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怀孕前的纠结（1）（2）

　　题记：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网络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女人的一生，不同时期经营不同的故事，不同时候扮演不同的角色。走过童真无瑕的无拘无束；走过青春四射的梦想旖旎，到了结婚生子的时候，怀孕这个漫长的过程，是痛苦并快乐着的；是忐忑并幸福着的；是惊奇又搅拌了喜悦的，整个的感觉可谓是步步惊心又冷暖自知。”
　　展望漫漫人生，生是人生的起点，死是人生的终结。我们所有的人都哭着来到世间，又在别人的哭声中告别人生。期间无论生死，怀孕都是个至关重要的生命枢纽，是开启人生之门的一把钥匙，是记录生命从萌芽到诞生的一个重要过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用常人的眼光看，也许就是一自然流程。细柔的说，既是新生命在女人体内孕育的开花结果，又是把生命一分为二的涅槃重生；既是女人成为女人，超越女人的长路跋涉，又是女人从感性走向理性，从索取转为付出，从自然走向必然的幸福吟诵。
　　曾经有人把女人前半部的人生归结为三部曲：成长中烦恼，爱情中甜蜜，怀孕中成熟。
　　说到怀孕，总会不由自主的让人想到爱情；想到婚姻；想到伴随着婚姻而来的家庭里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
　　假如说，怀胎十月是一篇曼吟的叙事散文，那么在此前后、与之同行的还有爱情的浪漫旖旎，百折千回；还有婚姻的甜蜜与无奈、彷徨与坚守，纠结与挣扎；还有围绕着婚姻的，那些亲人们的无怨无悔的辛苦和付出。
　　假如说，怀孕是从一个侧面打开了婚姻世界的无涯之门，那么与此同步的还是婚姻世界里真正的烟火流年的起步并前行。
　　假如说，怀孕开启了新的人生，那么婚姻则是怀孕的奠基和奠基后的延伸。
　　睿智的人说，爱情，使女人美丽；婚姻，使女人在爱的前提下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怀孕，则使女人长大，并学会感恩和播撒爱心。
　　凡怀而孕，必为所爱；由爱而孕，必为钟情。
　　爱的甘霖滋润了孕的甜蜜，孕的美丽又使爱衍生出无涯的倾城。
　　以下的文字，“我”以日记的形式叙出，不但写下了“我”怀孕前后几乎所有的心路纠结和矛盾，怀孕期间遭遇的所有的忐忑坎坷，期间还写出了亲人们为之默默无声的付出。
　　文中的“我”，狭义的说可以是“我”，广义的讲也可以是许许多多正在怀孕的“她”，或者是已经经历了怀孕各个阶段的担心不安和幸福冲撞的业已做了母亲的任何一个妈妈。
　　也许，每个女人在怀孕期间的感知、遭遇和惊喜忐忑是千差万别的，但又有谁能说升华为母亲的心路成长的轨迹不是殊途同归的呢？
　　另外，文中通过“我”的耳闻目睹还多侧面写下了一些看起来与怀孕不相关的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里边不乏许多是采摘于真实现世的一些现象，一些情节，一些故事。
　　比如租房租出的尴尬里面所折射出的小平民的小心眼、小纠结、小矛盾；云妹的爱情纠葛里所反射出的现代婚恋观；邻居蓉阿姨的家庭风云变幻里所蕴含的涉及到男女情感深处的一些矛盾冲突和婚姻里、人性里最终所必须面对的理解和放弃、道义和亲情；同事茹玉婚姻的曲折缠绕里所包容的善和情、徘徊与宽容；还有那位女房东无序的故事等等。
　　所有的这些，看起来似乎与“我”书写怀孕日记不相关。其实，“我”只是想用这些来佐证并告诉自己，转而告诉人们，怀孕，在整个婚姻的漫长过程中也许只是终结浪漫的起步；只是成为母亲的起点，婚姻的过程是漫长而复杂的。
　　假如把怀孕比作一朵盛开的花，那么这些故事无疑就是红花周围的绿叶和藤蔓。
　　假如把怀孕比作诞生新生命的一条河流，那么围绕在此周围的这些事情就是河流的“两岸猿声啼不住”；是整个婚姻长路上的一座座山头、一段段坎坷、一座座桥梁。
　　别人经历过的并不一定就是“我”所要经历的，而别人所未曾经历的，“我”却很有可能正在经历或即将经历。
　　生活是一本没有规定格式的教科书；是一场漫长纷繁的没有彩排的现场直播。而作为生活中占据主要比重的婚姻更是一场涵盖了整个人生的、充满了变数的写实性质的连续剧，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婚姻门里的主角。
　　作为女人，作为成长中的母亲的“我”，面临的不仅仅是新生命的起步，更多面临的是在怀孕结束以后的漫长婚姻里，如何引领着家——这艘生活的小舟一步步摇出憧憬，摇出甜蜜，摇进幸福，摇向成熟。
　　母亲的摇篮里孕育的不仅仅是新生命，还有即将成为母亲的人自己心智的成熟。
　　每个成家的女人都可以有一本记录家庭风雨的书；每一个怀孕的女人在成为母亲的过程中，都可以有几页记录自己心路成长的红色档案，只要我们做有心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读好别人的家书才能设定好自己家书的框架，才能用流年的水笔写好自己家庭的婚姻之书。
　　凡此种种，便是我最终决定写下《怀孕日记》这篇长文的真正目的。
　　
　　一、怀孕前的纠结　　
　　（一）
　　2013年2月13日。星期三。阴有雨，转多云。
　　在我这篇怀孕日记的开端里，今天这个日子对于我和我未来的孩子来说，将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日子。我的故事就从今天开始。
　　今天是农历大年初四。
　　早晨起床，天气还是阴冷潮湿。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就一直下着小雨。虽然稀朗的鞭炮还在细述着年的况味，毕竟洗尘的淅沥已经把人们对新年的热衷浇得不那么兴致勃勃了。这不，春节过好了，休假告罄了，我和老公也要准备返程了。
　　返程的时间就定在今天的午后。人的习性大概就是喜欢进行阶段性总结。这不，人还未走，我就在回头细数这一次探亲的感受了。
　　这次回老家一共一周的时间。一周里，我和老公很荣幸的成了双方父母乃至亲戚的稀罕宝贝，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亲情切割成了碎片，每一块碎片又都显出了异乎寻常的宝贵。娘家，婆家，再去拜访一下双方的老人，至亲。这不，分散的碎片又成了金光闪闪的碎碎念。
　　回首整个的过程，要说，也就与云妹的相聚是相对圆满的。可以说，这个春节，我与云妹相处的时间几乎占据了整个年假的三分之一。至于其中的原因，除了我们两个的关系确实不同于他人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个我在后文中会细说。
　　中午，算是告别赠言，婆婆又开始絮絮生孩子之事。
　　其实在此前两天，我的爸妈和公公婆婆便在各个场合见缝扎针叨咕这事，虽然说这是老生常谈，却也着实让人心生烦恼。好在就要走了，再烦恼的事情忍着、应付着也就是了。
　　离开老家的时候，天气一改早晨的淅沥滞涩变得晴朗起来，又赶上了没有雾霾，心里就像小鸟飞升般的轻松愉悦起来。
　　太阳慢慢的跃升到了中天，温和里带着融融的笑，蓝天白云，轻风徐徐，空气里透着一股股清朗的气息，野外的一切是柔濡的，虽然气温还是低迷，感觉上，春的气息已经在悄悄的酝酿了。
　　路上我们载了老公的小伯和姑姑再加上我们席卷了老人们很多的东东，车子就差像气球样鼓起来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在父母的心目中我们两个大概平时里是缺吃少穿的。整个的后备箱几乎每一个小空隙都填满了东西，车子的后排座位上，除了小伯和姑姑，也都堆满了吃的用的。老实说，用“扫荡”一词来形容这一次的“搜刮”一点都不为过。
　　说到小伯姑姑，两人都是来乡下看望老公的老奶奶的，返程正好赶上我们回H城。公公回头指挥我们：平时里你们在H城没少麻烦他们，给人方便于己方便，这个举手之劳是应该的。
　　一路前行，走的都是熟悉的路，车轮滚滚，归心如雀，车子似乎也显得格外兴奋起来。
　　直到进了H城的地界，车子明显忸怩起来，在红灯停绿灯行的闪闪烁烁里，车行开始缓慢。等待我们送了小伯姑姑之后抵家，又安置好带来的一应物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好在从老家带来了好些熟菜，晚饭倒是简单的。两个人的世界比不得大家庭的拘谨繁杂，草草的弄了些吃的，我和老公就进入今日的重点项目，测孕。　　
　　（二）　　
　　月事该来未来，乳房有着隐隐的酸胀，不能保证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一定是秋鸿来有信。但就深心里说还是带着隐隐的期盼的。
　　也因此，早在回H城前，我们就决定了回去之后要偷偷做一次测孕比试。起码做到先自心中有数。
　　说起怀孕的事情比较烦。我和老公结婚整五年，用常人的思维当然是早可以有孩子了。
　　也正是基于此，五年里，我的爸妈和公公婆婆就差像导游样扯着三角旗高喊“进入状况，进入状况！”了。感觉上，那真是黄河之水头顶流，奔流到此不复回啊。
　　说到怀孕很想说说代沟。
　　有人说代沟之沟么就是观点与心态的殊异，就是两代人之间世界观、生存观的大PK。说起来坊间流传的有关八零九零后的悲催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说我们八零后吧，夸大了说，基本上可以算作逼的牺牲品，当然说牺牲未免有失偏颇。我们在懵懵懂懂里要遭遇爸妈的逼学，几乎是从幼儿园开始，我们的爸妈们就在望子成龙，盼女成凤。
　　什么吹笛子，拉二胡，弹钢琴，练舞蹈，学外文等等，也不管有没有用，就跟风。名为挖掘天才，是爸妈托起明天的太阳，实为用无形的绳索捆绑童真。
　　凡此种种，说得难听点都是钱惹的祸，就是用钱垒起的一个恶性竞技场，让无数的天真烂漫在这个竞技场里磨去本该属于孩子的快乐。而大人们说起来也可怜，很多时候只是出于一种不自觉的心理攀比。
　　为了心想事成，多少爸妈不惜呕心沥血；多少爸妈谆谆教导、诲人不倦。而我们当然就得在严密监督下克己求精忘掉本该有的，属于我们自己的，童年的快乐；放弃很多我们应该享有的权益：比如无忧无虑的玩耍，无拘无束的捣蛋等等。
　　成长的路是艰辛的。
　　小学、初中、高中，应试教育的路充满了披荆斩棘的不快。
　　我们的目标是早就被设定了的，非重点不算达标，非理想不能解忧。其实说到底都是面子惹的祸。一句孺子可教，一句光宗耀祖便是无上的荣耀。
　　我们长大的每一步里不但有爸妈无怨无悔的付出，还有我们自己不情不愿的，被逼的无奈。
　　每个阶段，爸妈们像是受过特高科专门培训的高级特工。他们说的最多的是“好好读书，认真备考，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日出书山红胜火。要想心想事成，唯有读好了书才能酬心愿。”
　　这样的教育是绵延不断的，是呕心沥血的。直要等到我们这些人跌跌碰碰走进了大学之门，好像爸妈的心里才能稍稍放下一点压力。
　　长大的结果是懂事，懂事的代价是学会了叹息。
　　大学还未毕业我们懂得了要为工作劳神费心。
　　这大学念得真是不得劲，卯足了劲走了条羊肠小道，到最后，学历甚至还不如一张便条和一个打招呼的电话当用。
　　等到碰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得了一工作吧，还往往是无根的浮萍且不是学有所用。这也罢了，生存么，只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处所就行。
　　这下可以喘口气了吧？爸妈又来劲了，说年纪不小了，岁月不饶人，寸金寸光阴，耽搁不起，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他们谆谆教导我们说，人生就是一根环环相扣的链子，只有成了家才是真正的大人。于是又来逼恋。
　　当然，在这一点上，我和老公还是幸运的，我们没有经历被爸妈像玩木偶似的、走马灯似的相亲，是在恰当的年龄里自由恋爱结了缘。
　　结婚，对于我们来说是万里长征走完的第一步。
　　老爸老妈总是心无止境，目标更无止境，他们为自己孩子设置的里程碑是一个接着一个。他们鼓励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更需努力，说得确切一点，得有一个承上启下的孩子。
　　我和老公都是独生子女，可想而知我们所肩负的责任那是重于泰山的。
　　婚后不久，四位老人就开始轮番上阵，着手逼生的大工程。
　　说到逼生，有点复杂。
　　开始的一两年里，老人们还是比较内敛沉稳的，起码表现出的涵养如此。确切的说吧，那叫袖手不旁观。
　　第三年开始，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就不得了了。说起来好笑，看起来内敛而带点深沉的公公，耐心还不如婆婆，竟是首当其冲做了马前卒。
　　当然，开始的时候老人家讲究曲线达标，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还行，对我更是隔山打鸣。
　　眼见着长时间没有效用，公公打电话和老公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听听他的话：“结婚三年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还不生孩子？你们要熬白了我们的头才甘心啊？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告诉你，如果是客观原因，我们无话可说，但也要积极寻找原因，并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要是你们主观不生的话，以后你就不要叫我爸爸！你也不是我儿子了！我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
　　其实，说句题外话，老公公的话还算客气的，据我的一位闺蜜透露，她的公公婆婆还要厉害，有一次竟然对着她的老公气势汹汹地问“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你直说！”闺蜜说，那天，隔着个卧房门，声音大得像打雷，她都脸红得无地自容了。
　　可想而知，我老公自从接到来自家庭高层斩钉截铁的指令后会是怎样的心事重重又不敢畅所欲言的了。
　　那一段时间，婆婆还是比较含蓄的，她讲究方式方法。只有那么一两次，婆婆大概是真的忍无可忍了，竟然借着电脑与我有了直面交接。“我说冉萍，现在的我们别无所求，要说呢就缺一个孩子，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更是你们的明天。上一次你爸爸对华旻说的话是有点冲了，这个老头子大概想孙子想疯了。我这样说的意思你们该懂的，归根结底一句话，真的到时候了。当然，我不是要给你们压力，一切顺其自然。”
　　婆婆的话说得冠冕堂皇，闪闪烁烁，其意思却是炙烈得很，山水隐隐其中，语重心长只为目的。只有傻子才会被她表面的波澜不惊所迷惑。
　　要说公公婆婆还好应付，毕竟平常我们相会的时间很少，一年里也就那么区区几天的相聚，就累计时间来说，还处于敬而远之的客气里。再说，就公公与我老公之间倒也用不着我多说什么，想来凭老公的机智还能够应付。
　　伤脑筋的是我的老妈，说句不恰当的，六十挂零的老妈呀虽然长得一副良善的劳动人民本相，其实就是一黑猫警长的角色。
　　自从婚后，老娘大部分的时间就守候在我们身边，明着为我们解决后勤，比如买菜洗衣做饭什么的，其实就是警长还兼了监察科长，负责对我们守株待兔。
　　一分为二的说，开始的时候老娘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对于怀孕之事只作壁上观。更何况那时候，我刚刚新到一个单位，万事尚在起步阶段。老娘也知道不能在我立足未稳的时候火上浇油，那是压力！后来我发现，她其实只是表现的方式比较隐晦而已。
　　到了第三年，她甚至对我每次的月事都偷偷留心并在挂历上做了记号。月事过时不来，她就开始做梦，每逢吃饭的时候，她的表情犹如进行《哥德巴赫猜想》，或者如同倾听贝多芬的《梦幻圆舞曲》。她的眼睛直视着我，还要不断的问有没有喜欢吃什么酸的辣的，搞得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晕。
　　其实那段时间里由于工作环境改变的使然，我的月事只是滞后了，那当然只能导致老妈的空欢喜一场。用老妈之后的一次自怨自艾做结——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场欢喜一场愁，这一次一泡尿又撒到河里去咯。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妈的心事日见沉重。有一次，她板着面孔问“你们是不是在用什么措施？！看看你，这年过了，你就三十大三的人了，你现在工作已经上了轨道，环境也适应了，趁着现在我们还不老，我看你们真的可以要个孩子了吧？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就借你肚子包一下。包完你们的任务就算完。就那么难吗？”
　　看看，这哪里是什么商量，分明把我当成了布袋么。还好，第一次，只是说说，没有电闪雷鸣，更没有风暴雨骤。
　　老娘说的次数多了，彼此的脾气都见长，她急，我们烦。以后只要她一说，势必是带着怨气怒气的，有几次她甚至朝着我发火说，你们要气死我了！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在瞒着我做什么？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每次到了老家甚至都为这事抬不起头来了？
　　这样的时候，泰山面前不弯腰是一回事，方式方法还得讲究。我基本采取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的方法，实在躲无可躲了，我就硬着头皮刁蛮一回。
　　“生生生的！是你生还是我们生？一天到晚生孩子，生孩子的，我还就不明白了，我们的事情要听别人干什么？我们自有计划的。”
　　“听听，听听，原来还真是计划上了。你倒说说，三十多岁的人了，你们的计划是远景规划啊？是实现共产主义呀？就说共产主义，从前的老毛还答应就明天呢！”老娘也强悍，竟然针锋相对，言之凿凿还带点强势霸道。一边说，一边把一只不锈钢面盆弄得哐啷啷响个没完。
　　之后又语重心长道，“你以为生孩子是买菜呀？讨价还价的。真是不孝！”到后来，我都不知道在生孩子这事上，我和老娘到底谁是道高一尺？谁是魔高一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