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美景在路上

　　一晨雨声声　　
　　7月6日。
　　迷迷糊糊睡得正香，一阵怕啦啪啦的声音叫醒了我。竖耳一听，是雨点儿打在窗户玻璃上。掀起窗帘一看，天已经亮了。看看手机，三点刚过。睡了还不到两小时。挪威的夏天就是这样，晚上十一点多天还不黑，两点天就蒙蒙亮了。即便这之间，也见不到黑的夜。这就是极昼。相反，到了冬天，这里一整天几乎见不到白天，那就是极夜。
　　雨时大时小，犹如一场交响乐正在演奏。我再也无法入睡。想起导游说，天亮后要走明天的行程，去大峡谷。找出行程单翻翻，是去哈当厄尔峡湾。何为峡湾？我想，应该和咱们三峡差不了多少。其实，我错了，峡湾不是峡谷。把峡湾叫做峡谷也是大错特错了。简单地说，峡湾是高纬度地区，大陆冰川和岛状冰盖被海水淹没后形成的冰川槽谷，是两侧岸壁平直、陡峭、谷底宽、深度大的海湾。峡谷则是地壳运动中形成的深度大于宽度、谷坡陡峻的谷地。一个海湾，一个谷地，相差远了！
　　咱们中国乃至亚洲大陆都没有峡湾。世界上除了新西兰和智利等个别国家偶有峡湾地形外，百分之八十的峡湾都在欧洲，而纬度最北边的挪威，才是“峡湾之国”。我们要去的哈当厄尔峡湾，全长近一百八十公里，挪威第二长、世界第三长，是挪威四大峡湾中最为平缓，有着田园风光的峡湾。挪威还有一个盖朗厄尔峡湾，因其神秘被称为“国王峡湾”，而哈当厄尔峡湾则由于它的美丽被称为“皇后峡湾”。
　　在音乐般的雨声中，又迷糊了一会儿，门外走廊上似乎有了人声。于是，起床洗漱后去吃早餐。昨天导游就告诉我们，今天要坐一天的车，中午没有用餐时间，早餐一定要吃好。
　　虽然才六点钟，餐厅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我捡了一盘莴苣、小西红柿、西瓜等果蔬，夹了两个白皮鸡蛋，几片面包。正好有个临窗座位的白人胖子吃完离去，我急忙过去坐了。一边慢慢吃着，一边欣赏雨景。我的肠胃不好，在家稍不留意就闹肚子，所以吃东西格外小心。但来到这里，无须在意，不管凉的热的尽管往肚子里填，吃着鸡蛋烤肉火腿肠，啃着西瓜黄瓜胡萝卜洋葱头，再来杯热咖啡，肚子连咕噜声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是肚子争气呢，还是人家吃的东西真的干净无污染！
　　雨好像不下了，吃完饭的团友都去宾馆外面拍照了。我也急忙吃完，把空盘子送到盥洗处。
　　天气稍稍有点儿凉，但不冷，走出门外感觉很爽。我刚走出宾馆大门，突然，雨又下起来了，而且很大，外面的团友也都往里跑。
　　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就拖着行李到大厅集合上车。昨天定的是九点出发，都过了一刻钟还不见导游的踪影。开始领队以为他和宾馆的人检查房间。后来打电话关机，领队便上楼去找，才知道他还在闷头大睡。导游其实比我们更累，我们睡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又是年轻人，又逢阴雨天，睡过头也能理解。但他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急急忙忙爬起来上车后赶紧给我们道歉，还说，我迟到了，认罚。十五分钟，罚款一百五十欧，给大家加菜。大家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
　　
　　二水光潋滟　　
　　九点四十五分。
　　大巴经过一个很大的游船码头。从雨水扑簌簌流淌的车窗往外望，梦幻般的水域，五彩缤纷的别墅，码头里面密密麻麻挤满的各式各样的游艇，在雨中犹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卷慢慢舒展，恬静而美丽。遗憾的是因为下雨，车又开的快，无法拍照。导游介绍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游船码头。还说，挪威是私人游艇拥有量最大的国家，全国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有自己的游艇，每八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有游艇。高速路一直通到码头，挪威人从城镇的家中可以直接把车开到自己的游艇边上，方便得很。游艇在水中游累了，可以停靠在码头，人上岸休息，坐在旁边木桌椅上聊天野餐。我注意到，桌椅旁都有垃圾箱，垃圾箱都有盖子。顺便说一句，走了一路，我从没看见哪条河里、湖里的水面上，像国内水域那样漂浮着一层层塑料袋、饮料瓶等污秽物，也没见过路了、路边有人扔下的垃圾。我想，什么时候国内的道路两旁、河里湖里海里也能像人家这样干干净净，该多好啊！
　　接着，我们经过一个很大很大的湖，一望无际的湖面上白茫茫的，烟雨浩渺，水天一色。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湖水没有了晴日里清凌凌的波光，而这迷蒙苍茫，若有若无的景致，又给人一番别样的情趣。导游说这个湖叫达呼林达尔湖，湖里有湖怪。这一带流传着很多关于湖怪的传说。这头水怪被称为“塞尔马”，它生活在挪威南部小镇塞尔尤尔附近的湖里。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塞尔马”体型类似一条蛇，但是它的头部却和马或麋鹿的头部相似，所以，人们叫它海蛇。
　　大巴一直沿湖边行驶，望着云遮雾罩的湖水，我想起世界各地都有湖怪的传说。前年自驾去新疆喀纳斯湖，那里也说有湖怪，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看到过湖中有一只大角多须的动物，翻波涌浪，既令人惊恐，又令人激奋。“湖怪”究竟是什么？在科学已经十分发达的今天，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个迷呢？
　　十点五十的时候，雨似乎停了。深灰色的云在天空翻卷着，点点滴滴的雨丝还在似隐似现地飘着。远山青翠，山头上似乎有雪覆盖，像是一身绿衣上戴了顶白帽子；山腰低洼处好像也有雪，被绿茵茵的草包裹着，远远望去，像是茫茫碧海上的一叶白帆。
　　突然，谁惊叫了一声“大熊”！我也看见了。是一只巨大的棕熊雕塑，立在路边草坪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这是一只完全拟人化了的棕熊，披散着长长的头发，一只突起的大鼻子，圆圆的眼珠子，穿着棕色的坎肩，一手拄着根树棍，一手拎个大篮子，足有三人高。它好像很高兴人们在它身边拍照，笑得合不拢嘴，嘴里露出一颗雪白的大牙齿。
　　导游让大巴停下，给大家二十分钟时间拍照、如厕。我们看到这里处处都是棕熊的形象，连买冷饮的冰柜上都贴着棕熊的画像。导游说这里是个小镇，叫福乐，是过往的游人和车辆休息打尖的地方。这里经常有棕熊出没。为了使棕熊不受伤害，设立了保护区。我们的大巴旁边，就有一头比前面那个更大更高的棕熊雕塑。不是拟人化的。它蜷起两个大爪子，费力地直起庞大的身躯，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高地仰头向天，张着大嘴，好像大声呼唤山里的同伴。
　　拍完棕熊，我走上旁边的公路，忽然看见路旁有两个身材高大健壮人在摩托车前喝水休息，他们身穿制服，不知道是不是警察。走了这么多天，我们从未见到过警察。于是，我急忙走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那个没戴帽子的已经不再年轻，头发都花白了。他举着一个大号饮料瓶冲我招了招手。我问他们是不是警察，他耸耸肩表示听不懂我说的什么。我看到路对面也有两个和他们穿一样服装的人，正在用测量仪测量什么。看来，他们不一定是警察。我要给他们拍照，他们很高兴的答应了，还做出极可爱的姿势。
　　
　　三山色空蒙
　　
　　十一点半，继续前行。
　　路上，青山绿水间有很多房车停泊基地，有的基地已经停了几十辆车。据说挪威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有房车，小小挪威建有三百多个房车停泊基地。
　　挪威人特别热爱生活，更会享受生活。路上有房车，水上有游艇，山里有度假别墅，这就是挪威人的生活。
　　其实，挪威的房价和咱们中国比，并不是很贵，听导游说，相对偏僻一些的地方，二十万克朗就能买套别墅。挪威克朗比人民币稍高些，也就是说不到三十万人民币就能拥有一套别墅。这在咱们中国，想都别想！在首都奥斯陆市中心的地带，一百平方米的房子也就是一百万克朗。这对中国的有钱人真是小菜一碟，恐怕不少工薪阶层也能买得起呢！在咱们首都的中心，别说一百平米，就是一张床的位置，一百万克朗也买不到啊！这些年，咱们中国的房价真是涨疯了！
　　每当周末或节假日，都是挪威人最幸福的日子。一家人驾驶着房车驱车几十、几百公里，或是回到自己山里的别墅，躲避城市的喧嚣；或是到峡湾营地，找个幽静美丽的地方，或烧烤野炊或躺在小溪边草坪上晒太阳，充分享受大自然的赐予……
　　一时许，我们进入海拔八百多米的山区—哈当厄尔峡湾。湖水依然傍着公路荡漾，树木明显比前面走过的地方低矮了很多。旁边山坡上稀稀拉拉的枯黄色的草滩上，夹杂着一块块白雪，挪威人叫它雪山。我们看惯了积雪终年不化的祁连山，根本不会把它叫雪山！
　　突然，雨噼里啪啦大起来，车窗外顿时升起白茫茫的雾气…导游安排在车上用餐。半小时后继续在哈当厄尔高原上行进。
　　路旁湖水里的冰还没完全融化，层层块块漂浮在水面上，突起一道道冰棱，形成一种高原特有的景观，我们冒雨下车拍了几张照片。
　　挪威的自然风景可以用神奇独特来形容，特别是峡湾，是绚丽多彩变幻莫测的。有时穿过一个隧道，眼前的景色就会大变，转过一段山路，就有完全不同的感受。难怪人们总是说，美景在路上！
　　下午三点五十分，大巴通过巴登格尔大桥。我们的眼前路变得狭窄起来，隧道也一条接着一条。路两旁都是山，山上都是树。越往前走，两侧的山越高，树也越葱茏。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翠绿。一条条瀑布从山顶“嘈嘈切切”宣泄而下，“大珠小珠”汇成一条条玉练镶嵌在碧绿的挂毯上。山坡上、山腰间、山谷里一幢幢大红、净白、亮黄、深蓝、墨绿、墨黑屋顶的欧式木屋别墅，点缀在满世界的绿色之中，色彩被渲染的既张扬又恰到好处，看得人赏心悦目。为了减少漫长冬季里大雪的重压，这些色彩斑斓的屋顶都呈四十五度左右的倾斜，所以极具观赏性。大巴驶过，时不时，可见几头或一群牛在雨中慢吞吞地吃草……若是晴好的天气，该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卷啊！
　　下午五点二十分。我们的大巴又穿过了一条隧道。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弗洛姆。这又是一个自费项目—乘坐高山火车。
　　
　　四高山火车之旅
　　
　　弗洛姆意为“险峻山中的小平原”，是一个藏匿于峡湾深处的只有四百人的小镇，它面对峡湾，背靠大山，是通往挪威著名的松恩峡湾的入口，同时也是挪威弗洛姆铁路高山火车的始发站。每年，慕名到这里游玩的世界各地的游人超过一百万。我怎么都难以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山区小镇，用什么样的办法接待如此汹涌而来的人潮？
　　雨停了。大巴停在湿漉漉的弗洛姆火车站站前停车场。
　　雨后的车站宁静而美丽，站牌前的花坛里的花开得很鲜艳，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旁边有几幢老红色的房子，不知是不是候车室。远处是航运码头，停泊着很多私家游艇和几艘大轮船。再远处是小镇上五颜六色的房屋，星罗棋布地分散在绿色的谷地上。周围山上也有一条条瀑布飞泻而下，更给小镇增添了一份空灵飘渺的动感。
　　站台就连着停车场，没有任何遮拦。导游直接带着我们去站台上车。空荡荡的站台上停着一列火车，银白色的车头，墨绿色车身。一个光头的男人和一个戴大檐帽穿制服的男人站在旁边。两人都是高个子，胡子都花白了。光头一身黑衣，两手插在裤兜里。大檐帽满脸络腮胡，两手玩弄着自己的皮带扣。听说他是站长。他们一副悠闲的神态，似看非看的望着我们，没有一点儿迎接我们上车的意思。
　　五点二十七分，我们登上这列墨绿色的火车，开始了只有二十公里的弗洛姆高山火车之旅。
　　高山火车，顾名思义，就是行驶在陡峭崎岖山路上的火车。这是一条世界上最短的标准规格的铁路线。从海拔两米的弗洛姆峡谷到海拔九百米的米达尔车站，落差八百八十六米，火车要行驶一个小时。其间，百分之八十的路段超过百分之五十五的坡度，最小的转弯半径只有一百三十米。
　　墨绿色的火车行进在陡峭的山林之间，时而穿越有原木护栏的桥梁，时而像汽车一样盘山而行，还会临时停靠在几个小小站点。每当这时，车厢两头的电视荧屏上都会交替打出中、英文字幕，播音员也会随着字幕用英语介绍这里的风光景致。我们目不暇接地放眼车窗外，观赏挪威这最原始、最宏伟的自然风光。雪山草场、牛羊马匹、村镇房舍、溪流瀑布、森林沟壑，还有远处时隐时现的峡湾，无不让我们发出阵阵惊叹。
　　列车开出不久，导游让我们注意看右边车窗外的一幢黄褐色建筑。同时，车厢的电视里也出现了它的身影。坐落在青山绿水间的这座四方形三层建筑，每层都有陡峭的披檐，上有尖顶，外形很像东方国家的古庙。它就是奥尔内斯木造教堂，始建于十二世纪下半叶。说它是“木造”，因为它和一般圆木建起的教堂不同，它由垂直的柱子和厚厚的木板支撑，每根柱子和外壁的木板分别嵌入底梁和上梁，没有使用一颗钉子。电视里介绍说，它将维京文化与基督教文化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北欧独特的建筑风格。因此，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列车继续前行，钻出一条隧道后突然停了下来。电视上说这是巴克里隧道，海拔六百六十九米，距离终点站不到五公里。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豆大的水滴一股脑儿扑打在左面车窗上。原来，著名的肖斯大瀑布到了。瑞农戈湖的湖水，流过一处水道，流到发电厂后在这里形成这个大瀑布，高度落差达九十三米，丰沛的降水呼啸着倾泻而下，震耳欲聋，让人震撼。
　　列车在这里停车五分钟，让我们拍照留念。
　　大家纷纷往车门拥去。一下车，大家顿时一头雾水。山风把对面山上瀑布的水吹过来，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衣服，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但是，大家还是不顾一切的要在这壮观的大瀑布前拍张照片。突然，隆隆的水声中飘来一阵天籁般的音乐，悠扬飘渺而神秘。伴随着音乐，一个红衣女子在瀑布右边山崖上翩翩起舞，舞姿妖娆，时隐时现。大家惊叫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树精灵了。夏天，她经常在这里出没，据说是专门为了诱惑男人而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短短一两分钟，树精灵又突然隐去，不知所踪。有个团友说，他拍摄到了树精灵的优美舞姿，后来，他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和我们乘坐同一列车的除了咱们中国人外，还有不少蓝眼睛、黄头发、高鼻梁的别国人。可能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这么美的瀑布吧，他们
　　一边拍照，一边尖叫，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奔去归来，两个多小时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这次高山火车之旅，我们既领略了挪威的自然之美，又看到了挪威人挑战自然、战胜自然的智慧和力量。当我们看到河流被深谷拦腰截断，瀑布从峭壁飞驰而下，山峦被皑皑白雪覆盖，我们由衷地赞叹哈当厄尔峡湾的壮丽；当我们看到陡峭的山坡上建起的一片一片高山农场，气势磅礴的瀑布为铁路提供巨大的电能，尤其是用了二十年时间在崇山峻岭间建起了这二十公里铁路，我们就更加赞叹挪威人的勇敢、坚强和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