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胆

　　我们在啼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这是我一直所不懂得，为什么不可以是笑着来？正如人生之初见，一切应该是最美好的，莫不是在那一刻，我们已经预见了这即将开始的人生？可惜那一刻的思想在记忆里没有一点痕迹，就像喝了传说中的孟婆汤，我所能清楚找寻的记忆根源，让时间追溯到了八十年代，那一段笑声最多泪水最多，快乐最多的童真时光。
　　一九八七年，经济复苏改革大潮冲击着每个家庭，正如一位伟人说过的：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我们要让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遗憾的是我的家庭却在那一大部分人之中，而我记忆中我所在的那个城市里，和我所能接触到的圈子里，也都是在少数人之外的行列。
　　赵卫东，一九七五年生人，那个时候MAOZEDONG这个名字是影响了很大一批人的，也是深受大部分人爱戴的，所以卫东的父母为之取名赵卫东，没有深意，就是保卫MAOZEDONG的意思。卫东出生时家里住的还是用捡来的石头搭起的简易房，卫东一家虽然没能成为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却也在国家政策下受了益，在卫东上小学时便住进了工房，虽说还是平房，却和以前住的比起来就像天堂。母亲是个农民，跟了有正式工作的父亲后家里便没了地，后来赶上改革大潮便也做起了小生意，父亲是一名国企砖厂工人，卫东刚出生时家里很难，唯一值钱的就是父亲那辆用来上下班的二八自行车，车带老是瘪着还要每天骑上五六十来里路。那时虽苦却也很少人埋怨，因为很多人都这样过着，你吃饽饽他也没吃白面，每家之间也没有太大的差距，人们心里也相对的安静。
　　“卫东！”卫东正在家里无聊的应付着作业，只听得门外一阵狠狠地敲门声和叫嚷声，卫东听出这是三的声音，看来这作业是又写不成了。
　　三，全名边卫国，和卫东的名字相近就是保卫国家的意思，卫国家里排名老三所以大家直呼三，可是大家却从未见过三的两位哥哥，父母的那个时代肯定不抓计划生育，差不多每家都有两个孩子，甚至更多。
　　卫东放下笔，打开门，“你咋才来啊？我这无聊的都要死了。”
　　三笑着：“我妈看的紧，这她人刚出去我就跑出来了。”
　　“那这么说你作业写完了？”卫东问。
　　“写个屁，我妈看着就管用啊？我拿着个笔她知道我干啥呢，快点快点，我刚才在外边听说，孙光小子和二小那帮傻子比胆呢，咱俩也看看去，别丢了咱们三小和咱五人帮的名声。”
　　二小和三小是第二小学和第三小学的简称，也是当时我们两拨孩子的势力划分，赵卫东，王八一，谭博，孙光，还有三自己，大家都把五个人称为五人帮，因为以前有个SI人帮那可是全国皆知。
　　"那还不快走?"卫东锁上门，和三直奔不远的钢厂消防处。
　　卫东和三来到钢厂消防处，大老远的就听见孙光和二小的几个学生叫唤着。
　　有时想想，我很庆幸出生在那个年代，那时的孩子是空前解放的，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时的孩子几乎每个人的脖子上，都会带着用绳子拴着的家门钥匙，那也是一种自由的象征，那种景象也是现在无从看到的，而一些经历也是现在的孩子无从体会的，而且我们还看到了这个社会巨大的变化。
　　消防处是在哥几个家不远的一家国营钢厂里，那里有一个五六层楼高的大铁架子，是供消防员训练用的，那时候那里就像我们的儿童乐园一样，曾给我们带来过数不清的笑声。
　　“你俩来了啊，这几个孙子跟我吹牛B呢。”孙光见同伴来了，一下底气更足了。
　　孙光是家里的老大，比弟弟孙明大一岁，要说这孙光那可不是怂主，就算卫东和三不来，这小子也不会在乎眼前这帮，比自己大一年级的三小学生，弟弟孙明可就正好相反，要是仗着哥哥还能装一下，换做自己一人那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叫谁孙子呢？”二小一个个头挺高的学生，不服地问着孙光。
　　“叫你们呢，耳朵里塞着毛呢怎么着听不见？”孙光立马又重复了一遍。
　　“小B崽子狂啥狂？”二小的仗着年龄高一点人数多一点，根本不在乎孙光这一伙。
　　“我艹尼玛！”孙光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卫东一看，感情这就要打上了，上前劝道：“我说你们这是来比胆来了，还是打架来了?要是打架咱们约个时间沙坑见。”沙坑也是我们那离家不远的一处废弃野地，也是大孩子们的开战之地，我们这些小孩听久了，便也学会了这句话。
　　孙光毫不在乎，可是弟弟孙明可早就怕了，听卫东这么一说赶紧接着道：“对对对，咱们这不是比胆来了吗，别扯那没用的要是怕了就说话。”
　　“怎么比你说。”二小的被孙明这么一说，还真把要开战的事放下了。
　　“看到那边那铁架子了吗？咱们从上往下滑，谁滑的最高谁就赢。”孙光自信满满地说着。
　　“谁怕谁啊，谁先来？”
　　孙光哼了一声，没言语直接向着铁架子走去，孙光上了铁架子直接上了三层，这铁架子每层都差不多有两米高，孙光上的三层和现在的二层楼差不多，这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已经不矮了。
　　三笑着在卫东耳边嘀咕道：“这要是王八那小子在这，他敢直接爬上六层你信不信？”
　　卫东嘿嘿地笑着：“那咋不信？那小子就是一个活牲口，还别说滑下来了，他要是急眼了说不定敢直接上面跳下来。”三嘴中说到的王八，其实全名叫王八一，因为生他的那天正好是八月一日，父母又没啥文化憋了好几天没想出一个好名字来，最后干脆就叫八一了。后来才发现这个名和姓凑到一起实在不怎么样，要是谁叫着图省事了就直接成了王八了，八一后来和大家在一起时还埋怨过：你说这憋了好几天就憋了这么个王八来。不过除了哥几个外还没几个敢叫着省事的，因为这小子那是真牲口。
　　俩人说话之际，孙光已经从上面滑了下来，孙光对着三和卫东一仰头像是在炫耀。
　　刚才和孙光对骂的那学生，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同伴，立马一个小个子的学生走了出来，随后也爬上了铁架子的三层，双腿伸出护栏俩手抱住中间的柱子，两只腿也盘在了上面“哧溜”一下滑了下来。
　　孙光一见，二话没说又爬了上去，这回直接来到五层，犹豫了一下又滑了下来。
　　孙明看着下来的哥哥小声说道：“哥，你看你的鞋，妈刚给你买几天这回去还不挨揍？”
　　卫东和三，还有孙光都同时向孙光的脚上望去，经过两次的下滑摩擦，孙光脚上的布鞋已经蹭出了一个洞。
　　孙光瞪着弟弟：“一边去，啥挨揍不挨揍的，先管现在再说。”
　　二小的一伙安静了许多，领头的那位对同伴骂了句：“怂货”自己爬上了五层。
　　那小子从五层滑下来后，趾高气扬地对孙光说：“在往上啊小子？”
　　孙光气的刚要窜出去，被三拦到：“把你那破鞋脱下来我试试，省的再把我鞋弄出洞。”
　　“怎么个意思你以为我怕了？”孙光瞪着俩眼珠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可嘴上硬着，心里确实有点怕了。
　　“你看你急啥？也没人说你怕了，我是看你一趟一趟的累。”三嘿嘿地笑着，然后扒下孙光的布鞋穿在自己脚上，噔噔噔地上了最高层六层。
　　卫东和孙光从地上望去，上面的三变成了小不点，三在顶层打开盖子顺着柱子就下来了，看着三脸上莫名的表情，孙光问道：“咋了三，吓住了啊？”
　　三说了一句：“算个屁。”因为三也说不清，滑下时刚才身体那种异样的感觉，只是那时我们还小。
　　卫东比哥几个要大上几个月，思想上早熟一点，看着三的裤裆哈哈地笑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都吓得那样了，你笑啥呢这是？”孙光纳闷地问着卫东。
　　“说了你也不懂。”卫东故作神秘仍是哈哈地笑着。
　　孙光也不问了，因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能赢。
　　卫东这一伙是笑了，二小那一伙可是笑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刚才那小子一咬牙，硬着头皮也爬上了顶层，在上面迟疑了好一阵子也算滑了下来，可到了地上那脸都成了白色，这可跟三的表情不一样，这才是真正吓得。
　　“这胜负可怎么分啊？要是有七层就好了，他们一定不敢在上了。”孙明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卫东笑了笑对二小的那伙说：“我试试，你们只要照着做一遍就算你们赢了。”说完向着铁架子走去。
　　“这破鞋你换上不？”三在身后拎着那破的已不成样子的布鞋喊着。
　　卫东上了顶层，同样也是双手抱住了圆柱，可是双腿没盘上去竟然是分开着，“刷”的一下如流星一样坠了下来，这可把底下看的一群孩子吓坏了，就在身体坠到一层的时候，卫东双手一用力死死地抱住圆柱，双脚居然离地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一松手落到了地上。
　　“我靠！”孙光一下抱住卫东崇拜的五体投地，一来是真的佩服卫东这举动；二来是感激卫东这一下彻彻底底地奠定了今天的胜利。
　　二小的一伙人别说照着去做了，光是看着就已经吓得够呛了，留下一句“有你们的”灰溜溜地走了。
　　哥几个再看卫东的胳膊，已经红红的肿了起来还透着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