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江湖少年游18

厉无畏、厉无伤兄弟相对愕然，想不到三人匆忙赶来，三番两次叫门才开门，而且开门后听完情况又是如此反应，不由抬头看燕鼎盛，只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只是看着陆姓女子身影并不出声，看不出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厉氏兄弟跟随燕鼎盛多年，知道他心高气傲，受此冷落虽然表面沉默，但心中实在是恼怒，心里不忿之气顿起，厉无畏猛然大声道：“公主且请留步！”
陆姓女子闻言果然止步，仍是不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厉无畏本是不忿脱口而出，听得陆姓女子此言不觉语塞，顿时呐呐无言，望向厉无伤，厉无伤会意接口道：“我们侯爷担心公主安全，特匆忙赶来知会一声，这一路奔忙，口干舌燥，公主不请我们侯爷进去喝杯茶么？素闻菊斋的秘制菊花茶名闻京城，不知可否也请我兄弟二人一饱口福，品评佳茗？”
这番话入情合理，又不露痕迹表明了燕鼎盛心迹，不拜天听得耳中暗自称道，只怕是任何人也不好轻易拒绝，正待看陆姓女子如何反应，却听得大门“吱吱”声响再起，竟然再度关上。
厉无畏再也忍不住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臭婆娘！难怪这个年龄还没有嫁出去，原来却是如此不通人情！枉我们王爷对你痴心一片，却如此不识好歹，要是换作我早就……”话未说完，燕鼎盛轻叱道：“无畏，不得无礼！”话音未落，那门再度打开，陆姓女子再次露面，一脸寒霜，口中冷道：“你说什么？”
她本身自含有一股威严，此刻显然心中愤怒，声音里竟含有森森杀气，厉无畏立刻心虚，呐呐道：“这、这……”再次把目光投向厉无伤，却见厉无伤低首垂眉，竟似睡着一样。想起陆姓女子的脾性和种种传言，脸色骤变，冷汗直冒。
燕鼎盛忙道：“公主息怒，下人粗鄙，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海涵则是，鼎盛这里代他们向公主赔罪了，回去当好好管教，待改天鼎盛当专程登门谢罪！耽误公主清修，鼎盛这就告辞！”说完一作揖，转身下台阶，厉氏兄弟急忙跟上。
陆姓女子喝道：“站住！”人却是走了出来，两个丫鬟亦跟着出来。
燕鼎盛闻言止步，回过头道：“不知公主还有何吩咐？”
陆姓女子冷哼两声道：“刚才是谁说我臭婆娘不通人情嫁不出去？”
厉无畏闻言冷汗再次冒出，本能辩解道：“我、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在别人耳中却是承认。
陆姓女子冷笑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小桃，过去给我掌嘴二十！”
小桃点头称“是”，快步走到厉无畏跟前，伸手刮了过去，出手迅捷无比，顿时清脆巴掌声如同连珠炮，瞬间停止，转身回到陆姓女子身边。不拜天心里默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
不拜天见小桃出手快如闪电，偏又封住所有躲避的角度，以厉无畏的身手竟然无法躲开，分明是“瑶池”近身搏击秘技“追星手”。
他那次见父亲和“瑶池”中人进行寸马比试，对其变化之精妙叹为观止，后经父亲提点得知名称，是以印象深刻，虽然事隔多年仍一眼就认出。
只是小桃年纪如此小，但看其出手精妙并无丝毫偏差，分明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想来是陆姓女子亲授。徒弟尚且如此，只怕师傅更是不知强过多少倍，心中又是一凛，想起陆姓女子适才在院子对自己的试探，对她的敬畏又增加了几分。
小桃掌完嘴笑嘻嘻的回到陆姓女子身边，小棠看着厉无畏脸迅速肿起如同满嘴含饭，亦是露出嘻哈笑容。
厉无畏尚未反应过来，厉无伤看在眼里又惊又怒，道：“你……”看燕鼎盛面色阴沉，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燕鼎盛面色铁青，再度欠身抱拳缓缓道：“府中公务繁忙，如果公主没有什么事情鼎盛这就告辞，刚才事情还请公主斟酌，改日再与公主探讨。”说完也不等陆姓女子如何反应疾步走到马前，解开缰绳跨身上马，手中缰绳用力一扯，那马一个转身，嘀嗒声再起，如离弦之箭扬尘而去。厉家兄弟一前一后跟随，转眼不见踪影。


不拜天目送燕鼎盛三人远去松了口气，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没有恢复到六成，如果真的跟燕鼎盛发生正面的冲突，实在是没有任何胜算，当下一拍苏拂，轻声道：“我们可以走了。”
苏拂呶呶嘴，不拜天顺着方向，只见陆姓女子仍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盯着两人藏身之所。
不拜天一声苦笑，对苏拂道：“人家都看到了，咱们出去吧。”说完拉着苏拂的手走了出来。
陆姓女子冷冷道：“你们还没有走么？莫非改变了主意想赖在这里不成？”
不拜天脸一红，道：“公主误会了，我们只是躲避不及暂时回避，现在他们已去，我们这就走。”
陆姓女子喝道：“站住！”说着径直走下台阶向两人走过来。
苏拂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不拜天想起陆姓女子的身份，后果难测，只怕此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看着女子走过来，苦笑道：“公主是否想要拿下不某夫妇二人？”
陆姓女子在两人三尺处停下，又恢复了一贯的萧索，淡淡道：“刚才你们都听到了？”
不拜天心里又是一紧张，但事以至此任何的躲避都是没有用，便点头承认：“不知道陆姑娘原来是公主，适才多有冒犯，不拜天这厢给你赔礼了。”说完屈身长揖，静待陆姓女子下文。
“你们这么晚了现在可有地方去？”
陆姓女子依然语气平淡，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不拜天一怔，却不知她意下何指。正迟疑间，只听得她继续道：“如果你们没有地方去，今晚可以在菊斋暂住一宿，明天再走也不迟。”
不拜天听她言下之意竟然是挽留自己两人过夜，不由愕然，看苏拂也是一脸的疑惑，听但看她言辞恳切，并非有为难之意，心里实在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但想到是非之地始终不能久留，开口道：“公主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夫妇确实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公主美意只能待改日了。”
陆姓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叹了口气，微不可闻，道：“既然如此，那一路小心了，长安就不要去了，现在沿街只怕全是缉拿你们的图像了。”
说完再度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往里走去，那两个小丫鬟也是眼里尽是失望之意跟着陆姓女子后面慢慢走上台阶。
不拜天听她言辞恳切就像是多年朋友知心嘱语，心里大是不解，却见苏拂跟上前去，口中喊道：“公主且慢！”
陆姓女子霍然转身，脸色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们可是留下？”与向前大不一样。
不拜天只是犯迷糊，陆姓女子前后变化之大比起当时初见苏拂时犹有过之，想起那句“女人心，海底针”的俗语，感到确实说的形象，依自己目前所想是无论如何看不透，摸不着。
苏拂轻笑道：“正是！难得公主如此赏面，怀我佛慈悲之心请我们夫妇二人留宿，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哪里有拒绝之理？刚才失礼之处公主勿怪！”
陆姓女子面露喜色，道：“既然这样那样就请进来，外面风寒你身体尚未恢复小心不要着凉了。”
不拜天正惊讶间，苏拂已经拉着他的手道：“走吧，咱们进去！”

再次走进院子的时候不拜天和苏拂已经是轻车熟路，跟在后面也少了许多的好奇，对于中院的阵法又有了新的体会，然而想起陆姓女子的种种行径，始终有说不出的不安，始终有个问题萦绕在脑中：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到了中院，陆姓女子直接领着二人走进亭子，指着石凳道：“二位请坐！”随即对身边的小棠和小桃道：“去把瑶琴和茶具拿来。”二婢点头蹦蹦跳跳的离开。
不拜天看着二人离开，忍不住开口：“不知公主突然改变主意留我夫妇做客，却是为何？”
陆姓女子似乎诧异于不拜天的直接，垂眉间露出笑意：“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生日？”不拜天再次迷惑，陆姓女子的生日却留二人过夜却是为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苏拂开口问道，抬头望天：“咦，月圆之时，今天是十五！”说到十五二字声音里却是颤抖。
不拜天心中一动，猛然想起苏拂的伤势，不由一惊，才想起自己昏迷昏迷了两天一夜，正好是月圆之时。转头看苏拂，脸色苍白，显然是心里惊骇不能自恃。
“没事，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上次我已经给你治疗的差不多了，这次不会有事。”不拜天露出笑容，伸出手递过去，苏拂赶紧抓住，抓得那么紧，仿佛生怕他突然跑了。
陆姓女子看到二人突然变得古怪，诧异道：“今天十五又怎么了？莫非你们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如果真的有事情要办的话，宜君不挽留你们了。”
原来这个女子叫做宜君。不拜天听她口中言语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微笑道：“公主误会了，我们是有些麻烦，但却不是什么事情要做。”
陆宜君见苏拂突然变色，竟然双眼含泪，突然间似乎变了个人，想起她体内气息，已经有了几分明白，缓缓道：“你可是担心你夫人的伤势？”
不拜天点点头，：“不错，她所受的内伤承蒙公主施救已然痊愈，但拙荆早年修习一门功夫却由于不慎出了偏差，每到月圆之夜发作，所以……”
陆宜君笑道：“这倒不用担心，我在给她医治之时已经顺便替她调理了经脉，此次当无大碍，无须过分担心。”
“你说真的？我的‘回眸一笑’心法的偏差你可以给我调理好？”苏拂看到了希望，急切地问道。
“你说你说修习的功法是‘回眸一笑’心法？”陆宜君脸色忽然严肃，盯着苏拂：“从哪里学得这种邪法？”
语气中含有威逼气势，不拜天听到耳中说不出的烦躁，他最讨厌这种气势凛然的姿态，想起陆宜君的救命之恩，强压心头的不悦，沉声道：“‘回眸一笑’心法本是我不家的独门秘技，拙荆学得此法又有何奇怪？”
陆宜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辞的语调有不妥，但她是心高气傲惯了，绝不肯轻易认错，冷冷道：“别人或许不知道苏姑娘的身世，但在‘不语轩’却没有我陆宜君不知道的，苏姑娘就是洛阳苏家的苏三小姐苏舞袖，几时成了你们不家的人？”
不拜天霍然起身，盯着陆宜君道：“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为何现在才说？到底什么用意？如果想将我夫妇二人交给官府，似乎不必费如此周章。”说话声中全身真气凝聚，做好最坏的打算。
陆宜君浑身轻颤，似乎愤怒于不拜天的揣测，道：“如果我想将你们拿下，你们现在还有命在此跟我说话？莫说你们现在受伤，就是不受伤我要想拿下你们也是易如反掌。”
“嘿嘿，公主好生厉害，不某早就领教过了，却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不拜天候教就是。”说着眼睛扫视着院子，脑中飞转，却是在思肘一旦闹翻的逃脱路线。
“你！……”陆宜君颤抖厉害，嘴唇哆嗦着：“你们现在就给我走，马上给我走！”手指指向外面，眼睛赤红，隐约有泪珠滚动。
不拜天“嘿嘿”两声，拉起苏拂的手道：“咱们现在就走！”
两个丫鬟正好赶到，一人手捧瑶琴，一人手执茶具，走进亭中却看到三人立于当地，不拜天和陆宜君相互对视目光冰冷，而苏拂一脸的苍白，惊骇之情表露无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出现这种场面？小棠放下瑶琴急道：“小姐，不公子，你们是怎么了？”
陆宜君深吸口气，似乎在压制着心中郁闷，缓缓道：“没有什么，他们临时有事只怕不能和我共度生日了。小棠，送客！”
不拜天不待小棠开口，冷冷道：“不用劳烦你们了，我们自己会走。”拉起苏拂的手道：“咱们走！”大踏步的跨出亭子。
“站住！”陆宜君恢复平静，口中怒喝道：“你当这里是菜园门想出就出想进就进？”
不拜天站住，转过身“哈哈”大笑道：“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早知道如此又何必煞费苦心弄出许多名堂？还说什么和你共度生日？一派谎言！”
小桃把茶具放在石桌上急道：“不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小姐真的今天生日，由于皇上身体不适不能来此陪小姐过生日，恰逢你们有缘相聚，所以邀请你们留下，不公子如此说来却是误会我们小姐了！”
不拜天冷笑道：“是吗？希望我们真的误会了平安公主，只是现在看来只怕未必，嘿嘿！”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只是盯着陆宜君眼睛一转不转。
“不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否则刚才龙御侯燕鼎盛来时，我们小姐只要说出你们只怕早就……”
“小桃，不用多说，送客！”陆宜君打断小桃的话语，转身望着亭中的水池，肩膀犹自在颤抖，说不出的怜爱。
不拜天听到此，顿时冷静，想想小桃说的是实话，如果陆宜君真的想要对付二人刚才燕鼎盛来时完全可以借助他们三人之手达到目的，似乎没有任何必要费如此周章，刚才只是想得太多，反应过度。想来是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紧张所致。
心中顿生歉意，然而话已经出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也不言语，对苏拂道：“走吧。”声音里却是缓和了不少。
“风，我好难受，你快点给我吧。”
声音却是从身边苏拂口中发出，不拜天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拂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状极暧昧，此刻面色潮红，媚眼如丝，眼神迷离，身子竟在他身上摩挲着，声音里带有说不出的诱惑。
“月圆之夜，香飘天下”，她修习“回眸一笑”心法所落下的病症在十五月圆之时终于发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