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欢刚刚从外婆那里带过来，为了帮她带孩子，后妈都累出病了。再说了那是她的后妈，也不是小欢的亲外婆。她也不好意思再跟后妈开口了。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潘斯闽还是决定给婆婆挂个长途，希望把女儿送回尤家。
　　电话那端的婆婆听明白了媳妇的用意，不假思索地回绝了，
　　“小潘，自从我家尤雷认识了你后，别说回家来看我了，就连电话都很少打回来。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你这个媳妇真的很能干，把我儿子调教的连爹娘都不要了。我想孙女在你身边得到你的调教会更好，再说了，即使把她养大。到头来还不是人家的人，赔钱的主？我和他爸爸还能奢望你们尽孝道吗？”说罢，不容分说便将电话挂断了。
　　潘斯闽无语了，觉得字字句句在心口里搅动，疼痛难忍。整个房间里唯有电话那端挂断的“嘟嘟”声和用以维持生命的喘息声。
　　良久良久，她才回到现实中，“死老太婆！休想小欢再叫你奶奶！”她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小欢一天比一天难以驯服，从她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尤雷的影子。这孩子的脾气性格完全继承她爸爸，活脱脱地一个翻版。就连潘斯闽都觉得束手无策，更别说阿姨了。她一天都不想看到这孩子，而且连这几天的工资都不要了，只要潘斯闽立即把小欢领走。在她的再三恳求下，对方答应再帮她三天，三天后，她再也不想看到小欢。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有想到送回娘家，想到后妈对她坐月子时的照顾，按道理会照顾好小欢的。可是为了带小欢，她都犯老毛病了。
　　然而，除了送回娘家，别无他法。即便阿姨肯接受小欢，一个月下来的费用她也承受不起，这几个月的工资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少，根本不够付给阿姨的报酬。她每天这么辛苦为了啥？照现在这个情势来看唯有送回家才是最好的办法。
　　和婆婆断了电话没有多久，潘斯闽拨通了后妈的长途，问候了几句便直截了当地说明原委。对方听完并未一口应允下来，并说出了心声。
　　原来前段日子，后妈帮她照顾小欢。大媳妇秦姿不悦了，虽说不住在一起，但是碰面或通话时总会风言风语地说上几句。责怪婆婆潘家的孙子不照顾，却帮着照顾外姓孙女。现在累的老毛病复发了，真要累倒了，就让潘斯闽一个人来承担。那都是因为帮她照顾女儿累出来的。其实秦姿嫌婆婆不会带孩子，压根就没有把儿子给婆婆带的想法。但心胸狭隘的她又容不得婆婆帮大姑子领孩子。
　　不光媳妇，就连左邻右舍的人都问她，这样什么也不图地帮忙照顾外孙女到底为了什么？后面的话，不说也明白了。
　　她也一下子明白了后妈的真正用意，对方也一直在她面前念叨斯天没有结婚，帮她照顾女儿也不能出去赚钱。现在又累出毛病更不能做了。
　　为了不让后妈为难，遂了她的心愿，也为了避免女儿再受丈夫的打骂。
　　经过一番考虑，她决定每月汇钱回家，女儿的生活费妈妈的报酬一并汇去。即便这样开销也比在她身边少，自己省心了，可以全身心地工作，也能把休息陪女儿的时间用在加班上。对她而言，哪怕每月加班多个几百元也是值得的去赚的。
　　她想唯有这样，后妈才会欣然接受。果不其然，对方这次很爽快，末了，提醒她别忘了每月汇钱回来。
　　就在潘斯闽准备将女儿送回娘家的前一天晚上，尤雷去了卫生间洗澡。不久，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两下便没了声音。原来是手机信息。一直以来，她的手机信息都一直受到对方的“严密审查”，每一条信息都要经过他的“审查”。这次她要好好审核下他的信息内容。她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哥！妈这些天天天盯着我，要我把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要回来。我都被她烦死了。你帮我劝劝她。若再这样下去，我就躲起来，让她永远见不到我。”
　　这条信息让潘斯闽了解了婆婆真正的心思。
　　原来老太婆的重男轻女的毛病如此严重，宁愿要小儿子和野女人生下还不知是不是她孙子的孩子，也不肯认自己的亲孙女！
　　她也不想想她小儿子的德性，这个女人已经是第三个女人了。前面还有一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女儿，到现在也没有对那对母女负责。见一个爱一个的他会对这对母子负责吗？
　　不一会，尤雷洗好进来了，她睚眦了丈夫一眼，把手机扔了过去。
　　“我告诉你尤雷！就是你妈死了也别想我回去送她。”
　　“嘿！你这疯女人，又发哪门子疯啊?”说罢，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手机屏。
　　潘斯闽忽觉得一阵心绞痛，她本想借机好好发泄一下，可小叔子的信息如炸雷般炸得她心口疼痛，五脏俱焚。根本无力再做些什么。
　　悲愤，委屈，不平一鼓作气地朝她袭来，压的她双手捂着心口，泪却不知不觉爬满脸颊。
　　“你这女人，怎么偷看我的信息？”得知妻子知道尤家的秘密后，尤雷发火了。
　　“怎么不能看啦？我的信息你哪个落下过？”她忍住疼痛回击丈夫。
　　“那不一样，我是在你知情的情况下看的。”
　　“看来，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啊！你们家那些糗事我才难得管呢！”
　　“是噢！我们家的事糗？你弟弟就是块好料了？没本事没钱还吸毒？当心被捉进去。”
　　“住口！你这王八蛋，你胡说什么？”
　　“你敢骂我王八蛋？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我？你个死三八！”
　　他愤怒的终于失去了理智，上前就狠狠地煽了她几个耳光。把本来体重就只有80斤的潘斯闽一下子撂在地上。
　　小欢见妈妈被爸爸打了，忙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咬过后哭着骂道：
　　“你是个大坏蛋！大坏蛋！欺负我妈妈。”
　　被女儿咬痛的尤雷更是恼羞成怒，抬起那条被咬痛的腿连连踢了女儿几下。痛得小家伙哇哇直哭。
　　见女儿也挨打，潘斯闽忍住疼痛从地上爬起来，
　　“尤雷！你是个疯子，发起疯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打。”
　　说罢，她抱起女儿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还指望你弟弟给你撑腰！那家伙总有一天会被关进去的，到时看你还靠谁！”
　　他恶狠狠地说完，就走上前将母女俩一手一个，又拎又抱地给扔到床上。
　　潘斯闽是在上班时接到阿四打来的电话，自从小弟出事后，他俩是隔三差五地通电话。在上海除了这个曾想娶她回家的男人，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得上她。
　　阿四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潘斯天的住址，还得知有个叫小倩的女人和他住在一起。
　　小倩？肯定就是那个让斯天等了好几年的女人！因为斯天只对她感兴趣，甚至可以这么认为，他为了这个女人什么事都敢干。
　　那么这次贩毒是不是跟这个女人也有关系？
　　想到这，潘斯闽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即动身去质问这个女人。
　　翌日一大早，她就匆匆起床，准备出门。
　　躺在一旁的尤雷大声叫住了她，
　　“一大早又干什么去？”
　　“上班！”
　　她本想让丈夫陪他一起去，又怕他说话没有谱。不过这件事告诉他也没有关系。然而，经他这么大声质问。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是不告诉他。那股犟脾气再次从思想里冒了出来。
　　“加班！加班！有加班费吗？”
　　“什么意思?”她扭头警惕地问。
　　“你说你一个月就拿1000多元工资，而且经常要加班也没有加班费。没有加班费加什么班啊？赚不到钱，回到家又叫累死了。那就不要去加班了。”
　　“不加班也可以，我就天天呆在家里，你来养活我们母女？”每次她都拿这句话来堵他。“哼！等你来养！我们母女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尤雷一下子懵住不接话了。半晌才冒出一句，
　　“没有一家公司加班不给加班费的。只要你把加班费拿回来，天天加班我也没意见。”对他而言，那些粉红色毛爷爷比什么都强。
　　一直以来，她都瞒着丈夫自己拿多少薪水，只告诉他每个月只有上海人最低生活标准的工资。否则，她怎么有钱汇回老家？每月汇钱回家他根本不知道，要知道的话，还不跟她吵翻天？她呢，还要治一身的病。若不瞒着他，他会不停地问她要钱，拿去赌博，甚至不付房租。家中一切开销什么也不管，他就是这么个败家，不负责的男人。每每想到这个男人的败绩，她恨不得立马灭了他。
　　话说丈夫尤雷之所以不喜欢斯天，也是因为他这个小舅子也是个不争气的主，经常来问妻子要钱花。这也是夫妇俩经常争吵的一个话题。
　　尽管从小到大，小弟一直恶作剧地捉弄她，但那时他毕竟很小不懂事。但自从斯天来了上海，得知姐夫经常打姐姐开始，他就担负起保护姐姐的重担。有次得知姐姐被打，他便怒气冲冲地赶过来，跟姐夫进行了一场肉搏，打得难分难解。最终两人都挂了彩。
　　还有一次，他正好来找姐姐，碰巧姐夫又在打姐姐。气得他又拼了命地跟姐夫又干了一场。并扬言下次若再让他碰到这类事情，不是他死就是姐夫亡。狠话发出来后，尤雷真的再也不敢打她了。从此后，夫妇俩吵闹归吵闹，就是不会打。
　　至此，这对一直感情淡薄的姐弟走得越来越近，潘斯闽是既感动又感谢，血缘将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的心紧紧地拉在一起。
　　当得知潘斯天出事后，潘斯闽的心就没有平静过。她一直在为如何救小弟而奔走。
　　这些日子斯天出事，加至病痛折磨。使她根本无心恋战，懒得回应他，就头也不回拔步离开了家。
　　乘了两部公交又走了近15分钟的路程，辗转询问了几个路人，这才找到斯天的租住地。
　　她已经考虑好如何跟这个叫小倩的女人谈判，尽管早已听过这个名字，然而，未曾谋面。她到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何以会把潘斯天这个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人迷得对其他女人没了兴趣，傻傻地守候着这份情？
　　其实，不论对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能够管住斯天，能够使他安定下来。这就足够了。
　　这不正是她，大弟和后妈所想要的结果吗？只要找个女人管住斯天，他们就会省心、安心再也不会操心！
　　因此，这次她一定要找她谈谈，摸清对方的态度。
　　敲了很久也不见对方开门，无奈，只得悻悻而归。看来自己还得再跑一趟。
　　抬腕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胃在不停地翻腾。这才想起早饭根本没有吃，她很少有吃早饭的习惯。既是胃痛吃不下也是为了节约钱。
　　她工作的场所在热闹繁华的南京东路上，那里人山人海。每天顾客络绎不绝，人一多就给小偷制造了机会。这不昨晚上班点数时又少了一件衣服，点来点去没有找出来。
　　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拨通了店里的电话。接电话的同事告诉她，今早再次盘点了还是少一件。
　　少货品就意味着赔偿，这次是注定要赔钱。想到这她把那些个靠偷服装为生的小偷，恨得咬牙切齿。还不知道是价位高的还是低的货品，价位高的话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金钱哪金钱？何时才能让潘斯闽不在为你纠结？想到这，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几天，丈夫肯定又去赌博输钱了。每天回家翻她的包，有多少拿出来。就连5元，10元也不放过。这些小钱至少可以让他凑合着解决一顿饭。
　　自从有一次，他从她皮夹里拿走500元后，她就学得聪明起来，身边一般就放100到200元。真的需要用了再去ATM机里取。聪明的尤雷又开始打她银行卡的主意，一次趁她睡着了，偷了卡就直奔ATM机。试了几次都未成功。后来，他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想从她嘴里得到密码。又以失败告终！
　　上班时要处处防着小偷，回到家还要处处防着丈夫。整天就防来防去的，她觉得累死了。现在工资卡她是随身带在身边，一到家，首先就把卡藏到一个隐秘处，这样她才能够安然入睡。
　　去小超市买了瓶饮料后，猛然想起商场领导内买一件上装的钱还在她包里。这会也无事可做，不如把它送到公司。免得到时候被丈夫拿走，自己又要赔出来。
　　想到这，她就跳上地铁直奔公司。当然去公司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跟公司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搞好关系。既然副总经理看中她，那么升正店长的机会不是来了吗？正店长和副店长之间的待遇也要相差好几百元。凭她是个老员工为公司辛苦效劳好几年也应该扶正了，可惜，以前的那个业务员不喜欢她。因此，她也一直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