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烟味儿（一百四十五回）各自散去吧，爱人！

　　看着眼前心爱的人儿，听着她怨意甚浓的倾诉，还有那一张清瘦小脸上的泪珠，林雨默走到她的身后，埋下头来，疼惜的为她擦拭着那一道道泪痕。人活着，都有太多的不得已，那一年的约定他何曾忘记过，可是做为一个男人，他不能为了爱情而忽略了自己应尽的责任。他以为她是懂的，是能理解他的，可没想到她骨子里的要强和偏执终是他无法掌控的。
　　
　　“丫头，过得这么苦，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要让老秦把那张卡还给我？丫头，你看，这卡我一直带着呢，你收好了，不要再推辞好吗？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让我来照顾你吧。我说过会给你一生，我绝不会失信于你，我不要欠你，我还你一场私奔，好不好？我现在就只是林雨默，不再是谁的丈夫，女儿今后的路就靠她自己了，我已经把她培养得非常优秀了。丫头，来我的怀里，这里才是你最想要的，是不是？我的宝贝，咱们去一个人稀车少，远离都市的小镇生活，好不好？我每天念诗给你听，你就每天写日记给我看，把你的，我的，还有他的一生，都写下来，好吗？”
　　轻抚着她的秀发，林雨默情深款款的说着，他不想去知道她是否结婚，有可能她是骗他的，有可能她一时之间还无法释怀，他能感觉到，她依然深爱着他，她不是轻易流泪的女人。
　　“丫头，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人这一生总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这五年来，我度日如年，看着她渐渐恢复，女儿也慢慢的成长，这两年里，我连工作的兴趣也没了，像个疯子样四处找你，还去过老秦那里打探你的消息。可是，你实在是个坏丫头，你居然谁也不联系，连手机都停了。后来，我就在你的家乡住了下来，我走遍了每一个火锅店，可是却寻不见你的身影，我几乎都快崩溃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抱着一丝侥幸再次拔打你的电话，真是天可怜见哪，总算找到你了。知道吗？听到你声音的刹那我都快哭成泪人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林雨默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并不介意端菜进来的服务生望着他们。
　　“不好！非常地不好！所有的爱恨情仇咱们就此了断吧，我不恨你了，我原谅你了。你以你无法推却的责任和义务来负了我，你其实是自私的。所谓的义务和责任也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不想丢掉你好男人的光环而已，你妻子病了，住院了，你完全可以给她请个看护，你不是穷人，你不是曾说钱是王八蛋吗？一个不够就请两个，你女儿也可以由你父母照顾，你就抽一天时间来陪我都那么难吗？不错，我曾说过希望你是个好男人，可是我更愿意你是个守承诺的好男人。我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待我生日一完我会让你马上回去，那一天我的亲朋好友都很期待能见你一面，因为他们不相信我口中描述的你，他们不相信一个男人的声音就能令我迷醉。可是你打来电话说你来不了，看着朋友们怀疑的眼光，我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那一刻，你在他们心里就如同一个我编造出来的幻影。”
　　
　　梅影摹地抬起头来，将林雨默推开，坐直了身子，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再一次干完。那酒，急急的在喉咙间奔涌而下，只一瞬间，又将她的心浸润得湿漉漉。
　　“老林，你了解我的，我不虚伪，可是我也有虚荣心，我也很要强。那一天挂断你电话后，我再没开过机。其实头一天夜里没有等到你电话我就没睡，我少有打给你的，可是那一天夜里，我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于是主动打给你，没想到你居然关机，当然第二天你解释了是没信号。我是很通情达理，可是我的要求如此微渺，你竟然也不能赶来。从前我跟你说过的，你妻子的病非短时间内能治愈，你又不是医生，守在那里有用吗？何况，你妻子并不缺人照顾。她病了，你心里也是很乱，你就抽一天时间来看看我，让我抚慰一下你的心，又有何不可？”
　　
　　梅影说完这番话，见他还站在她身后，侧过身子来示意他去对面坐下，她还有很多话需要跟他说明，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啊。对，要告诉他，必须要让他知道，为了这一份该死的爱情，她所承受的痛远胜于他。不再避开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他，继续着她的讲述。
　　“那天夜里，我跟朋友们去蹦迪，喝了多少记不得了，我站上了迪吧的高台，不曾想，却从那高台上摔了下来，最令我意外的是我居然怀孕了。知道吗？我怀了你的孩子!可是你为了满足于你好男人的名声，却让我失掉了这个孩子。我被送进了医院，再一次的流产了。五年过去了，那一地的血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如昨，当医生告诉我再也无法生育时，我痛哭不已。我从医院里跑了出来，站在大街上，对着沉闷的天空嘶吼着‘林雨默，我恨你!’。是啊，那一刻，我恨极了你，但心里还是存着对你的爱恋，不愿意告诉你，不愿意再为你添上更多的愁绪。”
　　林雨默的眼睛里又渗出了泪水，他伸过手来，紧紧地握着她发凉的小手，想要说些什么，没容他开口，又被梅影打断了。
　　“老林，你好好坐着听我说。现在对你，我早已没有恨了，但那一次的意外，让我无法再做个母亲，无法再生儿育女了。那一夜，我无比抓狂，发誓再也不见你。可是我真的不能不去想你爱你，我也清楚你妻子的病要花很长时间来治疗，你哪里还有心思来与我谈情说爱，你是抛不下她的。所以，我决定不再等了，我这一生已经有太多等待，实在是累极了，我厌倦了等待。你，就如同我的一个恶梦！这一段轮回之恋透支了我的一生。是的，一生！是我的一生！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梅影了，我不会再爱你了，你走吧，回到你的故里去，去好好陪着你的女儿，我也不再需要你了。”
　　一口气说完，强忍着将要再次滴落的眼泪，忧愤的看着他，对于这个男人，她心里是留恋的，不会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但至少要在他的心里种下对她的亏欠。
　　
　　“丫头，你太固执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那最初的一个多月里我的确焦虑又忙碌，每天四处奔波去为她找更好的医院，我知道忽略了你，可是我只想她早点好起来，这样我才能安心地去找你，我并不想把很多的烦愁琐事一一跟你说明，我只想给予你快乐。后来，当我找到了能治疗她病的医院时，你的电话却再也打不通了。这些年来，我唯一在意的就是我的手机，我总是不停地充电，我怕你哪天打电话来而我错失了，无论是睡着还是醒来，我总是把手机放在我最贴身的地方。可是，你从来也不打给我，我懊恼极了，一次次想把手机摔了，可又怕在那一刻你正在按下我的号码。我真的都快要疯了，我想走，我想要见你的心是多么急切，可是家里…家里的一摊子事又让我迈不动脚步。我也是恨极了我自己，一次失约竟让我们五年不曾相见。丫头，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嗯？”
　　林雨默的眼泪不断线的沾惹着整个脸颊，那每一句话语里也透着恳切。梅影想起了五年前在车站的离别，不禁又有些心软，不再看他的眼睛，将头转向了窗外。如今的她已然如此，他却是个正常的男人，她绝不能这么自私的占有他健全的身体。给不了深爱之人幸福与欢愉，她唯有离开，她应该让自己的心再坚定一些，她应该无情的拒绝他，再不能给予他丝毫念想。
　　
　　“不必了，老林，现在有人照顾我，我生活得很好。既然你离了婚，还是去找个伴吧，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真的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会因为你的到来心底里再升起什么波澜。五年啊，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是沧海桑田。我们就此别过吧，把这杯酒干了，所有的所有尽在这酒里。我今晚说太多了，孩子的事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当往日里的那些伤痛都已经不再痛的时候，我的心也平静了。来，干杯！”
　　梅影仰头干了杯中酒。其实她心里是酸楚，是疼痛的。如果她没有得那场该死的病，如果她还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她可以确定自己会跟他走。是的，她依然爱他，爱到为他承受了一切的苦痛，这一生，除了冷旭和他，她没有爱过别的男人。喜欢她的男人很多，可这些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就如同一个又一个的笑话，她也曾跟稍有好感的男人上过床，但那不叫爱，只是满足了她做为女人最基本的需要。从今往后，她连这些都不需要了，她会离开这座城市，远离喧嚣，遥看红尘，过一种淡然闲逸的日子。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林雨默结过账一路跑来追上了她，他紧紧地抱着她，一次次地哀求着她不要走。梅影的心已经坚如铁石，她要给他一段美好的回味，而不是今日里她的残破之躯。夜晚的街道在梅影的眼里已经不再魅惑而迷人，她的生活因为一次手术不再有任何的渴盼，她的心又趋于了平静，刚才的那些潮涌已退去。挣脱开林雨默的怀抱，她急急的跑进一条侧巷里，一辆轿车从她身边开过，一阵幽怨的曲子从车窗里飘了出来......
　　
　　Ohbaby你别走
　　你可知道我爱你
　　Ohbaby你别走
　　你可知道我想你
　　Ohbaby你别走
　　我一个人多孤寂
　　Ohbaby你别走
　　我一个人多空虚
　　看着你默默流泪多委屈
　　我知道你对我太在意
　　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
　　怎么能轻易放弃
　　我要抱着你
　　我不让你走
　　回来回来
　　我要抱着你
　　我不让你走
　　回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