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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作品名称:阿呆      作者:甲申之变      发布时间:2016-01-04 19:47:42      字数:6945

  据说,阚慧心在高中是女子帮派的成员,濮兰只是听说,但没有亲眼见过。只有被阚慧心有过拳打脚踢的经历的同校女孩晓勤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她是神经病,她是无可救药的神经病的时候,濮兰才有了一丝靠近腠肌的凉气上身。然而这个无可救药的单相思终于没有再惹出事端,从高中升学到念大学开始,阚慧心已经二十三岁。她无心再用武力来解决矛盾,一切的打架史和斗殴的光辉履历均只给了迢递的传说。
  这几天,阚慧心温和了许多,说话也软声软气的。其实几天前,阚就主动提出了和濮兰打和的用意,让濮兰本就绷紧的神经显得过分多余起来。谁都直呼意外,尤其是那些没看过热闹的男生和正在参与其间的女生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件令人扫兴的事。
  “我们共同喜欢一个男人,就不必要在纠结什么了吧。”阚慧心会心付之一笑,让所有见到的女生为之一振。谁都不知道下一秒的导火索会是什么,这笑里藏刀的背后,不知会有多少芥蒂是永远也无法解开的。但事实上,阚慧心真的伸出了手,伸出了外肤柔弱,却一直留有一道疤痕的右手。
  “我……我不会计较。”濮兰只是淡淡微笑,连手都没有伸出去,就拿着一本建筑图纸前去上课,徒留两个陌路的背影在随地蒸发。
  濮兰不明白两三天前的阚慧心的面庞是多么的异样,正如当天的月光,总是在阴暗的云层中躲躲藏藏,让本就明朗的爱情变得扑所迷离起来。她抱住陆青峰宽实的藏在衣袖里面的胳膊,靠住偎依,如同靠住坚实的围城。额头的头发渐渐洇湿,晚风皱起,晴夜如水,泻出一霐垂到在枯柳下面的忧伤。
  “兰子,想什么呢?”陆青峰转而抱住濮兰,低下头吐出一股清香的气息。
  “没,没想什么。今天的夜色比相片华美多了。”
  “是的,早知道趁着夜月朦胧多照几张。”陆青峰拿起相机的金属外壳,对着忽明忽暗的路灯无端的端详起来,“算了,反正快没胶片了。过几天,我去洗出来。看那海棠开遍你的全身,就知道今夜就只属于你一个人。”
  濮兰笑出了声,有眼泪被酒窝挤出。
  “兰子,我最近在研习浮世绘,你知道葛饰北斋的作品吗?”陆青峰欢喜对着图纸涂鸦一些游弋在艺术之上的图案,但浮世绘这种风俗画,着实是一种新鲜。这还是在图书馆的底脚画廊里,他对着沾满灰尘的一本重重的外书皮包裹的《江户浮世绘》所窥见的一忖意外收获。
  “不知道呢。”濮兰其实听说过各种国外的绘画旁种,只是她愿意静下来侧耳倾厅,犹是在这种无人插话的僻静环境下,更显得格外清雅。
  “若是你欢喜的话,我可以依着你的样子,给你筑一场绝世的风景。”陆青峰专门拣好听的言语来讨好濮兰,而濮兰也乐在其中。
  “好啊,别像莫奈那样,否则我看不懂。”濮兰撅起嘴,打趣着点了一下他的笔挺而傲然的鼻子。就在那一下,濮兰仿佛从指间嗅到了陆青峰那情悦的鼻息声。
  “莫奈的印象派很值得欣赏啊,你不喜欢吗?”陆青峰戏嘲道,“要知道,我最喜欢莫奈了,我学建筑造价,最直接的原因便是能在房屋的横梁中绘出艺术的结构。我想,矶崎新的风格也是深受欧美印象派的影响吧。”
  “可我不喜欢莫奈啊。”濮兰靠着手臂,往陆青峰的一侧伸去,轻轻地夺过那把陈旧的日系相机,“我觉得浮世绘就跟这相机里的照片一样。”
  “为什么呢?”
  “你看,伊东和北斋的浮世绘,用版画浓墨重彩,绘出油画般写实的风情。可现实中,最相似的静止片段,并不需要彩笔来描摹像与不像的问题,照片早就解决了这些疑窦。”濮兰煞有其事的否定着,顺手拾蹠一颗光滑如玉的鹅卵石,拍着石凳上抖落的细粒干尘,轻轻地划出一朵黑色透明的抛物线,似划破夜空,撕破宁静的一声惨叫,丁丁地沉入湖底。
  “是啊,照片是最真实的。可绘画才能释放艺术,即便它不像,但手工的都是心血。”陆青峰就像辩论一样执着一词。
  两人用轻慢的语速闲辩了许久,湖水都困了,皱纹的波棱已然消却,从沉浮的惊雀孤啼中,腾出一绺思念,倏然间,除了月色与昏黄,潜隐之下,谁都歔欷着沉默。
  几十年前的象牙塔里的思维总是温婉而纯美的,正如两两羞怯的文辞掖在暗生云霓的地方,到处都长出明裂的火花。路灯下时常有旁人男女轻携着十六开的图纸缓步走过,他们的目光在大框眼镜与干净的发髻中渐渐舒张,清寂之下,抱之以低头一点的歉情,道过一声明眸下轻快的珍重,遂拈趿这缓步的背影,消散在临边柳枝“呕哑”一声的水鸭的低吟,告别一波秋韵。
  濮兰就靠在陆青峰的背上,隔着柔和的温韵,似睡非睡,倩倩地合上包裹明眸的眼皮做呢喃。而陆青峰什么话都没说,把背脊保持安静的姿态,对着石子往河岸扔去,打破一骤轻松的“咚咚”浅洇。两人都含着话语,却不想再说一句话。也许,天凉之前,黑夜的影子正好可以遮住日渐泛红的疲惫。
  荷塘边,响起《红蜻蜓》的慢声调,它向着一汪粼粼的垂埿边上,用温柔的口琴音符娓娓翩跹。陆青峰的红薄的嘴唇上,几根稚嫩的青胡挓挲着琴键的金属壳,和着疏影清浅的湖水夜色,争鸣一面动听的演歌情调。濮兰说,她希望见山口百惠一面,她读过《伊豆的舞女》,喜欢川端康成浅淡而平静的文字,在一层薄纱一般的邂逅中,仿佛窥见到了三浦友和的背影。那背影,正是陆青峰的。
  “兰子,我……”陆青峰停止了对白,欲言又止,月光一昢,拍在他明黄的脸上。
  濮兰心头一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温恭而纤柔地笑了。
  心领神会,只有风声作证。口琴被放在石板上倥立,见证月老下的爱情。湖光层层,只有听不见的声音在打扰。
  “看,看那。他们的嘴……。”
  “让我亲一下——”几声调侃的细语,像打草一脚。
  “亲了,亲了。”急促声按捺不住,旁边窜出黑影的声音,既熟悉又惶恐。一两声戏谑的口哨从海棠的隔处传来,根本是惊到了。
  其实,陆青峰的嘴并没有碰到濮兰的唇,有人从中作梗,一声玩笑话是从偷摸的背后乍起,细粒石子从河水中漂浮一层层,濮兰就迅地推开了陆青峰。他们俩的亲昵被陆青峰的室友用突兀的手电旁窥,显然不合时宜。
  “小子,别跑。”陆青峰“恼”了,他最讨厌有人在这个好时候惊扰他,几个疾步跑出去,短鞋踩着杂草只剩沙沙的扑簌声。那黑影却早已消失无踪,陆青峰的远影徒留与风中,让濮兰羞赧的心渐凉了一忖。秋高,人独想。玉一般的手指握在一把遗失的口琴上,把月光闪得铮亮。
  这算是幽会吧。有人说不是,自由恋爱的年纪,是最好的爱情。大学的年光,有太多的学生把时间用在结队演说和胡思乱想上,这一点,系里的周文平颇有微词。他是E学院建筑与艺术系新来的教授,虽估摸三十多岁的年纪,思想却古板得没人能矫正。凡是有关结伴成群的听课堂,他总会“拆散一对是一对”。听闲来欢喜打听小道消息的女学生说,这周文平还没有结婚,这让人大觉意外。因为从他白净的脸颊和光洁地没有胡頾的下巴看来,他应该是仪表岳峙,温谦堂堂的典范。濮兰听过他的课,给予自己唯一的印象即是被这个爱情终结者相隔两桌之后的陆青峰再也没有紧靠在她身边耳语浓情了。濮兰讨厌这个“文平”的名字,正如讨厌他那曾给她留过丑陋污秽的记忆。
  阚慧心早早地捧着一沓厚制皮书本来到教室,她不为提前点名,而是顺手拿起板刷使劲地往黑板上疯狂摩擦。满空灰屑和粉尘也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修正,被整理地无影无踪。等周文平打好摩丝的头发手捧课本进来的时候,黑板上和桌子上已经清澈地一览无余。如果有湖水可以作证的话,阚慧心理当可以成为最无瑕的女子。谁也没有料到过,几个星期前,她还和濮兰面红耳赤地争执了一个晚上,从宿舍和几十米开外的教室走廊上,灯火通明,竟引来数十个教职人员前来伫足。
  “你这个丑女人!”阚慧心最被中伤的便是她无可更改的外貌,被濮兰这么凶恶地攻击,差点让她抄起笤帚就挥舞。
  “你……”她无言。
  可几天后,他们和好成两个形影不离的姐妹。
  不过,阚慧心已经把心思放在周文平的心上,连陆青峰的面孔都不会再浮想。她说她要懂得筛选记忆,就如同擦拭黑板上倏忽即逝的文字一样。谁都会有爱情的纠葛,只要两人都放弃了,就不会再责难牵肠挂肚的对方。男人与女人不会对立互掐,因为他们性别上可以互补,成为夫妻以后,又可以同舟共济、相濡以沫。当然,那都是冥冥之中修来的后话。阚慧心于刻薄之外,倒还是个坚韧的女人。
  “这都是你擦的,很干净。”没想到周文平诙谐一笑,没错,他居然从脸上折出灿烂的弧线,“只有好看的女子,才有这干净的面盘。”
  阚慧心却噗嗤地咳了几声,但是她乐意听到这声久违的礼赞。言不由衷也好,洵洵夸谈也罢,阚慧心看得出来,只要是这位玉面教授说的话,无论说得怎样,她都会纳入囊中。
  周文平很少喜欢夸人,尤其是女生。他总觉得象牙塔里的傲慢与轻浮成了八十年代最无助的招牌,犹是恋爱成说的借口,让本来准备在学业上突进的时代一去不回。周是个从来把铁色挂在面孔上的男人,喜行不露于色,皮笑肉不笑,说得正是这位学院派的年轻教授。这里,谁都吃过他的苦头,即便是那个设计过十九层高楼模型的建筑系娇子陆青峰,也无一例外成了他发泄咆哮的牺牲品。
  那天,他说过:“我教过的所有学生中,你们就是一群猪”。至此,从欢迎教学到仇恨离场的转变,成了他手下无数堂课案的常态。比如说这天,他期期艾艾地点完名,来到教室的总共只有十个人。
  也罢,这十个人兴许是我的知音。他抱之一哂笑,继续在黑板上写字。
  阚慧心勤于做笔记,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早早抢占而已。于是,周唯一不对自己抱有偏见的学生只有阚慧心一个人了。阚慧心成了所有学生仇恨对象的心腹,如临大敌一般,变成一个踽踽独行的孤独客。在那段时间,她随意出入了周文平的临时寝室,一有诸如“钢筋配比率”“基石夯土”的问题,就趿着刚穿好的拖鞋疾步跑去,连别人不屑的指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阚慧心和青年教授无话不谈,而对陆青峰却言语渐少,之于濮兰而言,阚慧心的心思,早已变得捉摸不透。因为她时常会与自己姐妹相称,但背地里,阚的小鞋一直明晃晃地穿插在濮兰没有防备的生活里面,简直有些猝不及防。
  风,轻柔绵弱,吹皱了一汪清泉,象牙塔的钟声,祈祷着时光在缓慢的摩挲。对于两个相恋的青年男女来说,这个温柔的时光正好,正如那斑驳的疏影和晴光潋滟的河水,照射着青葱的脸颊,思绪横飞。只是这几天,陆青峰忙于建筑造价的学业,早早的泡在图书馆里面。濮兰的自习课却被安排在教室里面,她的潜意识被置身在一个无所依靠的空瞎子里面,只能拿起那把熟悉的口琴,是自己常挂在细腻的嘴角上讴歌的序曲,对着放下的书本发呆。然而,微独一声短短的音符从嘴边响起的时候,彻底打破了安静地坐在教室里面规格大端的学子们。她完全忘了这是自习室,那《红蜻蜓》的第一声音色,把坐在前门墙角挂着眼镜的老教师震颤地发出一句简洁有力的“出去”的命令。濮兰百无聊赖地怔怔了一下,畏怯地捧起书本,挪着脚步关上了门。
  阚慧心就坐在身后,扬起一个得意的微笑,扶了下暗淡的镜框。
  对于阚慧心来说,她的柏拉图的精神恋爱也也已经拉开帷幕。她对周文平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像一只饥饿的猎豹追逐一头猎物一般,死死盯着不放。在周文平的教室里面,早就堆积如山的信封很多都没有启拆,署名清一色的均是阚慧心。周文平往往对此不屑一顾,他总是觉得,这个女孩就是异想天开罢了。不过,他的心坎上倒是安置了一张倩影。那是从陆青峰的照片上偶然瞥到的。
  陆青峰这几天很不好过,被周文平骂的狗血淋头。周的颐指气使有他学术上的优势,让本就高傲的陆青峰完全没有脸面回击,不知道为什么,陆青峰第一次受到了精神上优越的打击。至此,他与濮兰的爱情都变得有一阵没一阵的了。
  不过,象牙塔里面倒是一贯如此。就像阚慧心经常置换自己的白马偶像一样。今天,她特意拜访了周文平关于理工科的锱铢学问;明天,继续进一步拜访关于他内心深处的人生哲学。一间教室,都已经只能容纳两个人了。两个人,只是男女。
  “阚慧心,这是你的信吗?”周文平习惯轻蔑的笑,对她说话也是一样。
  “是的,因为我……我……”阚慧心说话舌头不顺,尤其是面对这个面容白净的教授来说。
  “这些,你都拿回去吧。堆在教室可不好。”周文平继续整理着理工科目的备课资料,另一只手指着随意丢掷在墙角的“垃圾堆”,看都没看。
  阚慧心很不甘,但无可奈何。只是无力地挤了挤嘴角的唇纹,走出办公室,就狠狠地把邮票撕碎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颇为深刻的挣揣。对于他来说,却无关痛痒。对此,她不爱陆青峰,却也急需把周文平追到手。她有点恨意骤起,因为阚慧心知晓,在一本厚厚的教材里面,竟有着两张只有半面身影的濮兰的照片。
  陆青峰在湖面拍下的海棠花,被周文平在教室看到,收缴了。
  阚慧心不需要见到那两张照片,尤其是开得正盛的海棠,隔着纸面的油光,都能清晰的嗅出难闻的味道。她暗暗地挪动心思,继而手里抱着两本书本,打起一把红黑色的折叠雨伞,望着教工宿舍的方向,微微地扬起一条眉毛上的弧线。
  那一天雨水倾斜的晚上,阚慧心从宿舍跑到另一个宿舍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停止哭泣。濮兰独坐床边,手迟迟放下《雪国》,侧过脸瞄了她一眼,只觉得泪水哽咽和无奈。她听了阚的口述,简直难以置信,因为即便再不解周教授,但好歹为人师表,哪会干这种事情。有一千种偏见也无法解析的命题,实实在在的于身边发生。濮兰放下曾经的过失与芥蒂,主动提出了要前往那个住着一间“困兽”的宿舍。周文平是个文绉绉的男人,却也是一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深诡莫测的人物。陆青峰曾给濮兰打过招呼,濮兰直接打了一把折损的雨伞,淋着一点雨就出去了。谁也不会知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雨声太过磅礴,盖住了玉面肌肤下滚烫的凄恻,也覆掩了狰狞与无助的黑夜。
  雨夜,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下雨,心也一并变得潮湿,正如那被推挤的耳光的声音在一声霹雳中应和,头发也变得惊悚不止。这间孤独的教室宿舍,陈列着一座熟悉的十九层建筑模型,按照那周文平表里不一的表述,这座失败的设计根本就是由失败的设计者造就的,只有他,只有他这个玉面容态的高鼻梁眼镜男周文平,才可以矫正陆青峰的思维,连同矫正他不合时宜的爱情。他把嘴唇最准了濮兰最无力的防线,任一个女人如何推搡,也挤不开呼之欲出的耳朵边贪念骤起的疯狂。几十平米里面的无助与呜咽,早就被贪婪的呼吸与撕扯声碾压,时光流转,濮兰在我模糊的童年面前一直说,她被已经成了学院教授的阚慧心算计了一把。
  有人说,当晚周文平喝的酩酊大醉。月光被雨水弇藏,明星被寒风凌冽,一抔难看的黑夜期期艾艾,哪里会晓得,酒酣胸胆,竟是阚慧心送去的一瓶浓烈的迷魂心智的老酒让周文平丧失了理智。
  第二天是礼拜天,没有主修课。濮兰一个人捂住肚子,神情恍惚的用手靠住被淋湿一边的鬓发。阚慧心没有过来探望濮兰,一个人的寝室,孤寂只留给了同样孤寂的走廊。濮兰隐隐猜忌,只要脚步一抬出去,就会有人从她被撕开一个口子的衬衣上狐疑地指指点点。她用女生特有的声音去理解“道理”的含义,却只闻得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失去意识的疯癫,在厮磨着已经枯萎的心情。没过几天,她却收到了陆青峰拍摄的那几张手执海棠的相片,竟是在周文平的寝室里面,那曾经的一抹温暖,已经成了恨煞的半张撕碎的旁白。
  “青峰,我怀孕了。”濮兰淡淡的一句,犹如晴天霹雳打在陆青峰的脸上。两人都知道,舆论和风波像洪水猛兽一样,随时都能吞没脆弱的心房。十个月以后,在一间没有学生和老师光顾的临时医院里面,我的降生,变成了两个学生离校远疆,分道扬镳的殊途。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沉默,只有周教授像板着脸似的微笑。濮兰仿佛知道什么,也只有她最清楚我的存在在两人的爱情面前变成了即将告别的无奈。可她为什么再也没有说过什么,我的父亲,终于是个面皮干净的丑陋者。
  “不是只亲了一下嘴而已吗?”陆青峰一脸诧异,濮兰更是说不出话。
  陆青峰被噎了一口,濮兰已经和他貌合神离。见到只有半张照片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地阖上含着泪水的眼睛,在无端的宣泄。
  “不是只亲了嘴而已吗?”几个室友也惊叹同样的问题。几个月前看到过湖面的一幕,想起一幕是一幕,他们这几天总是低声在课堂和宿舍嘀咕,惊惶不定地猜测。而此间唯一的秘密,阚慧心从来没有说过,濮兰更是耻于言说。
  周文平照常来上课,只是很少点名再指责学生,他变得一个好好先生的样子。对于学生的恋爱与调侃,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青峰走了,成了没人知晓的替代品,他彻底远离了这个曾给予他梦想的伊甸园,连带三张一同彻底撕碎的相片,在湖面四处飘零。濮兰在那一天开始,成了我的母亲,她从来没有给我一丁点温暖的母爱。就像周文平根本没有寄给我一点没有见过的父爱一样,这谁能想到。
  “青峰。对不起。”濮兰一个劲抹泪,手里捏着一把失落的口琴,作为每逢中秋就吹奏一天《红蜻蜓》的思念,在我的童年里面丁丁回想。那把口琴,早就被摔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伤痕,正如那难隐的滴血声,在无声地残流。
  姥姥哽咽许久,用手使劲拽着一张掐出指纹印痕的暗黑色手帕,抱住我揩干同样流泪的我的眼睛,苦恹恹地喃喃。陆担负了一层不该担负的耻辱,他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在我的梦里,他像一个失魂的孤行者在流浪。我就在那天,听完姥姥的故事,吃完饭的间隙,就被喝了酒一脸肃穆的母亲扇了一个炽热的耳光。
  我的脸又多了五条手指的红印,火辣辣的。
  “你无权过问你的父亲,濮呆子。”夜梦中,姥姥和母亲已经睡下,我却被一声颇为震栗的声音惊醒。听完前世的那一天,我彻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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