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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三章

作品名称: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1-11-19 11:15:35      字数:5529

  是春天。雪云相拥着从天边褪去,只留下一片空寂而淡漠的蓝。阳光下有明亮的湖水和柔柔的风,风吹起了柳枝和花瓣,柳枝下有人经过。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恍惚间沉寂多年的心一下子就活了,似乎随时都会破开胸膛而自由翱翔。她的笑隐没在花瓣的芬芳中,很飘忽,仿佛就是在这个春天中漫天飞舞的彩蝶,可我还是毫不费力地就捕捉到了它的全部含义。我抬起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渴望和她说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于愿以足。近了近了,我看到她也在向我走来,我兴奋地挥着手向她打着招呼,可是她却忽然跑上来猛推了我一下,接着便笑嘻嘻地跑开了。我着急地喊着,可她却已一去不归。
  “喂,醒醒。”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喊。我打了一个激灵,谁?睁开眼却看见小谷笑眯眯地坐在我旁边,脸上满是揶揄。我无暇理会他笑容背后的含义,坐在那里惆怅了好久。人生其实就像这个梦,当你认为一些美好已离你不远时,其实你就是在做一个镜中花水中月似的春秋大梦。或者说,人生就是一连串的春秋大梦,一梦未醒一梦又来,其实看透了就全是泡影,和小孩子吹的肥皂泡没什么区别。
  小谷掏出纸巾递给我:“把嘴擦擦,汗喇子都滴到桌子上了。”待我完成一系列擦嘴动作之后他说你被分在了第五组,马上就到你了。我说你呢,他说我和虾米都完事了,面我的那家伙大脑短路小脑缺根弦,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我都怀疑他的智商需要多少钱才能治到正常。
  正说着呢虾米过来捅了我一把,别聊了,那头喊你的名字了。我支起耳朵一听果不其然,便急匆匆地走了过去。定睛一看,见负责面我的正是刚才唠唠叨叨那小妞,面色不善地指指椅子叫我坐。她整理了一下手中我填过的那张报名表,说总算到最后一个了,一面问道端木?我说哎,她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端木?我又答应了一声,说你招呼得那么亲热干啥。她没注意我的语气,说你姓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姓氏。看她的表情大有将我们物理系刨根问底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的趋势。我心说这我哪知道,你应该问我老爹。不过这句话只是想想,没敢真说出口。她自言自语了一通,看看报名表便问我你是哪个专业的?我说固体力学,她说固体力学都学什么。我说固体力学学的东西多了去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包,连苹果从天上掉下来还验证了重力加速度的存在呢,不过这和今天面试没关吧?她说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说着询问起了我在高中时参加课外活动的经历,可没说几句她的话题又转换到了太极拳和柔力球上,滔滔不绝地论述起到底什么体育运动最能养身健体,延长寿命,什么运动能让女人迅速变得自信无比挺胸昂头,她说得又碎又快,我连插话的余地也没有。不过她说完这句话后我马上带着钻研的精神盯着她脖子以下肚脐以上的部位迷惑地看了三秒钟,最终发现那里坦荡开阔的如同潘帕斯草原,而且好像压根儿就没发生过翻天覆地的造山运动。我心想有你这满嘴跑火车的功夫还不如喝两杯木瓜牛奶,那玩意儿效果实在,不反弹。
  在她说话的间隙我终于敏锐地接过话茬,开始漫无边际地跟她闲扯,从最新一期的校报一直聊到香榭丽舍大街和范思哲香水,在此我要感谢我高中时的一姐们。她总是跑到图书馆看学校订的杂志有没有到,如果到了的话她就飞速地浏览一遍,有感兴趣的内容她便拿着杂志躲到一边,倚在书架背面图书管理员看不到的位置迅捷地将它撕下来揣进衣兜。她的手指秀美颀长,做起案来干净利落而不发出任何声音。到了宿舍之后她将撕下来的纸页摊平整理好,夹在自己的文件夹内。三年下来,她搜集的东西有厚厚的两大摞,我对很多女性用品的了解就是从她这里开始的。可惜的是她没有等到毕业。毕业前夕学校终于发现了她,于是她毫不留情地被开除了。
  眼前这姐姐和我东拉西扯,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口干舌燥地说没想到你一个大一新生居然还知道不少东西,你被我们录用了。我说是去文艺部吗,她说不,是去宣传部,宣传部需要像你一样文不加点倚马可待的好同志,我说明白了,原来宣传部就是一个胡吹乱捧的地儿。她沉了一下脸,这是我跟她谈了这么长时间话第一次看到她不高兴。不过我觉得不高兴也挺好的,起码比高兴的时候好看,还多了几分轻嗔薄怒的小妩媚。我刚想给她指出来——我这人一向掖不住话,有话藏在肚里比刀搁在脖子上还让我难受,她却说端木,你要尊重宣传事业,我们干的活都得通过宣传部让外人知道,宣传部是我们的喉舌,是我们一切活动的尖兵你明白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左手,只是想确认一下舌头的存在。她还在滔滔不绝,我却突然感到很厌烦。从小我就讨厌语重心长的说教,而她说这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高中时的政教处主任。因为我时常在上课铃响过五分钟之后才出现在学校门口,而那个政教处主任却总能拎着我的耳朵对我耳提面命长达半小时之久。于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我说你说够了吧,我肚子饿了要吃晚饭了。她扭头四顾才发现小会议室只剩下我们两人,立即惊慌失措地收拾起报名表,招呼也没打一个直接开溜,动作之迅捷似乎和发情的兔子有一拼,好像呆久了我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大好团结局面的举动似的。我微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教训起了小谷和虾米,你们这两个家伙也太不仗义了,走都不告诉兄弟一声。
  小谷嬉皮笑脸地在电话那头问,和那小姑娘聊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我说你饶了我吧,如果让我整天听她唠叨个没完还不如送我进养猪场呢,母猪哼哼的都比她动听。
  放下手机我直接去了食堂。其实学校里我最不想去的地儿就是食堂,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食堂的饭菜怎一个难以下咽才能形容。大米粗糙的像拌了沙子,白菜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一样惨淡无味,萝卜土豆不成形状的堆在一块,那情状像是凄风苦雨的宋词。而且最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菜里没有肉没有油,每次我都得抻长脖子费尽心机才能将它咽到肚里。入学前我一百五十斤,开学两周体重直线下降到一百二十斤,以至于别人都在减肥我却在变着法儿增肥,要不然我所有的裤子都肥的没法穿。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学校周围的小餐馆不管多么脏乱差总是顾客盈门,因为这些餐馆的老板狡猾得很,虽然菜量不大可油却放得足尺加五,回收再利用没关系,只要让学生吃的满嘴是油,学生吃过以后还会再来。这些老板的成功足以证明中国的餐饮业还有很大发展空间,绝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已达到饱和。
  我尽力摒弃挑剔的想法,在食堂所有的窗口前转了一圈,左瞧右瞧没什么吃的,只得又点了土豆牛肉盖饭。这个世界其实很浮躁,而我们都需要一份容忍一份耐心。
  吃完饭我又开始无所事事,无聊加空虚。天气有些冷了,行走在校园里的人都裹紧外衣步履匆匆。就在这些匆忙的人群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清川。他低着头缩着脖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奋力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过去,在他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干啥呢?他像过电一样从头到脚颤动了一遍,扭头看见是我拳头立刻冰雹似的落了下来。我一边躲一边说,注意点影响,都这么大了不带这么玩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谋财害命啊,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也不撒泡尿来照照影,你够那个分量让我谋财害命吗?他说你别耽误我前程,我要背英语考四级。我说你说别的我信,说你考英语打死我也不信。这都开学多长时间了,你还只会在虾米裸睡时指着他身上的某个部件问What’s this in English,你看看你像学英语的人吗。他说你别闹,我今天看到程晓宇师兄了。我说哪个,他说刚开学时给咱们作报告咱们还请他吃饭的那个,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程晓宇比我们大一届,在我们这所三流院校内学习成绩异常优异,学校有什么挣脸的事也总让他去,于是他才上大二已经拿过数十个市级奖项和数个省级奖项了。开学的那场报告,他侃侃而谈的核心问题就是教育我们这群小屁孩好好学习,只有学习好了才会有出路。我其实挺不爱听的,可清川却说他这样学习好的人没准将来有用,硬拉着我们三个在报告后邀请他去学校北门的桃花源餐厅吃饭。程晓宇惊讶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桃花源餐厅是学校内为数不多的高档餐厅之一,一碗粥的价格够我在学校的大锅饭食堂吃三天的,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它,期待有一天能来这里。其实平时这里最常见的食客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和学校的大小领导,他们吃饭不带钱只带笔,吃完饭签下字就行,等年终结算的时候自有人替他们结清欠款。刚开始听清川说这里的时候小谷曾不满意地说去那么贵的地儿干啥,我此时也想开了,反过来劝小谷说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现在咱们在他身上进行投资,等期末他给咱们透一两道试题就可以让咱受用不尽。听我这么一讲小谷也茅塞顿开,赶紧快跑两步追上程晓宇,想和他套套磁。
  在桃花源餐厅中五人坐定,清川拿起菜单开点:“水煮肉片,香辣蒜肥肠,可乐鸡翅……”程晓宇打断了他:“别挑那么贵的,你们刚来,手头肯定也不宽裕,咱们随便吃点就行。”清川说:“那哪成,这顿饭反正是我们请,师兄你就别操心了。”说着将菜单扔给小谷:“点两个。”小谷虽说已经开窍了,可心里到底还是心疼钱,只点了一个肉末刀豆,就把菜单让给了我,我随手指了一个剁椒鱼头,就说虾米该你了。虾米人小鬼大,说是不是还缺个汤啊,来个西湖莼菜羹得了。清川待服务员记完,又补充了一句:“来十瓶啤酒,要冰镇的。”他这句话差点没让程晓宇钻到桌子底下去:“这么多能喝了吗?”清川说这个数只够开胃的,我自己就能喝十三个。程晓宇面色如土,赶紧聊起了自己的学业以作掩饰。
  不一时酒菜上齐,众人开始大吃大喝。我有近一个礼拜没见油星了,见到鱼肉自是不顾一切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张嘴。不过,小谷那家伙更缺德,嘴里的肥肠还没咽下去一筷子下去又夹上来两翅尖。可乐鸡翅的分量本来就少,小谷为了多吃多占先将鸡翅夹过来咬一口扔到自己碗里,然后再去盘里夹。清川怕这样下去会惹程晓宇不高兴,赶紧一举杯道:“来,大家走一个!”
  我们慌里慌张地扔下筷子,应和着清川的吆喝而举杯。程晓宇只用舌尖抿了一小口说我酒量有限,但跟你们这群师弟的情谊是无限的。我们鼓掌说好,在清川的示意下将杯中的啤酒一干而尽。虾米大概没喝过酒,一口呛着了,鼻涕眼泪直流。我递给他一摞纸巾说你悠着点来。清川这时一面给程晓宇布菜一面有计划地套起了程晓宇的口供。程晓宇倒也不隐瞒,开始给我们介绍起我们的课程设置和系里的师资配备来。
  原来我们固体力学专业一共开设了四五十门课,前两年是力热电光原先走一遭,后两年是专业课,有材料力学,流体力学,热力学统计物理等等。程晓宇说大部分课你们不用怕,像校公选的课程如毛概马哲都是水课,一般情况下不会挂人,当然你挂了只能怨自己上辈子没积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课程如C++、Linux、软件基础与计算物理、数电模电也没什么,跟着老师上课好好听讲也没什么问题。系里最难过的有四门课,教这些课的老师被合称“四大名捕”,你们要小心。清川带着崇拜的神情问师兄这四门课你过了几门了,程晓宇一竖手指说三门,我这是提前修的。不过像我这样的老师也不好意思挂,要挂了学校领导一准儿跟他急。听这话我们都不吱声了,我们自忖可没程晓宇这两把刷子。
  不过程晓宇能谈论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他也好像只关注这个。他教育我们说,你们必须好好学习,要不然对不起自己父母不说,将来还拿不到毕业证。他说他们宿舍有个人成天打电脑游戏,白天呼呼大睡,夜里开着电脑玩个通宵,平时不努力考试净抓狂,挂了一科又一科,两科三科四五科,到现在已经挂满了六十个学分,学校正和他家里商量让他退学。程晓宇说混到这一步想哭都来不及了。清川听着不住点头,而小谷只顾埋头苦干,根本没听程晓宇在说什么。我说师兄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敬仰之情,我敬你一杯。程晓宇只是端起杯来抿抿嘴,依然没有喝多少。
  就这样我们边吃边聊,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两个小时。程晓宇忽然看看表说我下午还有个会得赶紧走,你们有事儿叫我。清川说师兄那你慢走我们不送了。程晓宇根本没喝多少,走起路来矫健无比,很快他推车的身影便消失了。清川瞅瞅满桌狼藉的饭菜说你们吃饱了没我现在肚子还空。我说再点两个菜吧,咱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能浪费了,于是清川又要了两个素菜,叫服务员加了十瓶啤酒,喝到最后我舌头都麻木了,鼻子里似乎都在喷涌着二氧化碳,而清川已经高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那天我们三个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架回宿舍,结果清川在从一楼到八楼的过程中吐了一路,打扫卫生的大妈跟在后面骂了一路,因为这些东西委实难以清理。后来还是那个女版钟馗似的楼长有主意,牵了一条饿的半昏的黄狗将呕吐物舔了个干净,结果黄狗后来也醉了,在楼下一动不动长达一天之久。
  不过从那以后我基本没见过程晓宇,一来我们天天沉迷于卡丁车很少去上课,二来程晓宇事儿多,在校园出没的时候也不多,所以慢慢地我也就将他淡忘了,要不是清川今天提起,我几乎想不起这世界上有这么一号人。我说清川你怎么碰到他了。清川说我今下午在鸿儒书店闲逛时看见程晓宇了,他正在买六级真题,还说今年十二月争取一次把六级过了。程晓宇劝我尽量早过四级,要不然越拖到后面麻烦事儿越多。我说着什么急,大学四年,一年两次报名机会,早过晚过还不都一样。清川一面和我往自习室走一面说程晓宇不那么认为,我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要是我将来进外企指不定要认识多少单词呢。我说你歇着吧,到时候肯定是单词认识你你不认识单词。清川忽然止住话头冲前一比量,低声说快看。我抬头一瞅只见前面有一女生踽踽独行,路灯下的背影十分俏丽。清川说凭着这个背影,我可以给她打七十分。我说正面一看没准是恐龙呢,你没听说过“背面看着想犯罪,侧面看着想后退,正面看着活见鬼”吗?清川说那可不一定,咱俩跟着她去自习,没准能有意外收获呢。说着不管我同不同意,自顾自地向那女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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