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送别相伴

　　再难割舍的情感面临离别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微笑、送别。
　　
　　所有的忙碌都是值得的，比赛终归没有辜负我们所有的努力！“未亡人”获得了冠军，这座奖杯是我们两人多年的沉淀换取的，是对我们付出最大的回报，同样也是人们对创造者的认可。
　　梦欣说想在家举办一场庆功宴，我们在年级群里邀请了同学，但我还是没勇气邀请袁义涛前来。庆功宴上，能赶来的同学几乎都来了。这些人中，有以前关系较好的，有曾经的恋人彭伟，有吵过架斗过嘴的人；再见也都是拥抱和怀恋。
　　庆功宴之后，梦欣就要忙着将作品推向影视，这是一个漫长又充满意义的过程。今天我一人上班，梦欣请假去谈出版的事。下班后她已做好饭菜等着我，我感叹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她只是笑笑说心血来潮。梦欣向来都藏不住心事，我让她直奔主题说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梦欣憋了好久，终于她上前对我说：“晴晴，我以后不能和你一起面对困难了；明天我就要去北京，怕和你聊天后就没勇气离开，我已经先行签了约，可能这一去就要定居在北京。”
　　原以为她的出路就会是我的出路，可她的出路只是她的出路；本来把希望寄托给别人，风险就很大。我看着她，我又能怪她什么，如果我是她应该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我没有再说离别的话题，梦欣也跟着不提此事了，只是叫我赶紧吃饭，马上菜都快凉了。我边吃便向她聊常老师，梦欣听后对常老师很感兴趣，说下次回来陪我去拜访他，我点了点头。吃好饭后她也不像往常那样要求我洗碗，自己捧着碗就往厨房钻。
　　洗好碗后梦欣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换了鞋后便跟着她走了。她带我去了医院，病床上躺着之人是她的爷爷，因为时间有些晚，我和梦欣就没进去打扰。我问梦欣为什么以前不带我来看你爷爷，她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家中之事，不想听到别人朝她说：“姜梦欣，你家有遗传病，你有没有？”如果我回答有，他们会远离我；如果我回答没有，他们还是会间接性远离我。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我越来越尊重别人不愿说的秘密。我刚刚也差点问她有没有患这病，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关心去问而已，但有时听者就不会这么想。
　　梦欣又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当初她偷我作品去卖，是为了付她爷爷的医药费，当初她考虑了很久，但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在死亡面前别的都可以先抛之脑后。梦欣说她一直不肯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不想用同情或理解来换取我的原谅。
　　我看着梦欣，眼里带着敬佩，她的决定比我当年勇敢，大三那年我没能做到的事，她做到了。在这一方面她永远比我优秀，而我却借着追求梦想之名，辜负了家人太多。
　　冬天的夜晚很冷，但我们还是不愿回家，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我们聊了很多，聊得我们都不知自己走了这么远。前面的山丘是我们七年前爬上去看日出的地方，我和梦欣都停下了脚步，远远望着。梦欣提议登山看日出，她说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会有太阳，冬天的日出其实更值得我们观看。
　　我也和梦欣一样，想再感受一下日出的壮观。我们这一路为了追逐心中所愿，行色匆匆，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我真想像以前一样，那时我们正青春，想什么就会去做什么，不曾辜负岁月。
　　梦欣打电话给了张磊和彭伟，他们也同意前来。我们就像七年多前一样，在这夜色中赶路，只为见到明早的太阳。我们四个人一起等待着日出的升起，眼睛直盯盯望着天空，怕再错过什么。墨蓝色云彩里忽然漏出了一条横光，紧接着太阳就微微露出了头，先悄悄地看了一下大地，然后冉冉升起。周围的云彩都变得红彤彤的，仿佛在为它的高升喝彩；太阳带着光明点亮了世界，万物也跟着苏醒了。我们的心仿佛重新绽放了一样，此刻我们依然正青春，以前能做的事现在依然也可以做到。
　　在下山的路上，梦欣和张磊手拉手地聊着以后在上海的生活，聊着聊着就传出阵阵笑声。他们俩都是头脑一根筋的人，一根筋到让我们羡慕，羡慕他们这么简单就抓住了幸福。
　　这次我和彭伟的见面就自然多了，好像我们又重新认识了一次。我问彭伟：“在你记忆里，是怎么回忆我的？”
　　他回答说：“我心中的萧晴，有时会任性倔强，有时会可爱天真，开心时就会对我很好，不高兴时就会朝我发脾气，想啥就说啥，也不知道想想后果。”
　　“额，那时的我确实傻，我自己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不过我不会再那么傻了，我已在时间中成长了。”
　　彭伟看着我说：“确实时间将你成长了，现在的你变得很会控制脾气，也学会如何去伪装，但是我更喜欢那时不加渲染的你，很自然，很真实。”
　　我一直在追求更优秀的自己，原来有人也喜欢我的不优秀。只是当初那个我在初夏碰到袁义涛，会被袁义涛放进心里吗？每一个时段的自己，都吸引着不同感官的人，过去的回不去，未来的也强求不来。
　　我们四个继续赶路，赶着送别梦欣之路。心中都还是有些不舍，我们故意开车绕着熟悉的地方走，我们在回忆过去，同时也在告别过去。
　　我们在这条河边嬉闹过，我们在那座桥上呐喊过，我们在街道上争执过，我们在草坪里莫名地傻笑。车开到了学校附近，一股别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冬日虽冷，担心任暖。我们一直望着路边的风景，一直望着记忆中的我们，最后我们相互看着，确实我们都变了，变得更像成熟之人。
　　梦欣的动车票，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检票了，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我把告别的时间留给了彭伟和张磊。张磊笑着说：“你们聊，我过不了多久也会回北京。”
　　梦欣把我拉到一边说：“晴晴，我走后你就得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了，公司竞争那么大，实在不行就换地方。”
　　我理了理梦欣被风刮乱的头发说：“在哪里也都是一样，都会有竞争。但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是作品与作品之间的竞争，最后决定结果的是谁更有价值。相信我，相信你的朋友萧晴。”
　　梦欣朝我点头说：“晴晴，我会记住你的话，以后的日子我会认清我的位置，体现自己的价值就行了。”
　　梦欣检票离开了天津，北京离天津很近，但忙碌把距离显得很远。我们三走出了天津火车站，彭伟说先送我回家，我说不用，我想自己瞎走走。
　　旅途之上，又一位朋友向我挥手道别。就这样我送别了梦欣，这个相伴我走了九年多的友人。我与梦欣，终归还是赶赴上了各自的行程。
　　我以后的路没有梦欣想象的那么孤单，她走之后又有另一个人陪伴着我。袁义涛每天都会来接我上班，下午我们就一起下班。为了做一顿像样的晚饭给袁义涛，我每天都在苦练着厨艺。
　　梦欣突然离职之事，慢慢在公司传开，引起了公司同事的议论纷纷。六七人围成圈在议论梦欣，说她真是不念旧情，能飞后就一脚把梦影踹开。我上前说到：“如果她不这么选择，你们又会觉得她是脑子不好，蠢得没救。”
　　她们看看我就散了，各自又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人事部的徐主管来找我，说梦欣辞职突然，工资不好算，要不要帮我想想办法。我答道：“工资财务部自然会按规定算，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徐主管让我今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他，我点头回应。我应该不会去找他，我是来公司实现我人生价值的，不是来拉关系往上爬，我时时要提醒自己，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常老师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他说：“设计者不懂技法作品会一盘散沙，但太过追求技术的呈现，就会丧失很多灵感的延伸，有时候技巧上的不完美也是一种完美。”创作应当如此，做人一样也是如此，不懂现实生存会变得痛苦，太过现实生活会变得痛苦。
　　我深呼吸，面对着未来全新的路程，我不走捷径，我就要在这公司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起来。我主动做了一部作品，交给了我的直属上司陈佳莉，陈佳莉没有看我的作品，她说不用看，反正比外面的那些人设计得优秀。
　　“请问陈主管，这次能把我的作品交上去了吗？”
　　她看了我一眼说：“我也想交上去给部门创造效益，可上面不收，说最近忙着‘启风’这部作品，你的以后再说。”
　　我当然知道公司都在忙潘峰的作品，但也有出一些和别的企业合作作品。‘合作作品’这四个字让我有了新的办法，如果合作公司都欣赏我的创作，潘峰还拦得住我吗？办法终归还是被我想了出来，还好在此之前我没选择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