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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同学(下部)

作品名称:红斗篷      作者:张馨心      发布时间:2015-12-06 15:06:00      字数:4269

  第二天中午,碗儿从食堂出来,依旧绕道小树林回宿舍,路过老地方特意朝长椅方向瞟了一眼,今天没有三人帮的影子。碗儿脚下踩着金黄色的落叶宛如踩在地毯上一般的柔软,心情非常惬意,阳光透过树叶洒到落叶上折射出绚烂的光芒。这才是写生的好季节,这个时候画色彩才能把颜色用到淋漓尽致不留遗憾。环顾四周,还真有几个人或坐或站在写生,来到长椅旁刚想坐下,忽然有个声音冒出来。
  “小心。”
  碗儿低头一看,扑哧笑出声来,原来是原野。穿着迷彩服坐在地上,面前支着画夹,头也不抬在抹油彩。
  “还有几笔就OK了,等等说话。”
  碗儿静静地站在原野身后欣赏着他的风景写生,在原野的笔下每天走过的普普通通的小树林变成了人间仙境,金黄色的地面上矗立着近实远虚粗细不均冷暖色调相呼应的,叫不出名字的小树林,寂静、原始、幻想、远离喧嚣的意境让人流连忘返。
  最后一笔油彩抹完,原野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双腿,眯缝着眼睛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好美,人家都说音乐是纯艺术,不敢苟同,我觉得色彩优美的画卷,比乐器更能奏出奇妙的韵律。”碗儿被原野的风景写生感染了。
  “哎,别捧我啊,要说专业那两位都比我更胜一筹,陈三公子的造型基础那真是绝了,但就色彩感而言最好的还是约翰,这两人要是合作起来那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嗯,约翰的色彩我已经领教过了,他画我的那副半身像挂在我家的客厅,我哥每天都要看上两眼,几乎每次看都要点头。”
  “太夸张了吧。”
  “真的。”
  原野满意地笑出声来,为朋友得到这样的夸奖感到骄傲。
  “我看你跟约翰到挺对脾气的,每次遇到都有话题。”
  “是,约翰这人很真诚,待人也热情。”
  “完全正确。”
  “不过我总觉得你和陈三公子不管什么事都要让他三分,我观察的没错吧?”
  原野低头像是思考什么。
  片刻抬起头:“没错。既然你跟我们三个都这么熟了我有些事也不瞒你了,约翰是陈三父亲在美国经商合作伙伴的孩子,据说从小就不喜欢女孩子,他喜欢……同性,嗯……约翰家里人说他心理好像有点问题,在美国已经出过事儿了,他家里人为了让他能健康的成长,特意通过陈三的父亲把他送到国内来念书,他们两人白天晚上混在一起,陈三跟我说过他的顾虑,但还不能抛下他不管,所以我总是像块膏药似的跟着他们两人,总是担心他们俩有一天闹掰了会互相伤害。”
  碗儿是懂非懂,原野说的喜欢同性的问题,她好像听同学们闲聊时议论过,没想到却发生在自己身边,约翰平时有些怪异的行为也能解释开了。
  “哦,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原野诡异地笑了:“苏碗儿,你确实聪明。我平时总跟他俩黏在一起,时间总不够用,想搞点创作也被他俩把时间挤没了,你没事时跟他们两个切磋一下油画也不是坏事,但首先别耽误你正事。对了,我看你跟陈三挺有意思的嘛,不过你可别骄傲啊,我们学校追陈三的女生都排着长队那,学姐学妹都有,你在里面不算是出类拔萃的哦。”
  “天哪,你这是一举几得啊?我跟陈翀的关系跟你和约翰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哈哈,怪我多嘴了。”
  “你说的事儿我记住了,我会多参与他们两个的活动。”
  热心的碗儿答应了原野的提议,却把晨曦的告诫忘到九霄云外了。
  “那我走了,你接着欣赏自己的大作。”
  “哦,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碗儿低着头边走边思考着原野说的约翰的事儿,忽然感觉地面上出现几只脚,忽地抬头,陈翀和约翰站在自己眼前正笑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功夫啊?让你走路不抬眼皮。”陈翀问道。
  “没。我在思考问题。”
  “看到原野了吗?”
  “小树林写生呢。你们两个怎么没一起去?”
  “我们两个有点困午睡一会,约翰占了原野的床,把他挤出去自由活动了。”
  看看碗儿不解的样子,陈翀赶紧解释:“我和原野上下铺,约翰在我对面,他总是爱占用原野的床,一有这种情况原野就不知被气到哪里去了。”
  “活该他生气,谁让我跟他换他不换了。”约翰愤愤不平地说。
  “我当多大的事呐。我们女生都爱睡上铺,干净。”
  “碗儿,校庆的舞会你去吗?”陈翀问道。
  “我不会跳舞,看热闹到可以。”
  “学校每周末的舞会你都没去过吗?”
  “一次也没去过。每周末我哥都早早来接我。”
  “好像真的呀,每周末舞会我确实没见过碗儿。”约翰有些遗憾地看着陈翀。
  “这次校庆的舞会挺隆重,学校不但重新换了音响和灯光设备,还请了专业乐队,开场的热身舞蹈是约翰领舞,女生都没他跳得好。”陈翀说完狡黠地瞥了约翰一眼。
  约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语:“碗儿你一定要来啊,来看我跳的阿拉伯之夜。”
  “那我得学学交谊舞了,那么隆重的场面人家都跳我不能一个人站着啊。”
  “这几天晚自习就别上了,让陈翀给你恶补一下,还有一周时间,来得及。”约翰热情地提醒碗儿。
  “今天周末又该回家了,周一吧。”
  “好,那我们周一见。”陈翀挥挥手和约翰去找原野了。
  下午放学后碗儿在学校门口等晨曦来接她,晨曦的车开到眼前也没发现,晨曦按按喇叭还是没反应,看到碗儿低头蹙眉的样子,不知她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晨曦走下车,双臂抱在胸前站到碗儿面前,不声不响等着她发现他的到来,晨曦清楚碗儿的秉性,她不想说的事你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会开口。那一年这个小不点刚刚来到苏家,好几天没说过一句话,要不是他费尽心思用力亲了她一口,恐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贵开金口,如今碗儿是大姑娘了,不能用老套路了。
  看来这次遇到的事不会小,晨曦忧心忡忡。
  晨曦载着碗儿一路没有话语,快到厂子了,碗儿开口了。
  “我要回家。”
  “家里什么也没有,丽娟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吃完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随便弄点吃的就行,我还要查资料。”
  晨曦调转车头向家里开去。
  到了家门口,晨曦熄火准备下车,碗儿拽住晨曦的手臂。
  “你直接走吧,厂子挺忙的别耽误你正事,我就是想早点回家找资料。”
  “今天是周末,没什么事了,我去买菜回来给你做清蒸鱼。”
  晨曦下车开开院门,让碗儿进去,自己去了菜市场。
  买菜回来,先给刘丽娟打个电话,交代一下要做的事就去下厨了。
  第二天,碗儿跟晨曦来到厂子,趁晨曦去车间的工夫拉住丽娟。
  “娟姐,你会跳交谊舞吗?”
  刘丽娟上下打量着碗儿:“干嘛?”
  “学校开舞会,同学都去,就我不会跳,你说现在哪有上了大学还没学会跳交谊舞的?”
  “上大学就得会跳舞吗?现在大学的必修课就是这个呀?”
  “什么呀,学校每周末都有舞会,大家都去,就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为什么?”
  “晨曦哥每次都早早来接我,我哪有机会去啊?”
  “哦,我明白了,你不就是想去参加周末舞会吗?这事我来帮你解决。”
  “可眼下这关怎么办?周六校庆有规模较大的舞会,同学们都去,我总不能像木桩一样戳着不动吧?”
  “明白了,你想恶补一下交谊舞对吗?”
  丽娟姐总算听懂了,碗儿笑着点头。
  “惭愧,我也不会,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两个去舞厅,专找舞痞子跳,跳一天总能学会的。”
  “你怎么知道谁是舞痞子?”
  “舞痞子一般都穿白鞋,我小的时候,部队大院偶尔就从地方请交谊舞老师来教军官们学交谊舞,那些人穿的都是白鞋。”
  “行,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一会晨曦哥回来就走不成了。”
  “什么舞痞子白鞋的?”晨曦站在门口堵住两个人的出路。
  “舞厅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去的地方吗?说说怎么回事。”
  刘丽娟一五一十把碗儿的意愿准确表达出来。
  “昨天一晚上不跟我说话就是为这事啊?”
  “嗯。”碗儿眼睛盯着脚尖不敢看晨曦的脸。
  “翻了一晚上书也是找跳舞的资料了?”
  “是。”蚊子一样的声音。
  晨曦如释重负,昨晚碗儿的怪异行为有了答案。碗儿确实是大姑娘了,不能什么心事都跟他讲了,晨曦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碗儿长大成人了,担忧的是两个人沟通越来越少了,这样会产生心里隔阂,晨曦越来越感觉到该是选个机会和碗儿订婚了。
  “我没有故意不让你参加学校的周末舞会,你跟我说一声,我会晚一点去接你。”
  “我知道了,下次有事会跟你说。”
  “不就是跳交谊舞吗?昨晚你要是跟我说了我早就教会你了。”
  “嗯?你会?”碗儿眼睛一亮,感觉屋子里光芒四射,心里那扇门也被推开了。
  刘丽娟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你什么时候问过我?”
  “我根本没想到你会跳舞?”碗儿有点自责。
  “你忘了你哥我也是念过大学的人,上学时因为优美的舞姿曾经被女生盯过梢。说也奇怪学习好没能引起女生的注意,跳个舞居然把个别女生搞得神魂颠倒。”
  “这是特长生的魅力。”刘丽娟的眼里流出异样的目光。
  “这也算特长?”晨曦愕然。
  “是啊,凡是与众不同的地方都是特长。”刘丽娟肯定地回答。
  “哈,我也当回特长生。”晨曦笑了。
  碗儿和丽娟都笑了。
  “言归正传,今天什么都不做了,我教你们两个跳舞。”
  两位女士欢呼起来。
  “把桌椅往里靠靠。”
  三个人齐动手将桌椅向墙的方向推进。
  晨曦进里间拿出录音机,放进磁带,舒缓的音乐飘满整个房间。
  晨曦举起左手:“右手给我。”
  碗儿将右手放进晨曦的手里,晨曦将右手伏在碗儿的后背。
  “学校跳的交谊舞不难,无非就是快四步慢四步快三步慢三步之类的,现在我们来学慢四步,我上左脚你就退右脚,我上右脚你就退左脚,旋转时我右手给你信号你跟着我转就行,挺胸抬头别往下看。”“一、退右脚,二、退左脚,三、退右脚,四、左脚并右脚。再来一次,一、退右脚,二、退左脚,三、退右脚,四、左脚并右脚,很好。右转步,一、退右脚,二、退左脚,三、右脚向旁左转90度,四、左脚并右脚。”晨曦边说边搂着碗儿右转90度。
  “基本步就这样,懂了吗?”
  “这么简单啊?”
  “这是基本步,整个过程要活学活用,对方会跳你跟着就行了。跳几次就入门了。”
  “丽娟,你别跟着我,你到碗儿那边。”
  “我学男步好陪碗儿练。”
  “随你。”
  整个一上午晨曦和碗儿相互搂着转来转去,柔情蜜意,刘丽娟根本没有机会陪碗儿练舞,更没有机会跟晨曦亲密无间地旋转。
  刘丽娟悄悄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眼前的景象愈发让她伤感无度。
  树木凋零源于落叶的背叛,落叶无情源于养育它的温床枝蔓跟树干的暧昧,落叶毫不犹豫地投向大地的怀抱寻找新的契机。一种无名的孤独感袭上心头,忽然感到自己的生活没有了目标。
  五年前,初见苏晨曦时的豆蔻年华让她萌生出一生一世追随他的冲动萌芽,毅然离家走进苏家兄妹的生活,可眼前的事实和她所期待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滚烫的泪水无情地流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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