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

第三十二集

1， 白天。皇宫。杨芷往后宫走。
画外音：对于性情娴静的杨芷来说，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实在在违她的心愿，她既搞不明白事物纷杂的朝政，对人心险恶的政治权谋更是一窍不通。因此，从在父亲的劝说下不得不临朝听政的那天起，她便如同坠入五里雾中一般，被那些男人们的你争我吵搅得心乱如麻。
一太监：太后不去听万岁与大臣们议事了？
杨　　芷：不了。我累了。先帝在时，我曾向他做过不问朝政的保证。他们抬出我来，不过是要做做样子而已。治理国家本来就是男人的事，随他们去吧。（不知不觉走到光明殿前。）你们看，光明殿前的海棠花又开了……记得先皇后带我进宫时，也正是这个时节……时间过得真快。
太　　监：奴才还记得，太后来时体弱多病，正是光明殿中的水土使太后涣发了青春。
杨　　芷：先皇后待我太好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大恩大德。（忽听院中传出一阵女人的大笑。止步。）什么人在里面如此狂笑？
太　　监：回太后，新皇后今日一早搬入此殿，大概也许是宫女们在院中戏耍。
2，白天。光明殿院内。贾南风与赵粲看张泓爬树。张泓身材肥胖，跌落下来，二人因此发笑。
张　　泓：哎哟！皇后娘娘，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这等体魄，如何能上树摘花？
贾南风：不行，谁叫你昨日夸下海口要好好打扮我的？今天你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若不把那树梢上的花采来给我戴上，我定然饶不了你！
张　　泓：是，是。要不，娘娘还是换一棵树叫奴才爬吧，哪儿的花还不是一样的？
贾南风：不，我就要这棵树上的花。快上！
张　　泓：奴才遵旨。（爬树。贾南风就笑。）
赵　　粲：我看皇后就别再捉弄他了，要是摔坏了，到哪儿找这么好的奴才去？（张泓再次跌下。）
张　　泓：哎哟！娘娘饶命！奴才的屁股都快摔两半儿了……（贾南风捧腹大笑。赵粲也忍唆不止。正这时，杨芷出现。）
杨　　芷：风儿，你在干什么？（贾南风与赵粲大惊，忙止住笑，上前行礼。吓得张泓伏地不动。）
贾南风、赵粲：孩儿（臣妾）拜见母后（皇太后）。
杨　　芷：原来姐姐也在。唉，现在是什么日子？先皇帝的灵柩还停放在宫里，你们也竟然笑得出来？要让外人听见，还以为咱们这儿多没规矩呢。（赵粲心中暗恨，低头不语。）
贾南风：孩儿知罪……
杨　　芷：算了，念你这是头一次，且不做计较。你已经做了皇后，自然和一般的嫔妃不一样了，今后事事处处都应身为表率才是，只有如此，才能上行下效，让别人服你的管教。你可明白？
贾南风：孩儿明白。
赵　　粲：太后不是在前殿听政吗？怎么有闲到这里来了？
杨　　芷：姐姐别说笑话了，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生来就烦一个乱字。刚才在朝堂上群臣为了汝南王的事众口难调，吵得我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么紧得慌。
赵 粲：这事，也就是太后这种性子能奈得住，要换了我，脑袋还不得炸了！
杨 芷：是啊，幸亏有人提出要几个重臣和皇上一起到内殿商议此事，我赶紧准了他的奏，便逃了出来。唉，女人哪，还是呆在后宫里好，安安静静读些书，养些花，就足够了。（环顾树林。）风儿，这些树中有许多都是当年先皇后亲手种下的，你要好好爱护它们，切莫辜负了先皇后的好生之德。
贾南风：是。孩儿记住了。
杨　　芷：来人，把那个不懂事的奴才拉下重打四十板子。（几名太监应声而上，拖起张泓。）
张　　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杨　　芷：你知罪吗？
张　　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杨　　芷：说。
张　　泓：奴才不该在大丧期间为皇后娘娘采花！奴才再也不敢了！
杨　　芷：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你犯的本是死罪，可我刚才既然提到了先皇后的好生之德，若再对你处以极刑，又未免不近情理。打你四十板子，你觉得委屈吗？
张　　泓：不委屈。
杨　　芷：冤枉吗？
张　　泓：不冤枉。
杨　　芷：那你为何还要求饶呢？
张　　泓：……太后娘娘慈悲，奴才甘愿受罚！（被众太监拖走。）
杨　　芷：我走了。风儿，今后要是有什么事，可随时去含章殿找我。
贾南风：是。（杨芷离开。贾南风半晌无语。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打板子声和张泓的哀嚎。）
赵　　粲：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做了太后吗？瞧把她得意的！就跟天下从此以后姓了她们杨家的姓似的！……（察颜观色。贾南风哭。）
贾南风：还是太妃娘娘疼我！娘娘，太后她一向看不起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赵　　粲：瞧你，哭什么？你现在不是做了皇后吗？别着急，慢慢来，这天下再怎么着也是皇上的天下，不是她太后的天下，对不对？快别哭了，（掏绢帕替贾南风擦泪。）走，咱们先去听听皇上都跟大臣们说些什么。（拉贾南风离开。）
3，白天。皇宫。室内。杨骏和他的亲党们议论纷纷。王戎、卫灌、王衍在坐。司马衷坐在正中只顾吃肉。
杨　　邈：陛下，汝南王蓄意谋反，请陛下降旨问罪。
卫　　灌：陛下！汝南王反状未明，若将他治罪，何以服天下之心？
武　　茂：甾阳公，太尉请你到这里来商议大事，本身就是看得起你嘛，你不思与太尉同心同德，却一再从旁掣肘，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卫　　灌：天下者，大晋的天下，卫灌身为大晋的臣子，心中只以大晋朝的吉凶祸福为重。若太尉的决定对国家有利，在下自然举双手赞同，反之，如果太尉的决定有损于国家，则在下出来反对，也是应尽的职责。
刘　　豫：汝南王危害国家，难道你也要为他辩护？
司马衷：嗯，好吃。我要喝酒。（仇禄赶紧上酒。）
卫　　灌：你说的不对！汝南王德高望众，至忠至孝，上表请求暂留京城，不过是想表达他的一片忠君之心罢了，此乃人之常情，哪里就会危害国家？（贾南风和赵粲来到殿内，躲在幕后偷听。）
傅　　咸：老朽说两句吧。这个这个……陛下，现在朝中之所以沸沸扬扬，这个这个嘛，究其原因，全都是因为杨太尉一个人执政太久的缘故。这个，陛下请想，当年周公那样的大圣人，虽然尽心尽力辅佐周成王，尚且招来不少流言蜚语，这个这个，更何况太尉之才，根本无法与周公相比呢？是不是。这个，如果太尉肯听从在下的意见，与汝南王捐弃前嫌，言归于好，请他入朝与你一同辅政，则以你们两个的声望和才智加在一起，这个虽不敢说顶上一个周公，顶上半个周公，怕是还不成问题的……（段广出来打断。）
段　　广：我说老先生，你的意思大概不会是让太尉将权力双手奉送给汝南王吧？
傅　　咸：嗯……这个这个，那又有何不可呢？若是太尉肯功成身退，让位于汝南王，则天下将莫不称颂太尉之宽宏大量，这个，此举至贤至圣嘛。虽周公再世，也不过如此耳。
杨　　邈：呸！腐儒！满嘴的胡说八道！什么周公不周公？你分明是把陛下比作那未满十岁不通人事的周成王！真是岂有此理！（司马衷傻笑。）陛下莫再犹豫，请下旨围剿汝南王府，臣愿做先锋！
司马衷：我要，我要，（眼睛往桌上乱瞧。）
杨　　邈：陛下同意了？
司马衷：我要……
杨　　骏：陛下已经同意，杨将军即可领旨。（仇禄大惊。）
杨　　邈：臣遵旨！
仇　　禄：哎 —— 万岁还没把话说完呢……
司马衷：我要……
杨　　骏：张护军可与杨将军一同前往。
张　　劭：遵命！（与杨邈递眼色，一同退出。卫灌急忙跪倒。）
卫灌跪倒：陛下万万不可！大错铸成，则覆水难收，臣愿用性命担保汝南王不反！
司马衷：我要吃这个。（笑。抓起一大猪肘子，咬一口，看卫灌。）老头儿。
卫　　灌：……臣在。
司马衷：你也吃。来。（将肘子递过。）
卫　　灌：这……谢陛下。（双手接过，见司马衷不再理会，又去拿别的肉，尴尬地起身。）
王　　戎：甾阳公好福气呀。
卫　　灌：什么福气？
王　　戎：陛下刚刚登基，头一个赏赐的便落在你头上，这预示着老将军前程无量啊！
卫　　灌：哼！你若想要，送给你好了！（赌气将肘子塞给王戎。）
王　　戎：多谢！多谢！老将军将前程如此相让，这才叫德比周公呢。（啃肘子，品尝。）嗯，味道不错，要是再放些胡椒就更好了。（幕后。赵粲与贾南风相视，退出。）
4，白天。皇宫。室外。贾南风与赵粲走至一片树林。
贾南风：这个呆子！只会闹笑话！
赵　　粲：皇上生性朴实，只是过于缺少主见罢了，如此难免要被身边的权臣所左右。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可不少。我看卫灌还真是个大忠臣呢。
贾南风：那伙人为什么要杀汝南王？
赵　　粲：这还用问吗？汝南王是王室中辈份最高的，也最有实力和杨骏分庭抗礼，除掉汝南王，其他诸王便不敢再出来说话，他们姓杨的就可以独霸天下了。
贾南风：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董猛。
董　　猛：奴才在。
贾南风：你现在就骑快马去汝南王府，告诉他杨骏的人马就要到了，叫他赶紧离开洛阳。
董　　猛：是。……不过娘娘，各个宫门都有太尉的人把守，要是他们问起来，奴才如何答复？
贾南风：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马　　保：娘娘不必着急，这皇宫的禁卫中不是有我们自己的人吗？
赵　　粲：对了，李肇和孟观！马保，你带董猛去找他们想办法吧。
马　　保：是。董公公请随我来。（二人离开。）
赵　　粲：只要宫里宫外能通上气就好。至于皇上这边，皇后还得用些心思，要尽量对皇上好些，千万别惊吓了他，这样，将来咱们需要圣旨的时候，他也好顺顺溜溜地写呀。
贾南风：太妃娘娘放心，我在皇上面前从来说一不二，叫他朝东，他决无朝西的道理；要说圣旨，还不是我让他写什么，他就得写什么。哼！
5，白天。洛阳街道。李肇催马疾驰。
6，白天。汝南王府。室内。司马亮歪靠在床上。一府兵进。
府　　兵：启禀王爷，有个自称殿前中郎将的人说有急事求见王爷。
司马亮：哦？莫非宫又有变故？快叫他进来。(府后出。李肇进。)
李　　肇：末将拜见王爷。
司马亮：听说你有急事要见寡人。
李　　肇：末将带来皇后娘娘给王爷的口信，说杨骏派遣杨邈和张劭调两营禁军前来讨伐王爷，情况万分紧急，或进或退，请王爷早做决断。（司马亮有些发抖。）
司马亮：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　　肇：杨骏专权，天下共愤，朝中百官大多心向王爷，只要王爷肯发兵声讨之，必会一呼百应。
司马亮：你一个小小的中郎将懂什么？他们奉天子之命前来讨伐寡人，寡人岂能违天命而抗之？
何　　勖：殿下差矣，圣人云，民心不可违。杨骏欺压百官，挟制天子，乃奸贼也。眼下朝野皆归心于殿下，殿下不顺应天命前去讨贼，反而害怕受到贼人的讨伐，这是什么道理？
刘　　准：何大人说的对。杨骏貌似强大，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作贼心虚的人最怕别人揭穿他的阴谋，殿下只要历数杨骏欺世盗名的罪状，大张旗鼓声讨之，则兵锋所向，他手下的那帮乌合之众必将土崩瓦解。扭转乾坤在此一举，殿下何必犹豫？
司马亮：不行，不行，你们说的虽然都有道理，但兵锋一旦指向皇宫，那性质可就太严重了。如果一举成功还则罢了，万一有个闪失，寡人岂不要背上个以下犯上的千古骂名？
刘　　准：殿下……
司马亮：你们不要再说了！寡人说什么也不能冒这个险。再说，洛阳乃是国家的首都，战火一起，那还了得？寡人怎忍心看着这若大一座繁华似锦的洛阳城变成生灵涂炭的战场呢？算了吧。
何　　勖：殿下若不愿与杨骏兵戎相见，最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司马亮：是啊，是啊，今日之事你们也都看到了，并非寡人不想对先皇帝尽一片忠孝之心，而是杨骏一再相逼，寡人才等不得先帝入土便离开这里。传寡人的令，立刻回许昌去！
何勖、刘准：是。
李 肇：王爷！
司马亮：你不要再说了。回去代寡人致谢皇后，就说有朝一日寡人必报她的大恩大德。
李 肇：是。末将告辞。（大感失望。行礼退出。)
7，白天。洛阳。太尉府。室内。杨骏与众奸党议事。一军士前来报信。
军　　士：启禀太尉，汝南王的人马于午后离开洛阳，朝许昌方向去了。
杨　　骏：什么？张劭杨邈没有领兵前去汝南王府吗？
军　　士：他们去了，却为时以晚。
杨　　骏：追呀！快让他们追呀！
石　　崇：不可！不可！汝南王离京还镇，说明他已有悔改之意，太尉如穷追不舍，反倒没了道理。不如放他回去，以示宽容。
杨　　骏：哎，我说石郎，我好意提拔你出来做官，为的是让你助我一臂之力，你怎么为汝南王说话？
石　　崇：太尉明鉴，我这确实在为您着想呀。如今先帝辞世，人心浮动，若太尉在这个时候向皇族开刀，则诸侯王人人自危，难免疑惧。万一他们挺而走险，各拥一镇之兵与太尉对抗，到那时，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朱　　振：石大人言之有理。太尉，诸侯王各据一方，手中都握有强兵，此时对汝南下手，正所谓损一发而动全身，结果殊难预料。所以不如让他走了吧，这样还可以安抚人心。
杨　　骏：也罢，只是他溜得倒快，我这里兵锋未动，他那边就逃走了，莫非有人向他走漏了消息？
段 广：大人，上千咱们的朱雀殿商议此事时，下官出去小解，看到皇后与另一个女人在树林中私语，行迹十分可疑。会不会是……
杨　　骏：哎呀！我怎么把这个贾南风忘了？！
朱　　振：贾皇后性情妒悍，酷似其母，绝非等闲之辈。太尉还须告戒太后，要对她多加提防才是。(杨骏不住点头。)
8，晚上。含章殿。室内。贾南风拜见杨芷。
贾南风：孩儿拜见母后。
杨　　芷：起来吧。坐下说话。
贾南风：谢母后。（起身归坐。心中忐忑不安。）
杨　　芷：风儿，从现在起，你已经是一国的皇后了。你知道什么是皇后的责任吗？
贾南风：……孩儿不知。
杨　　芷：周礼记载，天子立一个皇后、三个夫人、九个嫔、二十七个世妇和八十一个御妻，构成王者的内政。皇后便是帮助皇帝总理内政的首领。婚义上说：“天子之与后，如日之与月、阳之与阴。”天子是普照天下的太阳，而皇后则是给夜晚以光明的月亮，她不可以和太阳争光辉，只能做太阳的陪衬，带领群星仰承太阳的光芒。她必须时时处处约束自己，使自己成为人间阴德的典范，既要养成至阴至柔的行为举止，又不能失掉母仪万方的气度和尊严，在宫闱之中宣化四德，弘扬六义。身为后宫的表率，以大地般宽容承载的胸怀，如同黑夜等待阳光那样，心平气和地等待天子来临。所以，她不能像平常人家的主妇一样具有忌妒之心，她不能争风吃醋，不能顶撞丈夫，更不能超越自己的职权范围去干预朝政，否则就是违背了天道，而违背天道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懂吗？（贾南风点头。）古往今来，凡是身为国母不能善守后道的女人，无不弄得身败名裂，既害了别人，又害了自己，要不然则祸及子孙，即使平安无事地死了，她的灵魂也永远得不到安宁。你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吗？
贾南风：孩儿明白……母后的话，孩儿一定牢记在心。
杨　　芷：这就好。做皇后并非易事，我打算派我身边几个得力的太监去帮助你，时时提醒你注意些什么，这样，日子长了，你自然便知道该如何去做。你可愿意？
贾南风：……孩儿愿意。愿意。
杨　　芷：你们进来。(十名太监应声而入。)
十太监：奴才在。
杨　　芷：从今晚起，你们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了，你们要小心侍候她，该提醒的时候就提醒，否则，皇后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将拿你们是问。
十太监：奴才遵旨。
杨　　芷：退下去吧。风儿，你也该休息了。
贾南风：是。孩儿告退。(起身行礼，随十太监退出。杨芷坐在那里发呆。）
9，洛阳皇宫。暮鼓晨钟声。
画外音：就这样，皇后贾南风的一举一动都被杨骏亲自挑选的十个耳目监控起来。那一段时间对这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来说真是度日如年。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无法忍受失去自由的痛苦，决定即使豁出性命也要和她的"母后"拼一拼。
10，晚上。光明殿。室内。贾南风睡在帐中，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太监的身影，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住叹气。每叹一声，两个太监便互相看一眼。最后，贾南风眼珠一转，呜呜地哭起来。二太监发慌。
太监甲：娘娘，娘娘。
太监乙：娘娘想要什么就请吩咐。（贾南风猛掀开帐子。）
贾南风：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睡觉！
太监甲：奴才在这儿侍候着，娘娘尽管放心睡吧。
贾南风：我睡不着！（起身。）我求求你们，还是让张泓过来侍候我睡吧，我从小就是他侍候的，只有他在身边，我才安心。我求求你们了！（二太监相视，赶紧跪下。）
二太监：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太监乙：娘娘切莫烦燥，奴才照办就是了。（二人退出。一会儿，张泓进。二太监在窗外偷听。）
张　　泓：娘娘，奴才来了。
贾南风：哼！你说，他们两个混……（张泓赶紧用手势示意别出声。）
张　　泓：嘘 —— 时候不早了，娘娘还是赶紧睡吧。（过来附耳低语：）现在比不得从前，在这里说话，得时时留神才行。
贾南风指窗外小声：这不是……这不是拿我当囚犯一样看起来了吗？我真受不了他们！
张　　泓：娘娘还需为长远着想，权且忍耐一时。娘娘请躺下。（扶贾南风躺下。大声：）娘娘稍安勿燥，奴才拍着您睡。（轻轻拍贾南风，一边哼唱：)采采苤目，薄言采之。采采苤目，薄言有之。采采苤目，薄言掇之。采采苤目，薄言捋之……(贾南风睁眼看着他，一会儿，闭眼。）
11，晚上。光明殿外。二太监听屋里张泓的歌声，相视，退下。
12，晚上。室内。张泓接着唱。
张　　泓：采采苤目，薄言吉之。采采苤目，薄言……(贾南风猛坐起。)
贾南风：不行！我跟他们拼了！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张　　泓：娘娘千万不可任性！自古成大事者，大多先要受些委屈。当年越勾践若不卧薪尝胆，焉能报得会稽之仇？
贾南风：废话！人家勾践是越王，越国的老百姓都听他的。我有什么？
张 泓：娘娘虽无一国的百姓，却有天下万民呀。
贾南风：说得好听，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谁听我的？
张　　泓：话虽如此，可毕竟还是娘娘离皇上最近嘛。将来只要有了机会，娘娘让皇上下几道圣旨还是不成问题的嘛。
贾南风：下圣旨？给谁下圣旨？给你？我让你杀了杨骏，你行吗？
张 泓：奴才不行。
贾南风：还是的！
张　　泓：奴才虽然不行，可奴才以为有一个人能行。
贾南风：谁？快说！
张　　泓：楚王。奴才听说，自从太尉赶走汝南王之后，诸侯王中议论颇多，其中顶数楚王闹得欢。据说他最近在荆州整日操练兵马，就是在向太尉示威哩。
贾南风：真的？太好了！……哎，你去告诉李肇孟观二人，让他们找机会去见楚王，就说皇上被太尉囚禁，朝不保夕，叫楚快快起兵前来救驾，如何？
张　　泓：……不妥，不妥。楚王虽勇，却只有一州之兵，怎能与朝廷较量？依奴才之见，不如让楚王请求入朝拜见新君，若太尉同意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贾南风：为什么？
张　　泓：娘娘请想，楚王进京，能不带亲兵卫队吗？按建制，藩王的扈从少则五百，多则三千，有这样一支军马住在洛阳，必要时娘娘调用起来不就方便了？
贾南风：我明白了，让楚王在杨骏的鼻子底下动手，打他个冷不防。这个主意不错。
张　　泓：兵法云，"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嘛。
贾南风：我不要活的，我要死的！张泓，你明日就替我给楚王写信。
张　　泓：奴才遵旨。
13，白天。大路。李肇策马飞奔。
画外音：李肇接到贾南风的密信，以母亲生病为由，向中护军张劭请假一个月，连夜赶奔荆州。
14，白天。荆州。楚王府。室内。司马玮看信。
司马玮：杨骏专权，人神共愤，寡人在此厉兵秣马，为的就是替天下人打抱不平。前些时寡已经和淮南王相约盟誓，就算皇后不写这封信，寡人也正要率荆州之众北上讨贼呢。
李　　肇：殿下英明！末将临行时，张公公和董公公再三叮咛，说皇后请殿下务必先上表请求入朝，然后再做理论。
司马玮：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她无非是让寡人投石问路而已。杨骏若不同意，寡人便有了起兵的理由，而他若同意，寡人又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到洛阳去见机行事。皇后想得确是十分周到。你回去告诉她，叫她稍安勿燥，寡人照她信上说的去做就是了。
李　　肇：多谢大王！
15，白天。洛阳街道。杨骏在三百虎贲的护卫下驱车行进。
画外音：此时的杨骏，正为朝中那些不利于他的风言风语大伤脑筋。尤其是近日来盛传楚王扬言要向他兴师问的消息，更使他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16，白天。洛阳街道。张华躲在一胡同口等着，眼看杨骏的队伍来到近前，喝一口酒，晃晃悠悠迎了上去。
张　　华：好酒！好酒！（开路骑兵勒住马。）
众骑兵：吁！吁！什么人？
张　　华：怎么？连本大老爷你们都不认识了？（放声大笑。)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蠢货，快快闪开道路让我过去！(众骑兵跳下马，围了上来。）
众骑兵：“混帐！”“好你个昏了头的醉鬼！”“哼，肯定不是好人！”"滚开！"
张　　华：谁不是好人？老爷是堂堂广武县侯，想当年皇帝南平吴国，全都靠我出谋画策。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大老爷前面说三道四？都给我滚开！（众骑兵大惊。）
众骑兵：“他就是广武侯？”“不会吧？”“别听他胡说！走，带他去见太尉！”（上前揪住。）
张　　华：哎，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后边，杨骏从车里探出头。）
杨　　骏：为何停住不走？（众骑兵推张华上。）
一骑兵：启禀太尉，我们抓住一个醉汉，此人声称自己是广武侯。
张　　华：放开我！大胆狂徒！松手！（杨骏不由暗自吃惊。）
杨　　骏：果然是你……快快放开他。（众人放开张华。）
张　　华：欧？这不是杨太尉吗？（大笑，喝酒，朝地上猛喷一口，转身就走。）
杨　　骏：站住！张华，你好大的胆子！
张　　华：怎么？莫非我又妨碍太尉大人升官儿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奉先帝的旨意干修建太庙的差使，对太尉大人并无妨碍呀？难道太尉大人连这也看着眼馋，想跟我换一换吗？
杨　　骏：这是什么话？张华，你对我抱有成见倒也罢了，可大行皇帝才入山陵，你却不顾禁令在此酗酒闹事，这是对先帝的最大不恭！你可知罪？（张华大笑。）你笑什么？
张　　华：杨骏呀杨骏，你今天说这个有罪，明天说那个有罪，难道你想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才肯罢休吗？你呀，我看你就要大祸临头啦！
杨　　骏：胡说！我受先帝之托掌管朝政，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罚，我问心无愧！
张　　华：你真的问心无愧？你知道朝中大臣为什么反对你？
杨　　骏：为什么？
张　　华：就是因为你赏罚不公呀！你任人唯亲，把那些除了听你话之外一无所长的的小人都封了官，却把真正有才能的人一个个都排挤到一边，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吗？就算你只顾替自己着想，这样做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呢？不过是养活的糊涂人越多，办出的糊涂事便越多罢了。真是欠考虑呀，嗐，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简直是对牛弹琴。（喝酒。转身欲走。）
杨　　骏：等等！张华，如果你处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你会如何去做？
张　　华：你问我吗？好，趁着我现在高兴，就告诉你一个得人心的绝招。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我会不论远近，不分亲疏，给普天之下的官员统统晋升一级，让他们真正知道我毫无私心，让他们每当拿到薪俸之时便会感念我的恩德，这不比只知道抖威风要强得多吗？
杨　　骏：哦？这样做文武百官就会真心拥戴我了？
张　　华：不是拥戴你，是拥戴我。到那时，满朝文武无不对我感恩戴德，那些平时从不为我献一策、出一计的能人，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为我出谋画策了。（大笑，转身离开。）诸侯王又算什么？他们不就是各自手中有几千兵马吗？那孙皓怎么样？他虽拥有江东十万之众，却不得人心，到头来还不是完蛋了？这就叫得人心者得天下。你不得人心，能长久得了吗？（大笑着远去。）
刘　　豫：这厮太无礼！（拔刀。）
杨　　骏：他醉了，让他去吧。(队伍继续行进。杨骏在车中沉思。)
17，白天。皇宫。大殿内。百官上朝。杨芷垂帘听政。司马衷坐在龙椅上抓耳挠腮。
杨骏出班：启奏陛下，先帝驾崩，四海悲恸，万民为之殆业已近一年。自永熙以来，天下粗定，人心思安，州郡守牧各司其职，朝中秩序井然，全赖陛下盛德日隆，百官任劳任怨。臣恳请陛下不吝封赏，加以慰劳之。一，凡中外群臣皆增位一等；二，朝中文武凡预先帝丧事者皆增位二等；三，二千石以上官员皆加封关内侯，免租税一年。如此，则天下莫不感念陛下之大恩大德，我大晋江山可保万世无忧矣。(众哗然。张华冷笑。)
王戎嘀咕：嘿，这是谁出的臭招儿？不是要害杨太尉吗？不过，每月多拿几两银子回家倒不错。
杨　　芷：准奏。
仇　　禄：陛下快说"准奏"。
司马衷：准奏。嘿嘿嘿……(群臣乱哄哄叩头。）
众大臣：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8，白天。皇宫。群臣散朝出来。仨一群俩一伙地互相交谈着往宫外走。
嵇　　绍：自古未有帝王刚一死臣下便争赏论功的，杨太尉竟然开了这样的先例，成何体统？
卫　　灌：他本来就是个蠢人，当然免不了要干蠢事。让他胡闹去吧。（次石崇和潘岳。）
潘　　岳：石兄，太尉这是怎么了？当年武皇帝在泰始革命之初，以及平灭吴国之后，对大臣们论功行赏也没有如此优厚呀。
石　　崇：谁说不是呢。我看他此举是弊大于利。别的不说，此例一开，将来凡皇上一死便是个官就加封，再过数世之后，这满朝文武还不全都成了公侯？谁服谁呀？（裴危凑过来。）
裴　　危：哎，石大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杨太尉看咱们辛苦，加封咱们的官品，这是好事嘛。噢，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有本事你就把这官辞了我看看。
石　　崇：别扯淡了！有便宜不占，那叫王八蛋！嘿！（那边，司马澹放慢脚步，挨近王戎王衍。）
王　　衍：大哥慢走，小弟有一事不明。
王　　戎：贤弟不必客气。
王　　衍：你说，杨太尉不分远近薄厚给所有人都升了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　　戎：贤弟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没听说过得人心得天下这句格言吗？
王　　衍：不然。人心并非一物，岂能统而得之？像你我这样并不曾为他杨骏出过什么大力气的人都得到了一样的好处，那些曾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又如何能服气？我看，弄不好他可就要自剪羽翼了。
王　　戎：行！（拍王衍肩膀。）贤弟这几年没算在朝中白混！这主意要是杨骏自己想出来的还则罢了，将来后人大不了给他一个蠢货的评价；要是别人给出的，那，出主意的人可真叫损透了。（窃笑。）你瞧 —— （偷偷指杨邈一伙。司马澹又赶紧凑到那边去偷听。）
杨　　邈：嘿，我说，莫非太尉糊涂了不成？为何将所有的人都升了官？那我等的功劳又如何算？
段　　广：是啊，像王戎王衍这般没骨头的人倒也罢了，可是像嵇绍卫灌之流，他们从来就没有和太尉一条心过嘛，为何也有一份儿？
武　　茂：我看太尉如此封赏，未免不公！
李　　斌：哎，太尉自有太尉的道理，咱们万万不可胡乱猜疑呦。（众人不再吭声，各怀心事。）
19，白天。太尉府。室内。杨骏进门。丫环过来为之更衣，上茶。还没等坐下，杨珧进。
杨　　珧：二哥。
杨　　骏：三弟来了。坐吧。
杨　　珧 ：二哥，你这样烂赏群臣，有何依据呀？
杨　　骏：实不相瞒，上次我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张华，这个主意还是他给我出的；虽系酒后之言，却也不无道理嘛。
杨　　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
杨　　骏：跟你商量？你何时替我说过话？我只要一开口，你必定跟我对着干，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杨　　珧：小弟不都是为了哥哥着想吗？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不提这样做合不合礼法，你如此不分良莠地给群臣一律加官，实在有失驾驭朝政的水准。
杨　　骏：得人心者得天下，我这样做，为的是让满朝文武不分亲疏远近都明白我是个为他们着想的人，并不像一些人说的那么小肚鸡肠。
杨　　珧：照哥哥的意思，只有给过好处，百官才会拥戴你了？好，就算如此，可你想过没有，有朝一日等你再没好处可给的时候，他们不是照样还会说你的坏话、照样还会众叛亲离吗？
杨　　骏：那你让我怎么办？
杨　　珧：哥哥办事出于私心，是永远得不到人们赞同的。
杨　　骏：正因为他们不赞同我，正因为他们欺我素无声望，净传些流言蜚语，所以我才不得不多为自己考虑！我不给他们好处，难道还要等汝南王来给他们不成？
杨　　珧：汝南王德高望众，朝臣本来就拥戴他，哥哥若顺应人心，现在召他入朝主持政事，自己洁身退避还为时不晚，否则，一味倒行逆施，恐怕咱们杨家遭灭门之祸的日子就不远了！
杨　　骏：胡说！原来你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你怕灭门？我不怕吗？我今日放下手中的大权，明日你我的脑袋就全得搬家！现在我住的这座宅院的主人曾经是谁？曹爽！他是怎么死的？(朱振进。)
朱　　振：太尉……卫将军也在……
杨　　骏：先生有什么事吗？(朱振欲言又止，看杨珧。)
杨　　珧：你们既有见不得人的事，我就不打扰了。(离开。)
朱　　振：哎……卫将军这是 ……
杨　　骏：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理他。你说吧。
朱　　振：是。大人，下官刚才从朝中出来，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就连那些平时您信得过的官员们，诸如武茂、杨邈之辈，近来似乎封官之举颇有些微辞。
杨　　骏：他们如何说我？
朱　　振：他们都说太尉听信张华之言，有失公允。
杨　　骏：都是些糊涂人！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全然不懂得顾全大局。他们也不想想，我好了，能有他们亏吃吗？我若不收买人心，别的不说，就那些个诸侯王若联合起来与我为敌，光靠他们这几个糊涂蛋就能对付得了吗？其实，我眼下的处境危如累卵，只有靠天下人与我同心同德，才能化险为夷。
张劭进：启禀太尉，楚王和淮南王联名上表，请求皇上允许他们一同入朝缙见。
杨　　骏：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表在何处？
张　　劭：在太后手中，太后请您进宫商议。
朱　　振：大人，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杨　　骏：你的意思是 ——
朱　　振：诸王之中，最可怕的倒是楚王，此人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而且骄横拔扈惯了，口口声声与太尉势不两立。太尉不论先对谁下手，他都决不肯善罢干休。将来挑动天下者，必是此人无疑。太尉若能先将他治住，则其他诸王不足虑也。
杨　　骏：有道理，有道理。不过，我若真设计将他们拿住，别的诸侯必定不会服气呀。
朱　　振：料也无妨。大人还记得刘渊吗？此人是个仗义之士，上次蒙您举荐讨伐鲜卑，他十分感恩戴德，一再表示愿意为您效力。如果大人他以匈奴五部大都督的头衔，将他召入朝廷，他定能受您驱使，，这样，有了匈奴数万铁骑做后盾，您还怕谁呀？
杨　　骏：好！好！就照你说的办。我这就写信给刘渊，叫他进京。
20，白天。洛阳郊外大路。楚王司马玮和淮南王司马允的军队行进。军号声此起彼伏。
画外音：公元二百九十一年春，楚王司马玮和淮南王司马允奉诏进京。
司马玮：七弟，你我此番回京，为的是救皇上于水火，责任重大呀。杨骏把皇上捏在手里，这毕竟对咱们十分不利，所以，还得设法尽快与皇后取得联系，看看她是怎么打算的，再做决定。
司马允：王兄说得是。城中禁军受杨骏节度，如果没有皇后做内应，你我断难有所作为。刘颂。
刘　　颂：臣在。
司马允：进城后，你与公孙宏一起去找李肇、孟观，一定要问明宫里的祥情。
刘颂、公孙宏：是！
21，白天。皇宫。含章殿外。杨骏匆匆走来。
22，白天。含章殿内。杨芷正在欣赏太监送来的一幅荷花图。
太　　监：这是安国寺僧人静一长老画的，他听说娘娘爱花，所以特作此画孝敬娘娘。
杨　　芷：画得真好啊。难为他能想着我，收起来吧。(众宫女收画。)
太　　监：静一长老还说，上次三百僧众替先帝超度亡灵的赏银就不要了。
杨　　芷：怎么？银子到现在还没送去？
太　　监：此事由散骑常侍段广经手，奴才不知……
杨　　芷：这个段广！难道连僧人的舍命钱也要贪污不成？你去告诉他，叫他马上反银子送到安国寺去，否则以对先帝不敬论罪。
太　　监：是。(退出。正撞见杨骏急匆匆进来。）
杨　　骏：男胤！男胤！楚王和淮南王进京了！
杨　　芷：是吗？他们来得真快。太尉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进宫见皇上？
杨　　骏：……当然越快越好，不过，上次让太后请皇上下诏命楚王和淮南王回京，其实这里面尚有一段隐情，当时未曾向你禀明。(环顾左右。)
杨　　芷：你们且退下。(众退。)爹，你说吧，什么隐情？
杨　　骏：是这样的，男胤，当时我只说是让皇上安抚诸王，而实则是想将他们分别召回京城削去王爵，以消除隐患。
杨　　芷：什么？！爹爹真要拿诸侯王开刀？
杨　　骏：不错，……此事关系重大，我不敢擅自作主，所以才赶来与你商议。
杨　　芷：爹，诸王乃先帝所封，他们并无过错，凭什么要削去他们爵位？
杨　　骏：那楚王在荆州招兵买马，声称要向我兴师问罪，这还不够吗？
杨　　芷：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杨　　骏：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和汝南王沆瀣一气！这两个家伙拥兵自重，桀傲不驯，早晚是要祸乱天下的，若不及早将他们制服，结果将难以预料。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们入宫拜见上的时候将他们一举拿获，此乃汉高祖擒韩信之计也。
杨　　芷：圣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二王奉诏而来，若无故削去他们的王爵，百官将会怎样议论？若其他藩王得知消息，他们谁还会相信皇上？
杨　　骏：不相信又能怎么样？难道他们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杨　　芷：爹！你刚才说，削藩是为了防止诸侯王们发动叛乱，可你这样做不正好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吗？汉景帝时的六王叛乱险些酿成亡国大祸，前车之覆鉴，不可不引以为戒呀！
杨　　骏：非也。六王之乱，正是因为汉文帝对他们的纵容姑息所致，这才是真正的教训！若不是汉景帝痛下决心，将那种尾大不掉的局面剪除干净，哪里还会有武帝时的大汉盛世？我看用不着等到王莽，刘氏江山早就完蛋了！
杨　　芷：可先帝在世时说得明白，封建藩王，为的是让大晋江山有所屏障，不再发生曹魏王朝权臣掌控朝廷的悲剧，爹爹此举有背先帝的初衷，女儿万难答应！爹爹如果非做不可，至少也应召集朝廷里重臣商量一下，看众人的意见如何，再做决定。
杨　　骏：你好糊涂！此事关系到我们杨家的生死存亡，岂能求之于外人？！
杨　　芷：可杨家与王室本来并无矛盾，只因爹爹无中生有，内怀猜忌、外树私党，才弄成今天这种令人难堪的局面。爹爹若现在改弦更张还来得及，否则，大错一旦铸成，到那时恐怕女儿也无能为力了。
杨　　骏：妇人之见！全是妇人之见！男胤，为父跟你说句实话吧，如今木已成舟，咱们杨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你若一味替他人着想，到头来只能落得玉石俱焚。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这个朝廷里里外外全都控制在我的手里，难道我就不能自写一道圣旨吗？
杨芷大惊：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杨　　骏：这……这不是你逼我说的嘛！今天的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反正早晚都得做，早做还是晚做，你自己考虑好了！我最多给你半个月时间！（拂袖而去。）
杨　　芷：爹……(追至门口。)【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