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集

第六十三集

1，白天（日蚀景）。皇宫。室外。昏暗中乱兵到处追杀宫人。
画外音：公元三百年四月，赵王司马伦联合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炯、长沙王司马义、淮南王司马允和琅邪王司马睿等，率众数千突袭皇宫，齐王司马炯在太医程据等人的引导下率百名刀斧手争先疾进，入华林园找到皇帝司马衷，进光明殿擒住皇后贾南风，并将鲁公贾谧射杀在凌霄阁前的西钟下。
2，白天。皇宫。凌霄阁。室外。潘岳乱跑，来到西钟下，忽见众士兵追赶贾谧跑了过来。
众士兵："站住！""再不站住可要放箭了！""射他！""射死他！"(潘岳忙躲到墙后，偷眼观瞧，贾谧背上正中一箭。)
贾 谧：啊！……(扑到钟前，手抱大钟，痛苦不堪。死。众士兵赶到，翻弄尸体。)
士兵甲：他死了。
士兵乙：是我射死的！
士兵丙：好，把脑袋割下来，回去请功！(动手砍下贾谧的头，兴高采烈离开。潘岳见众人走远，胆战心惊来到贾谧尸体前，看了看，吓得转身就跑。)
3，白天。皇宫。东堂。室内。司马伦与司马衷并排而坐。王导陪同司马睿前来交令。司马衷只顾吃肉。
司马睿、王导：臣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司马伦：起来吧。
司马睿：九爷爷在上，孙儿已奉诏调集三司兵马在宫外候命。
司马伦：好，好。睿儿呀，难得你这次肯替寡人出力。
孙 秀：是啊，琅邪王一向以老诚持重闻名，每回宫中生变都不见你轻意派出一兵一卒，听说这全都是因为有王导先生从中指点迷津的缘故。不知这回王先生是怎么想的，为何赵王钧旨一到，便立刻让王爷临危受命了？
司马伦：那还有问，定是王先生与寡人有缘喽。
王导一笑：请问孙先生，国家历遭内乱，所为何故？
孙 秀：……这谁都清楚，全是因为贾皇后与他人争权所致。
王 导：是啊，国政混乱，罪在鲁公一族，既是贾后与他人争权，我等又何必急于应命、助纣为虐呢？此次梁、赵二王翦除后党，真乃为国除害也，即使没有钧旨，我也会劝琅邪王千岁出兵。
孙 秀：先生深明大义，佩服！佩服！(一脸假笑。)
司马伦：先生劳苦功高，寡人一定奏请皇上给先生官做，还望先生这次不要再推辞呦。(就听外面一阵乱。人们乱叫："来了！""皇后来了！"人们急忙往外看。)
4，白天。皇宫。东堂。室外。司马炯到。贾南风披头散发满脸青紫被推到阶下。
贾南风：你们放开我！
5，白天。皇宫。东堂。室内。司马衷大惊，扔下手中肉，起身就要跑。
仇 禄：爷，您要去哪儿呀？
司马衷：朕要出恭……
仇 禄：殿下，万岁爷最害怕的就皇后，您瞧……
司马伦：让他去吧。孙爱卿，你去陪着皇上。
孙 秀：臣遵旨。(使眼色，带几名武士跟随司马衷离开。王导看在眼里，不悦。)
6，白天。皇宫。东堂。室外。司马衷出门，从贾南风旁边低头走过，撒腿就跑。
孙 秀：陛下慢走——嘿，你跑什么？她吃不了你！（带人去追。）
贾南风：陛下！陛下救我！陛下别走！你把我废掉，就再也没有人保护你了！陛下回来！(司马伦大笑着走出。)你笑什么？
司马伦：寡人笑你也有今日！
贾南风：呸！你这老狗！……孙秀！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司马伦：他怕你咬他的球！你这贼淫妇！死到临头了，还敢骂寡人？告诉你，现在是寡人的天下了……不，现在是皇上的天下了！你还想作威作福，骑在寡人头上拉屎不成？
贾南风：你！你！我跟你拼了！(往上冲，吓得司马伦几乎跌倒，众人急忙大叫"王爷"，上前扶住，下边，众武士也扯住贾南风的胳膊。)
司马伦：你……你想干什么？
贾南风：我……我咬死你这老不死的！(一队士兵上。)
士兵甲：启禀赵王千岁，贾谧惧罪逃跑，已被小的们杀死。(双手捧贾谧头跪献。)
贾南风：谧儿！(大哭。)我的谧儿！是我对不起你呀！(往上扑，武士死死拽住。)谧儿！(司马伦提起贾谧的人头看了看，狞笑。)
司马伦：哼哼，鲁公呀鲁公，现在你还有何话说？到太子面前认罪去吧。(将人头扔掉。)
贾南风：司马伦！你这畜牲！老狗！我本应该拴住你的脖子，却偏偏被你和孙秀的奉承话弄昏了头，把绳子系在你的尾巴上！今日之败，算我瞎了眼！我活该！活该！(嚎啕大哭。)
司马伦：知道就好。来呀，把她押到金塘城里关起来！哼，那里本就该是她去的地方！(武士应命。)
贾南风：老狗！是你劝我杀太子的！你才有罪！你和孙秀一个都逃不掉！
司马伦：把她的嘴给我堵上！堵上！(眼看着贾南风被押走，气得胡子乱抖。)哼，我看她再敢胡说！（正这时，就听远处喊："梁王千岁驾到！"才缓过神来。只见司马肜坐在轿子匆匆赶到。)
司马肜：九弟！
司马伦奸笑着迎上：六王兄为何跚跚来迟？(司马肜下轿拉住司马伦的手。)
司马肜：哎呀九弟！不是约好在云龙门前等候，一起进宫的吗？寡人在那里等了你半天，却听说你早从大司马门进来了，这才匆匆赶到。不知九弟为何失约？
司马伦：六哥有所不知，寡人经过大司马门时，见宫内火光冲天，为防不测，便率军抢先进来，所以不曾通知哥哥。幸好一切顺利，众军杀了鲁公、捉住皇后，现在咱们也可以松口气了。来来来，王兄随寡人去见皇上。(拉司马肜往室内走。忽然阳光一闪，天空渐渐放晴。众人忙抬头看天。)哦，王兄快看，太阳出来了。天狗被咱们吓跑了。(二人大笑。众军士一片狂呼万岁之声。)
7，白天。洛阳街道。军队调动，骑兵狂奔。
8，白天。鲁公府。院内。家奴跑进来向贾午报告。
家 奴：太太！太太……(贾午掀帘出来。)
贾 午：何事惊慌？
家 奴：回太太的话，府门外来了许多军队，口口声声称奉诏拿人，硬是要往里闯呢！(屋里传出韩寿的咳嗽声。)
贾 午：奉诏拿人？他们要拿谁？
家 奴：回太太的话……他们说拿老爷和太太去宫里问罪……
贾 午：胡说！大胆！(贾福喘吁吁跑来。)
贾 福：太太！太太……(大哭。)
贾 午：贾福，你哭什么？放肆！有话快说！（贾福扑倒在地。）
贾 福：完了！全完了！他们说梁王和赵王谋反，已经把皇后娘娘押在金墉城，少爷他……他也被皇上诛杀了！(贾午两眼发直。就听屋里有丫环乱叫："老爷！老爷！"一丫环哭着跑出来。)
丫 环：太太您快进来瞧一眼吧，老爷他不行了……(贾午昏倒。)
众 人：太太！太太！
9，白天。鲁公府。室外。大门被撞开，无数官兵冲了进来，与贾府家兵厮杀。老车夫李秀手执大棍乱打，官兵不断在他棍前倒下，又不断涌来。一会儿，他忽见一些官兵往内宅冲，猛醒，转身拖棍走。
李 秀：站住！你们这群小畜牲！休要闯入内宅！
10，白天。鲁公府内宅。室外。几名官兵正在抢东西，追女人。李秀赶到，挥棍打死官兵，接着往里跑。
11，白天。鲁公府内宅。室内。韩寿死在床上，贾午贾兰母女二人抚尸痛哭。
贾 兰：爹！爹！……
贾 午：夫君！夫君你好心狠呀！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呢！夫君！(李秀闯入。)
李 秀：太太！……(至床前见韩寿已死，一把拉起贾午。)老爷已经归天了，您快随老奴逃命去吧！
贾 午：放开我！你这老东西！(李秀跪下。)
李 秀：老奴不忍看着鲁公一家就这么完了，难道太太愿意白白送死吗？
贾 午：哼！我才不怕死呢！家都败了，死又算什么？李秀。
李 秀：老奴在。
贾 午：我和老爷只剩下兰儿这点骨血，你把她带走吧，要是能活着出去，她就你的女儿，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了……(贾兰抱住母亲，叫娘不止。李秀伏地大哭数声，起身猛擦一把泪水。)
李 秀：放心吧太太，只要我李秀不死，定把小姐抚养成人！小姐快随老奴走！(挟起贾兰便走。)
贾 兰：娘！娘！我要娘！
贾 午：兰儿！……(追到门口，目送李秀消失，强忍泪水。忽见几名乱兵冲进院子，急忙关门，转身回到韩寿床前。)夫君，你等着……你等着……我就来……就来……(从墙上取下剑，拔剑出鞘。)夫君等我！(自刎。倒在韩寿身上。外边传来破门声。)
12，晚上。皇宫城门前。火光中传递消息的骑兵出入不止。
13，晚上。皇宫。室外。众士兵闯入赵粲宫中。马保上前阻拦。
马 保：哎……这里是太妃娘娘的住所，你们有话找皇后说去，来此做甚？
众士兵："我等就是来要你狗命的！""宰了他！"(拔刀乱砍。马保和其他几名太监倒地死。赵粲出。)
赵 粲：你们不是来找我吗？我来了。(面对刀光剑影，神经质地笑起来。)
士兵甲：赵太妃，有人告你和皇后是同党，赵王命你去刑部衙门说话！请吧！
赵 粲：我就知道有今天。好吧，我正要给他们讲这个好玩儿的故事呢！(大笑着下台阶。)
14，晚上。皇宫。室内。司马伦、司马肜与孙秀议事。官员甲手拿赵粲供辞上。
官员甲：报！启禀王爷，赵太妃挺刑不过，全都招了。
司马伦：拿来我看！(接过供辞看，越看越兴奋。)哈哈！这个臭婆娘，却原来杀害太子全都是她和贾午的主意，皇后的孽种果然是贾午所生！
司马肜：哦？真有此事？(夺过供辞观看。)
司马伦：我说怎么皇后肚子一直不见大，到了七八个月上才忽然宣称怀孕。
司马肜：可是赵太妃，先帝待她不薄呀。寡人听说，为了她，先帝还和皇后吵过嘴，至使皇后终日郁闷而死；谁知她如此歹毒，竟然帮着贾家的后代来谋权篡位！这还了得？
司马伦：这还不好办？来呀，传寡人之命，将赵粲乱鞭打死，弃尸荒郊！(官员甲答应，退出。司马伦与孙秀相视。)哼，那贾午韩寿二人算捡了便宜，否则，寡人非将他们凌迟处死不可！
司马肜：那也不能饶了他们。来呀，传寡人之命，将贾午韩寿拖到街上五马分尸！(官员乙答应，退出。司马肜看看司马伦，翻一下白眼。一将领捧着一个血糊糊的襁褓上。)
将 领：报！启禀两位殿下，贾皇后生的皇子已被弟兄们摔死在殿阶之下。(捧上。二王上前观看。)
司马伦：什么皇子？扔到郊外喂了野狗！
将 领：是！（退出。）
司马肜：哼，倒也死得其所。来呀，传寡人之命，将贾氏一门统统押往东市砍了！
孙 秀：慢！梁王千岁，贾氏一门罪不容赦，但其中有一人不可现在就杀。
司马肜：谁？
孙 秀：贾谧之妻王春风。她与贾谧和太子的关系颇为复杂，臣想亲自过问，以查清真相。
司马伦：爱卿言之有理。来呀，传寡人之命，贾氏一门除贾谧之妻王春风外，一律押往东市斩首！(官员丙答应，退出。司马肜不由得又翻了一下白眼。正在尴尬，官员丁进。)
官员丁：报！启禀二位王爷，张华、裴頠钾到。
司马肜赶紧说：带他们进来。(司马伦翻白眼。官员丁出。张华和裴頠进。)
司马伦、司马肜：张华裴頠……(二王相视，互翻白眼。)
孙 秀：张大人，裴大人，二位大人一向自命不凡，却曾想到过也有今日乎？
张 华：我二人终日或勤王事，并无过错，今日之事从何而知？
孙 秀：哈！并无过错？你们……不，姓裴的另当别论，他乃是贾氏的亲族，理应从死。而你呢，张华，你身为大晋朝的功勋元老，不思为皇上效力，却甘心情愿听命于一个窃居后位的女淫贼，这不是你的过错又是什么？这简直就是是对皇上的最大不忠！
裴 頠：孙秀！你休要说嘴！若不是我们不得不屈从于皇后，哪里还有你孙秀的今天？
孙 秀：你，你什么意思？
裴 頠：你这奸佞小人！我与张华早就警告过皇后赵王不可信，可她偏偏不听，仍然重用了你们。你们但分有半点儿良心，也该对那女人感激涕零才是！
孙 秀：放肆！别忘了，你在对赵王千岁讲话！不错，我家大王是屈从过贾皇后，但那是迫不得已，勾践尚知卧薪尝胆，更何况我家大王乎？忍辱负重者总比你们苟且偷生甚至助纣为虐要强吧？你说呢，张先生？
张 华：我张华为国事操劳一生，问心无愧。
孙 秀：这么说，你倒是个大忠臣了？
张 华：自古忠奸难辩，谁忠谁奸，天地自知。
孙 秀：好，既然你自以为是忠臣，我且问你，太子之事，三尺儿童皆知其冤，你身为宰相，却不能以死进谏，所为何故？
张 华：当初群臣在式乾殿与皇后争论废黜太子之事，我是坚决反对的，我所说的话句句有案可查，你们若是记不清了，可以命人取出朝议记录复审。
孙 秀：不必了，你说的那些话人人都知道。我要问的是，既然你苦谏不从，为何不当众辞掉宰相之位以示抗议呢？我这么说，没有逼你去死的意思吧？
张 华：这个……
孙 秀：你舍不得丢掉官职，就说明你认同皇后的所作所为，如此看来，你还算是个忠臣吗？
张 华：一己之私情，人皆有之，但我从没有奉承阿谀，也不曾贪脏枉法以权谋私，更不会为了谋求私利去做祸害百姓、玷污大晋朝王法的事。
孙 秀：你伙同贾家杀害太子，这就是最大的贪脏枉法！死到临头你还绞辩？！
张 华：张华生不能匡正国家，致使世风日下，奸人得志，真是死有余辜！只可叹先帝创下的基业不久定会葬送在你们这班无耻之徒手里。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了。
司马伦：混帐！混帐！此人决不可用！当初寡人在皇后前来谋求坐镇中书省，就是他们极力阻挠，才泡了汤，今日这两个贼人既然落在我手里，绝不轻饶！拉出去，杀！
孙 秀：带走！(众武士上前往外推搡。)
裴 頠：孙秀！赵王！别以为天下人看不出你们的用心！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张 华：畜类焉能听懂人话？莫非裴郎不甘心一死吗？
裴 頠：国家将亡，死又何惜？恨只恨当初不听刘卞之言，才有今日之耻！
张 华：唉，是我害了你们……在先帝面前，我是有罪的！(二人被押走。孙秀狞笑。官员戊进。)
官员戊：报！中书郎王衍将妻子郭藻送交刑部，并上书请求皇上准许离婚。(递表。司马伦抢着接了看，司马肜在一旁自然又不服气。)
司马伦：哼，废黜太子时，他闹着要女儿和太子离婚，现在皇后倒了，他又急忙舍弃老婆，这样的人也算得上名士？
司马肜：可杀！可杀！
孙 秀：王爷不必动怒。王衍虽然无赖，他女儿惠风毕竟还是太子妃嘛。当初闹离婚时，惠风几次寻死，听说都因为被及时发现才没死成。太子不在了，东宫还留下一个宫女生下的小皇孙，臣以为可让惠风收养，以便将来继位。
司马伦：可你不是说……（孙秀急忙打断。）
孙 秀：殿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以目光示意司马肜的存在。司马伦明白。)
司马伦：噢，噢，言之有理。待事态平息之日，寡人奏请皇上封那娃娃为皇太孙便是。
孙 秀：王爷圣明。
15，晚上。洛阳街道。到处都是抓人的场景。火光中，被抓的犯人们排队走出自家大门，哭爹喊娘，惨不忍睹。
16，夜。洛阳街道。裴頠一家几十口被牵往刑场，哭声动地。王香混在人群里，神色慌乱。几个家奴围住她乱叫。
家奴甲：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家奴乙：太太！小的无辜！请太太救官人们饶了小的一家吧！
家奴丙：是啊，太太开恩！
家奴丁：太太救命！太太救命啊！
王 香：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救不了你们……你们别这样……别这样……
众武士："嚷什么？""快走！""不许扎堆儿！"(上前挥鞭乱抽。王香挨鞭。正这时，刘聪刘曜二人蒙面出现，也不说话，挥刀乱砍，众武士纷纷倒地。)"哎哟！""啊！""不好！有人要劫走犯人！""抓住他们！""杀！杀！"(上前围住二人格斗，众犯人趁机四散奔逃，也有中刀倒地者。王香被挤倒。)
刘 曜：二哥先走！兄弟替你抵挡一阵！
刘 聪：阿香！阿香何在？(抢步来到王香跟前，伸手拉起。)阿香！你没事吧？
王 香：你……
刘 聪：快随我来！(不由分说，拉起王香便跑。有武士喊着要追，被刘曜横刀拦住。)
众武士：不好！裴頠的老婆被贼人劫持！
一军官：追！快给我追！
刘 曜：呔！休要猖狂！看刀！（与众人厮杀。）
17，晚上。洛阳街道。刘聪带王香跑到一无人处。二人停住，喘吁吁对视着，刘聪摘下蒙面。
刘 聪：阿香！
王 香：……刘郎！
刘 聪：我的阿香！（一把搂住王香，二人狂吻。片刻，王香挣扎着推开刘聪。）
王 香：不！
刘 聪：怎么？
王 香：你不该救我！……不该救我……你……你走吧！
刘 聪：阿香！我一刻也不曾忘了你！你是我的女人人！我要带你远走高飞！(胡同口闪出几名士兵。)
众士兵："他们在这儿！""站住！""往哪儿跑！"(冲过来，刘聪拉王香跑，迎面又出现几名士兵，狂叫：)"什么人？""站住！"刘聪也不答话，上前格斗。刚杀死前面的两个，后面的四个也冲了上来，就要对王香下手。)
众士兵："我看你往哪儿跑？！""宰了她！""宰了她！"(刘聪横刀拦住。双方格斗。王香紧张地注视着。待四名士兵被杀后，刘聪已像个血葫芦一般。)
刘 聪：阿香，我们走！
王 香：刘郎，你还是自己走吧！
刘 聪：为什么？为什么？
王 香：我是获罪之人，岂能牵连你的身家性命？
刘 聪：说什么傻话？！(拉着便走。)
王 香：不！现在到处都是乱军，你带着我如何能逃过追捕？你还是快走吧！
刘 聪：我爱你！阿香！为你而死是我的心愿！快随我来！(王香挣开。哭。)
王 香：刘郎！你的心我明白！我又何尝没有此心？可恨天公不做美，让我做了裴頠的妻子，你为我死，实在是不值得呀！
刘 聪：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忘记咱们的盟誓了吗？(王香拼命摇头。)那你还犹豫什么？(见王香悲恸欲绝，上前紧紧抱住。)阿香，要死咱们就死一起，我不后悔！(二人紧紧拥抱。片刻，附近追杀声又起，王香再次推开刘聪。)
王 香：不！不！咱们是逃不掉的……即使侥幸逃脱，我一个失身的女人又怎能安心与你同枕共眠？
刘 聪：我不在乎！我不管你做了谁的老婆！你是我的！是我的！（紧紧抱住。王香沉默片刻，用力推开。）
王 香：你听我说，刘郎！(从怀中取出刘聪的匕首。)这是你的信物，我时时都将它私藏在身边，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今生你我无缘，若苍天有眼，就让咱们来世再做夫妻吧！(拔刀出鞘，猛刺入胸自尽。)
刘 聪：阿香！阿香！不！天啊……(抱尸嚎哭。一队士兵出现。)
众士兵："他们在这儿！""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刘怒不可遏：啊！啊！(上前猛杀猛吹，如虎入羊群一般。眼看官军越聚越多，正杀间，刘曜从斜刺里冲来。)
刘 曜：二哥！我来也！(加入战团。众士兵稍却，拉起刘聪便走。)二哥，咱们快快离开此地！
刘 聪：放开我！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刘 曜：二哥冷静些！你我死了事小，却万万不可连累父帅！快走！快走！(强拉刘聪逃离。)
众士兵：他们跑了！快追！快追！(追赶而去。)
18，晚上。金谷园。室外，潘岳惶惶如丧家般逃来。石崇迎出。
潘 岳：大哥！
石 崇：安仁贤弟！你总算又露面了。来来，有话里面讲——屋里请。(拉潘岳进屋。)
19，晚上。金谷园。室内。石崇引潘岳进。
石 崇：来来来，贤弟请坐。（潘岳只顾擦汗，哆嗦着坐下。丫环上茶。）多日不见，可把哥哥给想坏了！怎么样，皇后那里过得舒服吧？(坏笑。)
潘 岳：哎呀！小弟落在今天这步田地，大哥还有心思开玩笑！
石 崇：不要紧，不要紧。城里的事我都知道了，贤弟能虎口逃生，足见你是个有造化的人。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贤弟不必惊慌，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你尽管安心住下，等事态平息后，愚兄可保你官复原职。
潘 岳：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大哥有所不知，若别人造皇后的反倒也罢了，可谁知这回谋反的却偏偏是孙秀那厮！
石 崇：那又怎样？谁不知孙秀跟他的主子赵王一样，是个贪财好色之徒？这种货色是再好对付不过的 ------ 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嘛。
潘 岳：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石 崇：怎么？听贤弟的口气，莫非你曾得罪过孙秀？
潘 岳：唉！大哥有所不知，我在宫里时，孙秀曾当众取笑于我，我一时不忿，用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那家伙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说，他能不恨我吗？
石 崇：啊……啊……竟有这样的事？(眼珠乱转。)料也无妨，愚兄在朝廷里混了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人缘总还有一些的，若孙秀那厮真与你过不去，我定在朝堂之上尽力维护，还愁满朝文武之中没有人出来替你说情吗？再说，我这金谷园远离京城，你藏在这里是绝不会有人知道的。放心，放心。来呀，花厅摆酒，为潘郎压惊。
20，夜。金谷园。室内。潘岳睡觉。外面传来绿珠的笛声。潘岳做恶梦，猛醒，擦头上冷汗，见无事，才放心。忽然注意到笛声，惊奇。披衣下床，悄悄推门出去。
21，夜。金谷园。望月亭内。绿珠倚栏吹笛。潘岳循声而来，见是绿珠，大惊，忙隐在假山后偷看。等一曲终了，才悄悄潜出，来到绿珠身后。
潘 岳：……姑娘。(绿珠吓一跳。)
绿 珠：你是何人？
潘 岳：姑娘莫怕，在下姓潘名岳字安仁，是石崇大哥最要好的朋友。……我听说姑娘早死多日，却为何又在这金谷园中吹笛？
绿 珠：是石大人救我不死，带我到这儿来的。
潘 岳：噢……噢……姑娘能遇见石兄这样的好人，太子在冥冥之中也可以安然合眼了。
绿 珠：你说什么？
潘 岳：我说姑娘既然有人照看，太子也就放心了。
绿 珠：不，你刚才是太子可以合眼了，莫非他已经不在人世？
潘 岳：怎么？太子已经故去多日，姑娘还不知道？(绿珠发楞。)……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绿 珠：你说的可是真话？
潘 岳：啊……千真万确。皇后杀了太子，现在如今赵王和梁王又起兵将皇后捉住，关在金墉城，京城里都乱套了……姑娘对此竟一无所知？(绿珠手中笛子落地。)
潘 岳：姑娘，姑娘……(绿珠眼中落泪。潘岳正不知所措，忽听亭外灯影晃动，有人说话："哎，这半夜三更的，他不在屋里睡觉，跑哪儿去了？""少废话，快找！"说着，来到亭前。却原来是石头正带着几名官府差役寻来。)
石 头：在这儿！他在这儿！(皮笑肉不笑来到潘岳身边。)先生，这几位官差奉孙秀大人之命前来拿您，您还是跟他们走一趟吧。
潘 岳：什么意思？
石 头：没什么意思。您老跟皇后在一个被窝里滚，自然罪不容赦，我怎么能让我家老爷跟您一起吃瓜落儿呢？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行行好，别脏了我家的地方。
潘 岳：你！
差役甲：把他绑起来！（众差役上手扭押潘岳。）
差役乙：走！跟我们去见孙大人！
潘 岳：不！我要见石崇！大哥！大哥！
石 头：别喊了，我家老爷根本听不见。还得告诉你一句，这是我石头的主意，要怨，您就怨我，可千万别怨我家老爷。还不快带走！(众人押潘岳走。石头来到绿珠跟前。)姑娘，这么晚了，小心别凉着，回去吧。(话音未落，被绿珠狠狠煽了一耳光。)哎哟！你怎么打我……(笑。)姑娘打人都这么温柔可爱，难怪我家老爷舍不得姑娘。(绿珠转身就走。)跟着她。
两个家奴：是。(急忙跟上。石头一阵阴笑，离开。)
22，夜。孙秀府门前。孙秀乘车归来，大队骑兵跟随护驾。众家奴迎出。
众家奴：小的恭候老爷回府。
孙 秀：小的们，老爷我能有今天，你们没想到吧？好好跟老爷干，老爷不会亏等你们。(管家出。)
管 家：老爷，鲁公夫人带来了。
孙 秀：哦？她人在哪儿？
管 家：依老爷吩咐，小的让她在寝室等候。
孙 秀：哈哈，如今这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儿，也该轮到我孙秀受用了。前边引路！
23，夜。孙秀府。室内。王春风坐立不安，推推门窗，全都锁着。但见火光闪处传来脚步声，片刻，外面启锁开门，孙秀美滋滋地走进来。家奴在身后将门关上。
孙 秀：夫人在上，请受孙秀一拜。(一躬到地。)
王春风：孙秀，你送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孙 秀：怎么？鲁公已经死了，夫人不想另寻栖身之处吗？夫人不必紧张，孙某仰慕夫人已久，只要你点点头，我保你从今往后照样享受富贵荣华，好日子决不在鲁公之下。
王春风：胡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快让我离开这里！
孙 秀：离开这儿？去哪儿？难道你想去东市受刑？
王春风：我宁愿死，也不受你的污辱！
孙 秀：别这么说嘛。我孙秀虽然出身卑微，却是个第第道道的大丈夫。不错，我是靠奉承阿谀投机取巧爬上来的，但别忘了，韩信不是也曾受胯下之辱吗？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我赢了，我就是最大的英雄！你呢，本是天底下最大的美人，咱们在一起，才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挨一耳光。)
王春风：无耻！你这小人！让我去死！
孙 秀：呦呦呦……好甜的小嘴，真让我忍不住想尝一尝是什么滋味儿的……夫人，你就依了我吧，将来赵王做了皇帝，我孙秀就是当朝一品宰相，你呢，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品诰命夫人，何乐而不为呢？(上前拥抱。王春风挣扎。)
王春风：反贼！你这下流痞！放开我！(被孙秀按倒在床上，强行非礼。情急之下，抓起一支烛台狠砸孙秀脑袋。)
孙 秀：哎哟！(滚下床。一摸，脑袋流血了。)好哇！你敢打我？我非教训你不可！(再扑上来。王春风将烛台扔出，趁机逃脱，孙秀满屋追赶，一边躲闪王春风随手抄起砸来的东西。忽然，王春风抓起墙上的宝剑，拔出。)你！……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夫人……
王春风：放我出去！
孙 秀：夫人，你这是……
王春风：放我出去！
孙 秀：……好，好，来人！(几名家奴进："老爷。")开开门，放她走。(家奴答应，开门。王春风提剑出门。孙秀和众家奴紧紧在后面跟随。)夫人，你跑不掉的，连老天爷都快改姓孙了，你说，你到了哪儿，还不是捏在我的手心里？夫人……夫人，你就依了我吧，我保证不让你受委屈，哎，我拿你当神仙一样供着，还不行吗？不错，我刚才冒犯了你，我那样做不对，我给你陪礼，给你道歉，行不行？再不行，我给你跪下了。(果然下跪。王春风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众家奴见状又要阻拦。)
王春风：闪开！
孙 秀：混帐！谁让你们阻拦夫人？滚开！(众家奴让路。王春风继续往外走。孙秀爬起来跟着。)你真的走不了。你就是走到天边儿去，也到处都我的人，还不跟就在我家里一样？回来吧，我求求你了，你看，你还让我说什么好呢？
24，夜。孙秀府外。说话间王春风已经出了大门，来到当街上。转回身。
王春风：闭上你的臭嘴！你这恶人！奸贼！不知羞耻的脏货！告诉你，天下之大，我死在哪儿都心甘情愿，就是不能死在你家！(横剑自刎。)
孙 秀：啊！……快！快拦住她！
众家奴："老爷，她已经死了……""是啊，没救了……"
孙 秀：唉！(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人家都走桃花运，我怎么就走不成？(正在垂头丧气，程据到。)
程 据：大哥……噢，孙大人，您要的死罪者名单我已经准备好了。(递上。孙秀接过来瞧。)
孙 秀：嗯？这里面怎么没有解系名字？
程 据：这个……我还不大清楚……我是让他们写的。
孙 秀：哼，你倒会偷懒！你忘啦，解系在雍州时曾经与我争功，还屡屡上奏朝廷说我是扰边害民的罪魁祸首，他娘的，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吗？我看他比贾皇后还该杀！添上！
程 据：是。(众差役押潘岳至。)
差役甲："走！快走！"
一差役上："报大人，潘岳押到。"(孙秀立刻转忧为喜。)
孙 秀：啊，潘郎！幸会！幸会！(潘岳大惧，跪倒。)
潘 岳：孙大人！潘岳知错了！若大人不记小人之过，留下潘某一条性命，潘某日后定将报答！
孙 秀：饶你性命不难，可当初那一顿鞭子实在令人无法忘怀呀。你当时骂我什么来着？说我是马屁精。噢，你马屁都拍到皇后娘娘的被窝里去了，还有脸说我？你说我无耻，好，你有耻，今天我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羞耻！来呀，把这厮衣服给我扒光，用鞭子抽他！(众士兵答应一声，就要上。)
潘 岳：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大晋名士，你们不能当众羞辱！
孙秀大笑：名士？哼，信口雌黄的名士我见过的多了，还从没见过光屁股的名士是个什么样子！给我扒！
潘 岳：且慢！我有一事相告，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孙 秀：什么事？说来我听。
潘 岳：说出不难，只求大人莫再扒我衣裳。
孙 秀：那还得看你说的是什么。说吧。
潘 岳：大人还记得绿珠否？
孙秀一动：绿珠？她不是让贾谧给逼死了吗？
潘 岳：此女还活着，现藏在金谷园中。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去找。
孙 秀：哦？竟有这样的事？……哈哈！我虽然失了王春风，若能得到绿珠，却也强她十倍。来呀，随我去金谷园要人！
25，白天。金谷园。室内。石崇劝绿珠。
石 崇：姑娘，太子的确已经被贾谧等人害死，并非我有意欺骗你，实在是因为太子临终之时一再嘱托我照看好姑娘，无论如何也要让姑娘活下去呀。我若对你如实说了，只怕你一时想不开，再寻短见，岂不辜负的太子的希望？(绿珠沉默不语。)我石某既受太子重托，理当努力践约，确保姑娘平安无事。石某誓做大晋朝的忠臣，爱护姑娘就如同爱护太子一样，只要姑娘活得好，让石某做什么都行……姑娘，难道你不想为太子报仇吗？
绿 珠：老爷打算如何替太子报仇？(石崇立刻来了劲。)
石 崇：我就知道姑娘定有此心！请姑娘放心，鲁公和皇后谋害太子，已使天下怨愤，他们的日子长不了了。有朝一日，只要时机成熟，我石崇一定挺身而出，杀了这两个国贼！
绿珠冷笑：你果然杀得了鲁公？
石 崇：到那时定斩不饶！
绿 珠：你也杀得了皇后？
石 崇：我必亲手杀之！(绿珠低头沉思。)……怎么，姑娘还不相信？
绿珠长叹一声：我信。老爷说的那些话我不是都信了吗？我想沐浴更衣，向南面烧几炷香，为太子致哀，不知老爷能否同意？
石 崇：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来呀，侍候姑娘梳洗。(几名丫环进。跟着，石头便喘吁吁跑进来。)
石 头：老爷不好啦！
石 崇：何事惊慌？
石 头：回老爷话，(附耳低语。石崇大惊。)
石 崇：姑娘且做准备，我去去便来。(与石头匆匆离开。)
26，白天。金谷园。室外。孙秀头缠绷带领一队武士往里闯。
孙 秀：搜！给我挨门挨户的搜！不准放过一根草，一块石头！(众武士答应，四散去搜。园内之人吓得鸡飞狗跳。孙秀来至一座楼前。)哈，这就是黄金屋了，他石崇平日在此宴请宾客，何等的体面！走，随我上去看看。(就要往里走。石崇赶到。)
石 崇：孙大人！哎呀，不知大人今日光临，石崇迎接来迟，万望大人恕罪。
孙 秀：石崇，甭跟我来这弯弯绕，你可知我因何而来？
石 崇：石崇不知……
孙 秀：那我问你，绿珠何在？
石　　崇：……大人开玩笑吧？我这金谷园里的女人数也数不清，唯独没有叫绿珠的 ------ 绿珠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孙 秀：哼，好一个数也数不清！也罢，早听说石大人家中珍宝如山，美女如云，今天我倒想见识见识。请大人把你园子里的女人都召集来，我要一一过目。
石 崇：在下照办就是。来呀，将园中所养美人统统叫来，请孙大人过目。(石头答应一声，撒脚如飞而去。)大人请楼上歇息。
27，白天。金谷园。黄金屋。室内。孙秀居中而坐，品着茶，石崇在一旁站立。
石 崇：这是今年新下的湘君茶，大人若是爱喝，等过几天，我差人给您送几担过去。(孙秀品茶不语。片刻，石头进。)
石 头：老爷，全都叫来了。
石 崇：快，一一唤来，请孙大人细细看过。(石头答应，出。接着，廊下响起悦耳的丝竹之声，然后，盛装美人一个个出现，模特般小转几步，在孙秀面前停留片刻，见孙秀无所表示，石崇便挥挥手，令其退下，如此周而复始。但见美女无穷，进进出出如穿梭一般。孙秀提鼻子在空中闻闻。)
孙 秀：石郎果然活得赛过神仙。
石 崇：曲曲几个女人，何足挂齿？大人若是喜欢，但凭挑选便是。
孙 秀：你以为我是来你这里捡破烂吗？哼！(继续看着一一而过的美女。石崇早已汗流满面。忽然，孙秀把手一挥：)停！
石 崇：还不快过来拜见孙老爷！(面前美女急忙上前施礼。)
美 女：奴婢拜见老爷。
石 崇：此女名叫陈芳，是会稽有名的歌妓，在下花千两白银买到园中，大人喜欢，情愿双手奉送
孙 秀：我没说她。你叫廊下奏曲的都给我安静下来。
石 崇：快，罢乐。(石头忙喊"罢乐！"廊下顿时一片安静。静寂之中，只听远处传来忧怨的笛声。石崇大骇。)啊？【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