决断不再去想。
　　来到宾馆门口时，妻子的影子仿佛突然从天而降，阴着那张让他永远找不到快乐的脸，杵在眼前。令他猛然意识到，不能让小倩久留在这里，一刻也不能停留，否则，他的生活将会彻底颠覆！带着这种强烈的愿望。他大踏步来到她的房间门口，按响了门铃。半晌，依然不见动静。这时，路过这里的服务生告诉他，房间里的客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问对方退房了没有！服务生摇头说不清楚便走开了。他的心似太阳躲进云层般一下子黯淡下来。不管结果如何。在她离开之前他想见她一面，或许此刻的一别再也无缘相见！
　　经过大门口的服务台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查问她是否退房，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这个答案不重要了。
　　走出大门口，太阳再次钻出云层，对他展露出灿烂的笑脸。既然结果对他而言并不觉得重要，何必去想？他再次举目朝太阳回以苦涩的一笑，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整个一天，他都未能进入到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中去，心不在焉地进教室出教室，进办公室出办公室。除了眼睛和身体机能在正常运转外，思想早已失去往日的规律，不按常规出牌，打得晕头转向，难解难分。即便意识强迫他安静下来，好好进入状态。怎奈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所有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所有的跟他有关联的人、所有曾经产生过又未产生过的念头，这些个似一条条小说线索，最终汇成一股海浪。一鼓作气地潮水般涌来。在脑海里混战，撕扯，搅乱了写作者的思绪，使其一下子有种无从下笔般苦恼。照理小倩走了，他的生活又回到本该属于他的状态中去，他应该庆幸才是。可为何偏偏又高兴不起来呢？
　　他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可以说他已经摆脱了一个女人的摆布，争取到了自己该争取的利益。然，此一刻他却并不感到庆幸、痛快，甚至觉得痛苦。因为，他又回到了行尸走肉、死气沉沉的生活中去了。又得每天两点一线，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手机联系妻子，跟她汇报他的行踪。这跟囚犯又什么区别？严格来讲他根本就没有解脱，他的人生还是被一个女人摆布着。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他的精神还是不属于他自己！
　　就为每天向妻子“汇报”，都是在偷偷摸摸的状态下进行，生怕被同事看到。然而，总有躲不过的时候。同事见状总会来上一句：
　　“潘老师！又给你老婆送爱的信息啦？真是恩爱哪！”
　　每每这时，他总是低头苦笑不置一词，以沉默结束这看似玩笑又不失讽刺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