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攻心为上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10-27 15:29:21 字数:8716
清理砖厂财务,准确的说清理债权债务的工作进展基本顺利,通过十几天的帐面核查和派人外出同当事人核对,债权债务基本落实清楚。虽然个别人的债务有些出入,但只是九牛一毛影响不大。今天上午,清财小组的全体成员和王天龙都来到了砖厂办公室,进行最后的核实和汇总。
老会计冯一山在自己设计的《沙湾村砖厂债权债务登记表》上,一笔一笔地书写着。在砖厂债权栏内排在第一位的是胡希能,欠款16500元。按欠款多少依次是:马本库5000元。冯一山3600元。胡占英2500元。田翠花2400元。胡占胜2100元。孙喜前1910元。胡占兵1300元。杨金玉900元。……。砖厂成了村干部和原砖厂负责人的唐曾肉、小金库,想吃就吃,想花就花。
其他欠款户没有超过千元的,而且大部分在核实时交上了欠款。累计债权42570元,其中已收回6020元,实有债权36550元,其中干部占36210元,占债权总数的百分之九十八点七。
债务栏内人数较多,主要是拖欠在砖厂打工的外地农民工的工资;其次是拖欠给砖厂送煤的煤款和运输费用;再次就是拖欠给砖厂运土、挖土的承运费。三项合计共79634元。债务债权差额37064元。
王天龙从冯一山手中接过《沙湾村砖厂债权债务登记表》,认真地逐笔逐笔地看着,眉头紧锁。良田耕地毁了近二百亩,老百姓没有得到一点儿好处还不算,还落了个大窟窿。拿啥补?钱从哪里来?怎样向群众交待?一旦公布于众,乡亲们还不炸了锅。
王天龙作为一村之长不得不认真思考,慎重处理。为了稳妥起见,王天龙决定暂缓公布,等想出好的处理办法再做定夺。于是他用商量的口气说:“这件事我看先这么办,咱们在座的人,暂时都不要向外说债权债务的清理结果,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村委会商量研究出办法再向群众公布,你们看行不行?”
胡占礼明白老战友的心思,首先表示同意,其他人也跟着表示拥护,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晚上,村委会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光,干部们在里面讨论着解决砖厂债权债务的办法。不知道情况的闫秀荣翻看着《沙湾村砖厂债权债务登记表》。
冯一山是唯一一位懂财务管理业务知识的明白人,他首先谈了自己的意见。他说:“通过这次清理,结果说明债权债务的大户是干部,其中包括我在内,也是最难办的事。不过请大伙儿放心,我一定带头归还,明天就可以还清。其他人还不还?还是个未知数,特别是胡希能更难办,光去通知不懂四、六的他,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他如果顶着不还,其他人也会出难题。”
“头疼也得办。”胡占礼说,“《智取威虎山》的老扬不是有一句唱词吗,‘共产党员越是艰险越向前’,现在就是咱们向前的时候。牵牛要牵牛鼻子,打蛇要打七寸处,这个牛鼻子和七寸处就是胡希能。我的意见是先从他开刀,攻克这个碉堡,灭了这个硬茬子,其他人就好办了。”
“你说的固然在理,要是万一攻不下来的话,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这些问题和困难都得事先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才行。在没有想出来之前,我的意见是先打外围战,先易后难,最后再攻他这个碉堡,胜利的把握可能大得多。”
胡占礼直言不讳的说:“一山叔,你说的办法固然稳妥可靠,可是父老乡亲们啥想法?会说我们和他们一样,老妈儿妈儿吃柿子——专捡软的掐,笑话我们欺软怕硬,还会给以后的工作带来负面影响。当然硬的碰了钉子,往后的工作更难开展,我们也应充分考虑到。但我坚信,只要我们有决心、讲策略、靠群众,拿下他是不会成问题的。”
崔明轩毕竟年轻,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他说:“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可非议。他欠我们的,又不是我们欠他的,理在我们这一边,怕他干啥?不给就给他来硬的。”
胡占礼问:“咋硬法?你有没有好办法?”
崔明轩转着眼珠子、胡拉着头苦思谜想着,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闫秀荣看完《登记表》后气愤地说:“先给他讲道理,不给就给他暴光、登黑板,叫他丢人现眼摆羊训。看他能不大的一个人、堂堂地党支部书记是疼钱还是疼脸?”
王天龙说:“要帐难是现今社会的公害之一,谁要帐谁头疼。不过,难也得办,死打硬拼不行,我们就学杨子荣《智取威虎山》,学诸葛亮攻心为上。不知各位同仁?那位愿与本人去讨债。”他说着说着笑了,别人也跟着笑起来。
冯一山埋怨说:“还有心法笑嘞,不觉死的鬼。”
崔明轩说:“我们一块去,人多势众,吐口吐沫儿也把他淹死了。”
冯一山说:“讨债不是打架,人多了好。”
王天龙看着他笑咪咪地说:“一山哥,咱俩去一趟咋样?吃姜还是老的辣,你对这方面有经验。”
“天龙,你别给我戴高帽糊弄我了。说真话,我实在不愿意去,上次打井借存折俺俩闹翻了脸,看见他我就心烦。不过你点了我的将,也不驳你的面子。”冯一山勉强地同意说。
王天龙痛快的说“那好,咱们就这样定了,明天上午,我和一山哥打头阵,摸一摸他的老虎屁股。散会。”
王天龙回到家,洗了洗脸上床钻进被窝里,双眼瞅着房顶一点儿睏劲也没有。赵兰香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快睡吧,都忙呼了一天了,别瞪着眼数椽子了,甭查少不了。”
赵兰香幽默逗趣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你先睡吧!我暂时还不睏,明天的事咋办好?我得好好的想一想。”
赵兰香不以为然的问:“啥大事?值得吗?”
王天龙心情沉重地说:“事情虽然不算太大,但是,闹不好也会出乱子。”
赵兰香瞧着他惆怅满肚的样子,心疼地说:“有那么严重吗?你给我说说,也许能帮你想出个好办法来。”
“唉——。”他叹了一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他把砖厂清理债权债务的情况、村委会的意见、以及明天的打算,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赵兰香听了心中觉着沉甸甸的,如果让乡亲们知道了非……闹不好还会把王虎和丽娜的婚事给弄叉了。“天龙,这事我琢磨着,应先礼后兵,也就是说先讲清楚道理,实在做不通再给他个颜色看,动硬的。我再给桂芹大姐说说,让她劝劝他,咱给他来个吊炉烧饼——两边烤,我寻思着也许能办成了。”
“好办法。”王天龙赞成地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俺媳妇儿这不是不憨吗?啥时候长的心眼?”说完亲了她一口。
“看你那个德性,快睡吧!”她说着把他拉到自己的被窝里,脸贴着脸,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砖厂清理财务、核实债权债务的结果,虽然提前打了招呼,暂时不叫向外说,但是,仍然有人跑了风、撒了气、走漏了风声,第二天一大早,就沸沸扬扬的传开了。还是在娘门儿们经常拉呱儿闲聊的老地方,有三、四个中年妇女同志坐在“二电台”马英梅的周围,交流着各种渠道得来的小道消息。冯大娘问:“刘大婶今天还有啥新闻?先给我们仨播播吧!”
其实她和马英梅是平辈,她的男人年龄比马英梅的男人大两岁,马英梅叫她嫂子。不过,平时村里的人不论辈份高低都喜欢称马英梅刘大婶。也有人戏称她“二电台”的她也不恼。
马英梅作难地说:“没啥新鲜的,还是老一套,馏二馍有啥味道?”
“我听说砖厂的帐查清了,是个大窟窿,到底有多大,你还能不知道吗?”
马英梅气呼呼地说:“咋能不知道?夜儿个我就听说了,是个无底洞,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地给毁了那么多,到头来还落了个大窟窿,唉——,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王大娘也生气的说:“简直是个败家子儿,从来没干过啥好事。”
马英梅又说:“这是光清查的砖厂,要是把其他厂子也算上,欠银行的,欠乡亲们的都加起来,起码两千万。”
刘大嫂逗着问:“要是骑驴呢?那得多少万?”
“要是骑驴的话,那嗨了气了,都不是大鼻子他爹了……”
“那是大鼻子的啥人?”
“大鼻子爷爷的爷爷——老老老鼻子了。邻村的乡亲们给咱村编了个顺口溜,‘鸟语花香沙湾村,如今变的臭熏熏,燕子麻雀躲着过,苍蝇蚊子扎成堆,贷款每人趁一万,卖掉沙湾还不完’。”
冯大娘赞同说:“编的真不赖,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你仨知道不?”马英梅突然问。
“你说得是啥事?俺都摸不清楚,咋能知道?”
“那倒是不假。听说他那个妮子跟城里的一个大官家订了亲,男的在县委组织部当秘书,是他头头做的媒。”
“没听说。”王大娘答了又问:“刘大婶,你这个新闻是哪个大记者给提供的?”
马英梅故意气着她说:“你就好打破沙锅问到底,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呀!你那个破盆叉子整天没有个把门的。”
“我没有把门的?你有,可是你那个把门的天天值夜班,白天就下岗,给我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俩是老鸹落到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冯大娘,你错了。现在的猪都变成白的了。”刘大嫂提醒说。
“嘿,那倒是也不假。”她忽然话题一转说,“我还听到一个稀罕事呢!”
刘大嫂催着问:“啥稀罕事?你快说说吧!”
冯大娘小声说:“夜个擦黑儿我听人说,前几天黑家,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差点儿出大事,可玄乎了。要不是司机开车的技术好,躲得快,他仨不掉胳臂也伤腿。事后他仨的脸都吓得没有血色了,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活该。”——“报应。”
“说谁呢?”王天龙和冯一山路过她们旁边时问。
“还用问吗?”马英梅神秘兮兮地说后又问,“你俩干啥去?”
王天龙笑着说:“用你的话讲,还用问吗?”
“那俺不问了,你去吧!”
王天龙他俩肩负着村委会的重托,迈着沉重的步伐,忐忑不安地走到胡希能的家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敲门,关在笼中的狗就“汪、汪、汪……”地叫起来。他心烦的举起右手用力向门敲去。
随着“当、当、当”的响声,赵桂芹从火房里走出来问:“谁呀?”
“大嫂,是我,王天龙。”
“噢,是天龙啊,我这就给你开门去。”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抽开门拴,“吱”的一声拉开门,看见老会计忙说:“一山大哥也来了?你俩屋里请坐吧!”
王天龙和冯一山一边往里走,王天龙一边问:“大嫂,大哥在家吗?”
“刚出去,说到村委会办点事。”
他停住脚步说:“大嫂,大哥不在家,我们就不进去了。”王天龙回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说:“大嫂,兰香叫你抽空过去一下,她说有事给你商量商量”。
“行,拾掇好我就去。”赵桂芹把他俩送出大门,回来拾掇完就高高兴兴地向赵兰香家走去,心里猜测着啥事?忽然想起了郑理“五、一”节那天相亲的事,立刻让她忐忑不安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难道天龙他们知道了?不会呀!刘部长给提亲的事除了她爹俺俩以外,任何人也不知道哇!哎,那是啥事呢?”她胡思乱想着往前走。
街门敞开着,就一直走进去,来到北屋前“吱”的一声推开了门。在里屋中拾掇的赵兰香听到门响走出来,看见她热情地说:“大姐来了。你可也没有招呼一声儿,我还认为是他奶奶回来了呢?”
“我要是他奶奶就好了,有天龙这样的好儿子,有你这样的贤慧媳妇,我就烧高香了,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
“大姐,看你说的啥话?光好沾别人的便宜,要是俺那口子在家准不高兴。”
“我知道他没在家才那样说的,在家我也不会说,要是逗出咳嗽来,我可犟不过他。听天龙说,你叫我过来有点儿事给我商量,啥事呀?快说说吧!”
赵兰香故意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也没啥事,只是想给你说说话、拉拉呱。”
“瞎说,天龙明明白白地说有事,他能糊弄我?”
赵兰香故意巧说着:“大姐,我糊弄你干啥?真的没啥大事。”
她越是说没啥大事,赵桂芹越觉着问题严重,心跳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催促着说:“兰香,你就别跟姐姐卖关子了,啥大事我也能挺的住,你就快说吧!”
“大姐,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她拐弯抹角地把砖厂清理财务的情况讲了一遍说:“砖厂这几年烧砖毁了那么多地,本来乡亲们就不满意,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要是让群众知道了结果,没赚了钱倒落了个大窟窿,群众会咋想?闹腾起来大哥咋收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兰香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解地问:“大姐,你原来认为是啥事?”
“哦、哦。”赵桂芹打着哦、哦说,“我还认为是、是咱娘家那边的事来。”她现想现编着撒谎说。
赵兰香接着说:“过去,天龙在工作中虽然和大哥有点儿小矛盾,但是没有孬心,谁近谁远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为了大哥的名声,他叫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要向外说,为大哥担着责任,还特意安排我先给你通通气,也好让你思想上有个准备。天龙知道你是个明白人,通情达理,也会帮着想想办法,尽快把钱收上来也就两清了。要不砖厂一停,要钱的人堵住家门口,好话歹话你都得听。大哥你俩都是要头要脸要面子的人,闹大了丢人现眼的多不好看。大姐,你说是吗?”
赵兰香既有提醒、又有关心,既有劝告、又有吓唬地分析,不能不使赵桂芹对她刮目相看,从内心里感激兰香夫妇的同时,更为胡希能的罪过而气恼。她稳了稳情绪说:“兰香,你俩的心意我领了,谢的话我也不说了。……事大事小我心里也清楚,丢人现眼是他自己的事,活该,我才不管他那个闲事嘞!他去坐牢更肃静,省的再办丢人现眼的瞎包事。”
赵桂芹的话让她心中“咯噔”一下子,要是她不管事情就砸锅了。赶紧劝解说:“大姐,别老说气话了,还是帮着想想办法尽快把钱还上不就一了百了了。”
是啊!光生气管啥事,把钱还上,把窟窿堵住不就没有人闹了吗?他丢人不要紧,可孩子们还要男婚女嫁,不能对不住孩子呀!她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俺不知哪辈子欠他的,叫大人孩子跟着他丢人现眼。兰香,我听你的,回去我就催着他想办法还帐,你和天龙放心吧!”
“那敢好。我相信大哥也是个明白人,有你再给他参谋参谋,这件事准成。大姐,砖厂快要停了,麦子也快熟了,天龙说麦前得把一切都办妥了,不然恐怕麦收过不肃静,望大姐抓紧点。”
“好,我的好妹子,回去我就抓紧办总行了吧!”
“那就拜托了。”
“妹子,啥话甭说了,我不是那种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的人。如果没啥事的话?我回去了。”赵桂芹说完往外走。
赵兰香把她送出大门外说:“大姐,你走好。”
“别送了,回去吧!”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虽然满口答应了,但是,那个死老头子能不能同意?还是一个未知数,要是他死活不同意该怎么办?她苦苦地思索着。
赵兰香的心情与她相反,甭提多高兴了,不由自主地唱起来:“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可是,她哪里知道?王天龙和冯一山的工作开展的并不顺利。
在村委会的书记办公室里,他俩同胡希能的谈判,仍在艰难的进行中。胡希能坐在《老板》牌转椅上,右手拿着王天龙递给他的《沙湾村砖厂债权债务登记表》,两眼瞅着,黑脸越拉越长。心里恶狠狠的说:“想叫我带头还帐,没门。”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他终于想出了狡辩的鬼主意。恬不知耻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可惜你们找错了人,是我签字拉的砖不假,可是砖不是我用的,债主不是我。谁是?你们找谁去,我不干涉。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债主大部分是县、乡的领导人,把砖拉走后没有给钱,我有啥办法?这是其一。
其二,这些领导人也为咱村的发展做过贡献出过力,过河拆桥的缺德事我胡希能不能干,你们想干我也不阻拦。但是,我明白地告诉你们,得罪这些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其三,这些领导人也不是家家都有多余的钱,就是还也只能慢慢地来,逼出事来对谁都不好。”
王天龙毫不留情地说:“胡书记,听你这么一讲,我总觉着天下的人理叫你给翻了个儿。该钱的有功,要钱的有罪,欠钱的有理,讨债的缺德,尤其是向领导讨债,更是缺了八辈子的德。请问胡书记,你讲的这个理,到底是人理还是鬼理?是明白理还是曰白理?是从哪里取来的经?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阅历也浅薄得很,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也没有从书本上看到过你讲的这种理。这是其一。
其二,他们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浑水摸鱼,沾乡亲们的血汗钱,赖帐不给品质低下。
其三,退一步讲,就像你说的那样,拉走砖不给钱耍赖的话,我也有治秃子的药,不信咱就走着瞧。他们就是长着三头六臂,我也不怕,龙子龙孙我也敢给他们斗一斗。”
王天龙咄咄逼人的气势,九头牛拉不回的犟劲使心中有鬼的胡希能底气不足,只好说:“有事可以慢慢讲吗?至于要钱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冯一山趁热打铁说:“砖厂最近就要停火了,麦子也快熟了,欠人家的钱需要归还。这一切都需在麦收前完成,不然要帐的堵着家门也不好看,麦收也过不肃静,那就被动了。我们和那些欠账的人也不熟,有钱也不会给,劳你的大驾,帮着把钱收回来你看行不行?”
“叫我去?没门。不熟,鼻子下边有嘴,能说能问能打听……”
“希能,你说的不叫理。”冯一山抢过话茬说,“你常说火车跑的快,全凭车头带,你是车头,你不带头谁带头?”
胡希能不怀好意的说:“我带头?你冯大会计是双委委员,是站在门槛上两边叨食的鸡儿,你更应该带头。你欠的也不少,咋不带头还?”
“我下午就还清,你能不能下午也还清?”冯一山反过来将了他一军。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胡希能哑巴了,憋的脸通红,嘴里“喔、喔”了好几“喔、喔”,也没有想出反击的词来。
王天龙瞅着他的尴尬样子,又生气又好笑,他寻思着打破疆局,使胡希能就范的良策。勉强笑着说:“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希能大哥,你不去要,我们也不勉强了。你看这样办行不行?”
胡希能没好气地说:“咋办?你说吧!我一不聋二不哑,能听的见。”
有了主意的王天龙心平气和地说:“我的办法对大哥来说很简单,写一个欠钱的名单、款数就行了,我们也好向乡亲们有个交待。”
“那行,我可以给你们写。”当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准备写名单时又后悔了。写谁呢?答应了不写落个食言而肥的小人。写吧又……。
他作了洋难,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子。左思右想终于拿定了主意,随便编几个先糊弄过去再说。他想到这里,脑子开始搜索着熟悉的名字,并在他们的名子后面写着欠款数额。
冯一山此时的心情是沉重的,他没有想到王天龙这样不负责任,拿群众的血汗钱当儿戏、送人情。难道他……。他再也不敢想下去。
胡希能写了撕,撕了又写,费了很大的心劲,反复了几次才把名单写出来。“天龙,名单我给你写好了,要饭的供香糠窝窝——穷心尽到了,下一步咋办?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王天龙接过名单看了一遍,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笑着说:“希能大哥,谢谢你的配合。你问下一步咋办?其实我也想好了,明天上午我和一山哥去找县纪委、县检察院,把你写的名单复印几十份,让领导们想办法。我就不信那个邪,他们敢顶着不还?同时上墙公布让全村人讨论解决的办法,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一山哥,咱们走。”二人大步向外走去。
胡希能这才恍然大悟,如果名单真的捅出去,那可是皇上出殡——事大了,自己的名誉、地位全玩完还不算,名单上的那些人也不会给我善罢干休。他想到这里,身上开始出冷汗。“唉——,我又上了他的当。早知如此……唉,后悔晚矣!”他捶胸顿足地说。
王天龙的这一招也把冯一山给震醒了,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来形容他俩的能力再恰当不过了。自己伺侯过几任书记、村长,还从来没有失过手,咋今天就没有看破呢?他问着自己。
胡希能像个斗败的鸡,耷拉着脑袋瓜子无精打彩地走回了家。赵桂芹今儿个主动地说:“回来了,吃饭吧!”
他“哎”了一声,走进小餐厅里。
赵桂芹把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两个人开始吃起来。“哎,我听说砖厂清理财务结束了,不少人欠砖厂的钱,说麦前叫还上,这事你是咋考虑的?”赵桂芹问。
胡希能“噢、噢”了两“噢、噢”问:“你听谁说的?”
“是兰香告诉我的。上午兰香把我叫了去,把事都给我说了,让我好好劝劝你,带个头儿还上。天龙为了给你一个回旋的余地,还叫人保密,咱可不能不知好歹,要是张扬出去都不好看,咱老了丢点儿人不算啥,可还有孩子们嘞,他们一朵花才开人丢不起呀!”赵桂芹耐着性子说。
进退两难的胡希能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主意,有气无力的“唉”了一声后说:“这件事你看着办吧!明天你把钱取出来,交给他们算了,免的他们再来找麻烦。”
胡希能的态度大大出乎她的预料,高兴说:“行,明天一早我就去办。”她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忙改口说:“你吃的灯草,说得轻巧,近两万元的存折我那里有?你还是自个儿想个办法吧!”
胡希能不解地问:“春节前我不是刚给了你一个两万的存折吗?不到半年你就花光了?”
赵桂芹不慌不忙地说:“年前你是给了我两万的存折不假,可是这半年来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人情礼往的那件事不用钱?你还是动动你那个小金库吧!要不你给我那个小抽屉的钥匙……”
“行了、行了、行了。”胡希能不耐烦地说,“明天我再给你一个存折还不行吗?你就少嘟噜两句吧!”
赵桂芹一提那个小抽屉胡希能就火冒三丈,几年前就是因为那个小抽屉他俩曾经吵过架。她要看,他就是不让看,还声嘶力竭的说:“你要是敢动我这个小抽屉,小心我砸断你的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今她也不清楚。她正想着又听到胡希能说:“你今儿个黑了就去找王天龙,先告诉他一声,说明天十点前准还上,免得……。”
“免得啥?”
胡希能不耐烦地说:“告诉你也不明白,少问两句吧!”
“好,我不问了,吃了饭就去说。”
赵桂芹拾掇完毕后,东方的一轮明月已经冉冉升起,爬过了高大的树梢,挂在天上的星星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她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夜晚一样,一片光明。她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家门。
长话短说,她一步迈进了王天龙的家,没等王天龙问就把胡希能同意十点前还清欠款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天龙高兴地说:“大嫂子,我代表村委会谢谢你。”
“谢个啥?都不是外人。”她嘴里说不叫谢,但心里听到“谢”字也甜滋滋的。
王天龙的高兴是短暂的,其他欠款户的态度究竟如何?能不能按时还上?还是一个未知数,他不能不思考着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