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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牛家姐离阳世大办丧礼 沈卫民迎娇娘婚礼新潮

作品名称:古镇稀奇古怪事      作者:泽润荷兰      发布时间:2016-03-11 23:53:43      字数:10661

  自从沈麻子宠了田玉蟾后,三太太倍觉冷静孤寂。大太太、二太太俩人还有个伴,有么心里话,背着三太太讲讲。三太太又是外地人,自江玉莲跟赵匡文走后,她连个女友都没有。原来有沈麻子宠她,家中丫头老妈子还不敢对她待慢。自沈麻子宠田玉蟾以后,那些下人也就狗眼看人低,对三太太没有以前那样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了。现在叫他(她)们做点事,不是装没听见,便是推三阻四。或是没有钱去买东西,或是没有空,或是团长叫他(她)去照顾新来的太太。
  三太太最恨的就是他(她)们去照顾那个狐狸精,不把她这个太太放在眼里。往日还没叫他(她)做事,他(她)就会有事无事凑上前来讨好,有事没事也在我跟前晃悠。而今——唉!而今,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哟。
  以前对她献殷勤的是沈麻子手下一个副官。他长得温文儒雅,一表人材,看见三太太一身风骚,又能唱戏,又灵活,长袖善舞!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邪话,是社交场中的一把好手。沈麻子出去打仗时,他几次暗示她,想带她到九江、安庆那些地方去玩。但三太太是沈麻子的宠物,也怕沈麻子的狠劲。还有,沈麻子为她花了大价钱,她要背叛他,心里也有愧疚。
  现在田玉蟾取代了她的位置。沈麻子几个月来对她都不闻不问,好像三太太压根儿就没在他生活里出现过一样。三太太跟了他有两年多吧,对!两年零八个月。第一次受冷落,三太太心里油煎一样。这次副官看到沈麻子宠田玉蟾,三太太受了冷落,又来暗示她,想与她到九江去玩玩。这次,三太太没有犹豫,痛快地答应了。
  
  锦鹏家招待完客人,就将桌椅板凳全部挪开,门口放着用稻草扎成像牛家姐的草人,穿着牛家姐平日穿的衣裳,上头搭了一条黑毛巾。乍一看,还真有点像牛家姐本人。
  周家请道士做隔夜斋。这天晚上,锦鹏要穿着孝衣,到河里取水,为母亲洗静到阴间路上的灰尘(当然是象征的)。原后道士一班人就敲锣打鼓又念起经来。锦鹏和玉珠的丈夫轮流托着牛家姐的画相,围着棺材转。玉秀玉珠及牛家姐娘家侄儿也跟在后边,一晚上要转到天亮。道士叫下跪磕头,一行人就得下跪磕头,叫哭泣一家人就得哭泣。
  到了五更天气,灶下请来的厨师忙着下面条给八仙乞。八仙将棺材打出锦鹏家大门。锣鼓、爆竹震天响!街两边的邻居也起床,有的来观看锦鹏家送牛家姐上路。有的人要上前帮忙搀扶孝子孝媳、孝女孝女婿。有的准备自家的香纸爆竹、糕点点心之类的东西。牛家姐的棺材抬到哪家门口,关系好的人家要摆路祭。
  八仙将棺材打出,底下垫着两条长木板凳。八仙将棺材放稳。锣鼓、爆竹喧天响,夹杂着玉秀、玉珠哭得喉干气短的声音。锦鹏头上带着孝帽,上面缀了麻,脚下穿的草鞋,上面也缀了麻。孝服腰上围着草绳。锦鹏手里拿着孝棒,跪在棺材前头。棺材前头摆了一个祭亭,上面放了牛家姐的画相。古镇纸扎匠人扎出来的纸扎品可谓一绝:纸人、纸马、纸骄子、及牛家姐在那边住的纸房屋。
  呵!可比她生前住的房子气派多了。楼上楼下三间房,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厢房。一应红木家俱,古色古香、雕龙画凤!还扎了烧茶煮饭的佣人。
  卯时左右,锦鹏头顶着用托盘装给八仙的白毛巾、面条、鸡蛋等,跪着送给八仙。
  玉秀看到,放声大哭起来。
  边等八仙乞面,锦鹏、玉秀、玉珠、玉珠丈夫、牛家姐娘家侄儿等,全都跪在地下,准备听道士祭龙。
  八仙面条碗里都有三个煎得焦黄的荷包蛋,让他们乞得饱饱的,好有力气抬牛家姐走。
  八仙每人腰里扎着一块孝布,头上也扎着孝布,边乞面,边听道士祭龙。道士站在棺材前头,手执一把酒壶。这时锣鼓家伙一起停了下来,听道士唱祭龙彩:
  “亲戚朋友听分明(八仙一声“吼!”),恭请全场静下心。(八仙又一声:吼!以后如此类推。)孝家今日委托我,特斟美酒祭龙神!
  八大神仙配合好,我相呼来你相应。古往今来成传统,有呼有应就有灵。
  人人高堂有父母,养儿养女恩情深。一旦父母归故里,生离死别哀沉沉。
  奉劝家属及亲友,多加节哀少伤心。人生有来也有去,树木有枯也有荣。
  水有源来树有根,老龙到此有历程。昆仑山上长小树,阳光雨露育成材。
  果老将它来砍下,洞宾将它驼下山。湘子搬到码头上,鲁班将它做成材。
  从那时、龙出生,一直造福到如今。多少年来多少代?多少子来多少孙?
  多少富贵到手上?多少荣华进门庭?一桩桩,一年年,都因老龙显威灵!
  我今日把龙来祭,恭请大家听分明。日出东方一点红,手执金壶祭老龙。
  祭龙头、龙抬头,子孙做官第一流。代代威名震四海,个个豪气冲斗牛!
  祭龙尾、龙摆尾,子孙驰名全世界。知名人士遍地有,都从贵府走出来。
  祭龙腰、龙展腰,子子孙孙步步高!代代都出栋梁材,为国为民立功劳!
  祭龙身、龙起身,发亲发友发乡邻。荣华富贵家家有,健康长寿乐太平!
  时间有限到此停,我对八仙讲分明。齐心协力慢慢走,一路切莫惊先人。
  好让先人抬头望,望完故乡望子孙。望到故乡日日好,望到后人辈辈新!
  望到儿女痛儿女,望到子孙爱子孙。再对八仙讲句话,紫金山是先人家。
  跋过金山是银地,葬好先人旺子孙。但愿今日祝福后,子子孙孙旺门庭!
  敬请跪者都起身,敬请放爆又奏鸣!敬请孝家放哀声,敬请八仙快起程!”
  道士唱完祭龙彩,鞭爆声大作,锣鼓敲得震天响。锦鹏等一伙亲人大放哀声——
  八仙将龙杠放上肩膀,一声唿哨:“哟嗬嗬——”
  (摘自宿松古今纵缆,廖理南先生收集)
  抬上棺材就走。棺材前面是四对招魂幡、四对引路幡、祭亭,再是纸人纸马、再是灵屋。还有各亲朋送的孝幛(绸缎和布),这时也请人一起抬上,表明锦鹏家人缘好,牛家姐去世,有许多亲友吊孝。
  棺材旁边走着俩专门派人复拜的,还有俩人肩扛长凳,那是准备有人路祭时,放棺材的。
  锦鹏披麻带孝,手里拿着哭丧棒,躬着腰走在棺材后边,旁边专派了俩个人搀扶着。玉秀紧跟着锦鹏,同样披麻带孝,也有人搀扶着。再后是玉珠、玉珠丈夫(也有人搀扶)牛家姐娘家侄儿、亲邻等等。
  牛家姐的棺材沿着古镇街上走,沿路家家户户都燃放爆竹,送别她老人家。走在棺材边的俩个人,身上带孝,遂一对烧香放爆竹的人家作揖(称复拜)。
  古镇街上沿路有牛家姐平日相处甚好的人家、锦鹏的同窗、玉秀好要的姐妹、玉珠的好朋友、一律摆路祭。
  这时,负责扛板凳的人就将板凳放下,八仙就将棺材稳稳地放在板凳上。大家趁此休息一会,摆路祭的人家在门前放个方桌,上面点上烛、摆上香纸。等棺材停下来,就燃放爆竹,烧上香纸。主人对着牛家姐的棺材磕头,锦鹏就着地下对主人磕头。(称回拜。)
  八仙就可坐下来,喝一杯茶,乞一些主家摆的糕点之类的点心,送行的人必须全部下跪。玉秀、玉珠沿途哀哀哭泣,旁边搀扶她们的人就劝她们节哀。锦鹏同时在心里暗暗记住摆路祭的人家,以后人家有么事,是要还礼的。
  
  赵老四的尸体摆在大树下已有三天了,古镇人络绎不绝地前来观看。没有蛛丝马迹,证明赵老四是被哪里人打死的。秀林的部下等得不耐烦,跟秀林讲,叫他派人去跟团长讲,叫赵老四家人领去埋掉算了。秀林就派了一个人,去向沈麻子汇报。沈麻子一听,眼睛亮了:他的家人?他的家人?赵老四素来与结发妻子齐氏不和。莫非是齐氏派人将他打死的?但是,他(她)们不和有十多年了,古镇人都晓得。为么事以前齐氏不打他?隔了十多年才打死他呢?总有个么事起因吧?”
  想到这里,他叫人带来替赵老四煮饭的老妈子。老妈子没见过世面,被沈麻子的兵吓唬了几句,就乞不住劲了。但她也不晓得么事?只晓得赵老四前一段时间,天天眉毛割成了索,不晓得为么事愁?生活上、生活上也很清苦,乞的菜只是白菜、萝卜、茄子之类,没有乞过荤菜。
  两个月以后,他不愁了,还天天买荤菜,叫我烧了。今天买鱼、明天买肉、后天买鸡买鸭,还买来几根这么长的药材(用大栂指和食指比划着),打来几斤白酒,将药材泡在里面。每天晚上,都叫我炒几个好菜,赵老四自斟自酌喝几杯浸了药材的酒。
  听话听音,沈麻子明白了。前段时间,赵老四为生活发愁。他不穑不稼,不耕不种,也没听讲为古镇哪个做过苦力,更没听讲他做过买卖。上次为做买卖,与周锦鹏发生了矛盾。周锦鹏还向我告过他的状呢,他没有钱,当然为生活发愁。听老妈子讲,赵老四好像前两个月发了财,生活不成问题了。有酒喝,有肉乞,还买来人参浸在酒里!那么,他发了财,这财从哪里来?也没听讲过古镇有钱人家被偷、被抢。难道是?赵老四偷自家的财物?
  沈麻子想到这里,心胸壑然开朗:对!对!赵老四没钱,为生活发愁,他就想点子(从老妈子讲他眉毛割成索就可看出来)。他原来是财主,从没做过贼,当然只想到偷自己家。自家的东西放在哪里,他都晓得。常言道‘远贼必有熟脚’。赵老四第一次偷成功了,从他的生活可以看出。他见钱来得容易,又想偷第二次。第二次就被齐氏捉住了,齐氏对他讨小与他结下深刻仇恨。这次见他又来偷家里,更是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来,叫长工将赵老四打伤。(当然,她也不想打死他。只想教训他一下!)不然,也不会叫长工将他抬回。谁知,赵老四年纪大了,又挨过好几顿打。不想,就打死了。
  想到这里,沈麻子高兴地大叫起来:“秀林,带人到赵老四的旧家,将他妻子齐氏带来!”
  秀林答应一声,出去了。
  
  路祭完,棺材又抬起来。走了一段路,又有人家摆路祭,棺材只得又停下来。走走停停,等走到玉秀娘家的旧址时,玉秀哭得昏天黑地,连路都走不动了。她想起自己的姆姆和家婆,想到姆姆的惨死,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接不上气来。秀兰搀着她一路走,一路劝。自姆姆死后,玉秀真的把秀兰家当作娘家,一年三节都要到秀兰家去拜年、看节。现在牛家姐的棺材走到这里,秀兰家当然摆路祭。秀林因有公务在身,不能前来帮忙,只有秀兰爹娘在门前祭奠。
  牛家姐的棺材游过了东街、游了西街,又从小巷转到西北角,再从西北角又转到北街。一路浩浩荡荡、呼呼喝喝(沿路、八仙呼喝)鞭爆不断!好不容易来到北门坟山乱地边,八仙将牛家姐的棺材抬着转了一圈。据讲,牛家姐这是最后望家乡一眼。
  八仙将棺材抬到坟地,歇下棺材,在锦鹏看好的一处空地上,准备挖土下葬牛家姐。这时,冶丧小组的人叫妇女一律回家,只留下男人将牛家姐下葬。玉秀、玉珠等对着牛家姐的棺材磕了三个头,将孝布在旁边烧的一堆火上摆了摆,就向回家的路上走去。因为女人要回去帮着办酒席。
  八仙将地上挖了个口子,将棺材下葬后,一起回来乞酒席。等乞完酒席,八仙回去再将坟墓挑起来。挑完坟墓,几个亲人围着烧牛家姐的灵屋。玉秀一边围烧着的灵屋转,一边撒茶叶米。等灵屋化成纸灰,锦鹏他们再回家,浇上醋洒扫。帮忙的人也一起将从别人家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瓢、碗、盏一一送回。到此,牛家姐的丧礼告一段落。
  
  齐夫人被沈麻子派人请去后,她倒显得从容不迫:“团长,我又不是古镇头面人物,又不乞鸦片烟,又没做犯法的事,你请我来做么事?”
  沈麻子笑道:“对!这些你都没做,也没少缴我派的捐税,更不乞鸦片。但你心里清楚,我请你来,当然是有事,而且是大事!我问你,赵老四是哪个打死的?你比我清楚吧?”
  齐夫人脸色略微红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平静:“赵老四被人打死,与我不相干。自他讨了小婊子后,我就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古镇人都晓得。他被人打死了,你怎么疑到我的头上来?”
  沈麻子笑道:“齐夫人的狠劲,沈麻子略有耳闻。赵老四讨了个小妾,你就叫长工将他脱赤膊在你面前下跪。这件事,也只有你齐夫人做得出来!有钱的、有权的,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假如人人都像你,我们这些男子汉岂不都要从一而终?我也有一妻三小妾,大太太要像你,我岂不被她们活乞了?只不过你仗着哥哥在省城当司令,才敢对赵老四下此毒手!租子不准他收,店里收入不准他结,岂不是将他往死路上推?我要是赵老四,也没那么好!你总得给人留条活路不是?”
  齐夫人冷笑道:“沈团长,你是男子汉,而且与赵老四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讲句不好听的话,都是好色之徒!当然向着他讲话了。我问你,假若你是我,在赵老四家乞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将家撑起来,且撑得有模有样!他整日游手好闲、乞香喝辣、喝酒打牌,家里事不闻不问,而且到帐上支钱讨小婊子,偷家里地契卖给王老二。你换位思考一下,你心里气不气?恨不恨他?!”
  沈麻子给齐夫人逼得没有话讲,只好将麻脸一板:“闲话少讲,你老实对我讲。赵老四是不是你叫人打死的?”
  齐夫人还想抵赖:“沈团长,赵老四死了,你就平白无故地赖到我头上来,没有证据就硬讲是我打死了赵老四。这有点不合道理吧?我一个弱女子,且年过半百,我哪有力气打死他?赵老四壮得跟头牛差不多,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还望团长早日调查清楚真正的凶手,为我伸张正义,洗清冤屈!”
  沈麻子冷笑道:“好一张利嘴,你放心,我自然会拿出证据来,叫你心服口服。来人,带齐夫人下去休息。”
  来了俩个亲信,不由分说,就将齐夫人带到她老公曾住过的号子里。
  沈麻子又叫道:“到齐氏家中,将她的长工带几个来。”
  几个亲信如狼似虎,来到齐氏家中,将代毛伢、的狗儿、三胖子、张长子带了就走。那些长工见是沈麻子命令他们去,冷汗顺着脊梁不住地往下流。代毛伢胆子大一些。试探着问:“兵哥哥,沈团长请我们去做么事?”
  当兵的没好气:“我哪里晓得团长‘请’你们去做么事?这趟差出得到霉,到别的地方出差,总有几个酒钱。碰到你们几个穷鬼,饭都没得乞,还想喝酒?”
  代毛伢讨好地:“兵哥哥,只要我们平安出来,我们几个人凑份子,包你们乞香喝辣。”
  当兵的冷笑一声,大家都不讲话。
  到了沈麻子驻地。沈麻子断喝一声:“与我打这几个狗奴才。”
  当兵的将他们拖翻,准备施刑。代毛伢眼色灵活,晓得是为赵老四的事,连忙求饶道:“沈团长,不要打我们。我们招供就是了!”
  沈麻子这才笑道:“对,还是你机灵,好汉不乞眼前亏。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将为么事打死赵老四,一一招供出来,就没有你们的事了。我晓得,赵老四是你们的主子,平日待你们不薄。要不是有人叫你们打,你们是不会下此毒手的。你讲!”用手指着代毛伢。
  代毛伢没法子,只好如实讲道:“老爷没有钱生活,到家里偷东西。据夫人讲,第一次偷了一幅么事名画,叫做清明上河图。夫人讲,那幅画好值钱。还偷了金银首饰,具体偷了些么事,我们也不晓得。开始,夫人怀疑是我们这些下人偷的,将我们召集起来,训了一顿。并且派人到我们住的地方搜查。见搜不到么东西,这才吩咐我们日夜值班。那天晚上,老爷戴个头套,又到房里拿东西,被夫人发现了。夫妻俩个拌了一回嘴。夫人就叫我们打老爷。当时,我还讲:
  ‘夫人,这是老爷,不想打他。’夫人讲,这是打贼,打死贼是不犯法的,叫我们往死里打。虽然夫人这样讲,但我们还是不敢重打老爷,下手不怎么重。不晓得么回事,老爷不经打,等他困在地上不动时,我跟夫人讲:‘不好了,老爷不动了。’夫人问我,有气没气?我上前一试,还有一口气。夫人叫我们抬出去丢掉,我跟几个伙计讲:‘他们夫妻怄气,老爷平日又没么事对不起我们。’所以将他抬到他后置的家里去。以后的事,我就不晓得了。”
  沈麻子问其他几个长工:“他讲的是这么回事吗?”
  其他几个伙计均回答:“团长,他讲的都是事实.”
  书记将刚才代毛伢的口供记录下来,叫他们几个人签字画押。几个长工都按了手印。
  沈麻子叫人将齐氏带出,将代毛伢的供词念给她听。齐氏听完供词,冷笑道:“团长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这是替古镇父老乡亲除害,免得他去祸害别人家。”
  沈麻子冷笑道:“不愧是齐司令的妹子,好一张巧嘴。自己做了犯法的事,反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倒成了有功之臣!难道还要我嘉奖你不成?告诉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有责任保障古镇居民的人身安全。虽讲赵老四不是你故意将他打死,但你在家私设公堂,这本身犯了国家和松滋县的法律。而且还草菅人命,谋杀亲夫!按理讲,你指使长工打死赵老四,是要一命抵一命的。从今后,你再也不能以夫人自居了,改为齐氏。我念你是一时之愤,不是有意要打死他。出了这件事,是认打?还是认罚?你自己决定!”
  齐氏问道:“认打怎样?认罚又怎样?”
  沈麻子:“认打吧,你犯了国法,应该一命抵一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认罚吧!变卖你全部家产,替赵老四厚葬,多余的款项,充作军晌。”
  齐氏一咬牙:“我认打!”
  代毛伢等长工一起对她跪下:“太太,沈团长法外开恩,你就认罚吧。三少爷还小,现在没了父亲,他可不能再没了亲娘。太太,你仔细想想,财产没有了,还可重置。人的生命没有,就么事都没得了。”
  齐氏看着长工为了她的性命,当着那么多兵丁对她下跪,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想到三少爷还没有成人,想到她若死了,赵匡文、越匡武再也见不着面了。还有娘家哥哥齐司令,见妹子夫妻俩都死了,还不晓得怎样难过。想到这里,她的心胸开朗了起来,对!有哥哥在,失去的财产算么事。只要哥哥开口,以后做几笔军火或者军服、军粮上的生意,财产不就回来了!
  她对沈麻子道:“沈团长,看在我家长工面上,我选择第二条,变卖家产,厚葬赵老四。毕竟我们是结发夫妻,最后一次,我要让他体体面面地走,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沈麻子高兴地咧开大嘴:“对了,这才像话。我同你商量一下,先把三公子放在我这里几天。你家的产业,我委托县拍卖公司拍卖。卖的钱,我给你厚葬赵老四,多余的充作军晌,三公子就好平安回家。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是怕三少爷在家里不安全,才出此主意。”
  齐氏冷笑一声:“团长真是好心思。你的心意我领了!团长,我日后和儿子还要生活,你总得给我留一点地和两间住的房子吧。”
  沈麻子考虑了一了会:“这样吧,给你留五亩上好的地,以维持你娘俩的生计。还留三间房子给你们住。可好?”
  齐氏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出了沈麻子的营地。
  沈麻子对几个长工:“你们几个,既没财产,又打死了人。现在,我也对你们施行惩罚!以后,你们要记住,是不可以随便打死人的。来人呀,每人打五十军棍。”
  当兵的如狼似虎,扑向代毛伢等长工,几个人杀猪也似叫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牛家姐下葬有三天了。这天,锦鹏、玉秀、玉珠、牛家姐娘家侄儿,到坟上去复三。去时,要备办香纸爆竹,茶酒等福礼。在坟上哭拜过后,就要回家。但复三不能走原路回家,要走另一条路。回来时,还要捡点柴火,表示从此后家庭兴旺。
  以后每逢七天,锦鹏和玉秀都要在家里做七(也是同样的程序),直做到七七四十九天才停。
  送走牛家姐,锦鹏和玉秀照样做生意。过了一段时间,玉秀又怀孕了。锦鹏和玉秀都有点遗憾,牛家姐生前没看到孙子,但愿这次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
  
  一天,沈麻子忽然良心发现,他好久没有亲近过三太太了,准备到三太太房里去过夜。可是,三太太连人都没见到,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沈麻子心中嘀咕着,又回到田玉蟾身边。
  田玉蟾最关心她的婚礼,安慰沈麻子道:“她可能是看到你在宠我,不关心她,出去散心了。一个人,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老公又宠别的女人,她不伤心才怪!我问你,你承诺的事情办得怎样?几时与我办?要办就要办得像个样子。”
  沈麻子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并且办得风光体面!只是,最近为赵老四的案子,费了我许多精神(他不好意思讲没钱)。等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一定办。”
  田玉蟾翘起了小嘴:“你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吧?要是那样,我可不依!”
  沈麻子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哪敢不依你讲的话。你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一定办!办得风光体面。”
  俩人当夜无话,少不了一番温存。
  第二天,沈麻子将团部管帐的帐房派到齐氏家里,监督她房子卖了多少钱;土地卖了多少钱;还有店铺、货物、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卖了多少钱。一一要记录在帐。以后由他来分配。
  
  赵老四是妻子齐氏叫长工打死的。古镇人的舌头伸出,缩不回来。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婆娘,竟敢谋杀亲夫!这样的女人该千刀万剐!又听讲沈团长已对她下了处罚,念她儿子还小,又刚死了老子,惩罚她变卖家产。一来给赵老四厚葬,二来多余的钱充入兵晌。
  
  要拍卖赵老四的家产?听到这个消息,古镇人象过年一样。热闹异常、兴奋异常!到处打听哪日开拍?在什么地方拍卖?有钱人想去拣点便宜,买一块赵老四家的好地、或买一处他家的大宅子。或是店铺、货物、金银首饰、古玩、字画。
  穷人想去拣点便宜,买一块赵老四家的好地,或买一处他家的大宅子,或是店铺、货物、金银首饰、古玩、字画。
  穷人只想去看看新鲜,凑凑热闹。头一次听讲松滋县拍卖公司这个词,去看看如何拍卖法,以后也好对人吹吹牛。
  拍卖开始了,赵老四家门前围满了人。古镇人凡是有空闲的,差不多都来了。县里来的拍卖师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神色严谨:“齐氏六号兼沙兼土的那块地,计八十六亩零七分,按一百块银元一亩。报价:八千六百零七十块银元。下面可以加价。八千六百零七十块银元。第一次,好!那边先生举牌一万大洋。一万大洋第一次!那边先生一万一千块大洋。一万一千块大洋第一次,一万一千块大洋第二次!下面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码?一万一千块大洋第三次!好!一万一千块大洋成交!”
  他将一把小木槌在桌子上敲一下,就成交了。那个买走赵老四地的人,一边开银票,一边将地契改名。当下两清。
  拍卖师再次拍卖第二块地:“湖边七号那块地六十八亩,每亩报价五十块大洋。总计三千四百块大洋。三千四百块大洋第一次,那边先生报价,五千大洋。五千大洋第一次!五千大洋第二次!还有没有人加价?没有?五千大洋成交。”
  又拍卖房子,赵老四家深宅大院,共计拍卖两万五千大洋。还有古玩字画、店铺、杂货、金银首饰,加起来拍得九万八千七百块大洋。留了西边五亩地没卖,还留了后院三间柴房给齐氏娘俩住。九万八千块大洋七百块中,沈麻子给齐氏留了零头,其余的九万块全部收归己有。
  齐氏拿出七百块钱厚葬了赵老四。赵老四下葬之后,她请长工、丫头、老妈子乞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餐后,一人付了二十元钱作为谢礼。将他们全部解散,她娘儿俩个,留在柴屋里居住。丫头、老妈子、长工主动将她的柴房收拾干净,将她娘俩简单的行李安顿好,并承诺,以后春种秋收,他们都来帮太太的忙,这才洒泪告别。儿子匡国照常上学读书,她也放下财主太太的架子,重新拿起锄头、镰刀,做回她的本行。齐氏好像做了一回梦,梦里过了一段奢华的日子。等梦醒了,又过起穷日子,也许这就是命里注定的。
  
  沈麻子从赵老四留下来的银行票号里发现他有一万块银洋的巨大存款,马上将银行帐号封锁。与银行老板相商,将这一万钱取出,留给老妈子一千块钱作为生活费,其余的将它分给他的手下。当官的多分,当兵的分点去喝酒、打牌。沈麻子队伍里皆大欢喜。
  沈麻子现在有钱,他承诺为田玉蟾大办的婚礼该实现了。最近几天着手办理。他和田玉蟾到九江采买婚礼用品,绸缎要上好的杭州丝绸,并在九江将它们做成棉的、夹的、单的旗袍。金银首饰、猫儿眼、翡翠各色齐全。还有化妆品,原来三太太的化妆品都是中等价格就可以应付得了的。田玉蟾不行,她要就要最好的,要不宁愿不要!沈麻子没法,只好随她心意买最好的。
  从九江采买回来,沈麻子请算命先生看了一个黄道吉日,下请帖通知各路亲友。沈卫民要娶第四个太太,并且大宴亲朋。接到请帖后,各位亲朋少不了出份子钱,沈麻子又赚了一大笔。
  结婚那天,夫妻俩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双双由请来的喜娘梳妆打扮!一律按田玉蟾的意思,双双都按照九江的时髦婚礼妆扮起来。沈麻子五十来岁,又妆成新郎样子,西装革覆。头发梳得苍蝇飞上都打滑。麻脸刮得干干净净,腰杆儿毕直,显示着军人的气质!眼角虽有皱纹,但显得神采飞杨,光彩照人。
  田玉蟾肥瘦适中的高级白丝绸旗袍,更加衬托出她身如杨柳,婀娜多姿。脸形儿漂亮,眼神儿放光。一笑,浅浅的一层酒窝,勾得男子汉魂飞魄散。这次婚礼不按古镇历来的婚礼,完全按照田玉蟾的意思,举行西方现代婚礼。田玉蟾不坐花轿,坐着沈麻子从县大队借来的敞蓬车,沈麻子也不骑马,与田玉蟾坐在并排。十点左右,沈麻子夫妻举办的婚礼按时在古镇人面前亮相:古镇人都惊呆了,这是哪国婚礼啥?跟古镇人出丧差不多。前边走的是从古镇选出来的五个童男、五个童女,一律按照西方花童打扮。白色的花环戴在头上,身披小小的白纱。沈麻子夫妻俩个也一律穿白衣服,沈麻子穿着高级料子做的白西装,胸前别一朵花。新娘子披着白色婚纱,胸前也别着一朵花,头戴彩色花环,脖子上吊着一串铂金项链。祖母绿的吊坠闪闪发亮。背后走着一支军乐队,也一律穿着白军装,打着洋鼓、吹着洋号。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古镇穿街而过。
  街两旁的人议论纷纷:“这是举行么事婚礼啥?沈麻子真会想新名堂。”
  “这个新名堂恐怕不是沈麻子想出来的,是那个九江的新娘想出来的啥。”
  “结婚一律穿白色,这吉利吗?中国人是不喜欢白色的,除非有人去世。”
  “老人家,这话可不敢讲。要是让沈麻子听见了,叫你乞不了兜着走。祸从口出,何必惹麻烦!”
  “对!对!沈麻子的狠毒,古镇哪个不知?谁人不晓?真的,要管住嘴巴。”
  另一个老太太讲:“不看十八岁大姐坐花轿,要看八十岁老人进棺材。像牛家姐有那个好收场,也不算白活一回。”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各做各的生意要紧。”
  沈麻子的队伍游完古镇,就举办大型宴席。也不像古镇人办的酒席,一律按九江的酒席办,没有么事桌上只放两个碗。一大排酒席,鸡、鸭、鱼肉齐全。人人手上端一个盘子,各乞各的,谁乞谁上前盛。酒是用高脚杯装的琥魄色洋酒。人人都举着杯,逢着熟悉的碰一下就行。菜是请九江厨子来做的,但古镇那些古板先生乞了以后,觉得还是没有古镇厨子做的菜好。
  沈麻子兴奋异常,被他的一伙军人兄弟灌醉了。沈麻子歪歪倒倒,不知身在何处。他的兄弟们嘲讽地说:“沈团长好艳福,又娶了第四个姨太太。但是,你要当心啊,这是朵消魂蚀骨的剌花,你别把命送在她的身上。”
  沈麻子醉熏熏的,并没听出话中的醋意,不在乎地讲:“你们别担心,沈麻子什么人,还降服不了一个女人?”
  那些人又讲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股皆犹可,最毒妇人心。你要小心你的几个太太才是。”
  沈麻子醉眼迷离:“你……扯……扯……你……娘……的……蛋……你……娘……不是……女……女……的……?”
  大家见沈麻子喝多了,纷纷告辞。
  沈麻子也不相送,跌跌撞撞回到房间,对着田玉蟾结结巴巴地:“玉蟾……玉蟾,你……今天……赚……足了……面……子……,你……要……要……好好……慰劳我……”
  田玉蟾高兴地:“好!好!我一定慰劳你。你先休息吧。”
  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沈麻子头一挨床铺,就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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