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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品名称:北京的过客      作者:王戈      发布时间:2015-08-26 12:26:51      字数:4509

  那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空气里满是春天捉摸不定、千变万化的气味。我终于来参加“业务培训”了,心中难免有几分舒畅的感觉。
  我办完报到手续走进教室。教室里听课的人少得可怜,仅十几个人,我就近找了一空位坐了下来。
  培训班里坐着的全是来求职的。在教室里,虽然反复强调说普通话,可是老师一下课走出教室门,什么湘方言、闽南话、四川话就你一句、我一句到处嚷嚷。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培训,就会觉得方言新奇而丰富。加上每天都有新闻趣事发生,每天便有说不完的话题,教室里常常是谈笑风声,热闹非凡。以下是几位学员讲的黄段子。
  A学员:
  语文课上老师:“穷则独善其身”的下句是什么?同学:富则妻妾成群。老师又问:“后宫佳丽三千人”下句呢?同学:铁杵磨成绣花针。老师晕。
  A:我那上大学的儿子每次来信都向我要钱,我实在不知道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B:我那上大学的女儿从不要钱,也不知道她会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B学员:
  和二货女友经过一小学门口,上面一牌子上写着禁止孩子乘坐三无车辆。然后我问她,你知道什么是三无车辆吗?二货想了下,答:没刹车,没方向盘,没司机。
  寒冷冬天的一天,公交车上一穿得比较少的美女坐在靠窗的位置,虽然窗户关起来了,但还是有很大的风往里面吹。坐在旁边的帅哥说:“美女,我们换个位置吧。”美女忙起身说:“谢谢你啊,这个位置怪冷的。”帅哥边挤过去边说:“哎!你脸上的粉吹我眼睛里了。我眼睛都睁不开!”
  朋友对我说:“从今以后,我将要过上一种极为严格的新生活,每一分钟的时间都要按照计划和命令行事!”我问:“你要参军吗?”朋友答:“不!我要结婚了!”
  今天看到刚结婚一年多的朋友更新的状态:“从两人世界变成三人之家,感觉好快。”以为她怀孕了,果断打电话恭喜。没想到人家却说:“恭喜个屁,我这个三口之家是第三者插足……”
  C学员:
  和往常一样,父亲喝了点酒,一场家庭暴力即将发生。我忍不住问他:“爸!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忧郁地说:“麻醉了全身,挨你妈打时不会那么疼。”
  我和老公感情非常好,每晚睡觉,他都会用手臂给我当枕头,紧紧地抱着我入睡……后来,他得了肩周炎、我得了颈椎病……
  去泰山旅游,一老外走过来很礼貌地对我说了句话,然后就微笑着看我。英语没学好,我一愣,满脑子问号!此时旁边一打扫卫生的大妈边扫地边淡定地和我说:“他想让你帮他照个相”
  公司组织出国玩,行政小妹收集员工身份证信息,当看到我的时,她笑着问我:“你属老鼠的?”出于对本生肖的维护,我回答说:“是的,但请把‘老’字去掉。”她愣了一下,疑惑地说了声“好的”就走了,结果,全公司都出去玩了,真把老子从名单上去掉了。
  在火车上遇到了在角落静静看书的青年,遂上前询问:“为何在如此吵闹的车厢还能安静地看书?竟能无视尘世的喧嚣而坚守本心?”只见他面带笑容,回了一句:“小兄弟,来,把你的充电宝给我,我也让你坚守坚守本心。”
  D学员:
  回到家,我:爸,我妈在那里干嘛?
  爸:在那生气呢!
  我:这次又是为啥呢??
  爸:别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你妈就是雪碧做的。
  我:不解。
  ………
  对于上述这些轶闻趣事,我只是笑笑,从不掺和。当下自已最重要的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不,仅几天时间,我那笔记本已经记得密密麻麻了,少说也有两万字。有人说,湖南人严肃、深沉,甚至有点刻板。他们喜欢创造各种抽象体系,习惯于概念和推理游戏,习惯于思索,习惯于刨根问底……眼前的我是不是属于这种类型,暂且不表,但从我那凝视别人的眼神中,已看出了自已当前的处境与心中的压抑。
  经过几天的“短训”,我终于“上班”了。可是真正进入角色,自已才知道是多么滑稽。我到底能够做什么呢?我交了200元培训费,发给我的就一个文件夹、几页材料,让我和那些被招聘来的人分头出去,直接找那些厂长经理们,“邀请”他们加盟,让他们出钱。
  “太公钓鱼”。我真是哭笑不得。何谓“太公钓鱼”?这是麻将桌上的一个常用语。是指有些赌徒,一分钱也没带便上桌,只想赢别人的钱。这是无本生意。所以这又叫“空手钓鱼”。而我和我现在的这些“同事”,就只能算是桌上的麻将牌而已。更要命的是,自已连迈进那些经理室门坎的勇气也消失殆尽了。我来来往往地朝八里庄跑,不时在华堂商场经理室办公室门前徘徊,这些太不常规的举动引起了两个保安的注意。他们气汹汹地过来盘问,只差没铐我了,我只能慌忙地下楼。
  这当然是最简单的一个活儿,全在一张嘴巴上,但需要勇气。当然,光有勇气还不行,还要有技巧,要会临场发挥,更需要一点厚脸皮才行。我虽然没有读过《黑厚学》之类的畅销书,但还算得上是“活脑壳”。而且,自已写过好多文章,想象丰富。我深知这些,培训课上也演示了一些,但一临场却怯场了。
  人生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注意异性,第一次长胡须,第一次谈恋爱。这又是刚开始的第一次搞推销。我每天跟个灰狗似的在街道上东奔西跑,希望能把这一“工作”做好,大概是这块肥肉争得人太多了,我目前连“肥肉”的边还没挨上,越是够不着越要上窜下跳,全北京的人就要数我了。
  然而,我却毫无进展。我很懊丧,暗骂自已无用。我想,要是在家乡湘乡,自已肯定会得心应手。我的兜里,还装有湖南省作家协会的会员证呢。一想起自已的作家身份,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我被招聘为市文联所属的文学艺术发展中心主办的文学报编辑,负责组织一些报告文学、通讯之类的稿件,我经常发现一个叫杨小小的文章。文章大都是些散文,写得很清纯,文笔流畅,不知是她的文笔吸引我读她的文章,还是她的名字好听而迫使我一遍又一遍地读,反正自已喜欢她的文章。一次,她给文学报编辑部寄来了一篇报告文学,写的是她单位搞扶贫开发的事。在读完这篇报告文学后,我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劲,三下五除二就给她写了封信,信写得很短,主要是说这篇报告文学写得很好,有深度,但文联是有名的穷单位,经费很紧张,要她找她的单位说说,出点经费。信发出一个星期后,她很快来了电话,说她找了单位领导,单位愿意支持文联一万元办报经费。后来,我便与她认识了,并且以朋友相称,无话不谈。后来,市作家协会在水府庙旅游区召开笔会,我和她都参加了。在笔会上,我和她谈得是那样开心……可如今呢?
  我这时才真正清醒过来。是啊,前段自已忽视了,真正的“作家”在任何地点都是不会怯场的,但同时又是很能“攻关”的。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认为自已还缺乏经验,缺乏生活积累。我认为自己还是不成熟。虽然马拉松式的折腾了半天,但仿佛经历了好几个世纪。
  午后的阳光,好像百盏灯光一起扭亮,让人燥热心烦,风不再有醉人的清香,而是一锅热腾腾的蒸气,知了在树梢上一声复一声地重复歌唱着单调的音符。
  思乡的感觉不由涌上心头。是啊,家乡多好。我记起了那首《思念》的小诗:
  如果说
  信封是船
  邮票是帆那么
  手中的笔就是桨
  载着满船的思念
  摇向故乡的河岸
  我决定给唐姨打个电话。
  我走进了八里庄附近的慈云寺邮政局。我向出售磁卡柜台走去。突然,自已看见前面一个姑娘掉了一件东西,便上前叫了一声。姑娘转过身来,是个月票夹。那姑娘莞尔一笑,突然愣住了。“啊,原来是你?”
  我也大吃一惊:“怎么是你,杨小小!”
  原来,碰见的这位姑娘,就是几年前帮我拉了一万元赞助款的那位叫杨小小的姑娘。后来她单位送她到中国人民大学深造,现在即将毕业。她告诉我,毕业后准备在北京发展,不准备回老家湘乡了。我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便同他说了很多。说真的,整整一个下午,我们无话不说,并相互留了地址和传呼号码才分手。
  我送她走后便上二楼去打长途。杨小小又返回来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我进了电话亭便匆匆离去。
  唐姨在电话里告诉我,杜鹃红已去人民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我听了一惊,半晌没有说话。想起杜鹃红,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冷冰冰的且又刻薄的脸。我恨她,恨她太绝情,但又忽然觉得自已有愧于她。是她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这念头一闪,我便对着话筒说:“唐姨,谢谢你。请你向她问好、致歉。”
  出了邮局,眼前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种血肉模糊的东西在晃动。“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自已暗下决心。
  回到住处,很惊讶发现东方一笛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见我进来,忙站起来说:“我等你好久了。”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钟离东倒了杯水给他。这时,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下周他要去采访国庆45周年大庆的准备活动。
  我心里不平静了。回想往昔,自已那趾高气扬、那青年作家的光环,办报、交友、到处参加笔会,无不出尽风头。而东方一笛、钟离东虽然有文凭,但比起自已来,只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虽然如今世易进迁,风景大有不同,但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大翻覆与大反差,对我来说却是巨大的。
  当然,我羡慕之余又感荣幸。毕竟他们两人都是我的朋友。友人的荣耀,也就是自已的荣耀呀。在家乡,我不就曾有意无意地向杜鹃红提起过东方一笛、钟离东他们的名字吗?虚荣之心,人皆有之。知道自已有点阿Q,但心里毕竟享受了一种虚荣与满足。
  东方一笛听了我所说的工作。很认真地说:“北京外来人口有300多万,高学历、有特长的人很多,要找一个差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湘辉呀,机会还是有的呀。我想不管什么差事,只要你自己觉得轻松就可以了。我采访过一些刚来时收破烂、捡垃圾的人,他们才真是不容易,可他们每年也能‘弄’过一两万回去。我有一个叫司马义雄的画家朋友,他在这方面很不错,今后有机会把他介绍给你。你要多体验、积累生活,这对你有好处。”
  我认为这番话对我来说有点刺耳,但的确有点道理。
  东方一笛也是位业余棋手,吃完饭便与钟离东对奕起来下到最后,一个劫处竞争夺了上十次,可见两人的棋艺相当。
  我在旁边写日记,读小说。不过自己心里老是在想,钟离东为什么每次同东方一笛在一起,话题就少了呢?
  我想起了这么一则童话:
  一个桔红色的茶杯摆在客厅的一张桌子上。一天,茶盖对茶杯说:“茶盖,我每天都给盖着,你呢?怎么一点儿也不谢我?”茶杯说:“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嘛!还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茶盖听了,说:“我再也不给了,你自己盖去。”说着,茶盖就从茶杯上滚下来,玩去了。
  这一天,茶盖走到卖茶杯的商店里,看见有很多比它大的茶盖哥哥、姐姐,茶盖们看那桔红色的茶盖,“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商店的,快滚!”茶盖们异口同声地骂道。茶盖听了,惭愧地离开了茶店。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弟弟朝茶盖一脚,把茶盖踢到一个蚂仪洞旁,洞里的蚂仪见了,就说:“兄弟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一个漂亮的玩意儿,快来呀!”茶盖听后,连气都喘不过来就走了。
  茶盖滚到半路上,看见蚂蚁没来,就停下来。茶盖一边喘气,一边说:“还是回到自己家里去过个平安日子吧!”说着,就滚向自已的家了。
  茶杯见茶盖回来了,连忙去迎接茶盖。茶盖也滚到茶杯面前说:“茶杯,世态炎凉啊,我再也不出去了。”从此,茶杯和茶盖相处得更好了。
  我认为钟离东和东方一笛的关系,或许就像这茶杯与茶盖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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