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陈浩到了病房门口，他在门缝看到李大毛精心照顾贾刚，还在耳边说着话：“贾哥，你要挺住，陈浩来了转院治疗，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你，我就是你的家属，你要挺起来！”
　　“大毛，我，我一定要挺起来……我……我不能丢下，你……可我……我感觉我好不了，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陈浩听到这里头靠在墙上：天，贾叔严重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他推门进来了。握住贾刚的手：“贾叔，我们转院治疗，现在就走，去省城医院，我去打车！”他说完就转身要行动。贾刚伸出手，声音断断续续：“不要，不，不要了，我们本地医院不要就是没有希望了，我，我知道……”
　　“不，贾叔，我一定要救你，你没事的……”
　　“浩子，我，我自己感觉到，我，我，不行了，不要徒然了……”他说着按住自己鼓起的肚子，“人，都逃不过死这一劫，人，只是暂时存在自然界的一个生命罢了，我，我一辈子虽然孤苦伶仃没有啥亲人，可遇到你和小美妈妈这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好人死也值得了……”他一口气说了好多，不住喘气。李大毛推开陈浩坐在身边，拉住贾刚的手：“贾哥，不要说了，我们动身……”贾刚摆手，那摆手的力度如同被残风快要吹断的枯枝：“我，我不想死在外面，我，我……”他的眼睛瞪了一下，嘴唇咬了一下，出气困难脖子伸直，身子随着蠕动，那样子一定是疼痛突然袭击了。眼睛也要闭上了。可他还是握住李大毛的手，李大毛感觉就像老鹰爪子抓住了他，死死的，没有一点点活人的迹象。他心里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喊了一声：“贾哥！”他睁开了眼睛，灰暗的眼睛看着李大毛：“大毛，对不起，我，我不能带你到五台山了，你，你能告诉我，要到，到五台山你许……许啥愿？告诉我……不要让我遗憾！”
　　“不，不告诉你，我要你好起来再告诉你……我不让你死！”
　　贾刚突然眼睛瞪大了看着李大毛，嘴角抽了一下，好似要笑的表情。忽然闭上了眼睛。
　　“贾哥，你不要死，不要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你没有兑现你的诺言就丢下我，你睁开眼睛……你说话不算数，你这个骗子，骗子，你醒来……”病房里是李大毛揪心的哭声。
　　陈浩抱住了贾刚，紧紧抱在怀里，无声的泪滚滚落下……“贾叔，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陈浩一千遍在贾刚耳边呼喊！
　　贾刚迷迷糊糊，感觉离开大地飘在天空，有人拽着他的胳膊不让走，耳朵里不断传人哭喊声，他身子哆嗦了一下。李大毛惊喜地喊了起来：“贾哥，你醒了，快，快喊医生……”
　　……
　　原来，李全趁妻子张秀不在家，他又挪开了书架，以前挪开只是伸进一只胳膊摸一摸或者需要钱的时候取出一沓来。这次干脆挤进书架与墙缝隙半个身子，眼睛滴溜溜盯着那一码一码的现金，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拥有这么多的现金。当初“出道”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时候那些工资就够一家子的生活开销。目睹了多少官员养二奶住高楼，那些有限的工资远远不够挥霍，自己再不捞一把就亏了，好在有同事提醒。脑袋聪明在陕西弄个假身份证，也积攒了上亿资产。受“7•28”矿难事故牵扯，又卷在了巨浪般的反腐激流中，真是生不逢时了。唉！他自己脖子直起不知道盯了多久，叹了一口气，低下脑门的同时，鼻子撞在墙上，紫疱擦的生疼，他按了上去，心里骂道：这颗毒瘤，动不动就触到了你，有一天我一定要割去你，在我鼻子上横行霸道一辈子了。他挪上了书架，出了客厅，蹲在沙发上，由于害怕的原因，脑子里依然想着：要不是桦林纪检委调来陈浩这个犊子参与“7•28”矿难事故，说不定自己还是安然无恙。当初赞助了他读了大学他才有了今天，一句“扯平了”就扯平了？他很想恨恨教训他一番，对！给张宁打电话，他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电话通了，他又后悔了：不能，上一次差一点打死他父亲，这次不能再办违背本来善良本性的事了，算了。他什么都没有说挂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瘦猴，高兴地递给张宁：“张哥，钱上门了，李全的电话，快！”张宁接过电话接起耳边，电话那头突然挂断了。他扔给了瘦猴，白了瘦猴一眼：“我看你是得了想钱疯了，什么也没有说，可能是打错了。”
　　“可能吗？一定是打给你的，或者是一个暗示！”瘦猴嚷嚷说。
　　“暗示？”
　　“对，暗示，你想，李全那样恨陈浩，找不到出气的办法，杨大明被抓了，只有你和他是一条道上走的人了，他不找你找谁？有些话说破了就没有意义了，李全的无声电话就是道出了他的天机。”
　　“哟，哟，哟，瘦猴，刮目相看了，瘦猴！”张宁在瘦猴肩上拍了一下。
　　“不敢，不敢，张哥，不过我想……”瘦猴说着挠着鬓角，歪着脑袋看着张宁，“有钱了你带一个妞回来给你做压寨夫人，你吃肉我嗅一嗅味道，怎么样？”
　　“去你的。”张宁在瘦猴屁股上踢了一脚。瘦猴腰子一趔，呲了一下黄牙“嘿嘿”干笑两声。
　　张宁在瘦猴的怂恿下没有达到撞死陈浩的目的，回到老窝对瘦猴大发脾气：“你这个猴头，说不去你偏偏要去，没有撞死陈浩倒白搭了一个环卫工人的性命。这破车也不能行动了。”他把越野开往一处几乎没有行人去过的山旮旯，往下看了一眼，下面都是乱石，他拆开丢下去，再用野草掩埋上去，再上了土，算是销毁了罪证。他铁锹狠劲插在地上，“她妈妈的，半辈子了没有做一件称心的事，以前跟着杨大明埋过活人，现在又把自己的爱车也大卸四块埋了。”
　　“该狠心的时候就狠心，你一辆破车倒心疼了。”
　　“他妈的，你知道我这辆车在这里藏了多久？我就是担心自己哪天倒霉了还有车陪着，不至于一无所有！”二个家伙边走边说。
　　“你怕一无所有，我整天跟着你担惊受怕又得到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帮你，遇事不顺就发牢骚了，娘们似的。我看我们又一次发财机会来了……”
　　“什么？”张宁打断了瘦猴的话，眼睛放出贪婪的光看着瘦猴。
　　“看你那死脑筋，还做过经理哩，倒不如我一个小混混。”瘦猴讥讽的声音。
　　“废话少说，怎么能再弄到大钱？”
　　“找李全！”
　　“没有给他办了事，他不会出血了，”
　　“说你没脑筋你还真是猪脑子了，”
　　“有屁快放，不要绕弯子了，”张宁在瘦猴屁股上又要踢了。瘦猴手堵住屁股：“陈浩没有死，我估计那个环卫工人快咽气了，我们去讹诈李全正是坎儿上。”瘦猴得意地看着张宁。
　　张宁听了瘦猴的话，脸上马上出现苍蝇嗅到血腥味的惊喜神情：“真有你的，瘦猴，还是猴脑子聪明！哈哈，又要发财了……”张宁笑得怪声怪气，如同猫头鹰叫春。
　　张宁没有交通工具了，二人早早出了窝，对着桦林城走去。到了桦林城附近，他们隐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准备晚上去找李全。
　　太阳婆婆匆匆忙忙躲进华山后面的时候，彩霞出来招了招手回去了，昭示一天过去了。
　　小美给学生补完课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抄近路拐进了一条小巷。一进了小巷，就感觉身后总是冷飕飕的，当风吹过一片枯黄的树叶在水泥路上莎莎作响时她就感觉头皮紧紧的。心里也特别紧张，越是紧张越想回头看看，可回头看了什么都没有。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哎呀”一声，突然与一个“女人”撞了一个满怀。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昏暗的路灯下，她看到“女人“拉起了脖子里的围巾，声音怪里怪气说：“没关系，美女，你这是……”
　　她没等这个“女人“说完就走，因为她发现“女人”看她的眼睛特别渗人，那双小眼珠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就是想不起来。管它呢，快走，快走！
　　那个和小美撞在一起的“女人”突然一把揪下了头巾：哼！是陈浩的老婆，搞回去！他对着瘦猴一挥手：“上！”瘦猴迷惑的看着他：“干嘛？”他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搞一个压寨夫人，这妞不错，上！”
　　“不搞钱去了，要搞美人了？”
　　“搞了美人再说！”
　　二人偷偷跟在了小美身后……
　　在李大毛的精心照顾下，贾刚奇迹般地慢慢好转。
　　大小寒期间，是黄土高原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西伯利亚的寒流时不时途经内蒙古的沙漠地带向北方横扫过来。一座座山峦就像赤裸的巨人，顽强地抵抗严寒的袭击。李大毛提着饭盒，嘴里吐着白气，脚步匆匆到了医院看望贾刚。看着他消瘦的脸说：“贾哥，我以为你要死了，吓得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担心死了！”她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
　　护工扶起贾刚，贾刚看着李大毛，眉眼之间流露出感激与挚爱：“大毛，带我出去溜达溜达吧，我感觉精神特别好！”
　　李大毛喂了他一口饭说：“贾哥，外面特别冷，不要出去了，好天气再出去！”
　　贾刚咽下一口饭：“大毛，我心里特别暖和，死神都不怕还怕冷……有你的爱一切可怕的东西都离我远去，再冷的天我心里都是温暖的，有什么能与爱给予的温暖相比较。”贾刚声音激动。
　　晚上，小美十点多还没有回家，李大毛着急了：女儿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和陈浩会面了？打电话问一问。李大毛拨打了女儿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李大毛拨打了陈浩的电话问了问，陈浩说小美没有去。他更不知道她哪里去了，因为他已经和她失去联系好久了，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了。李大毛更着急了：女儿平时很少和朋友来往，不可能住在朋友家，更不可能不给自己回话。一定是住陈浩家里了，怕妈妈啰嗦。唉，住就住吧，妈妈不是原谅陈浩了，还瞒妈妈了，我的傻女儿啊，李大毛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