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午夜，永不疲倦的南京路步行街，络绎不绝的人群渐渐地刚刚散去，又开始迎接商场工作人员匆匆脚步。工作十几小时，站立一天了。人们归心似箭，诱人舒适的床仿佛近在咫尺。然而，上苍就是这么不公平，这么个小小的奢望都吝啬的不肯施舍给潘斯闽。只要一想到每晚坐在床上等待她的尤雷，她就觉得浑身犹如西伯利亚的风般刺骨寒冷。
　　回到家，推开房门，尤雷依然如出一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喉咙干干地、痒痒地，那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再次笼罩心头。她一屁股坐下来。
　　“老婆回来啦！”他嬉笑伸手上前。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猛然意识到：其实她惧怕的就是那只粗大的手！！
　　她要的就是躺下来好好休息，好好睡眠。可，丈夫怎会轻易放过她？
　　她厌恶地睚眦着对方一眼，还在为他把小弟被抓的事情告诉妈妈耿耿于怀着，撤身准备去卫生间。
　　再说，最近她一直在为小弟的事情奔波，哪有心思跟他调情？然而，这个男人从来就不顾及她的感受。他只要自己舒服、快活!
　　他在心里坏坏地笑着：臭女人想摆脱我的控制？我要让你连想的念头都不敢有。最近，妻子一直在和那个男人联系，他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清楚，她是早在认识他之前就认识了对方。他之所以忍住没有发作，是因为他清楚她在为她弟弟事情到处奔波，请那个男人托关系救她的弟弟。
　　少顷，她从卫生间出来直接上了床，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每天胃都要跟她闹腾，今天只吃了一小碗稀饭和一只点心，晚饭根本没有吃。以前胃绞痛的难受做过胃镜，现在喉咙也一直不舒服，她甚至怀疑喉咙的疼痛是不是做胃镜引起的？
　　人体的器官就跟机器一样，一旦哪里不好了，即使常修理常加油，也不及以前。甚至一直痛苦地伴随着，直至终老。
　　她身上的病还远远不止这些，生产时落在的病根也不少。颈椎疼痛，痛得抬不起头颅。后背酸痛的直不起腰，眼睛也得了种怪病，疲劳了会看不清，会疼痛，会红肿。自小牙齿就未长全，有些牙床松动，疼痛不能吃东西。不得已花了几千元把牙齿给换了。
　　前些年，她把赚来的钱都花的治病上了，如今，她却一门心思地赚钱赚钱！早已将疼痛置之度外。
　　躺在床上，似有人在帮她解体般疼痛难忍。身边，那只不安份的手再次袭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任由他随心所欲。
　　他的手开始从她的脸出发，由上到下开始一场让她极为厌恶、极为痛苦、极为无奈的“旅行”。他的动作也时常更换着，时而摸、时而捏、时而扭、时而撕，仿佛虱子在身上爬，又似蜜蜂蛰了般疼痛。
　　她越痛苦越难过！他就越开心越惬意！
　　手累了，他再猛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进行一次强有力的进攻。
　　折腾到他满足了，看到她象死鱼般动也不动。他这才罢手！坏坏的笑意再次浮上嘴角。
　　都是黄脸婆了，还想和他离婚！摆脱他！也不想想离开他还有谁会要她，真是自不量力！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看她病怏怏的样子，整张脸看上去跟死人无异，只不过是多口气罢了，还想甩掉他去找男人？自己要不是没有钱找不到女人，否则会要了你这个对男人而言，没有一点吸引力的女人？一无姿色二无身材，就象一具干瘪的僵尸！他是越想越恨。看到她这副面孔这般身子，想必那个男人早就对她没了兴趣。这也是他放心让她去见对方的一个原因。
　　最后带着满足的笑意沉沉睡去。
　　她却带着身和心的双重疼痛，辗转难眠。
　　寂静的深夜，无人打扰，按说她该好好睡上一觉了。殊不知，这个时刻，才是她更痛苦的时刻！
　　浑身疼痛疲惫，仿佛觉得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复存在。唯有痛的快要炸裂的大脑，还在顽强地活动着。
　　她该如何度过这个难挨，比死还难受的漫漫长夜？
　　白天累了一天，半夜回来还要被这个自私无赖的男人折磨。这样下去，她快崩溃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是个尽头？
　　分和合，单从字面上解释，易懂又简意。
　　男人和女人是两个单一的独立体，不存在连体儿分开的困难。他们之间，只要一方离开这张床，离开这间房间。就分了。
　　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就可以摆脱他无休止的纠缠，梦靥般的生活也随之结束，那些噩梦也不会纠缠不清。
　　他们之间，却有着那本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书，还有同样流着彼此血液的女儿。
　　她似被点中了死穴，无法动弹。
　　她提出过分手，让那本有着他们照片头像的证书见“希特勒”。他沉默了，继而就是愤怒。他清楚地告诉她：一旦分了，她就永远见不到女儿。
　　后来她想通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女儿也不要了。她要安宁，要自己不痛苦。
　　可他也说了，即便她什么也不要，只要自由也不行。他不会让她自由，不会让她安宁。因为这辈子他只要和她捆绑在一起，分了，他会让她不得安宁，痛不欲生！
　　从相识到结婚，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她了解他，说一不二，想做的事情会不顾一切去做！这种“精神”使她不寒而栗，使她后怕，也常使她会从噩梦中惊醒。
　　小弟带来的疼痛渐渐地被时间、生活麻木，如今她唯有等待！然而，丈夫“赋予”的疼痛早已浸润到血液里，刻在生命的里程碑上，成了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伤痛！
　　2
　　她是凌晨才渐渐地进入梦中，等到一觉醒来时，正午的太阳正慷慨地吐露着光芒。以饱满的热情拥抱着大地，人常会受环境影响心情，却影响不了她。灿烂的天空赋予她的不是灿烂心空，她的心空依然暗淡无比，即使小弟不出事也一样。
　　目视着简陋陈旧的天花板，大脑在翻腾，尤雷、斯天，这两个男人让她头痛又不得不去想，正出神地想着，阿四来电话了，约她出来面谈小弟的事情。
　　其实，她也明白，如今这个社会请人帮忙，没有钱怎么行得通？可是钱这家伙，就是吝啬的不肯到她袋里来，就是她再怎么节约，少吃饭、不买衣服，即便是1毛钱也珍惜。可每月寄回去1000多元，再看看医生。就囊中羞涩了。
　　她马上应允下来，即便知道希望不大，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呆在家里更会胡思乱想。不如走出去。
　　还未挂断电话，尤雷却出乎意料回来了。
　　“又是哪个臭男人的电话？”
　　“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问你话呢？”
　　他的脸色从一进来就拉的比丝瓜还长。
　　“无聊！”
　　说罢，她起床准备洗漱。
　　夫妇俩谁也不给对方答案，洗漱完毕，她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站住！”他叫住她：“去哪？”
　　“加班！”
　　“不许出去！我请假回来陪你，你却去会野男人？”
　　“谢谢你啊！你还是上你的班吧！我要加班去了。”
　　“真的加班去？”他拿着疑惑的眼神窥视她，“加什么班？昨晚没有让你舒服，今天去会野男人加班吗？”
　　“你真是太过份，简直无耻！”
　　“哈哈哈……”
　　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笑声，只见他接了电话后，应了一声，马上就过来。就急急出门了。
　　对尤雷而言，那些红桃黑桃是他这一生中最爱，他目前的生活，除了出去赌博就是监视妻子的一举一动。有两个男人是他处处设防又恨之入骨的，一个是妻弟潘斯天，另一个则是曾经追求过妻子的那个上海男人。
　　这只电话总算帮她解了围。她没有兴趣去管对方是谁，只要能够帮自己解围就好。反正现在她也不会再给他一分钱，他赌输了自然会想办法弄钱。
　　到了酒店，刚刚和阿四聊了几句。尤雷的电话又追来了，要她办好事情就回家。她本想在电话里讽刺他几句，谁知对方断了通话。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他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和以前判若两人。以前那个誓言旦旦要养她一辈子，爱他一辈子的尤雷死了，变成现在这个脱胎换骨的赖皮！自己挣来的钱不够自己花，还想着跟她要钱，更别说养她女儿了。女儿？一想到丈夫对待女儿的态度，她又不寒而栗！她那可怜的女儿！和她一样得不到父爱，而他不但不给女儿爱，甚至还残暴的虐待她！
　　“是你老公吧！”
　　断了电话，看到她脸色变化的阿四小心地问。
　　“嗯，不要管他，刚才我们谈到哪里了？”潘斯闽回避这个话题，自从他们都结了婚后，怕尤雷吃醋，他们很少联系。潘斯闽做了服装营业员后，阿四每次找她都是通过她的关系内买服装。
　　她也是在遇到棘手问题才会找他帮忙。只不过，最近一些日子，阿四会在她上班时间给她电话，有时还甚至跑到店里来找她聊一会。这些尤雷并不知道。
　　潘斯闽想见潘斯天一面，阿四帮忙去问了，得到的答案是，目前潘斯天关在拘留所，探监不行，给他送点衣物还是可以的。要等到开庭了案子了结方可见到面。
　　听到这里，她的心烦躁极了，答应后妈尽快给她消息的。今晚她肯定会打电话过来，她该怎么去圆谎？一想到这些揪心的事，她就感觉心绞痛。
　　此刻，她想紧紧控制时间，不让它溜走。让它永远定格在阳光中，不要黑夜来临。一旦黑夜来临的话，她该如何面对后妈的追问？如何摆脱丈夫的纠缠？
　　晚上回到家，尤雷却还没有回来，打电话又关机。说明他此刻肯定全神贯注地盯着大王小王，只要一上赌桌，那就不是现在尤雷了。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毫不介意。更不会管她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