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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夏至(第九节)

作品名称:盲城往事之猎物      作者:火中凤凰      发布时间:2015-12-03 11:49:31      字数:4804

  风风光光出了温金德先前蜗居的棚户区。李云对温金德说要带他去先洗个澡,再买身衣服,从头到脚给他包装包装。虑事周密的他,真有点担心这丑、臭兼容的东西吓着董丽。
  一路上,李云一直没响的第三部手机后来居上,非常的活跃。
  温金德听得出,交谈的通是些生意上的内容。他相形见绌——照比自己鸦雀无声的手机,李云这样的能耐人就是忙碌啊!
  洗过澡,温金德的体重立刻锐减了十斤。他的圆茄子脸,胡子一根不剩,刮得直冒青光,见了些白净。他五短三粗的身体有了点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头发也顺溜了。
  李云领着温金德去了商场,破费了两千多块钱给他量身置办了一整套还算体面的装束(包括鞋袜和内衣裤)。
  温金德目睹一张张红彤彤的毛老头儿纸片样飞了出去,咽着吐沫心疼不已。他想,这些钱足够自己在麻将馆用做翻本的本钱呢。
  “李总,”他心疼地说,“你看这件夹克的标价也太贵了。咱们是不是太奢侈浪费……”
  “你懂个屁。”李云打断了他,“一分钱一分货。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跟你说,做我们家司机,你啥玩意儿都得上点儿档次。穿上试试,不合身咱好请服务小姐调换。”接着,他冲服务员飞了个轻浮的眼神,说道:“对不,小姐。”
  “嗯哪。咱黑大哥本来就帅得和罗纳尔多似的,要是换上了这一身肯定更帅了。”服务员奉承道。
  “罗纳尔多这小子是干啥的?”李云不解地问。
  “世界球王呗,长得和您一起的黑大哥贼像。”
  “嘿!小姐人才啊?配合的不错。你们老板捞着你算是捡着了。”李云对服务员说完便催温金德进更衣间穿上试试。
  温金德咧着嘴从狭小的更衣间走了出来,一副讪讪的傻样。李云打量数秒,抱着膀笑说:“嗬,真他妈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哈哈,这一打扮就精神多了。来,走两步我瞧瞧。哎,我说,师傅你迈开步子行不?操,咋跟小脚老太太似的?嘿,这样就对了。那啥,你换下来的破衣烂衫都鸡巴酸菜缸味儿了,不要了,全扔了。”
  在李云左右两片镜片上,分别有两个温金德正一个劲的憨笑:“呵呵……”
  “师傅,你先跟我去‘场子’一趟,那边儿通知我去收钱。”在商场“肯德基”饱享了一顿洋快餐,李云用餐巾纸边擦嘴边说。
  “呃,”温金德打了个饱嗝答道,“嗯哪。”
  也许“场子”的具体含义温金德并不清楚,然而这顿饭他狼吞虎咽吃得极为香美。一阵风卷残云,五个牛肉汉堡外加三大杯可乐填进了肚子,可仿佛目前能够吃下一头小肥猪的他仍是感觉方兴未艾。
  邻桌厌食的小男孩看到温金德美滋滋的吃相,他也来了食欲,还对自己的妈妈说:“我要向不糟蹋粮食的爷爷学习。”想必这表决心的小男孩认为,妈妈接下来定会给他几句表扬呢。但小家伙失算了。
  “不是爷爷,是伯伯。”男孩妈妈很有礼貌的纠正道,随即冲温金德致歉地笑了一下。
  李云口中的“场子”是处一本万利的俏买卖,乃日进斗金的所在。
  表面看,其是一间名为“富绅私人会馆”的茶楼。但实则挂羊头卖狗肉,它经营的业务是“百家乐”。然而,真实情况同所谓的名称“百家乐”大相径庭——百人输得万箭穿心,哭天不应——它是李云一己把盏独乐的赌场。老子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这世间就是如此,大伙帮衬一个人发财容易,一个人却不会乐意大伙与他共富。
  这间“茶楼”室内布局雅致,但室内流通的空气污浊不堪,乌烟瘴气的大白天也得开着灯。乳黄色的地板砖上烟蒂和污痰随处可见,倒伏的饮料与矿泉水瓶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引风机的涡轮呼呼转动不停。脸上自额头至嘴角纵贯一道黑紫色刀疤的看场人,坐吧台内的沙发椅上,两腿悠哉悠哉搭在台面。他两条胳膊不时向上伸着打哈欠,哈气连天。呈出一副十足的抽大烟打吗啡的惫懒流氓相。听到门铃“滴滴”响,他通过监控屏幕,看到了茶楼门口隐蔽设置的摄像头所反馈的清晰影像。接着,若巴浦洛夫驯养的那只条件反射的铃铛狗,麻溜从吧台撤腿,慌忙站立起来。继而,他一双着急的贼眼踅摸来踅摸去,抓过吧台上的遥控器,按了按。电子卷帘门“吱吱啦啦”缓缓升开了。
  门内侧两个打手身份的喽啰忙不迭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这两个家伙,个头虽然都不高,可身板子倒皆极是敦实。要是不注意他们的发型,冷丁看,还真像是同一个妈生的。他俩一个秃头,一个板寸。满脸横肉的秃头展示的媚态奴才相,让人看着浑身不舒服。
  中国像秃头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的中国人在强者面前是蜷缩颤抖的小羊羔,在弱者面前时则是张牙舞爪的大老虎。
  “大哥来了。”已经走出吧台的看场人乐颠颠招呼李云,并警觉地扫了紧跟他的温金德一眼。幸亏温金德换了身新衣服,否则的话,瞅这看场人的架势,极可能把温金德当成骚扰李云的乞丐而暴打他一顿,然后驱赶狗一样的撵走他。
  “咋样,还好吧?”李云问。
  “嘿嘿,弟兄们干得不错,呱呱叫。大哥,一星期的工夫‘杀’了一百方(一方为一万元钱,这是赌场的暗语)。”看场人乐冲冲邀功道,脸上的刀疤愈发紫红。
  “这不是好兆头,下手有点儿狠了。你们别自作主张乱搞一通。”
  “大哥意思?”
  “你跟‘荷官儿’(荷官是指赌场发牌的人。一般都是由精通偷梁换柱做手脚、擅长作弊藏牌的‘老千’担任)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适当放放水儿乐呵乐呵那帮耍钱鬼。我们要细水长流,磨快快的刀,肉片薄薄地割。”
  “明白了大哥。对了,有件事我得和你……”斜了眼李云旁边的温金德,看场人噎回了他欲说的话。
  “师傅,你随便溜达溜达,去看看热闹。”李云心领神会,支开了温金德。
  见温金德识相地回避了,看场人凑近附他耳际,窃窃私语,告诉他说:有个家伙输红了眼,四处鼓噪,扬言要去公安局举报咱们的“百家乐”。他眉头一皱,警惕问道:是谁?看场人说:大哥你也认得,就是“亨得利钟表行”那B养的。他眉宇舒展,漫不经心说:哦,原来是他啊。看场人又征询道:咱是不是废了这家伙?他说:先别修理他,没事儿。咱城管理黄赌毒的治安警察都是我的铁哥们儿。他是小家雀瞎咋呼的,不用怕。不过,为了防止这家伙狗急跳墙跑到省公安厅举报,图安生、避免事端,最近陌生面孔别放进来就是了。
  “操,你小子口臭。跟你说,该刷牙了。”悄悄交待完毕。李云笑着闪过了身子,嘲弄道。
  “大哥咱真没事?”这看场的刀疤脸仍表示怀疑,“咱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买卖……”
  “你他妈听不懂中国话啊?这场子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咱俩谁是掌柜的?”李云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说。
  “嘿嘿,大哥你看这从哪说的?当然你是掌柜的。”
  “我说没事儿就准他妈没事儿。你踏实的摔开膀子给我捞钱吧,有你小子好处。”
  “是,嘿嘿,那是。诶,大哥,跟你来的这个丑家伙是谁?瞅着也是个身手厉害的茬子呢!你老弟我看到高手心就刺刺挠挠的,要不我和他比划比划、试吧试吧?”恭恭敬敬给李云点了根烟,再自己点一支,看场人冲赌台那边瞧热闹的温金德使了个眼色问(其状像是生怕温金德顶替自己的角色而抢了他的饭碗)。
  “你他妈给我拉倒吧!他呀,窝囊的孬种一个——是咱自己人你就别刺挠了。”精明的李云品出了刀疤脸的小心思,吐了口烟圈说,“他是我给你嫂子新请的司机。你小子放心,你规矩点儿就暂时没人取代你,懂不?”
  “噢,我懂,嘿嘿……”他挤挤眼睛,对李云说:“嘿嘿,大哥,我子弹又光了。浑身跟长刺了似的难受……”边说边像身体生了疥疮地上挠一把下抓一把。
  “我给你在医院批了一盒,”李云说着从他手包里掏出了一小盒杜冷丁,“省着点用,医院近来管的挺严。”
  接过杜冷丁,刀疤脸舔着发黑的嘴唇讪笑。
  族籍为朝鲜族的刀疤脸,真实姓名在本城除了李云绝无第二人知晓。他本是个鸡鸣狗盗之徒,无恶不作的货色,一个网上通缉追捕的身背数桩命案的在逃犯——他声名狼藉。如若不是李云“善良”收留,恐怕他早已被警方解送进了监狱,然后将在铁窗里度过自己漫长的下半生了。因此,刀疤脸素以李云马首是瞻,对这庇护他的主子唯命是从、百依百顺、肝脑涂地。而以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李云呢,也由着他宠着他,供他扎吸杜冷丁。另外担心他目前的身份不适合招摇过市,李云还给他配了辆小别克代步。他被设局的李云稳稳当当攥在了手心里,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百家乐”椭圆形的大赌台坐了黑压压一圈人,中国人天生好赌的秉性在这里得以完美的体现。荷官正手疾眼快地洗着厚厚一摞扑克牌,动作老练,姿势潇洒。
  这年轻人是怎么做到的?温金德叹为观止,洗牌手法真和《赌神》电影里的情景分毫不差呢。人们笑语喧哗,显然是在讨论着什么,但气氛比较融洽。他仔细一听,他们的争论内容只关乎一个主题:切磋上轮开牌的输与赢。
  甭看脾气直倔的温金德干别的事情呆头呆脑,可是他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天赋异禀:第一是开车。无论自动挡或手动挡的车,只要经他一过手便立马掌握;第二是赌博。无师自通,任何赌博方法他一看就会。
  只见荷官发完牌后。那些赌台围坐的人们,一拨人狂喊:“三边,三边……吹,三边,吹、吹……”,另一拨则与之对立疯嚷:“四边,吹,四边……”赌台前的每一个人皆斗红了眼的公牛一般。“庄家七点,闲家九点。闲胜。”荷官抑扬顿挫唱完了牌。押庄的大多灰头灰脸沮丧唏嘘,闲家的便展出乐陶陶的得意状。
  “操他个贼妈的,邪了门啦?连续疯开十一把闲了。抱窝了咋的?这他妈骚点子。”输了钱的人总是这样恨怨,而忽略了自己赌技太差,和外加运气欠佳。
  待温金德看了几轮牌下来,他就悟通了门道。觉得百家乐比麻将和牌九简易得多,一庄、一闲、和局不赌,输赢几率各占一半,快捷又挺公平的。他甚是窃喜,不啻于一位航海家无意间开辟了一条风和日丽的新航道那般心情激越。说来也真是奇了,这份兴奋的劲头,居然起到了妙手神医的功效——温金德慢性鼻窦炎无须药物治疗,蓦然康愈了,蓦然摆脱了鼻涕问题的烦恼。
  “师傅,咱们走了。”走过来的李云拍了拍聚精会神看热闹的温金德。
  “哎呦,李总来了。”
  “李总好。”
  “诶,大拿我还寻思到哪找你呢?正巧你来了!来了就先别急着走。我说怎么着?大拿啊,这两天可把我们杀苦害惨了,你是张开血盆大口预备着要吃人啊?”
  赌客们纷纷和李云打招呼,自认有点实力的人则半真半假地逗哏指责。
  李云双手抱拳给众人作了一圈揖,神情庄重,很江湖地说道:“我李云先给大伙请安,祝大伙个个福星高照发财发大财。”然后,他伸出烟草熏黄的食指,食指呈微弯的镰刀状,点指着荷官,注视着众赌客,继续说:“赢大伙这事儿,我李某人绝无此意。你们大伙都听着,别客气,赢垮这个混小子王八蛋。晃膀子可着劲儿地赢,往死里赢,赢死他。”
  “李总义气。”
  “借李总吉言。”
  “托李总洪福。”
  宾主互敬的空儿,一个瘦高个起身跑到李云了身旁。他眼泪汪汪,央求借点钱翻本。
  李云目光在瘦高个脸上绕了绕,问他打算借多少。
  瘦高个迟疑下,伸手比量,期期艾艾说是想借五千。
  李云眨巴了几下眼睛,沉着一笑说:“古人可是向来讲究‘救急不救穷’啊?但咱是朋友,没问题,你去找刀疤脸就行了。”
  李云领傻呆呆的温金德出茶楼前,刀疤脸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只皮箱交给了李云。李云将皮箱递给温金德让他拎着,温金德发现皮箱沉甸甸的直坠膀子。
  走到门口,李云回身,一脸阴鸷地嘱咐送他的刀疤脸:“刚才你借给了那倒霉小子五千,他要是输光再借,你就再给他五千。多了可就不行了,他一个没能耐的政府小办事员最多值一万。”
  “大哥刚刚不是声称和他是朋友吗?”
  “哈哈,省吃俭用给你送钱的人是不是你朋友?我看叫祖宗都成!你呀,白混了,死人脑瓜骨——笨。啥是朋友?谁是谁朋友?等到有天儿你没了饭吃,你问问那电线杆子似的瘦小子会不会认你这个朋友?”
  “噢,懂了,我懂了。”
  “五千、一万的数是不大,”李云又说,“可也要让他出借据。不然咱们和谁要去?他叫啥名?”
  “叫金海。”
  “我操,跟你一家子呢!还有,别忘记把一个月的利钱儿先扣下。”
  “放心”刀疤脸说,“前头五千的利息,大哥我都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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