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请问，有人在家吗？”吴广亮出现在了大门口。
　　老人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口，看到吴广亮两个人都心中一喜。
　　“肯定是夜天回来了。”
　　“对，我去开门，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哎，来了来了，等一下啊。”人还没出去，声音已经向来人传达了信息。
　　“阿姨，我们是送夜天回来的。”
　　“就知道你一来，肯定是夜天回来了。刚才还和老太太说他呢！”吴嫂赶紧打开门，让吴广亮把车开进了院子。
　　老人已经来到了门口，虽然只有短短五个月时间，但是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她的宝贝孙子了。
　　夜天现在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了，他艰难的从车上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位老人。她的脸上挂满了喜悦，但依然无法阻挡她那已经逃离眼眶的泪水。
　　“奶奶，我回来了。”
　　“乖，来让奶奶看看。”
　　朴实无华的对话，却阻止了所有人的声音。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的搀扶着这祖孙两慢慢靠近。
　　当两个人互相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泪水是他们唯一的话语。
　　抱着怀里的这位老人，张夜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安慰奶奶而准备的话语，好像突然间被尘封了一样，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一句也说不出口。
　　“好了阿姨，夜天还没有痊愈呢。赶紧让他回屋歇着吧。”
　　“对对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老人赶忙擦干了泪水，然后帮着孙子擦了擦。
　　“都是我不好，要不然爷爷也不会这么早就离开我们了。”爷爷的遗像也摆放在大厅里，张夜天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老头子，命就到这里了。就算不是因为你，老天也会因为其它的事情把他带走的。你就别把这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只可惜你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是啊，夜天你就别自责了，人命自由天定，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来来来，让客人坐着，我去给你们准备水果。”
　　
　　“住在你们南方就是好，冬天都这么温暖。”柳莺莺是第一次来南方，这里对她来说新鲜十足。
　　“呵呵，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去北方上学的原因了。”吴广亮适时的打击一下女朋友：“这里冬天看不到雪，小时候雪只是电视里的背景，我也只能幻想一下。”
　　“唔，不打破我的美好梦境能死啊你？没有雪就不看了嘛，真讨厌。”柳莺莺气嘟嘟的撅起了嘴。
　　“呵呵，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一对儿，是不是啊？”吴嫂端着果盘出来了。
　　“阿姨，你眼光真好，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儿。”张夜天拿起一个杨桃直接开吃。
　　“这孩子，也不说让让客人，自个儿就开吃了。”奶奶不满的说到。
　　“都是自家人，大家想吃什么就拿着吃啊别客气，这里就是自个儿家。”张夜天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只有在这里他才会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来，小姑娘坐啊。你应该是夜天的女朋友吧？别客气，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做为主人可不能像个客人一样哦。”吴嫂绝对是慧眼识珠，一眼就认出了张夜天的女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回来的就只有四个人，张夜天和吴广亮就不用说了，柳莺莺的身份也已经被确认了，剩下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阿姨，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人家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家，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万一被你吓跑了怎么办？”在家人面前，张夜天总是这么调皮。
　　“张夜天…我有那么胆小吗？”杨雨晨红着脸，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着张夜天。
　　“唔，我错了。”张夜天装出一副无辜加可怜的样子。
　　逗得大家不想笑都憋不住。
　　“哈哈哈哈。张夜天，你也有今天啊，让你还经常笑我。”
　　“来来来，我未来的孙媳妇坐我旁边，让我好好看看。夜天这次伤受的不亏，还给我带回来个孙媳妇，哈哈哈哈。可惜老头子没福份，见不到这么好的孙媳妇了。”
　　“奶奶，爷爷他在天上看着呢，他也能看到的。”杨雨晨乖巧的说到。
　　“瞧这张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似的。”老太太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几个月对孙子的思念加担心，顿时一扫而空，留给她的只有开心加喜悦。
　　
　　时光老人永远都在不紧不慢的踩踏着自己的步伐，它不会停下脚步去等任何一个人，它也从不关心世间任何一件事，就这样带走了人们的悲欢离合，留给了人们长长的回忆。
　　有的人盼望着时间停留，好让自己的幸福永驻。而有的人却盼望着它快些走，好让自己的苦痛随之而去。但是它好像不曾看到这些，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走着。
　　“妈，我来看你了，在那边还好吗？”张夜天此刻正坐在母亲的坟前，一种叫做恍若隔世的东西打心底油然而生。他刚从爷爷的坟前过来，母亲埋葬在这里以后他还没有来过呢。
　　或许，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过来。或许，是不敢过来他怕看到这个坟堆怕想起里面的人。
　　“妈，我这次是带着女朋友来看你的。她是护士，这次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住院期间，就是她一直照顾我的，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的呢？我常常在想，所谓的命运多少出于天订多少又是人为？当初如果不是爸爸把我送去那里，或许今天的我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认识小毛，也不会继承你的善心去帮助别人。而那些被我们帮助过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是靠自己重新站起来？还是有别的人去帮助他们？亦或是从此跌倒再也爬不起来？这些我们都无从得知。你知道吗？当我被他们误会，当他们的拳脚落在我的身上，当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时。
　　我后悔过，后悔自己帮助内心丑恶的人们。我愤怒过，愤怒他们这样对我。我想过放弃，不再去帮助任何人。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你，你曾经告诉过我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强。我又一次想到了那些无助的脸，他们绝望的等待着有人帮助。还有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可以忘记一切悲痛，忘记一切丑恶与黑暗。她每天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气馁过。妈，你就像我的灯塔在我即将迷失的时候又一次为我照亮了前方。可是你这个港湾已经不在了，当我想要躲进去躲避风雨时，却发现自己依然被狂风暴雨所包围，只能靠自己去阻挡。
　　爸爸只能带我远航保证航船的安全，让我看到更大的世界，而你却是我回归的港湾，是我躲避的壁垒。现在，航行依然继续，航船依然安全，但身后的港湾已经不在，注定我只能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呵呵，狂风暴雨之后肯定是阳光明媚。看看我这位漂亮的女朋友，你就应该知道了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肯定会一切顺利的。妈，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好了，不跟你说了。明天是周末，我要计划一下带孩子们去哪里玩。我要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拜拜。”摸了摸母亲的照片，张夜天故作轻松的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以后，张夜天发现杨雨晨没有跟上来。转过身，他看到杨雨晨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
　　“走了，你在干什么？”
　　“啊？哦，哦走了走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沉默有时候比话语更好。
　　“夜天，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你对这个很好奇吗？”
　　“不是，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好吧，这个愿望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嘻嘻，那就快讲吧。”
　　“好，听说爸爸妈妈以前住着一栋很大很大的别墅，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可惜，我没见过那里，因为我出生不久我们家就搬家了。”
　　“为什么？”
　　“爸爸是老来得子，加上那时候妈妈身体很弱，他想多陪陪妈妈和爷爷奶奶。其实爸爸没想到爷爷奶奶会活这么长的，农村人劳累了一辈子衰老的很快的。所以他想在爷爷奶奶的晚年，多陪陪他们好好报答一下他们的养育之恩。于是，爸妈就把那套别墅给卖了，我们一家人搬回了老家的公寓。一直到我快要上学了，爸爸又在城里买了一座和老家那套公寓一样的房子，我们全家又搬了回来。”
　　“是你们家现在住的那一栋吗？”
　　“不是，之前的是两层的。现在这个是我去那个山村生活以后，爸爸为孩子们准备的家。”
　　“那你在去那个村子之前是什么样子啊？”
　　“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所有人在我眼里都一文不值。”张夜天停下了脚步，看着遥远的天空，开始回忆那个陌生的自己。
　　“家里人都非常宠我，我几乎过着王子般的生活。所有人对我都百依百顺，我随心所欲无所顾虑。那时候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生死离别。也不知道，什么是感恩，什么是爱心，什么是节约。在学校里，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必须干什么。老师只是爸爸的员工，他们在我面前也只能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如果不是爸爸妈妈看的紧，我估计连高中都考不上就更别提大学了。”
　　“叔叔阿姨，在你学习方面一定很严格吧？”
　　“不是，他们是用诱惑的方式。每天我放学回家爸爸妈妈就在客厅里玩游戏，用知识玩各种游戏，我也就参与进去了。不得不说，他们发明的那些游戏还真好玩，现在孩子们每天回来都会迫不及待的玩上几次呢。”
　　“什么游戏啊？这么厉害。”
　　“其实，就是普通的猜字啊，数字方格啊，外语比拼啊什么的。对于我们来说吸引力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可是对于孩子来说那是无尽的乐趣。每个人都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我也不例外。每次我都输给他们，我当然不甘心了，所以我就卯足了劲使劲学。每过几天他们就让我赢上一两次，这样我就会信心满满的再比赛下一局，然后就输了，为了再赢回来我肯定会更加努力的。就这样，我变成了一个成绩优异无法无天的孩子。我经常在学校捣乱，欺负同学和老师，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直到上了高中，那里不再是老爸的地盘了。同学们也变成了豪门公子，而我依然性格未变。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和吴广亮差点打起来。后来爸妈为了让我走出他们的保护圈，就把我送到了那个村庄。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呵呵，怪不得，你那么宠爱那群孩子呢。原来你能改头换面还离不开他们啊。”
　　“是啊，特别是小毛，他让我知道了人的力量是无限的。只要你愿意生活，就不会被生活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