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秋风中（47、48）

第四十七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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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所在的大楼，我心情低劣到极点，雨点打在身上，也没有特别感觉。
快走到公交车站，我便看见罗克的车，正朝我开过来。
对于一个死不放弃的曾经深爱过却背叛过自己又再回头追求自己的人，我能怎么做，去告他骚扰？找人恐吓他？我却没有这样做的心情，心里正烦闷得很。
车子停下，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望向外面，一句话也不说。
“想不到今天你会这么自觉。”罗克笑起来，转了方向，“我直接送你回家？”
“一个有酒喝的地方。”我说。
“要喝酒？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常到哪一家？”罗克问。
“凌晨两点……不，随便。”我脱口说出凌晨两点，但是我再也不想去哪里，那里有我太多的记忆。

***

我大口喝酒的时候，罗克在一边默默看着，眼里显露怜惜和心痛。我故意去忽略他，我清楚，这不过是他一贯使用的伎俩。
我不能喝醉，跟罗克在一起，喝醉了太危险，又想一醉方休，来个痛快，让心里郁结的不快统统见鬼去，我想着，喝着，脑袋越来越沉。
“我想这是天意，上天刻意这样安排，让我失而复得，岳琳，你今生注定是我的。”
罗克的嘴在动着，我扒在桌子上，看到他在笑，他的嘴唇再动，他的手伸向我，拨开我脸颊上的发丝。我想我是醉了，看到的罗克，我确定是罗克，越来越像高远，很快我又肯定是高远。
“高远——”我笑起来，“我又醉了……你说，我喝醉的话，你要背我回去……”
“岳琳，看清楚，是我，罗克！”放大的脸，就在我的眼睛上方。
高远，怎么说自己是罗克呢？我看见的，明明就是高远。
“不，你不是罗克，你是高远，你骗我，你骗我……”我纠住他的衣领不满地说，“你要背我回去，不准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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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有股温热的感觉，意思彷佛从黑洞中摸索回来，我使劲睁开眼睛，迷糊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不是高远的，而是罗克，我确定！
我感觉到，他的一只手，时而抚摸我的脸颊，时而抚摸我的眉毛，另外一只手，与我的一只手交握着，十指相扣。
意思到什么，我猛地想坐起来，但没成功，脑袋很沉，身子很沉，只稍微抬高一点头，就掉落在软绵绵的床上。
“放心，我没有非礼你。”罗克看出我的心思，慢慢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够恨我了，我不想让你更加恨我，恨我一辈子。”
我眨着眼睛，看着罗克的脸庞，一会变黑一会有光亮。
“以前所有对不起你的伤害了你的，我统统道歉，我希望你能给我补偿的机会，我会努力争取到这个机会。爱你，只爱你一个，一次又一次爱上你，我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记得今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次再见到你，我禁不住再次爱上你，我心中爱的，一直是你，你要相信我。”罗克举起我的手，亲吻着我的手指说，那声音，那眼神，是那么迷人，那么真诚。
而我，眨着的眼睛，睁开着，定定望着他。
“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罗克接着说，“我是那么爱你，而你现在是那么诱人……”
听着这样的话，我不禁打了一个响嗝，如果他要吻我，我能抗拒吗，如果……此时，罗克看起来已经不再那么混蛋，倒像一个痴情的傻子……我摇动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想下去，又一连打了几个嗝。
“不舒服吗？”罗克问。
“我……我想……”我感到胸口一阵难受，又打了一个嗝，“上洗手间。”
“我扶你去。”
罗克说扶，确把我抱起来，到了洗手间门口，把我放下，问：“没问题吧？”
我没有回答，感觉脚下轻飘飘地，扶着墙进去，砰的把门关上，忍不住随地吐起来，几乎要把肠胃都吐出来。
罗克在外面瞧着门，喊着些什么，我听不清楚。
吐完了，快要直不起腰。我开了水龙头，双手去接水，脚下一滑，我突然眼前一黑，感到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敲在地板上。

***

白色的光亮，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我发现自己身处白色的世界。这是哪里？天堂吗？还是地域？
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声响也没有，难道这真的不是现实的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戴白色帽子穿白色衣服的漂亮小护士，对，是护士没错，医院里小护士，我是在医院？！
我对护士眨眼睛，她张开嘴，好像在叫什么，但是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一切还是那么安静。
很快，跑进来一个男医生，还有我认识的一个人——罗克。对，看到那张脸，我认得他叫罗克，似乎是跟我很熟悉的一个人。
医生笑起来，罗克神情紧张。
他们说着什么，看着我，我只有眨着眼睛看着他们，想问怎么回事，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给我做了些检查，把缠在的身上的那些管子拿开，之后表情凝重，转身对罗克说话，罗克立即激动起来，抓住医生的手说着什么激动的话语。
护士来到我面前，跟我说些什么，看样子是些安慰人的话，但我一个字也听不见。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罗克却还在。
罗克在我脸上亲一下，再握住我的手，也亲一下，但我几乎没有任何感觉，然后在床边说话，表情变来变去，一会难过的样子，一会又笑起来。
我呼吸顺畅了，想跟他说，别这样，但还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着急地眨眼睛。
一会护士进来，手里拿着纸笔，满脸微笑，把字写在纸上：“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恭喜我醒过来？应该是吧。
护士把纸笔递给罗克，又笑着说些什么，我猜意思是要他也写字给我看，但罗克推开了，对护士说了一两句话，然后再亲我额头，转身出去。
护士怪怪地看罗克离去，扶我倚靠在床头，再拿起纸笔，把字写在纸上给我看：“你昏迷了两天，有点脑震荡，听力和发音出现问题，行动也不方便，不过你不要担心，医生说这只是暂时性的，很快就会恢复。”
看到这些字，我该惊慌难过的，但我却毫无惊慌难过的感觉，只是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我眨着眼睛，看着护士，想笑竟然有这样的护士，一开始就给病人这么详细地说她的病情，而且没完全说对，我想我不是有点脑震荡，而应该是严重脑震荡，但愿不要从此成为植物人。
护士接着又写：“恭喜你，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不是恭喜我醒过来？刚才已经恭喜过了，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你做妈妈了！”护士写出这样的字，我不敢相信，她写的确实是这几个字，“宝宝差几天就两个月，现在很健康。你想看宝宝的照片吧？我一会拿过来给你看，好吗？”
我眨了眨眼睛，护士去了。
妈妈，宝宝——这两个词在我脑海中盘旋，我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词。当我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一点一点地，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我有了小宝宝，我突然做了妈妈！这是很奇异的感觉，有点欣喜，有点茫然。
我一定流了很多眼泪，因为护士进来后，急忙拿毛巾擦拭我的脸，口里还说了些什么。
然后护士给我看了几张光片，指着里边的图象给我介绍着。光片里的图象还不明显，看不清楚，但我忽然感受到了一个新的生命的存在。
我的孩子，我在心唤着。
护士给我看了会光片，不久让我在床上躺平，再纸上写：“请你先休息，我还会再来。”护士很快出去，且把门关上。
剩下我一个人，在白色无声的世界，放任大脑去搜索一切，但没搜索出多少记忆，感觉就很累，不知不觉睡去。

第四十八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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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也许没过多少天，但在我感觉是相当漫长。我一点一点地，可以张张嘴，动动手指，翘翘脚拇指，接着整个手可以被移动，腿脚也可以伸收，可以吞吃一些东西，用小护士的话说，我正在“正以最快的速度康复。”但我还是发不出声音，听不见任何声响。
这些天，有一些人来看我。站在面前的人，我一个一个地看着，一个一个地去回想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地认出他们是谁。是老板邓先和公司同事，他们拿来鲜花水果，半笑着脸，我猜他们是说些安慰的话语，再祝我早日出院，早日回到工作岗位，某些话语被小护士写在纸上，我看见了确实是那些话。
他们离开之后，小护士把纸张收起来，问我想放在哪里，我想了想回答：“扔垃圾篓吧，他们的话我已经知道，那些纸张，没必要留下。”
小护士把所有我们用来交流过的纸张，统统扔进了垃圾篓，看着那些纸张被扔进垃圾篓，说不出为什么，我的心里有股痛快的感觉。
罗克也有来看我，一直在我说着什么，却从不写一个字给我看，从不让我知道他到底说着什么话语，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表情变换，我想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只是给他自己听的。
今天阳光很好，照射得整个病房亮堂堂的。小护士把我扶到轮椅上，推我到院子的草坪上晒太阳。
微微有点风，但人在太阳地下，有股懒懒的感觉，想只慵懒的猫。
不一会儿，我看见罗克迎面而来，手里拿着一只没有包装的百合，放到我鼻下，让我闻了一闻，便插到轮椅边沿。
小护士很快离开，我想是罗克叫她离开的，罗克又开始说给他自己听的话。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他不要这样，如果说以前，他曾经不值得我去爱，那么现在，我不值得他这么对待。如果我可以说话，我会叫嚷，要他离开，如果我可以站起来走动，我会自己逃离他的视线，但我只能看着他，除了眼睛之外，连手指也懒得动。
周围的人看向这边，看我们的目光，多是微笑着，我看得出那些善意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却在心里感到莫大的讽刺。
“姐——姐——”感觉有个声音在叫我，远远地，低低地，我知道这是弟弟岳琪的声音。这声音一定是错觉，是幻想出来的声音，恍惚中我这么想。
“姐——姐！”那个声音再重复，意外地，我真的看到了岳琪，他向我冲过来，就站在我面前，弯下腰张着血盆大口冲我叫喊。
岳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脑子里生出疑问。
罗克把岳琪从我眼皮底下拉开，对他说着什么，岳琪听着听着，表情突然变得扭曲，激动叫喊起来，我依稀听到“混蛋”“碰到你就倒霉”之类的字眼，然后我看到岳琪抡起拳头，朝罗克的脸打去。罗克也开始冲岳琪叫嚷，朝他身上打了一拳，两个人都喊着什么，你一拳我一拳打起来。
他们为什么突然打起来？我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想不出为什么岳琪突然这么愤怒，冲动地打人。
很奇怪，我总能听到一些岳琪的声音，依依稀稀，模模糊糊，却是我真正能听到的声音。
很快，他们停下，气喘吁吁，但好像和解了，岳琪呆愣一会，然后蹲在我面前，使劲摇晃我的手，口里喊着话，我依稀听见是在问我，孩子是谁的？还有一个叫做“高远”的名字。这两天以来，第一次有人跟我提及这两个字，说起“高远”的这个名字。我突然想起，在我的生命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高远！
高远——这两个字，我听得清楚且亲切，一股浓烈的情感，随着这两个字，在我心中升腾，这个熟悉亲切的名字，仿佛早已融进了我的血液里。在我的脑海里，依稀呈现一张阳光般的笑脸，用温柔的声音叫着我：“岳琳……”高远，是一个亲密的人，他爱着我，我也爱他。
“孩子是谁的？是那个叫高远的？还是眼前这个混蛋的？”岳琪喊着，我竟然全部听得清楚，“姐，你说呀！”
孩子是谁的？当然是我的，我的孩子，我这样想着，并对岳琪微微而笑。
“她听不见你说什么，你不要这样对她大吼！”罗克把岳琪拉起来，“孩子是我的，你信不信都一样！我会马上娶她，跟她结婚！”
“姐！”岳琪没有理会罗克，继续对我喊叫，“你听得见，对不对！能听见的，是不是？”
是的，我听得见了，我听见了他叫喊的声音，还有罗克的，我真的听见了。我终于想到，他们刚才打架，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切的说，是因为孩子的父亲。
“姐，我再问一次，你想清楚了，孩子的父亲是谁？”岳琪气呼呼地喊：“如果是姓高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如果是眼前这个混蛋的，我也没话可说，你竟然回头要这样的混蛋！”
岳琪这么容易激动，是对姐姐的关心，我这个做姐姐的，平时总是教训他，现在却感觉在他面前，根本不像个做姐姐的人。孩子当然不能是我一个人的，还得有个父亲。我的视线，从岳琪身上游移到罗克身上，正好与罗克的目光相撞，罗克立即对我微笑起来，我再看向岳琪，他还是愤怒着脸，拽着紧紧的拳头。
“感觉那个会在家里撒娇撒赖的小女孩，现在特别像个……有了孩子的母亲。”温润的声音在我脑海响起，这是高远说过的话。
孩子的父亲，当然是高远！是高远。
可是高远已经离开。与高远有关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里潮水般涌动。我迷茫地看向医院墙外的天空，脑袋发晕，一个清晰的意识，清晰的刺激着我的神经，高远离开了，离开了……
“姐？”岳琪的声音在耳边喊着，我却不想听，我皱起眉头，闭上眼睛，想着高远已经离开，头抽痛起来，接着什么也听不见，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