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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吃饭喝酒也是幸福的生活(7)

作品名称:卡德的村庄      作者:大路白杨      发布时间:2016-02-05 18:09:17      字数:4021

  村长看了一眼副村长,端正了身子,朗声道:其实,乡长批评的正确,我们服气,更也说出我们心中的想法。村委会早就计划着想做这件事情了,人员、马匹和场地,包括比赛的组织,这些都不成问题,都好弄。嗬嗬,只是,比赛总得要分出个冠军亚军名次吧!怎样也得给跑在前面的人来一些奖励呀!你说乡长,是这个道理吧。可是,村里的情况,你也心里明白,就是缺少奖励的经费呀,就一点点钱嘛,嘿嘿,乡长你财大气粗,肯定能支援一下我们喽,是不是,副村长同志?
  对,对,乡长,我们做基层工作的人,有心无力,实在是不容易呀。你一个大领导,手指缝漏几粒给我们就足够了,嘿嘿。副村长和几个村干部立即、也堆起一脸讨好求助的笑容,趁着时机在一边敲着边鼓、帮衬着村长。
  呵呵……你们这些家伙!乡长纵声大笑了起来,用五根手指头同时点着对面的村长和副村长还有村干部:还是想着要钱嘛,村长你真是个老滑头呀,怪不得人家说你是长了胡子的老狐狸,今天,本乡长真的信了。不过,再提醒一下你们几位,我记得你们村里这几年的村级提留,好像村长以前汇报时说过了,我还有些印象,肯定也有一些,不会全部都被你们几个人用光了吧?
  哪里,哪敢呀!乡长同志。副村长率先表态,接着几个干部也随声附和着。
  等附和的话说完,被乡长弄糊涂又清醒了的村长,这时才放下手中的茶碗,开始向坐在对面的乡长诉苦地说了起来:乡长真是好记性,我们是有一些小钱存着呢!可是真不舍得用呀。今年还不到开春的季节,一大部分已经要拿出来了,是借给了几户贫困人家做全年生产周转金。剩余的那一点点小钱,虽然不多,可是,我们还得一直节省着花,尤其是管财务的副村长,那个抠劲呀,连我都服了,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分钱当一块钱用,都恨不得用刀子把钱划开、掰成二瓣去花了。这些小钱,打算着给村里安装一个有线电视传播器,才硬着心肠死活留下来不敢再动了。还有,乡长你也看到了,我们还谋划着考虑到山上搞牧业的贫困人家,准备着买一部太阳能或是风力发电机,想让夏牧场里的牧民们,每天都能看上中央台的新闻联播呀!这可是政治任务马虎不得。乡领导呀,你光瞅着我们攥在手里的这点小钱,却真的不理解我们基层干部要做这么多事情的难处和苦处呀,这钱是守住乡政府形象的钱,真不够用、也不敢乱动了。不是我在哭穷,我们还开过会议,准备向大乡长借一些用度了。到时候,我会用我老婆和孩子给你做担保,到时间准能把全部借款一分不少,对了,再加上信用社规定的利息一起还掉。当然了,我们怎样也要给你打个欠条,全村干部集体签名共担责任,这总行吧?村长有理有节地、带着一副欲哭无泪的腔调,却用一副乐哈哈的样子望着乡长一字不落地诉说着,乡长用眼角一扫,侧面的副村长和几个干部,那一张张满是皱纹和黑斑的大脸上,早早堆满了生动灿烂的笑容。
  借?就你的理由多,全乡的村长里就你人鬼,你借过我们乡里的钱还少吗,我的村长同志。这几年来,我都干了一届乡长了,什么时候,见你真的还钱?其实,乡领导也不是傻子呀,看你们在基层辛苦的份子上,才没有从村子的售粮款和下拨款里扣掉你们的欠帐。还要借,你们可真敢要了我的性命呀。
  不是这个意思,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我们真没有敢加害你的意思呀,乡长!我们不是一直在想着办法,想方设法还掉以前欠下的旧帐吗?村长脸色都变了,急忙对这件事情申述辩解着,副村长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村长的说法,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还乡里旧帐的。来,为了表示我们真诚,我们俩人代表村委会,先敬你一个酒!
  副村长开始表态:乡长,村里搞这次活动,乡里能赞助,赞助多少我们都高兴;就是少赞助不赞助,活动照常要搞,至于经费支出,我们村干部就是自己出钱,也要把活动搞好。
  这个态度嘛,就很好!很好!乡长大声地表扬着,表扬后才把端起的酒一口干掉。然后看着他们继续批评道:真的借给你们了,就是你们打了欠条,盖了红戳子,摁了手印,又当如何?还不是变相送给你们了。我说咱们的这俩位朋友,因为催债,我都落了一个黄世仁式的坏名声喽。算了,趁着本人在任上有些小权,我就代表乡政府表一个态,资助你们一部分钱,记着,是资助,不用打欠条还帐了,这也算是乡里支持搞村级文化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活动。当然了,乡里支援你们一部分是一种肯定,你们自己也掏一些腰包呀,这可是态度,不过比赛的奖励标准也不要太高了,权当是一个娱乐活动,意思意思就行了。喂,俩位朋友,这样的决定行吧,你们还满意了吗?
  行行!行行!满意!满意!面对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饼子,而且是加了鸡蛋牛奶和酥油的大饼子,远远超出村长副村长的意外,更让一向以狡猾出众的村长和坐在一旁的副村长面面相觑、激动万分。
  副村长“突”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个举动把大伙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乡长疑虑道。
  副村长没有理会村长,而是带着醉意地对乡长说,乡长,我没什么,我真的没什么事,我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呀。乡长乡长你等着,等着我一会就回来。原来,性情憨厚的副村长一激动也有了“毛病”,也像小学校长那样急于立即表达出此时的感激心意。他也要马上回到自家的毡房,去拿一块今年春天才做好的风干牛肉。这是他在过古尔邦节时才宰杀的一头二岁小牛,留下的又是牛屁股上最好的一块嫩肉。这块肉放了很久,一家人一直舍不得吃,本来是想留给大领导和重要客人来家作客时才吃的食物,今天一高兴,算是表达一下对乡领导无比关心的感激之情。副村长还没解释完此时的激动心情,人的双腿就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径直推开了毡房的木门,迈开大步子,从布帘子下面一头钻了出去。
  副村长一只穿着皮靴的大脚深深地踏入通红的夕阳中,如同踏在一块崭新的红色绒线织成的地毯上。铺了一地暖暖阳光的草地,还有西边悬挂在天空中的弯弯月亮,同时照射着这么抒情的草地上。柔软、弹性、细密、亲切,在一轻一重的皮鞋踢沓中,头发乱蓬蓬的副村长大脑竟然清醒过来了,他四处寻找,然后朝着家里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也是一个特别严重的老滑头!巴合台尔,看来,只有你才是老实人。你说,他是一个没有改进的老滑头吧?哇噻!乡长的酒喝得显然有些高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膊,用手指着门外,指着在草地上一摇一晃的副村长,大声地发出“哇噻”这种年轻态的感叹词。人们都理解乡长的激动,也理解他那份想让别人明白、却无法说清楚无法全部表达出来的意思。此时,乡长正用一种带着鼓励和默许的目光,望着巴合台尔的双眼,等着巴合台尔的回答。巴合台尔面色浓酽,眼角嘴角一齐微笑着,悠悠地迎着乡长投来的目光,接着又柔柔地推回了乡长的目光,最后用憨厚可爱的一笑,一声不吭,示意乡长地端起了酒杯。
  漂亮妈妈低下了头,她用一个女人的方式,目睹着这一群像孩子一样长不大的男人。
  乡长又晃荡着大脑袋转过身子,他想看着村长和大伙对这件事情显出的表情。没有想到的是,大伙都装着一副很忙碌、很想喝茶、很想啃馕、很想吃干果的样子,躲避着乡长询问的目光。就是最后一位被看到实在无法逃开的小学校长,也只能无奈地向乡长伸伸舌头、耸着肩头、歪着脑门,通过这么一连串胡乱弄起来的动作,竟然弄得乡长自己都搞不懂小学校长是什么态度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你也知道,咱们哈萨克男人从不背后说人的。小学校长大概看着自己实在躲不过去,也觉得如此对待帮了自己大忙的乡长,显得很不义气,也很失起码的礼貌,便硬着头皮态度暧昧地应酬着,语言含糊地表白着。
  嘿嘿,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群老滑头!见到了好处才想到感谢我,老滑头。带着醉意的乡长显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他的这种带有表演性质的孩子表情,在酒桌上显得有些滑稽和幽默,就在这份表情带来的喧嚣和笑声里,瞬息之间就让乡长的这种可爱的失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众人们纷纷说起各自的趣味事情,欢乐的气氛,新鲜的事情,欢乐的场面又重新逗得乡长伸着脖子、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沉寂的夜色里,寂寂的风轻轻吹过,似一条流动着无限激情的涓涓溪水,正沿着高高的悬崖重重地跌落下来,激起一片细碎私语的响声。毡房里四散而出的笑声,又如一缕缕银白色的水花,拍打着层层的漩涡,带着初夏时节才有的温暖,冲出了房门窗口,向着夜色的深处辐射而去。此时,夜色渐渐降临,清风徐徐吹来,裹着欢快的笑声,跟在风的身后,正绕过一座座卧满羊只的圈子,奔跑而来。松涛的声音,溪流的声音,牛群马群喘息的声音,还有大地睡去的声息,正穿过温暖的毡房和渐渐灰淡的天空,穿过平坦无垠又广阔无际的草地,追随着风的足迹,在游子般思乡故土的怀念中,跑得很远很远了。
  地面、屋墙、树木、河流的表层,还有走动的畜群身上,厚厚地铺满了一层如同绒布般的夕阳余晖,这是今天确吉克草原最后的一抹阳光。整个牧场沉静如水,喘着均匀的气息。炊烟、屋顶和移动的人影,绰绰如梦地晃动着。修长而悠然的时光,浅浅地淹没在意味深长的平静中。一片片轻盈移动的影子,无限地拉长铺展,将驳斑错落的细碎一点一点地抛向了远方的天边。西天的边缘,挨着低矮的山峦,黄昏的时光浸润着尽情燃烧的草原上空,大团大团流金溢彩的霰光,或翻卷着、或躺卧着,盘桓在宽容无言的山峰上。背着蓝色迟迟不愿归栏的羊群,带着孩子气的小小无赖,排成一条条细长细长的队伍,脚步迟缓,听着牧人有一声无一声的吆喝,显出一份心满意足的慵懒。
  村庄的一旁,一群神态安详、沉着自若的奶牛,炫耀着一排子硕大无比的饱满乳房,等待着女主人润滑温热的双手。它们的双眼深入人类的精神世界,始终带着一份睿智哲学家才会享有的深邃,侧目而视地关注着四周的世界。不经意地一瞥,只见不远的天空下,顺着山坡的平整草地,一条细如布条的灰色小路上,一个男人在高大的天空下出现。如同正在播放的电影,男人从坡下慢慢地露出头来,渐渐显出上身,又露出全部的下身,向它们走来。满脸红润、滋润地活得像神仙一样的副村长,紧紧抿着嘴巴,腆着一张严肃而又专注的面孔,拖着一条长长的身影,背着一轮硕大无比的落日,向它们兴冲冲地走来。
  他的怀抱里,是一块黑红沉重、历经时光的风干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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