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暧昧是糖甜到忧伤第三十八章 色盲

　　孙浩他们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脚步轻浮，脸上皆显露着疲态。看来所谓的简单的祈福仪式其实并没那么简单，冯晓露一脸的默然，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劫后余生，周莹则发出一声唏嘘，孙浩，张辉耷拉着脑袋，表情茫然，似乎已经连说话的精力都没了，只有王欢还好些，脸上倒是满平静的，只是双眼里却迸发着灼热的光，那表情和她收到快递时简直一模一样，用她的话说就是，没白让老娘费劲，还算物有所值。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和露雪对视了一下，微微摇摇头，心中感叹，还好我没去。露雪则微笑着眨眨眼睛，像是在说，追寻幸福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哦。
　　我没问他们是什么样的仪式能把他们折腾成这样？他们也懒得说。之后大家草草用了些斋饭便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被道士们上早课的声音吵醒，索性便起了来。孙浩他们的精神比昨日好了些，已不见昨日的疲态，但许是清早的清梦被吵醒，我们皆都挂着惺忪的睡眼，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众人洗漱完毕，便打着哈气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道士们早课完毕，我们吃过了斋饭后才算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小露雪没有去参加昨天的祈福法事，真是可惜呢。”我们坐在昨天的那个小院里，冯晓露半真半假的说道。
　　“哦。”露雪哦了一声，面带微笑，语气很平淡。
　　“是很可惜呢，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却陪着一块石头，你说是对吗，孙浩？”周莹接过话似笑非笑的继续调侃道，顺便的还把话头抛向了孙浩。
　　“这个，嗯，是挺浪费的。”孙浩瞟了我一眼，言不由衷的说道。
　　张辉无奈的耸耸肩，似乎想替我说两句，可见到冯晓露带着威胁的眼神，也只得作罢了。
　　王欢轻摇下头，带着一贯的轻蔑表情看着我，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看那嘴型她应该是在说，“可惜。”
　　可惜？我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啊，我去取些开水来。”露雪似乎有些不适应他们的调侃，便找了个理由快步的出了院子。
　　看着露雪走出院子，他们没有继续调侃，却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
　　“小山，你喜欢露雪吧。”最后还是冯晓露打破沉默，只是她的语气中带着欲言又止。
　　喜欢？我似乎恍惚了一下。
　　孙浩看了看我，轻声说道，“其实我不反对你追我妹妹，只是......”
　　“我为什么要追你妹妹？”我定了定神，平静的说道。
　　“你，这个......”孙浩许是气急，一时竟无言以对。
　　“白痴。”王欢瞟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对，白痴！”孙浩赞同的说道，不过他的语气更像是在低吼。
　　“我是在说你。”王欢瞪了一眼孙浩，依旧淡淡的说道。
　　“啊？哦，啊。”孙浩一时语塞，尴尬的看了王欢，又看了看我们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冯晓露和周莹似笑非笑的对视了一下，那是只有女人才能看懂的八卦的表情，那表情只传达着一件事情——暧昧。
　　张辉继续无奈的耸耸肩。
　　“男人真是无情。”王欢看着远处轻声慨叹道，眼神中满是迷离，语气中带着伤感，优思，似乎还有一丝希翼。
　　沉默，大家又陷入了沉默中。
　　“今天我们去那里玩？”露雪取水回来见大家陷入古怪的沉默，便一边给我倒上茶水一边问道。
　　“是啊，去哪里玩呢？”冯晓露忙接过话题，“要不我们去森林里吧？”
　　“这个，不好吧，要是我们再遇到路上遇到的，啊，那个，不太好吧。”周莹也说道。
　　“那去那里好呢？”
　　“来的时候我见到大门旁有棵许愿树，要不我们去许个愿怎样？”周莹想了想建议道。
　　“好吧，那我就去许愿树吧。”王欢微笑了一下，说道，似乎她也不想这尴尬的气氛再继续下去。
　　“那个，我......”
　　“你必须去！”我话还没说完冯晓露便瞪着眼睛冲我吼道。
　　我看了看张辉，后者无奈的向我摊摊手。
　　许愿，我皱着眉无奈的摇摇头，那只是无聊的人们的胡思乱想而已，真以为只要把自己的愿望挂在树上，只要等待着上天的施舍就可以得到好处了吗？无聊，无趣，毫无意义的举动。
　　我抬起头，看着一脸怒意的冯晓露，还是打算拒绝的。正在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手背上突然出来一阵温暖，透着让人心安的柔柔的触觉。
　　我转头看了看露雪，露雪正轻轻的握着我的手背，微笑着看着我，轻轻的摇了下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众人离开院落，来到大殿左侧的一棵我叫不出名字的大树旁，这棵树似乎有些年头了，很是枝繁叶茂，显然是经过道士们长期的精心打理，那枝叶上挂满了红色的写满了人们愿望的字条。
　　我们从道士那里也取了些红色条纸，冯晓露拿着笔面带微笑在条纸上快速的写着什么，像是在书写着自己的幸福，周莹却似乎面有难色，几欲提笔又几欲停下，王欢则静静的写着，那神情和她在浏览网店时极为神似，选择似乎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孙浩和张辉正在皱眉想着什么，愿望，也许也是一种艰难的选择吧。
　　“愿望，人们为什么会有愿望呢？”我默默的摇摇头，喃喃自语。
　　“那是因为我们在生活中总有那么多美好的憧憬啊，”露雪小心翼翼的叠好写着自己愿望的条纸，微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虽然对我们现在的能力来说还无法做到，但至少我们还保有希望，对未来美好的希望。”
　　我抬头看了看那树上挂满了的红色条纸，希望，挂在树上的希望，慢慢的褪了色的希望，苍白而渺茫的希望，我又轻轻摇了摇头，慢慢折上没有写任何字的条纸，这样的希望对我来说太过残酷，不要也罢。
　　“你许了什么愿望？”挂上自己的条纸王欢转过头希翼的望向孙浩。
　　“啊，这个，不是说，许的愿说不出来就不灵了吗？”孙浩带着尴尬，语焉不详的推脱道，随后便又发出一声淡不可察的叹息。
　　“切。”王欢哼了声，不再搭理他。
　　“你呢？”冯晓露也同样希翼的看向张辉。
　　“啊，我希望我们能够生活幸福。”张辉看了看她，半真半假的答道。
　　我看了看大家，也把自己没写字的条纸挂在了树上。
　　“小山许的什么愿？”冯晓露带着八卦兴致忙凑过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没回答到她，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猜小山会许什么愿？”冯晓露又凑到周莹面前问道。
　　“我想他什么也不会写吧。”王欢不阴不阳的插了句。
　　我没搭理他们的调侃，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正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露雪，她闭着眼，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那微笑里却又夹杂着一丝郑重，一丝取舍的决绝还有一丝深深的期望。我看着她，不知怎的，突然泛起了对自己没能许个而愿感到一丝后悔，一丝愧疚。
　　许是对自己的行为想的入神，许是看着露雪虔诚的表情入神，反正我没听到大家叫我，等我回过神儿来时，只听到周莹幽幽的说道，“暧昧是糖，甜到忧伤。”

　　第三十八章色盲
　　许愿，一种把对未来的期待最直观的表现出来的行为，亦是一种最完美的展现自我期望的形式。许愿时人们常常会表现的执意决然而又虔诚求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迥然的并存至使得人体不得不本能的屏蔽掉一些自身用来纠错的情感属性，这也就使得希望本身最直观的表现了出来，所以在每个人许愿时都会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虔诚，恬静，光彩照人。许愿最是能体现人类的希望本能，不去想结果，不去构思路途，只为那自身心目中或虚无飘渺或遥不可及的希望本身而释放着不夹杂一丝杂质的意思输出，美丽如落日残霞，美丽如朝露晨曦。
　　许愿是希望本能，许愿是完美的意思输出。我轻轻摇摇头，跟在大家的身后走在下山的路上，自从那日许愿之后我们又在道观里呆了两天，这也是让冯晓露感到无聊透顶的两天，最后孙浩不得不在道士们烦闷的诵经声中和冯晓露近乎抓狂的抱怨中面带愧疚的向清衍道长辞行，这才得以安抚他们近乎崩溃的心灵。之后大家终于得偿所愿的踏上了下山的路，亦如来时的那样兴致勃勃。
　　我转过头看了看露雪，她依旧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走在我身后，依旧如来时的那样清秀淡雅，在晨辉的曦照下依旧显得光彩照人，那神态和她许愿时很是神似。
　　许愿，我翘了翘嘴角，又轻摇了下头，许愿，那不适合我，把自己的目标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事物上，用一种乞求的方式来阐述自己的希望，那对我来说实在是毫无意义的。许愿，也许它和誓言是一样的吧，人们并不在意它能不能实现，在意的只是在做着的时候真诚的感受吧。
　　许愿，那只不过是一种思维的艺术。
　　“想什么呢？小山哥。”露雪侧着头微笑着问道。
　　“在想你许的什么愿。”我随口回了句。
　　露雪冲我俏皮的眨眨眼睛，翘着嘴角，轻含皓齿，促狭的轻笑着说“你猜？”
　　众人猛地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我瞥了一眼他们，冯晓露和周莹对视了一眼，似乎正在小声说着什么，王欢轻摇了下头，满脸的鄙夷，孙浩和张辉相对着耸了耸了耸肩，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皱了下眉，想了想回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的本意是想知道人们为什么喜欢用这种虚无缥缈的方式来表述自己的希望。”
　　“哎。”冯晓露长叹一声，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愤懑的说道，“别人怎么表述希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没希望了。”
　　大家皆都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向山下走去。
　　“希望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啊，”露雪依旧微笑着看着我，很真诚的说道，“正因为希望虚无缥缈所以在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会忽略掉它的存在，不敢去想它，只得理智的去应对身边的一切，我们不敢对那虚无缥缈的可能付出哪怕一丁点的努力，因为我们害怕失去，害怕得不到，但其实我们都错了，希望最珍贵的就是希望本身，拥有希望就是拥有了幸福。”
　　“你说对吗，小山哥。”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我看着她那如弯月的眼眸，那丹唇皓齿，突然的涌上一阵冲动。我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点点头。“也许正因为有了希望的这个因素在，所以人们在面对相同的事物时才有了不同的结论吧。”
　　“嗯。”露雪轻嗯了一声，依旧不疾不徐的走在我身后，我没回头看她，但似乎感觉到了她好像在窃笑，带着一点惊喜，一点娇羞。
　　众人走在下山的路上，晨间露重，打在我们身上，混合着汗水，让人很是难受，冯晓露不时的翘着脚张望着，表情很是急切，她似乎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别急，小露，就快到了。”张辉小声安慰了她一下。
　　“啊？没什么？”冯晓露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是在想，你说我们能不能再遇到来时的那个......就是小山他们见到的那个，那个......”
　　“不能。”我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为什么？”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儿，我依然认为维持原判，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个马戏团的或是智障人士。”
　　“为什么？”冯晓露和周莹一口同声的惊异道。
　　“还说别人呢，我看你才是智障吧。”王欢低声说道，目光中满是鄙夷。
　　孙浩和张辉又都耸耸肩，继续看戏。
　　“我问过清衍道长，他说他并认识那人，只是意思到了那人存在而已。”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没有实证。”
　　“切，清衍道长是世外高人，就算没见过，也不能说他的感觉就是错的。”冯晓露不屑的说道。
　　我皱着眉想了想，“有这样一个悖论是这样说的，有一个人，他有一种奇怪的色盲症。他看到的两种颜色和别人不一样，他把蓝色看成绿色，把绿色看成蓝色。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看到的天空是蓝色的，他看到的是绿色的，但是他和别人的叫法都一样，都是蓝色；小草是绿色的，他看到的却是蓝色的，但是他把蓝色叫做绿色。所以，他自己和别人都不知道他和别人的不同。那么要怎么让他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让他画水彩画，比如说画蓝天绿草，他画出来的肯定是绿天蓝草，而别人的是蓝天绿草。”
　　“哦？你为什么会认为你的答案就是正确的呢？”
　　“多简单的问题啊。”冯晓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
　　“小露，你说错了。”张辉忙制止她。
　　“哪儿错了？”
　　“他画蓝天时，他脑中想的是绿色，而他拿起的笔也是他脑中的绿色，也就是别人眼中的蓝色，所以他画出来的仍然是大家眼中的蓝天绿草。”张辉耐心的解释道。
　　我点点头。
　　“哦，那用调色板呢？”周莹也说道，“正常人看到的是蓝色+红色=紫色，绿色+红色=黄色。而他看到的是绿色+红色=紫色，他看到的是蓝色+红色=黄色。
　　“没用的，”张辉想了说道，“如果他只是蓝绿色素都不正常的的话，那他仍然不会感到不同，我们眼中蓝色+红色=紫色，在他眼中和绿色+红色=紫色是一样的。如果只是蓝绿色不正常的话，那在他眼中翠绿接近蓝色也就是他眼中的绿色，他认知里的蓝色，所以他才不会对染色命名产生疑问呢。”
　　“哦，这样啊，那用色温呢？”冯晓露想了想又问道，“蓝色是冷色调，绿色是暖色调。”
　　我摇摇头，“冷暖色调是人们认知里的经验归纳，因为冰山，深海是蓝色的所以人们认为那是冷色调，但在他的眼里，海是绿色的，但人们告诉他那是冷色调，你说他会怎么认为？”
　　“这样的，这还是真是难题，那小山，你说，这题怎么解？”
　　“无解。”露雪微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在正常人的眼里看到的实际颜色是蓝色，认知里会是蓝色，命名的名称为蓝色，但在他的眼里，看到的颜色是蓝色，认知里却是绿色，但命名却是蓝色。也就是说他的输入和输出和正常人是相同的，所不同的只是自己的认知。”
　　“哦，那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你眼中的世界注定与众不同。”露雪微笑着看着我，幽幽的说道。
　　我点点头，“是的，哪怕对于相同的事物大家看到的都一样，描述的也一样，但在认知里仍然是不同的，如果把这种认知的不同扩大化，那人们对于同样的事物就会产生不同描述，往自己认知里希望的那个方向去描述，所以因为清衍道长的认知和我们的认知不同，而且他还没有实证，所以就不能代表他就一定正确。”
　　“哎。”周莹轻叹一声，怜悯的看了看露雪，无奈道，“可怜的小露雪啊。”
　　“哎。”冯晓露同样轻叹一声，懊恼道，“小山，你不是色盲，你根本就是个瞎子。”
　　“小山，你真是无情。”这是王欢最后对我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