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审刘波(二)
作品名称:车祸 作者:醉遍春秋 发布时间:2015-11-25 19:59:41 字数:5510
赵家良看着于德海:“我记得上次破那个骗丝线的案子时,你说过要拜柳莺为师;今天市局这两个黄毛丫头又给我们上了一课,真正是唯女子与小孩不可小看也!”
“我记得孔子好像也说过这个话。”于德海似乎也有了一点文气。
赵家良笑了:“哈哈……你也记得孔子的话?孔子真是这样说的吗?”
话休絮烦。他俩召来两个中队长研究了一番,决定再审刘波。这次提审的目的是将刘波攻克。
“刘波,你上次说,你肇事以前将车子停在国庆路边上是解小便的,怎么监控显示你没有下车?”赵家良问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
“草稿没打好就不要说谎,而且对你来说,已没有必要说谎了,因为我们重事实,不轻信口供。我再问你,你在等谁?你看见谁来了就起动车子开过去?”
“我……”
“你看,今天就不错,不敢说谎了。你想说就说,想好了再说。”说完,赵家良看了于德海一眼。
“刘波,肇事以前你与柳莺通过话,是不是你把她约到马路上来的?”于德海问。
刘波急了:“我没有约她,我不是撞她的……”
“不要急。只要你不说谎,我们就相信你说的话。你说你不是撞柳莺,那么,你是要撞谁?”
“我也不敢把茹苇撞死……”刘波哭了。
等他哭了一会儿,于德海说:“你怎么知道你撞的人是茹苇,茹苇是你的朋友?”
“我认识她,不是朋友。”
“你与她不是朋友,没有利害关系,为什么在路上等着撞她?”
“……”
“刘波,你在手机里跟柳莺说了什么?她是怎么回答你的?我提醒你,柳莺己经恢复健康了,你们的通话内容,不需要问你。但是说与不说反映了你的态度,你自已考虑说与不说。”
僵了半天,“杜专”这两个字终于从刘波的嘴里说了出来。
赵家良与于德海交换了一下眼角。
赵家良探起身子看了看书记员电脑上的审讯记录,坐下来对刘波说:
“刘波,你今天的态度就比上次好一些,但是你的顾虑很重,想说而不敢说。无非是花了人家的钱,欠了人家的情,有这些顾虑。我奉劝你好好想一想三个问题,第一,人情和国法哪个重要,要服从哪个?第二,多大的人情能买茹苇和你的两条性命?第三,不老实交待,不伸张正义,不让那冰柜里的茹苇入土为安,你还能算做一个人吗?你好好的想一想,把详细过程彻彻底底的交待出来,政府会考虑你的态度,考虑各种具体情况,给你量刑定罪,你要为自己争取一切机会。明白不明白?”
“明白了。”
“明白了?那好,那你平静一下情绪,慢慢地跟我们谈,把所有的细节交待清楚,好吗?”
“好,我老实交待,什么都说出来。”
于德海走下审讯席,递给刘波一枝烟,并给他点上了火。
刘波说,他是通过柳莺认识杜专的。杜专出手大方,时常给他香烟、零花钱,两个人就处了朋友。后来刘波发现杜专在外面乱搞,也曾经提醒杜专收敛一些,被柳莺知道了要黄汤。
“杜专怎么回答你的?”赵家良问。
“他说,有几个男人不沾腥啊,他还说,家里要有一杆红旗,就是像柳莺这样条件好的、上得了台面的,外面逢场作戏没什么关系。不过,后来他又不这么说了……”
“他后来说什么?”
“他说柳莺虽然漂亮,中看不中吃,他说他理想的老婆是……”
“是什么?”
“……下流话,我说不出口,什么听话啦,床上功夫啦,总之,我看出来他与柳莺恐怕不能长久,所以,后来我就与他疏远了。说老实话,我虽然穷,虽然浪当,手上存不住钱,但是我看不惯杜专这种人。”
“他是什么时候结交茹苇的?”于德海问。
“我不太清楚,大约是半年以前吧。”
“杜专什么时候教你谋害茹苇的?”
刘波打着哭腔:“就是那天下午。他先是请我帮他劝劝柳莺与他和好,后来给了我20万元钱,叫我……我实在不敢,我本来想把钱退给他,后来喝了些酒,一时糊涂,就……”
“那20万元钱呢?”
“在我宿舍里,在床下面。”
“放在床下面?你不怕同事发现?”
“我用胶带纸将放钱的塑料袋从底下贴在床板下面。”
赵家良在内心苦笑:没想到这家伙将聪明用到这方面来了。抓到刘波以后,刑警们也搜查过刘波的宿舍,不料那些连一根针也不会放过的刑警居然没有发现偌大体积的一个塑料袋。
赵家良端详着刘波:“收人钱财,为人扛刀,说一说你行凶时的详细情况。”
“我埋伏在路边,看到茹苇过来,我就对着她去了……车子到了茹苇面前,我又慌了,我实在不想撞她,于是我就向右急打方向……”
“喔……那么,你是怎么准确地知道茹苇的行踪的?”
“杜专写了一张纸条给我,写的茹苇的上下班时间,暂住房地点……”
“那个纸呢?”于德海两手撑着审讯台,探出身子急切地问。
“记不得放到哪儿去了。”
“好,先谈到这儿。把他带下去。”于德海急急忙忙地说。
于德海立即下令刑侦一中队二中队全体人员紧急集合,分头到那天刘波他们喝酒的小餐馆侦查,找那几个参加喝酒的人询问,沿刘波离开餐馆后直到出事时经过的道路沿线进行寻找。当然,那辆破桑塔纳车也是侦查的对象。几十号人马撒出去不大一会,于德海又将他们撤回来了。原来,复勘肇事车的刑警刚刚打开副驾驶座前面的暗柜,一张印有“铁源市织锦有限公司”笺头的信纸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信纸上写了两个汉字:达安,另外还有几个阿拉伯数字:9:30——6:30。
达安锦园是一处居民小区,茹苇就借住在达安小区;9:30——6:30是茹苇上白日班的上下班时刻。
于德海也没有追究第一次勘查肇事车的刑警的责任。当时他们的任务是勘查车辆本身,包括撞痕、损伤,轮胎等等,有谁想到这张破纸还有这么重大的价值?
国庆路上有四座虹桥,国庆二桥的下面是石驳柳岸的旅游河道——羌溪河。羌溪河沿线不仅有出名的旅游景点,也有出名的餐饮娱乐场所。下了国庆路,沿羌溪河畔的羌溪路向前几百米,一座充满北欧风情的红墙尖顶的楼宇掩映在高大的玉兰、香樟之中,楼宇面墙上镶嵌着北欧武士、美女的浮雕,镌刻在高大宽阔的拱门上的四个镏金字——“大浪淘沙”日夜熠熠生辉。
四个青年人——两男两女来到了拱门下面。大门密闭着,这幢楼要到上午10点才开门,而夜里则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不到天亮是不会“下班”的。
密闭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丰满的老男人出来迎接他们。
“张老板,早上好啊,来麻烦你了。”一个男青年笑着招呼。
“阿唷李队,好好好,欢迎欢迎。”看样子他们是老熟人。
他们的确是老熟人。李队是宣堡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的,老男人是大浪淘沙会馆的老板。不与治安大队的人混熟,他张老板的会馆怎么能开得太平?
“张老板,这几位是刑侦上的同志,找你了解情况,你好好接待一下。”男青年说。
“当然当然。”张老板连忙说。
昨天夜审刘波以后,赵家良与于德海研究情况,于德海手下的两位中队长也参加了。赵家良没有批评他们第一阶段的勘查、侦查工作出现的问题,而是作了自我检讨,他说他一味地将侦查的方向集中在刘波身上,忽视了最重要的工作——调查茹苇。夜会对于深入调查茹苇的行动作了安排和分工。
张老板脸相有点像电视上的如来佛,一副久经江湖的样子。他将四个人引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定,上烟上茶的程序完成以后才开始说话。
“我跟你面熟。”张老板对着刑侦的那位大爷说虚伪话套近乎——面熟什么?根本没见过面。
“哦,我是二中队的,林立铁。”
“哦,久仰。哦,李队呀,你们治安上的同志与我们很熟,也欢迎刑侦的同志经常来玩啊,林队长,好吗?哦,李队呀,这两位女士——”
“市局的。”李队长回答。李队长又接上了张老板的话碴:“林队他们来了就没啥好事,还是不要经常来。今天就是来了解茹苇的情况。”
“喔,茹苇,可怜,惹了这个祸……”张老板痛惜起来:“这个孩子很有能力,三个大堂领班,她是负责人。出了这个事,我很同情,小茹的父母赶来后,食宿零花我都安排好了。听说肇事者是个穷光蛋……这样吧,补偿费全部由我来出。三十万五十万也好,七十万八十万也好,只要你们确定下来,都是我出,我说话算数。”
“好啊,你这样有善德,太好了。张老板,我们来谈谈茹苇的平常处世,她性格、品行如何?”林立铁问。
“性格好,不与人争,品行也很好。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单位,对于卖淫嫖娼这种低级名堂是坚决杜绝的,但是……”
“高级的怎么玩?”林立铁笑问。
“哦,这也瞒不了你们……”张老板也笑了一下:“与熟客之间,处处男女朋友,我一般不去管,管多了客人不来呀!另外,那些男男女女的来这儿消费,我也不好随便查他们。嘿……”
“茹苇与哪些客人处过男女朋友?有没有特别亲密的?”
“这个……”张老板搔头。搔了几下,他立起身发烟,续茶。
市局来的两位女青年就是昨天下午来的那两个人。个儿高些、年龄大些的叫丁艳,小丫头叫任真。潘局长是个有头脑的人,他当然知道破这个案子具有特殊的、重要的意义。今天一上班,两个丫头汇报了昨天的工作成绩,潘局长和支队长表扬了她们几句以后,又把她们派到宣堡分局来了。
三个男人在谈话时,两个小丫头坐在一边,东张西望,欣赏着张老板“办公室”里镶金嵌玉的豪华陈设,似乎不在意他们谈些什么。
“他娘的,真有钱啊!这个里面简直像皇宫一样!”任真压低声音,与丁艳咬耳朵。
“钱!钱在这儿算个什么?你没看见门口的招牌吗?这个里面除了泥砂都是钱,除了钱都是乌泥黄砂!”
“呵……”
男人们冷了场,两个丫头才回过神来。
丁艳转了一下身子,面向张老板,不慌不忙地问:“张总,你说前台、大堂有三个领班,除了茹苇还有哪两个?你叫她们过来。”
不大一会,两个与茹苇一样打扮的领班来了。
“你们都是茹苇的朋友,如果我告诉你们,茹苇是被人害死的,你们有什么想法?”丁艳冷静地问。
“什么……”
“是真的。”任真接过了话:“不用多说,我们当警察的很气愤,你们当朋友的也很气愤。为了破案,我们来调查你们,希望你们说实话,我们对个人隐私绝对保密。”
“行吧。”
两位领班说,领班是不参加里面的活动的,但时间长了,多少也会认识一些客人。茹苇共处过四个男朋友,这两位领班也都认识这四个人。不过,两位领班说,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成功人士,都有家有室了,来就是玩玩的,不会与“服务人员”有大的经济往来以及情感纠葛,而且老板也有严令,不允许扯到这方面去。两人说,大浪淘沙“服务人员”中有过跑出去当小三、当二奶的情况,像茹苇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
“比如你们,年岁大了不是要谈婚论嫁吗?老板也不允许?”丁艳看了一眼张老板。
“不是我不允许,”张老板马上做解释:“我也不瞒你们,在我们这个单位工作,虽然她们洁身自好,在这里也难找婆家——上得了场面的人不会找她们结婚,条件差的吧,这些姑娘眼光又高,不肯谈。因此,姑娘们一般是攒几个钱回老家去成家,发展。我也不反对她们回家。”
“茹苇也和她们一样?”
“不一样哦,茹姐是大学生……”一个小领班抢着说。
“大学生?”
“我们这里的姐妹读过大学的很多。”
“哦?”任真转了话题:“来这儿消费的人当中,或者茹苇的朋友当中,一个未婚人士都没有吗?”
两位领班这才谈到了杜专。她们反映杜专在情感上不怎么“专”,会所里的“服务人员”中与他结识的不少,至于发展到什么程度,她们说不清楚。她们惟一能肯定的是杜专和茹苇已经不是一般的情人关系,可能要结婚。
“有根据吗?”任真插问。
“没有。”
“茹苇知道杜专有未婚妻吗?”
“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小领班说。
“哦……你刚才说,茹苇一开始就知道杜专有未婚妻,‘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是今年清明节以前半个来月吧,我和茹姐在庆云寺碰见了杜专和他的未婚妻柳莺,杜专还介绍我们认识了……”小领班陷入沉思。
……织锦公司的女工有事没事喜欢去南郊的庆云寺烧香拜佛,说是灵着呢。柳莺也想去一趟,她没什么事求告菩萨,她只想看看那些雄伟庄严的殿宇和工艺精湛的泥塑木雕,而杜专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他的任务是当柳莺的驾驶员。
庆云寺外松柏苍苍,寺内香烟缭绕,两个人且行且走,到了后面的玉佛殿,那尊安坐在莲花座上的玉佛,非男非女,光洁细腻,比例匀称,栩栩如生。柳莺站在那儿流连不舍。等了一会儿,杜专要去方便,他说到后面的素斋堂等柳莺。柳莺来到素斋堂时,杜专正与两位姑娘坐在那儿谈话。
“莺莺,这两位是大浪淘沙的大堂经理。”杜专大大气气地介绍。
柳莺并没有疑心。她知道杜专常去大浪淘沙吃呀玩的,认识大堂经理很正常。再说大堂经理是不到里面去“服务”的,即使杜专有什么小动作,值得怀疑的对象也是里面的那些“服务人员”。
吃了一点点心,喝了一些茶,四个人就走了,到了庆云寺门口,各奔东西。
“既然如此,茹苇怎么会跟杜专玩上了?”丁艳又问。
“唉,这种事情说不清。有钱,会哄人,脸皮厚的男人是很可怕的。杜专用物质引诱,用结婚来哄茹姐,我们亲耳听到过好多回。茹姐也说过,杜专如果甩她,她就给杜专难看。”
“你慢慢说。杜专给茹苇送了什么东西?”
“手链,黄的,有四十多克呢!茹姐也没有瞒我们,我们都看到过。茹姐还说,杜专还说过给她买戒指、项链,茹姐没有要,说是到结婚时再买。”
“茹苇还跟你谈过什么?”
“……我们好姐妹无话不谈。茹姐说过,杜专告诉她,他与柳莺性格不合,只因为是老板介绍的,所以看在老板面子上,暂时这么拖着。杜专还说,今生今世能与茹姐在一起就好了……唉,杜专嘴甜,夸茹姐哪儿都漂亮,从头发到脚趾甲都夸,好肉麻……”
“你们既然无话不谈,那么你们知道茹苇与杜专在哪里幽会吗?是在大浪淘沙里面吗?”
“不是。茹姐是大堂经理,到里面用包房怕人见笑。茹姐说,杜专都是在中山宾馆开房间,然后茹姐过去玩。”
“好吧,谢谢你们反映情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