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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本性难移之一

作品名称:石桥街      作者:未杲唐麒      发布时间:2015-12-22 19:21:53      字数:3115

  那个能说书的祝老师大名祝志平,北京一名牌大学毕业后心甘情愿分配到江南的长山市某省立中学当了个“教书匠”。
  要说省立中学教师队伍人才济济一点不虚,只是祝志平来了过后第一天就让学校里济济的人才们失了许多光彩——教导处征求他担任什么学科时,他只回答了四个字——无所不能!尽管他实话实说并不吹牛,可是如果换一种说法“服从领导安排”岂不是皆大欢喜?他的“无所不能”之说在同事们尤其领导的眼里这个知识分子的劣根性将才气变成了傲气,傲气又化作骄傲,而骄狂而狂妄……可是一试之下,这祝志平果然所言无虚,口服心服之间却又有挥之不去的醋意,那醋意发作狠了其实就是恨意。正巧有关方面为了健全学校的领导班子派来了一位新领导,欢迎会过后办几桌酒席自然是不可以少的,酒足饭饱了回到办公室和祝志平刚刚同席又是同一教研组的几位老师酒酣耳热未免嘴巴发痒。
  吴老师摇着头道:“新领导做报告时不知道是不是还不曾睡得醒?引经据典水平高得令人瞠目结舌——‘不悱不发’读作了‘不排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读作了‘举一偶不以三偶反’,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王老师道:“新领导一个报告做成那样,似乎不怎么样。”
  李老师道:“看来领导和秘书——一个卖弄得过了火,一个面子要紧不怕出洋相,都不怎么内行。”
  “我看你们还是省省吧,不说自己书读得少,反倒怪新领导不怎么内行,还讲理不讲理?”祝志平似乎在维护新领导的威信,一本正经道,“新领导的引经据典可不是来自《论语》,而是来自伦敦!你们呀……”
  吴老师可是个不容易糊弄的人:“伦敦?祝老师你开的什么玩笑?伦敦只是个外国的地方,就算有这本书,又哪里会有我们中国几千年前的圣贤的训诲还抄袭得面目全非?”
  “吴老师说得对,今天祝老师的表现有些不地道!”王老师一直有心跟祝志平较量较量,却又担心道行不足,总算有了个挑战的机会便趁势朝祝志平开了炮。
  李老师也发难道:“读的书是多是少不要紧,只是读的书必须弄明白了出处才好!祝老师你的那个‘伦敦’出自何处,总得给我们个交代,交代不清也不要紧,只要答应礼拜天请大家吃小笼馒头就行了!”
  “你们这样子围攻祝老师就有欠公道了,”赵老师看起来倒是向着祝老师的,“人都是要成熟的——世故圆滑一点也属正常。”不料他话锋一转,矛头竟也指向了祝志平。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祝志平面对“四面楚歌”却是好整以暇,“该交代的且听我交代,新领导生怕欢迎会过后的酒席上大家肚皮里进货进多了,一旦发起货来争厕所争出了矛盾影响团结,这才下了第一道指示:‘不排不发’!要大家去厕所发货,一律必须排队,不排队的就不允许发——‘不排不发’!而排队上厕所的意思就叫‘轮蹲’——轮流蹲茅坑,简称轮蹲(伦敦)这就是出处!至于‘举一偶不以三偶反’,则是新领导教给大家‘轮蹲’时的技巧,当然也可以看作是第二道指示——‘轮蹲’者难免内急难熬,一旦轮到自己往往已是千钧一发,只是就算急煞了那裤子还得解它一解,且问诸位的裤子前面是不是一粒大纽子,三粒小纽子?当此紧要关头若是四粒纽子一粒一粒从容解了,只怕不但从容不了,而且还会贻误战机坏了大事而不可收拾!所以新领导教你们‘解一纽’即把一粒大纽子解了就行,而三粒小纽子则随它去了——‘不以三纽藩’。虽然它们平时尽心尽责帮我们把守门户,也算是一道藩篱,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也只好让它们牺牲了——且将藩篱当作障碍不必顾及它们的安危存亡,这就叫‘解一纽不以三纽藩’。领导的这一‘轮蹲’之论见地之高不同凡响,诸位怎的可以因为孤陋寡闻而评头论足少见多怪而说三道四?如此轻视之该当何罪!”
  祝志平话音未落,早就绝倒了一片。好不容易笑得够了,赵老师变戏法般从身边取出一瓶酒来道:“李老师想敲祝老师竹杠的念头落空了,幸而我多少有点远见,散席时顺手牵酒,反正我们不牵别人也会牵,今天晚上我们几个马马虎虎可以对酒当歌了!”
  吴老师朝赵老师不信任地一笑:“还我们?还对酒当歌?就你这酒漏斗,只怕等不及到晚上就给你‘咕咚’了!”
  王老师附和道:“对,那酒放在你那儿不保险,还是我来保管稳当!”
  “凭什么呀?有理由我才服你。”赵老师并不买王老师的账。
  “当然有理由啰——我酒量小,这酒在我身边当然最安全!”
  “这倒是个理由,可是又凭什么说你的酒量最小?我还说我酒量最小咧。”李老师既乘风扯篷又铁锁横江,好像横说竖说都有理!
  “我酒量小,该我保管!”
  “我酒量比你小,还是我保管好!”
  “……”
  对挑变成三角,最后干脆一场混战,都是名校的知识分子老师,有的时候胡闹起来竟和孩童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还用得着争!既然大家一致认为这酒由酒量最小的保管,我看不如这样……”祝志平忍不住也开了腔,“每人说一句话,能说明自己酒量最小的由他保管!”
  这倒是个好主意,五位老师达成共识后,赵老师当仁不让首先开言:“我一尝到酒就醉,这酒量总小了吧?有道是一客不烦二主,这酒是跟定我了!”
  “不要着急嘛——我闻到酒就醉,”王老师不无得意道,“拿过来吧——您哪!”
  李老师道:“我看见馒头也会醉——酒量可比你小多了!”
  王老师岂肯服气:“开什么玩笑!馒头和酒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李老师反问道,“我问你发面要不要酵子?那酵子有没有酒味?”三问两问地便将王老师将死。
  李老师正自乐不可支冷不防吴老师不阴不阳道:“我看见和尚就醉——李老师你靠靠边吧!”
  李老师莫名其妙:“怎么扯到和尚头上去了?真个没水平!”
  “没水平的是你。”吴老师扮了个鬼脸,“和尚的头像不像馒头?”
  李老师说:“像馒头又怎么样?”
  吴老师说:“那你还有什么话讲?”
  祝志平总能语出惊人:“我看见尼姑就会醉——酒量最小的非我莫属!”
  可吴老师也不是软柿子:“和尚尼姑都是光头——拾人牙慧,算什么高明?你是梦见妙常师父,心醉了吧?”
  “你先别气急,待我剖析于你听。”祝志平一副笃定泰山的样子,“和尚的光头去过庙里的人都看见过,对不对?”
  吴老师答道:“是又怎么样呢?”
  “那尼姑的光头你有没有看见过?”
  “那倒没有,那又怎样?”
  “那就是说和尚的光头是明摆着的,人人看得见,而尼姑的光头是保密的,得凭想象!你说,在眼前明晃晃的能醉人和深藏不露的也能醉人相比,哪一个的酒量更小些?”
  话未说完,老师们早已顾不得师道尊严,一个个莫不笑得东倒西歪,而祝志平似乎话兴不减:“不过呢话又得说回来,君子之争性情使然,和而不同无所谓短长!其实芸芸众生本是同根,理虽有异,道却相通。就像大家刚才评价新领导是否内行一说。依我看大可不必太过认真!好比大家一致认为酒量小的保管那瓶酒最为妥当那样,有道是保管保管,保护管理者也!一个没有酒量的人来保护管理我们的学校这个大瓶酒——姑且这么比喻一下——岂不是比见便宜心喜滥饮无度者来管理安全得多吗?”
  完完全全是一派酒后不着边际的酒话胡扯而已,可是隔墙有耳不胫而走,新老领导还算有耐性,当时并未发作。等到整风反右运动来临,祝志平这才在劫难逃!这也难怪,老的领导确实小便宜也占大便宜也捞,挨戳了痛处难免要给回报!而新领导最忌讳“外行”之类的评语,哪容得他祝志平口无遮拦地乱“点灯”。这新领导刚来就心怀恼火,老领导还在更旧仇新恨,两面夹攻之下一笔账全都算到了他祝志平的头上,好端端的一个才华横溢的全能教师落得一顶右派帽子冬不挡风,夏不遮阳。虽则无形,却似泰山压顶。三年劳教期满遣回原籍石桥街继续接受“无产阶级专政”。按理说吃一堑长一智,亡羊补牢犹为未晚。只是这个祝志平偏偏本性难移,放着缩头夹尾天地宽吹牛拍马真学问不去研究,还是把害得他吃尽苦头的书本知识当作第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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