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调查铁友(二)
作品名称:车祸 作者:醉遍春秋 发布时间:2015-11-25 08:04:46 字数:3290
赵家良正在主持工作会议,办公室的内勤小丫头接待我。
“王田呢?”我问。
“王主任啊?她开会去了。”
哦,我这才想起,王田前些天升任办公室主任了。
“领导,要不要去会场叫一下赵局?”小丫头问。
“不用不用,我等一会没关系。”我连忙说。
我喝了一口茶,找了个话题与小丫头搭讪。
“今天开的个什么会呀?”
“哦,领导。赵局认为,我们辖区商业发达,会所多,治安工作非常重要。前些天,又抽了几个人去支援市局,所以我们压力大,形势严峻。赵局认为,做好治安工作光靠我们自身的专业力量还不够,还必须广泛发动群众,打人民战争。赵局指出,北京朝阳区的群众多年来屡屡协助公安机关破获大案,并且协助公安机关维护社会治安,对当地治安起到了半边天的作用。现在,‘朝阳群众’已经成为一个专用名词了。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研究‘学习朝阳公安,发动群众治安’的议题。”
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个小丫头。这个丫头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块好材料。
“你对局里的工作很熟悉啊!”我表扬她一句。
“哪里,赵局才是呕心沥血呢!”小丫头对赵家良非常肯定和祟敬。
“哦,‘学习朝阳公安,发动群众治安,’这个口号好,将来就用这个口号做题目,将你们的经验总结出来在市里、省里推广。”
“呵呵……”小丫头礼节性地给了我一个笑脸。
快下班时,他们散会了。
赵家良见到我十分惊喜。看得出,他想我,他盼我来。
“国庆路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刚刚落座,我就开口进入正题。
“主要是刘波那个家伙不老实。不老实也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
“这个案子几乎可以肯定属于故意伤害,不,故意杀人。他刘波能够老实吗?”
“你有什么根据?”
“不是我要去找根据,而是客观现场摆在那里,要我们去找答案。现场情况很清楚地指向故意杀人,我们也把现场图传到省厅,请省刑侦总队的专家会商,专家们也是这个看法。”
“那么,刘波要杀谁?为什么要杀她?有无幕后主使?”我疑惑地问道。
“回答你的问题,正是我们的工作。现在可以肯定,他要杀的对象就是那位死者茹苇。原因很简单:没有人有伤害柳莺的嫌疑。柳莺的生活圈子很小,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的未婚夫杜专有点散漫,柳莺只是希望他专一一些,并没有提出分手。反过来说,根据柳莺的脾气,假如杜专提出分手,她决不会刁难或妨害他。另外,事件发生时,死者与柳莺一前一后的走,一开始相距几十米,柳莺走得快,赶上了这个倒霉事。这个情况不光有人证,监控录像也很清楚。”
“你怎么把柳莺的事摸得这么清楚?”我突然问。
“……这个,调查嘛……”
他大约是打手机向柳莺秘密‘调查’的吧?我在心中暗暗地想。
“呵呵……”我诡秘地笑了一下。
“下一步怎么搞?”我问。
“方法很简单:全面出击,搜集刘波和茹苇的各种信息。这些信息会告诉我们答案。如果找不到答案,那就说明信息搜集得不细不全不严密、有疏漏。这项工作需要时间和人力。我现在是时间紧迫、人力不足,加上银杏节临近,很伤脑筋。”
我对他说,这个案子虽然不是特别重大的案件,但是具有特殊性和复杂性。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迫切期望他多想些办法,早点儿把案子破了。赵家良说,工作量的确很大,也有一些难度,他和于德海已经采取了一些必要措施,并且还动用了社会力量协助调查,现在目标已经清晰了,解决问题只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我问他,那个清晰的目标是谁,能透露透露吗?这个家伙却含糊地说:“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方便多说,反正问题不大吧。”我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个被调查对象还在这儿对我甩官腔,还“不方便多说”?
“潘局长来问你的话你就要说了吧?”我一语双关。他没有听懂我的话外之音,挺认真地回答我:“我们每个阶段的工作都要向市局汇报的。”
谈到这里,我心中大体上有点底了,我不想再问下去,于是转了个话题:“你去看柳莺没有?”
“你看看,我哪有时间啊?”
“你也太不够意思,我妹妹惹了这么大的祸,你头也不伸过去看一看,慰问金也不掏一文……”
“嘿……”
我对他说:“告诉你,我今天早上去过医院了。柳莺没啥问题,已经自由活动了,只是对事故过程失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这很正常。医生还说,有的伤者出于对事故的恐惧,不愿去回忆,也不愿意说,任何时候都说‘记不得了’。”
“哦。”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桩事,我将手伸进裤袋,摸索了一阵。
“你摸什么?”赵家良问。
我的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手里拿着一包香烟。
其实,我裤袋里有一支细细的录音笔,我刚才摸索着将录音键关掉了。我边抽烟边想:我的胆子真不小,竟然在赵家良眼皮子底下玩这个花样,真正是班门弄斧啊!
抽着烟,气氛就轻松了。赵家良问我近来忙啥,说我好像瘦了一些。我心想,我们组织部管党群口上的人,甚至不属于公务员的村官都要管,好像是够忙的。但是必须由我和陈丽萍直接掌管的也就一二百号人,可以说,连他们的音容笑貌都烂熟于心了,我们只是忙些中心工作以及检查考核,实在算不上辛苦。而那些从基层摸爬滾打冲上来的有实绩、有功绩的优秀分子如赵家良等,才是真正辛苦的。我们部里有后备人才的名册,这些人都登记在册,要提拔人就从他们之中遴选。但是搞刑警这一行的,提升的空间相对小一些,不少人上了名册却不容易得到升迁。
赵家良也不例外。虽然他工作成绩显著,我们市的党政领导对赵家良都很关注、很看好,但铁源市有四个公安分局,三个县公安局,也就是说,与赵家良犹如克隆人一样的人就有七个,谁要想升到市局去,真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而跨行调配,更是不可想像,公安系统的人调去搞经济、抓文教,没有人欢迎。
说良心话,我的朋友赵家良即使有点花花草草的事儿,只要不出格,不上线,我都愿意帮他一把。
我忽然想到了陈虹,于是问赵家良:“陈虹怀上了宝宝,你就天天回家去趴窝啦?这不是‘重儿轻友’吗?”
“哪里?最近事多。要不今天喝一个?”
“不行,今天我老婆有同学会,规定要带配偶。再说,我不去也不放心,她们文科的同学都是花花肠子,我怕她搞小动作。”
“嘻,那么明天?”
“不要明天后天了,你有空还是去医院看看伤员吧,要不然人家又要‘失忆’了。”
赵家良弯下腰去开桌柜,没有理我。
我站起来要走,但没有挪步。我在等赵家良拿一点香烟送给我,这是老常规。
我本来不大抽烟。写材料写累了,就停下笔,抽上一支半支,提提神。我不像有些耍笔杆子的,边吸烟边写字,烧得满屋子乌烟瘴气。我的烟瘾是结婚以后变大的,原因是我的老丈人季昨非是一杆烟枪,他与我聊天时烟不离手。出于礼貌,我也陪着他抽。我的老丈人的父亲在抗战时期是共产党领导的县大队里的红小鬼,解放以后,铁源市以及省里的不少干部都是他的老战友或新朋友,有了这张“联络图”,我的丈人在干部队伍中人头很熟。我的丈人又爱谈组织、人事方面的事,这些内容对于我的工作、我的为人处世是有很大用处的,所以,我乐此不疲,有空常跑到他那里去烧烟、聆教。
赵家良和我原来一样,不大抽烟。但是他不缺烟,他抽屉里的香烟是不会断的。他虽然清正廉明,但处于那个位置,人家老板、经理送点烟啊酒的属于毛毛雨,事实上,那些人也不一定求他办什么事。实在要说有目的,也只是想套个近乎,交个朋友,保个平安。而我就不同了,我在组织部工作,人家不想升官发财找工作,会给我送烟送酒吗?所以,我不大敢收人家送的这些东西,实际上也很少有人给我送这些东西。
赵家良拿出了一条白壳的极品黄金叶。我走到他身后,弯腰一看,柜子里还有一条。我一伸手,敏捷地将那条极品黄金叶抓了过来。
赵家良急了:“极品啊!我一共就这两条……”
“三光。”我宣布。
我将两条极品黃金叶顺进了包里,说了一句“明天见”,拔腿就跑。我边走边想:小子,平时没少叨扰你的烟,你可不能连本带利的向我讨还哦——我是想,假如查下来这小子真的有些这个那个的,那可怎么办?他没有烟吃了,我岂不是要“反哺”他……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我心口积聚,我又狠踩了一下油门——我该回去研究李科长给我的那个数据盘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