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刻着梦想的树林

　　八九年，赵卫东，孙光，谭博，王八一，还有三，五个兄弟告别了小学时光，在暑假过后即将迎来中学时代。社会在发展着，时代在变迁着，卫东和谭博家里分配了楼房，以后再也不用去外边等着接自来水了，更不用大冬天的跑去外面上厕所了。
　　在当时，哥几个是很兴奋，没想过那是一个时代的告别，更没曾想到过那段记忆会在回忆里，魂牵梦绕一生。
　　卫东由于体育方面突出，省去了考试，就被别的中学破格录取了，那所中学也是市里还比较不错的。谭博则因搬了新家也就近分配了，八一，孙光还有三，三兄弟还在老工房一起住着，就三人那点成绩顺理成章的分到了片内，也就是钢中。从此以后哥五个朝夕相处的日子远了，但庆幸的是哥几个住的还不是太远，仍是在那个城市，有着我们故事的城市。
　　在已经告别的小学的东面，有一片树林，现在想起来那片树林还没有小学的操场大，可那时候大家都觉得，那就是一片大的不着边际的大森林，面对着即将来临的新的人生，平日里淘气的哥五个又聚在了一起，当然了还有方芳，大家在那片小树林里展望起了未来。
　　树林中，透着寂静，抬头仰望，阳光正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照射下来的光影，若隐若现的左右悠扬地晃着，几个人就像是出来觅食的野兔，蹦蹦跳跳的欢喜的张望着四周，不只是要出来觅食，还是来附近欣赏着唯一一片嫩绿色的风景，从这头的树林往那头望去，无尽的绿色又显得有些空洞，几片树叶落下点缀在松软的地上，让人混乱了季节仿佛是在春天。
　　在树林的缝隙中，卫东仰望着天空，感慨着：“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再有半个月我们就上中学了，想着以前的一切一切，好像就在昨天似的，以后咱哥几个在一起玩的时间就少了。”
　　“那有什么，不就是不在一个学校了，住的远点了吗，只要这片树林还在，咱们大家就永远不会散。”三说的很坚决，可三的眼神里已不再是以前那种，无忧无虑满不在乎的眼神了。在哥几个当时的心中，眼前的这片树林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因为它在哥几个的心中就是一片大森林，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许多年后的今天，今天心中的大森林已经不复存在了。
　　平日里芳芳眼中的哥五个，就像叽叽喳喳的小鸟，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今天看着哥五个沉默寡言的，方芳岔开了忧伤的话题：“八一，三还有孙光，等开学了你们来钢中姐罩着你们。”
　　谭博也觉得有些失落，也故意开起了玩笑：“你看芳芳，跟了咱们这帮土匪后说话也像个土匪了，有八一那牲口在，就是小日本鬼子来了也不用怕，到时等着他罩你吧。”
　　“尼玛的，你不是叫我牲口，就是叫我王八，我看你去了新学校咋被人打？到时候别找我啊。”八一听见谭博又叫自己王八不乐意了，这不身边还有女孩子在呢吗。不过八一想象着，少了哥几个的谭博会是什么样子，也掩饰不住那份惦记。
　　“我有你教我的断子绝孙脚，我怕啥？”谭博说的满不在乎，可心里那滋味却无人得知。
　　谭博的话让八一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哥几个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最后还是卫东说道：“对了你们仨，以后你们到了钢中可要照顾好方芳啊。”
　　“吓死他们，谁要敢欺负方芳我玩命。”八一拍起了胸脯喊着。
　　方芳心中一阵感动，可嘴上却嬉笑着：“这下钢中可完了，你们三个土匪来了以后可不安宁了。”
　　孙光半天不见说话，一个人在树林里走来走去，在树上看着什么。
　　“你看什么呢？树上有光屁股画怎么的？”三对孙光喊着。
　　“滚蛋！”孙光骂着三，哥几个长大了，在同着女孩子的时候，也学会了顾忌。“有的树上刻着字。”孙光一边看着一边回答着。
　　呵呵！卫东想起了八一在凤凰山上写下过“坐大哥”笑了起来，对八一说道：“八一，你不是要坐大哥吗？刻上去啊，这片森林就是咱们的梦想森林。”
　　“我的梦想变了，不坐大哥了，谭博说我的屁股太臭。”八一嘿嘿地笑着，露出那颗少了门牙的黑窟窿。
　　“呵呵……”方芳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们大家都有什么理想啊？咱们把它刻在这片树林里，等我们老了再回到这里看看，看着自己曾经刻下过的理想，多浪漫啊。”可是谁又能体会到，许多年以后再次故地重游时，已然物是人非，浪漫变成了感伤。
　　“对！”大家说干就干，各自找来了尖石子，刻着自己的梦想或是心中的一个名字。
　　“我长大后要当一名飞行员，自由自在的天上飞。”卫东张开着双手，仿佛张开的是一双大大的翅膀。
　　“我要当个大侠，就像梁山好汉那样，大口的吃肉大碗的喝酒，路见不平我就替天行道。”王八一咧着大嘴喊着。
　　“得了吧，就你那是大侠？我看就是一土匪强盗，要当就当大官那才叫一威风。”三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去！”方芳看着孙光在树上留下的文字吐起了舌头。
　　看着方芳的样子，谭博笑着：“哈哈，我不看也知道他写的什么，准和女人有关。”谭博得意地说着。
　　“你是谁啊要不怎么管你叫军师呢。”方芳对着谭博竖起了大拇指夸着谭博。
　　“我要当一个韦小宝一样的人，有很多钱和很多的女人，嘿嘿……”孙光不要脸地笑着，还跟大家显摆着。
　　“就你还韦小宝呢?我看韦小宝里有个人物你做倒挺合适。”赵卫东对孙光说着。
　　“谁？”
　　“皇上身边那太监。”大家听了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孙光一扭头对方芳问道：“你个丫头片子诈唬半天也没见你写点啥啊，你不会偷偷地把卫东的名字刻在哪棵树上了吧？”
　　“我就不告诉你，嘿嘿……”方芳冲着孙光做着鬼脸，女孩子早熟，女人心海底针，是当时我们的智慧猜不透的。
　　“你呢谭博？就看你一个劲的傻笑了，也没见你留下点什么啊？”三问着谭博。
　　谭博还是傻笑着：“我也不知道写什么啊？我还是等以后有了远大的理想再写吧，其实我想写一本书，记录下我们小时候的一点一滴。”
　　“小屁孩，你才多大点啊？还是等你老了在写回忆吧”方芳掩嘴笑着。
　　三却大声嚷嚷道：“写！写！我支持你！到时候把咱们小时候逃学打架，去村里边偷鹅，往老师家门上砸屎，还有爬女澡堂子的事都写下来。”
　　“啊？你们往老师家砸屎？还爬……”方芳看着卫东，看来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这些就别写了吧，万一以后我真当名人了，会不会影响我形象？”孙光还发起愁来了，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好笑。
　　卫东瞪着三骂道：“八一的门牙没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咋也嘴上没个把门的？你把咱这点事都抖落出来了，你看方芳咋看着我呢？”
　　哥五个连同方芳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累不累啊？做点好事恐怕别人不知道，做点坏事吧又恐怕人知道，再说了你们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我觉得我们的回忆就应该是真实的，谭博别听他们的啊，到时候都写下来。”方芳嘱咐着谭博。
　　谭博嘿嘿地笑着，小声叨咕了一句：“坏事不写出来，那我的回忆就成一张白纸了。”
　　哥几个的笑声话语声，在树林里回荡，让原本寂静的树林里更添了生机。那些偷偷溜走的时光，催老了我们的容颜，却丰富了我们的人生，青春可贵不是因为年轻的时光，而是那颗盈满勇敢和热情的心，不怕受伤，不怕付出，不怕去爱，不怕去梦想……
　　那天大家玩到很晚，直到太阳下了山，算是对一段时光的告别，还是对另一段未来的向往，我们也搞不清，现在想起来，那时我们已隐隐约约的在怀念那段时光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察觉，等到越走越远时，那份感觉才变得越来越强烈。
　　大家还在树林里玩起了一些小时候的游戏，甚至还玩了女孩子才会玩的游戏，大家玩了老鹰捉小鸡，跳魔方，丢手绢，上山打老虎……这些在我们很小就已经觉得幼稚的游戏，那天大家却玩了个遍，就在那片属于我们梦想的森林。
　　在我的生命里有过辉煌，可是能让我清晰记起的只有那天，和那片树林，记忆里回得了童年，却回不到最初，留的住那些笑声，却留不住那份天真。
　　原来那天透过树木照耀下来的，不只是一段明媚的回忆，也是一段明媚的忧伤，因为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