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集（5）

　　李光福：姑姑，姑父，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县政府机关工作。后来辞职下海，包建一段高速公路，挖到了第一桶金。有了自己的公路工程机械施工队，有了全县有名的福光公司……
　　曾祺：你上的哪个大学？学会鸭子死了嘴硬！
　　李光福：是真的！领导要培育一个上市公司。他们就向福光公司注入资产，把煤矿、水泥厂、农机厂、化肥厂、砖厂……破铜烂铁，都高估价注进来了，打包上市呀！唉，现在把我踢了，还要清算我！
　　曾祺：你再掏银行去，在天堂村虚构五亿资产，上市，骗钱去！
　　李光福：姑姑，我因祸得福，真是前世有缘，血缘！我们兄弟联手，单独干，再打造一个合格的上市公司，完全有可能。
　　曾祺：你走你的暴发路，他过他的穷人桥。你们两个走不到一起！
　　曾新：（担心李光福话多漏嘴，也要摸清他打悲情牌的意图）妈，话讲不完。我先陪他去外边看看吧。
　　曾新带李光福出门去。
　　曾祺因气恼而疲乏，想躺一下。王东生扶曾祺进卧室去。
　　
　　30-36：曾祺卧室日、内
　　王东生扶曾祺进卧室，躺好，垫好枕头。
　　曾祺：造孽呀，光造孽，不养不教，罪人！
　　王东生：也怪历史，不提不提。
　　曾祺：可怜他妈，怎么寻死呀？熬一熬就过来了。
　　
　　30-37：餐厅日、内
　　曾新和李光福转了一圈回来。
　　曾新：你到底要干什么？认妈妈只是幌子吧？不要再打悲情牌了。
　　李光福：我输给你了，你对我还狠什么心？
　　王东生把饭菜摆好在餐桌上。曾祺从卧室出来，气未消。
　　曾祺：你们山珍海味吃腻了，农家饭吃得下吗？
　　李光福：姑妈，我越想，心里越难受。折腾来，折腾去，折腾我弟弟，也折腾了我姑妈、姑父。
　　曾祺：你的意思是：折腾别人，心里不会难受？
　　王东生：折腾谁也不好，吃饭吧。
　　一家坐下来，曾新大口吃饭。李光福吃不下，曾祺给李光福夹菜。
　　曾祺：怎么？我对你讲几句气话，就吃下饭了？
　　李光福：姑姑，求您！我也做您的儿子吧。我只一个人……妈妈，我错了，原谅我吧，妈妈，妈妈，我也需要妈妈呀！
　　曾祺：你们一个个财大气粗。我农村穷老婆子，配吗？
　　王东生：财大气粗不如恩大情深。儿子就儿子吧。
　　李光福：爸爸说得对，财大气粗不如恩大情深。我有妈，也有爸了！我以后常回家住、吃饭。
　　曾新：快吃，吃饱了早点回去。
　　
　　30-38：山路边日、外
　　李光福的悲情牌威力大。稀里糊涂，曾祺默认了，多了个儿子。
　　吃过饭，王东生带曾祺、曾新、李光福来到江朝阳“坟前”。
　　王东生：江朝阳活得好好的，不要再想这是他的坟，把这个土堆平了。
　　李光福：我老爸也倒霉！他乘小船偷渡时，掉在海里，差点喂鱼了。他要不冤，准能当县长、书记，奇峰县早就大富了。
　　曾祺：你的脑子里，还是只有官、只有钱！
　　王东生：人活在世上，多一个亲人，多一份友情，要比有钱有势心里踏实。
　　曾祺紧倚着王东生，眼含泪。曾新心事重重，象征性地平了土堆。
　　王东生：好了，你们各干各的去。
　　
　　30-39：汽车边日、外
　　曾新一直没摸透李光福认亲背后有什么鬼，也不想摸了，巴不得李光福快走，少耽误他一些时间。他送李光福到车前。
　　曾新：以后你还是少来吧，如果进了监狱，我可以去探监，隔着玻璃墙打电话。
　　李光福：兄弟，我交了底吧。老爸答应了，给我们提供资金支持。他的条件是必须有你参加。我和你联手，开兄弟公司。要不了几年，公司就可以上市……”
　　曾新：（恍然大悟）原来你装可怜、认妈妈是拉我下水，临死还要我垫背。
　　李光福：你救我一次吧！你同意跟我合作，老爸就支持。资金到了，政府就会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就能免牢狱苦。
　　曾新：你还不如去监狱里蹲几年好！
　　李光福：凭我们兄弟，借助家家富的牌子，再来天堂村圈400亩地，好项目有的是。老爸也说，拿了地，稳赚。希望你再想想，我耐心等待。
　　曾新把李光福推进汽车，关好门，不等开车，也不招手，大步走开，不再回头。
　　
　　30-40：曾新家门外日、外
　　曾新要出门，曾祺跟到门口。
　　曾新：妈，我去工商管理局给家家富改改名。
　　曾祺：名字都叫熟上口了，还改什么？
　　曾新：改叫家家福，作为品牌注册。家家富，家家福，一字之差，含意大不同。据我的观察、体验，富不等于福。致富为什么？为享福！
　　曾祺：那倒是，值得改，家家福，也上口。
　　曾新：这一变更，我奋斗的终端目标更完美，觉得生命充满诗意，超级浪漫。
　　何永久拎着提包，直奔曾新新屋。
　　何永久：老王，曾老师，曾新，我回来了。
　　曾祺：你去哪里了？好多日不见你。
　　何永久：我去过了几天皇帝、总统生活。必须先向你们两位汇报。
　　曾新急了，向何永久使眼神。
　　何永久从包里拿出一堆牙膏、牙刷、剃须刀、洗浴液、洗发剂等一次性用品，送王东生剃须刀，洗浴用品全送给曾祺，自己留下牙膏、牙刷和三把剃须刀。
　　何永久：原来，总统、皇帝也用这些东西，不稀奇。
　　王东生：这说明你住人家宾馆，没使用过。
　　何永久：一天一换，哪里舍得用一次就丢掉？我把没开包的都攒起来，刚好带回给你们当见面礼。
　　曾祺：你住了高级宾馆？花不少钱吧？
　　何永久说：“是，住总统套房，好好享受了几天。”
　　曾新看老书记兴奋得嘴把不住关了，怕他越说越露底。
　　曾祺问：“你儿子花钱？”
　　何永久：我一个老朋友招待……算了，算了，我给你们直说吧。曾老师，你别生气。我去时瞒你，回来不能瞒你。我去看了江朝阳。
　　曾祺：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曾新跟你串通，气我吧？（瞪了曾新一眼，把所有小物品塞回何永久的包里，两手推何永久走，直推到门口。）
　　何永久：（手顶门框）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不能不讲，江期阳托我回来当说客，传达他向你认错、赔罪，求你原谅。你不爱听，我也得讲完。
　　曾新：妈，是我给了老书记电话没码，您别生气，请听我解释……
　　曾祺不听，要回里屋去，王东生扶她。她甩脱王东生，冲进里屋，呯一声关了门。
　　何永久摇摇头，拿起包出门，王东生送他到门外。曾新送他回家。
　　
　　30-41：曾新家屋角日、外
　　何永久拿起包出门，王东生送到屋角。
　　何永久：老王，你不会多心吧？江朝阳特别要我带话感激你，让曾祺后半生有依靠、能享福。
　　王东生：你告诉他沒有？曾祺绝对是前苦后甜。
　　何永久：他们两个，真的是钱财造成的人间悲剧。当然，没有这个悲剧，就没有您和曾祺的喜剧。劝曾老师不要再怨恨江朝阳啊！
　　王东生：老曾不怨，不怨。
　　何永久：还有！江朝阳说，等香港回归十周年，他想邀请你们老俩口，还有看山人林家两口，加上我，一起去香港庆回归，他亲自陪我们……
　　曾祺：（冲出来）不去！要去，我们自已能去。你走！
　　曾祺把何永久推走。
　　
　　30-42：何家厨房夜、内
　　曾新跟何永久进了家，冷冷清清，厨房里冷锅冷灶。曾新忙着生火做饭。
　　何永久：不麻烦了。正好剩了两包方便面，我爱吃个新口味，烧壶开水一泡就行。
　　曾新等着水开泡面（独白）可怜空巢老人，剩饭剩菜凑合惯了。
　　何永久：曾新，你不该瞒我，你带回村里那100万，是江朝阳给你们母子用的，你硬不要，江朝阳就暗着放在旅行箱里……
　　曾新抢话：确实是，我回到家，打开箱子才看到银行卡。我不要，妈妈也不要。不要白不要，转交村里，集体受益，那不最合适吗？
　　何永久：你母子俩，这么多钱不要，世上少见。我得给两委和村民都说明一下：你拿个人的100万，给九种人送大红包。
　　曾新：千万千万不要说明。我得了多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钱多，别人沾不到光，连自己家人也用不上，有什么用？有的人钱多得不得了，派上用场了吗？没有！转移到国外秘密银行去了，有的不敢存银行，在家里到处藏。用去大吃大喝，嫖赌吸毒，不仅带坏了社会风气，自己也患上了富贵病，回头再减肥，折磨身体……
　　何永久：你是说卫东吧？我不想沾他的光。
　　曾新：俄国诗人普希金有个理论，世界的设计创造应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谋取金钱为中心，人不应该以金钱为目的而活着。
　　何永久：人人都爱钱，钱不嫌多，只是有的人不敢承认。你不爱钱吗？不想多挣钱吗？你给我说句实话。
　　曾新：我信奉古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加一句：君子多财，用之有德。钱对穷人是好东西，但我不当钱的孙子，要做钱的爷爷。我希望九种人能多挣一些钱，这是实话！
　　方便面快凉了，何永久才答应：好，我不说那100万是你个人的。
　　
　　30-43：何家客厅夜、内
　　曾新给何永久做足部按摩。
　　何永久：好舒服！儿子，你原谅江朝阳吧，他到底是你生父呀！
　　曾新：我原谅他，我妈妈没法原谅他，我得顾妈妈。不说那个人，说您吧，您应当再找个老伴。我做媒吧！
　　何永久：（从曾新手里抽出脚）我踢你的脑壳！我快翘脚了，又有老毛病。再给你找个婶婶，要我害她呀？
　　曾新：这事慢慢说。您可不要再劝我妈妈原谅江朝阳。
　　
　　30-44：何家卧房夜、内
　　房里空气不对流，进门就感受到了孤老头的生活气味。
　　何永久：你婶婶瘫在这张床上，我伺候她五年，花光了所有的钱。最后几天，才送她去县医院。她身体凉了，我才同意医生拔掉氧气吸管。你敢跟我同睡这张床吗？
　　曾新：您能睡，我也能睡。
　　被子散发一股怪味，曾新耸起鼻子。两人背靠床头，面对面。
　　曾新：（突然想起）对不起，王梅去北京上学了，按约定我该和她热线连系了。
　　他需要换换气，出卧房门去打电话，很快笑着回了卧房。
　　何永久：王梅上学，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定了没有？
　　曾新：差不多，但没有正式定婚。
　　何永久：那就生米做成熟饭了。（忍不住笑一下）
　　曾新：（怕何永久追问）哪天，我把这被子拆了，拿回家去，放洗衣机里洗洗。
　　何永久：（叹声气）卫东没得用，把我害成了空巢老人！
　　曾新：您赶紧提醒何卫东，别再犯大错误。您只有这个儿子了，得保住呀。
　　何永久：那你赶紧揭发何卫东搞假电视新闻和其他问题。我宁可让卫东被处分、辞退回乡，不能让他在政府机关混。
　　曾新：为什么？
　　何永久：你不要问。按我的话做，算你对我最好的孝敬。
　　曾新：您还是教育他吧，不要只顾钱，不要为了发大财不择手段，不要只顾自己，学会为他人、为集体想想，也给生命注入一种诗意吧。
　　何永久：（又叹气）什么诗意！你不讲农民的话，别人听不懂。你的诗意，为他人、为集体想，卫东也学不了，他是糊不上墙的稀牛屎。
　　曾新：我的诗意是：不光致富，还要把天堂村打造成一个现代桃花园。这里，将没有肮脏的交易，没有灵魂的出卖，没有人类自尊的毁灭，没有荣誉和耻辱的混淆，没有奸诈和欺骗，没有谎言和虚伪。这里，将只有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仰，忘我的奋斗，奔放的热情，科学的创造；只有无私贡献，慷慨给予，英勇牺牲，用汗水和心血的拼搏。有一天，我也许会邀请一批诗人来村里采风，举办诗会。无论山水田园风光，无论人的精神状态，都让诗人们感到充满诗意。如果卫东能这样想，也用汗水和心血拼搏，生命也同样会充满诗意。
　　何永久：（连连叹气）你别写诗了！准备帮我收尸吧！
　　何永么关了灯。黑暗中，曾新惶恐。（独白）有什么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