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菊老大昨天一离开长沙，威仔马上就活跃起来。他招来旧日的一帮狐朋狗友，在外面打了一宵的麻将。上午打了个盹，从中午开始又聚在包箱里昏天黑地地喝着花酒，一直喝到夜幕降临。直到青木纯二打他手机，他才记起自己正事一点没办，心下有些害怕起来。这才和大多醉得东倒西歪的同伴分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沙西宾馆赶。
　　坐在后座上，威仔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叫阿芬的小姐风骚的模样和迷人的肥臀，他捻着刚刚还在阿芬敏感部位探索的油腻腻的手指，放到鼻子前驶劲嗅了嗅上面留着的阿芬的体味，心荡神怡地想：要不是今晚上有任务，威哥一定搞到你翻白眼。
　　
　　这两天跟着菊老大回长沙，威仔一改往日如惊弓之鸟东躲西藏的尴尬，堂而皇之地出入于大雅之堂，大大地风光了一回。神仙般的日子，几乎让他忘乎所以，把自己通缉犯的身份也扔到了脑后。他想，只要把青田公司的业务做下来，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个痛快。什么阿霞阿芳，就通通不在话下了。
　　而现在，他必须赶回沙西宾馆，取出自己的行头，去夜探位于河西高新区的麓成生化研究所。
　　威仔压抑住心中对女人肉体的幻想，开始进入角色，以专业人员的眼光思考起即将进行的工作来。今天夜晚的主要任务是探路，麓成所的平面布置图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就像自已家里一样，但那张图据说还是三年前的资料，所以必须实地认证。假如没有什么变故的话，他明天晚上就可以带着小老二兄弟去“提货”了。小老二本人虽不是最理想的帮手，但却有个好弟弟，是计算机专科学校毕业的，威仔自己对电脑一窍不通，所以要选择一个专家帮忙，以免到时忙中出错。威仔仔细考虑了今晚的进出线路和可能碰到的意外情况及对策，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是金店我威哥也要逛过不少呢！对于自己这样身经百战的专家，一份技术资料算是什么？不过是小菜一蹀而已，保管手到擒来！
　　
　　出租车拐上了沿江大道，沙西宾馆马上就要到了。
　　威仔忽然觉得宾馆大门外的气氛有些异常。他看见宾馆的保安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大门口柱边引进出车辆，而是面朝院内在向院落里探望。原来只留一个人的门卫室里，今天有两个人。当车离大门近一些时，威仔看清坐着的那个人身上穿的不是宾馆保安的制服，而是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一看见警察，过了多年逃亡生涯的威仔立刻警觉起来：警察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出租车拐进宾馆大门时，威仔有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脸，同时紧张地观察了院子里的动静。她看见院子里的停车场停了一辆警方用的吉普和两辆公安边三轮，他第一个反应是警察是不是来扫荡地下室的桑拿浴室，因为这一阵子警方正在清理三陪。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一想法，要扫荡桑拿室绝不会只来这么几个人。根据他的经验，这倒像是进行某种例行捡查。他又瞄了一下大堂，有两个穿便装的人正在服务台翻阅旅客登记簿。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是便衣，其中一个撅着屁股的男人腰上鼓鼓囊囊的很显然是带着枪。会不会是找我呢？威仔觉得这不太可能，除非朋友里有人告密，否则警方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但他决定还是当心为妙。小心行得万年船。他威仔这些年之所以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缉捕，全凭小心二字。
　　见司机正在将车开上门前甬道的斜坡，威仔赶紧在司机椅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对不起，师傅，记错了，我那朋友是约我到湘江宾馆。”
　　司机愣了一下，马上一加油门，出租车掠过大堂门口，转个圈又往大门开去。车出大门拐弯的时候，威仔看见大堂里那个带枪的便衣冲到了大堂门口，望着自己乘坐的车。威仔想，可能是刚才司机油门加得太快，让这雷子产生了怀疑，这说明他们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但是，小心为上。
　　
　　莫立强在档案里查到威仔的资料时，心中一阵狂喜。他站在档案员小孙的背后将电脑屏募上的材料连看了两遍，然后不动声色地吩咐小孙马上将威仔的材料打印，并要档案员赶快将威仔的特征照冲印出来。
　　回到办公室，他立即打了刑警队长辜新民和沙西派出所长秦真的手机，要两人马上赶到分局。这时，内线总机也报告，吴霞的电话是从沙西宾馆外面的公用电话亭上打来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辜新民和秦真都赶来了，莫立强却被局长叫到办公室商量小区治安整顿评比的事。他牵挂着威仔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局长也发现他精力不集中，问他怎么回事，莫立强因事情没有落实，也不敢跟局长直说，只得搪塞过去。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过，辜新民和和秦真在他办公室已经等得不耐烦，地上丢了一地的烟屁股。莫立强将情况向两人通报后，决定下午把人员组织好，吃过晚饭便开始行动。
　　
　　进到宾馆，莫立强将手下六人分了工。他发现司机小黄穿着警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吩咐小黄呆在车中别跟进去。
　　在总服务台的旅客登记簿上，没有查到杨威的名字，莫立强同辜新民、秦真简短商量后，决定让他两人各带一个帮手拿着威仔的照片到各分店去找服务员辨认，他自己则带了一个人守在大厅里等候。他估计，威仔肯定是用假身份证登记的。
　　当莫立强趴在服务台上向楼台小姐询问宾馆人员总体情况时，他眼睛的余光注意到有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大堂门口。出租车并没有停下来，反倒一加油门又开走了。他觉得有些奇怪，追到门口看了一下，那辆出租车正在出大门，他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车牌号。
　　莫立强思索着回到大堂，腰上的对讲机突然呼叫起来。他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的阴影里，取下了对讲机。呼叫他的是秦真，他向莫立强报告：西楼的服务员认出了威仔的照片。
　　莫立强赶到西楼服务台时，辜新民也到了。沙西派出所的民警小尤正紧张地等着他们。小尤告诉莫立强，威仔住在639号房间，秦真已经上去监视了。辜新民急着要上去，莫立强拦住了他。他要小尤和小万严密监视电梯和楼梯间，自己则拉着辜新民把惊恐不安的服务员带进了服务员休息室。
　　根据服务员的介绍，威仔是三天前登记入住的。登记卡上的名字叫易军，广东潮州人，来长沙经商。同来的还有一个姓车的中年人，身份不名，好像是个老总。莫立强对沙西宾馆的客房情况基本心中有数。沙西西楼是近年改造的高级商务套房，都是按两室一厅结构设计的，入住的大多数是生意人。只要有人西楼来，宾馆便按时提供服务，其余一概不问。莫立强知道局里的惯例，除了特别情况，一般查房都不到西楼来。他和辜新民交换了意见，决定要服务员先给639挂个电话，看人在不在。
　　小姐按照吩咐拨打了内线服务电话，没有人接。她也不清楚客人到底在不在。
　　辜新民低声道：“莫局长，我们干脆趁机进去搜查一下吧。”
　　莫立强摆摆手。他查了一下易军预订的租期，是20天，又翻了翻三天前与易军同日入住西楼客房人名单，有五家：除了化名易军的威仔之外，两家是从北京来的，另两家是本省的客户。北京的两家客户中一家是日本青田株式会社的驻京办事机构，住622；一家是一位叫刘杰忠的客人，住7楼。他知道西楼的商务套房一般都是提前预订的。假如威仔有什么同伙的话，应该会在同一天入住，从这四户的情况看，不像是跟威仔一起的。
　　既然威仔预订了二十天的房，看样子是打算在长沙作案，行动时间应该在第十天到第十五天之间。
　　
　　莫立强回忆了威仔的档案资料。威仔每一次作案都是有周密计划的，他在长沙作案最后一次是盗窃人民银行设在黄兴路上的一家黄金首饰店。根据后来被捕的威仔的同伙介绍，威仔在行动前，特意在首饰店对街租了一间房，对首饰店的日常工作情况进行跟踪观察，并在正式行窃前两次潜入店内，实地考察了店里的防盗系统和陈列柜的结构，对进出路线确认无误之后才正式采取行动。只是因为行窃当夜发生意外情况，老天突然下起瓢盆大雨，两个过路的酒鬼刚好跑到金店门口躲雨，两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吵醒了店里的守夜人，才使作案被中断。威仔打伤守夜人逃走，同伙被捕。
　　威仔竟然敢冒着被捕的风险跑回长沙来，并且打算在这里住20天之久，说明他将进行一次重大行动。莫立强想，看来，暂时不宜盲动。说不定，这次还能从威仔身上再钓出一桩大案子呢。那他这个调局里以后一直没有声响的副局长可能就要大大地扬眉吐气一回了。
　　莫立强当即打定主意：暂不声张。他用对讲机将楼上的秦真唤下，会同辜新民仔细商议了对策。并开始调兵遣将，对639进行严密的监控。
　　
　　郑凯犹豫再三，再一次拨动了洪正金的电话。了解董事会对林同兴辞职的看法，对于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可耳机里传来的，还是该死的忙音。
　　早上他一得到林同兴辞职的消息，马上就将情况通报了谷旺龙，结果下午一开始，爱神股就出现异动。十分钟后，大量买盘突然涌出，很快就将股价封上了涨停。
　　隔壁财务部门办公室里看到盘的同事发出的欢叫声让郑凯心花怒放。他拚命抽着烟，死死盯着盘面，惟恐涨停板被打开。事实上，他根本不用担心，抛盘很轻。近一段，大股已经涨了将近10％，只有爱神一直不动，在底部无量盘整。除了那些有心的大户和被深度套牢的可怜虫，一般的散户早已耐不住看到别人赚钱的煎熬，将手中持有的这只只跌不涨、“绿肥红瘦”的垃圾般股清理得一干二净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直到下午收市，看到爱神稳稳当当收在了涨停，他松了一口气，心想：挣钱其实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只要你上午买进爱神的股票，到明天早上一开盘，你的财产就会增加10％；而假若你沉住气，一个月之后，这个数字也许就会变成100％甚至200％。而我，郑凯，不需要任何资本，一个月之后，便将成为百万富翁。因为我是智者！
　　
　　刚一收盘，艾柳就给他打来电话，对他的关照感恩不尽，并约他出去吃晚饭。郑凯心动了一下，知道只要自己轻轻地“嗯”上一声，这个妙不可言的漂亮姑娘就会成为美妙晚餐的最后一道可口佳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内有一种动物的冲动，但他马上就将这种冲动压制下来。他警告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一切才刚刚开始，万万不可大意。艾柳迟早是自己的盘中之物，早一天享用迟一天享用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阿真！阿真才是自己全盘计划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郑凯望着此时正跪在自己身下卖力的阿真，心中涌上一股男人的骄傲与自豪。他喜欢让阿真这样服侍自己，并非仅仅因为她高超的口技。他喜欢看阿真在得不到满足时情迷意乱的样子，他喜欢恶作剧地让阿真像一只饥饿的母猫伸着贪婪的舌头拚命地来讨好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暂时还离不开这个成熟丰满的女人，就像他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女人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怨恨。当他在阿真刻意的挑逗下将自己守户了三十五年的童贞失落于这个粗俗的女人之后，郑凯才知道他已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是那个黝黑干瘦满口黄牙的“乡巴佬”黄水根的弃妇。
　　八年前，中学毕业没考上大学的阿真从北国南下淘金，在四处碰壁头破血流之后，为生计所迫，委身于形容委琐的甲鱼贩子黄水根，被他包养下来。然而，随着黄水根日益发达，他感到阿真这个娇容渐去的黄脸婆已不再属意，他开始疯狂地在外拈花惹草，阿真忍无可忍，自叹红颜命薄，同黄水根办理了离婚手续，带着孩子和自己应得的一份财产舍他而去，开了这一间奇香茶馆，广接八方来客。直到遇上郑凯这个高大英俊的东北老乡，阿真才真情萌动，感到自己情有所归。当他知道自己是郑凯的第一个女人时，她在心中发誓：她要让自己成为郑凯的最后一个女人。只要能让郑凯高兴，阿真愿意奉献一切。
　　
　　郑凯惬意地享受着阿真的精心服务，又一次要了洪正金的手机。这一次终于接通了，他立即示意阿真停止动作。他用调整好的柔和的音调同洪正金交谈起来：
　　“董事长，我是郑凯。”
　　洪正金哼哼唧唧地问什么事。
　　郑凯踌躇了一下，决定单刀直入：“董事长，听说林总要辞职？”
　　他感到洪正金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小郑，你的消息灵嘛。嗯，不错。”
　　得到洪正金的赞赏，郑凯胆子大了些，试探着问：“公司目前正是关键时刻，董事会应该不会同意他临阵——换将吧？”郑凯本来想说林同兴临阵脱逃，话到嘴边觉得太露骨，马上改了词。
　　洪正金依然哈哈不断：“小郑，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啊，这件事董事会会妥善处理的。死了张屠户，谁也不会吃混毛猪嘛，对不对？啊，你是常务副总经理，你要带着大家好好干。要相信董事会，啊，要相信我洪正金！好了，就这样吧，好好干！”
　　洪正金挂了电话。
　　郑凯关上电话，心头一阵狂喜。从洪正金的口气看，董事会已经打算接受林同兴的辞呈。既然董事会同意了林同兴辞呈，显然接任总经理的人选也已经基本确定。除了我这个现成的常务副总经理，仓猝之间他们到哪里去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理想人选呢？看来，总经理一职已经非我郑凯莫属！
　　阿真这个时候已经爬起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双手搂住她的背，肉嘟嘟的胸脯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她关切地扬着脸望着他，深情地说：“阿凯，怎么样？”
　　郑凯的手在阿真光溜溜的身上游动。忽然摸到她身上一股一股鼓出来的肥肉，他感到一阵恶心，他有些不耐烦地将她摁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