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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蓝色罂粟篇 第一章 和平年代的“三光”政

作品名称:罂粟花语      作者:海滨      发布时间:2015-08-16 09:52:03      字数:5165

  蓝罂粟花语:耐心。
  要了解这个美丽而又邪恶的尤物,需要耐心;要战胜这个尤物,更需要耐心。
  
  第一章和平年代的“三光”政策
  
  有这么一条触目惊心的对联,上联是:“烟枪一只,未闻炮声震地,打得妻离子散。”下联是:“锡纸半张,不见烟火冲天,烧尽田地房廊。”横批是:“三光政策。”这正是一切吸毒者对自己家庭实行残酷的“三光政策”的真实写照。
  在惠州市劳动教养管理所,正在接受劳教戒毒的学员阿莹,发出来自肺腑地说:“一人吸毒,全家遭殃。”阿莹吸毒,祸及全家。父母为帮助儿子走出毒品的泥潭,毅然双双辞去了公职;妻子对丈夫心灰意冷,绝望之余,选择了彷徨离家……
  翻开吸毒学员阿莹的卷宗,清楚地记录着他已是第三次因复吸而被送劳动教养。
  
  阿莹身高l.75米,70公斤,瓜子脸上透着英俊和聪颖,单凭外表,很难把他与吸毒拉扯得上。
  “我对不起妈妈,我没有负起做长子的责任,给她老人家争气,反而害得她无颜面对亲朋好友、正视邻居,甚至连买菜都偷偷摸摸的......”说这话时,阿莹眼睛里噙着泪花。接着,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忏悔的泪。随着热泪的涌出,伤心的往事也如同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浮现在眼前......
  “往事如梦”。他惭愧地说:“我宁愿过去的一切,只是一场恶梦,恶梦醒来,一切还能从头开始。”
  
  1973年9月,阿莹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爸爸在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为了实现他心中的抱负,毅然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优厚待遇,回家乡当教师,从教30余年,是镇上名望很高的中学校长,母亲同是一名手持教鞭的优秀讲师。
  父母只生下阿莹兄弟俩。小时候,爸爸总是用他那老29型凤凰牌自行车搭着小哥俩上学。自行车上是小哥俩的第一人生课堂,一路上,爸爸教他们怎样做人,给他们讲故事,用路上看见的一些事来教育兄弟俩。小阿莹总是认真地听,按爸爸说的去做。作为知识分子的父母都一心想把阿莹培养成大学生,但阿莹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向往经商,他的心愿就是能在商海里驰骋。在他的书房、床头,摆满了《李嘉诚传》、《香江十大富豪发家史》以及一些经营管理类的书籍。在学期间,为了体验生活,阿莹经常借漫长的暑假干暑期工。这期间,他当过建筑杂工、五金学徒......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也算开通,并没有把阿莹关在书房,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儿子身上,而是对阿莹的想法给予全力支持,因为他们太爱这个长子了。
  高中毕业后,阿莹没有参加高考,他要实现从商的愿望。此时,镇里的一家电影院由于经营不善,正处于半关闭状态,有眼光的阿莹看到了由于民营企业的逐步发展,使外来人口不断增加,以及随着生活的好转,当地人民群众对文化生活的巨大需求,大胆地将想承包电影院的事告诉了妈妈。他作了详细的可行性计划,把经营办法也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非常高兴,觉得儿子的想法十分有理,于是就将家里积攒的钱拿出来,全力支持了阿莹的事业。果然,阿莹不负众望,凭着他天生的机敏和后天的努力,使萧条的电影院慢慢有了起色,承包当月就扭亏为嬴。但是,他并没有满足取得的成绩,凭着他的人缘和父亲的影响力,他与镇上的文化站联系,在得到文化站的支持后,他跑东莞、跑深圳、跑广州,联系大小歌舞团在电影院里搞起了一场接一场的精彩表演。很快,阿莹手头上有了自己的第一笔钱。他又利用剩余资金在镇里开办了一家美容院,凭着他掌握的剪发技术,热情的服务和逐渐成熟的经营能力,美容院的生意也做得很红火。他成天像赶集一样,一边打理着电影院,一边支撑着美容院。由于经营得法,收入逐月增加。不久,就有了一定的积蓄,阿莹的存折里的数字从五位数很快增加到六位数;家里的陈设也起了变化,他为家里购置了高档家具和名贵电器。在当地,引来了许许多多羡慕的目光。阿莹成为了镇上耀眼的小“大款”。那时,阿莹就像父母掌上的明珠,妈妈逢人就夸阿莹能干、孝顺。
  如果说,阿莹能把握好他的人生之帆,朝着他既定的方向继续乘风破浪的话,他肯定会有幸福的生活和美好的前途。然而,阿莹商海一帆风顺的平静,却被一次偶然机会给打破了。
  
  1993年8月的一天,未满20岁的阿莹,与一帮朋友在喝酒聊天时,同人发生口角,继而打了起来。阿莹为了帮助朋友,在混乱中,被砍伤了左手和背部。等待送医院的时候,他的朋友怯怯地说:“阿莹,对不起,我这有止痛药,你先用一下。”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小包白色粉末,递给了阿莹。
  阿莹知道,那白色粉末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罪恶的“白粉”,也意识到染上那种东西将意味着什么。但他想,凭自己的坚强意志,先拿“白粉”当止痛药,解燃眉之急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于是,阿莹就怀着不会上瘾的侥幸心理小心地吸上了一口。果然,他伤口的痛真的就神奇般减轻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头晕反胃,想呕吐。
  当阿莹伸手接过这一小包毒品时,在他的人生岔道上就迈开了危险的第一步。涉世未深的阿莹,虽然或多或少地对毒品的危害有所认识,对毒品有止痛的功效他也略知一二,但是,在紧要关头,他没有把握好自己,轻易地放纵了自己,接受了朋友的一片“好意”,最终成为毒品的受害者。据调查,由于相信毒品可以治病而最终像阿莹一样成为吸毒者的,约占吸毒人员总数的20%。
  
  由于与人打架,他不敢把受伤的情况告诉家人,在东莞石龙一个医院里草草包扎后,当晚就住在朋友家疗伤。等伤口的麻醉过后,阿莹感到难忍的痛,于是,他又主动向朋友伸手要了一点“白粉”。
  几天后,当阿莹伤养好后,另一可怕的潜在危机已经在他的身上深深的扎下了根——他上瘾了。
  染毒之初,阿莹还能够不耽误工作。他慢慢变得无心工作起来,对电影院及美容院也疏于管理,甚至有时正在和客户谈生意,都会觉得全身无力,头昏眼花,随即眼泪鼻水直流。他只好悄悄地躲到洗手间吸上一口“白粉”提神。那时,阿莹每天用于吸毒的钱约在100元左右,后来,发展到每天500元左右,加上有时偶尔邀上几位毒友,到酒店开个空调房一起“享受”一下,经常是一天花一千多元。这样,阿莹一方面无心经营电影院和美容院,使生意一落千丈,收入直线下降;另一方面又疯狂地吸食白粉,经济自然是入不敷出,帐户上的钱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就被他吸食一空。没多久,阿莹就把电影院及美容院给了弟弟打理,他自己则终日游荡在街头,以吸毒来打发日子。
  
  一天,阿莹正昏昏沉沉地游荡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吸毒“道友”,俩人悄悄地来到阿莹的家,正当两人陶醉在“白雾”之中尽情“享受”那飘渺的感觉时,“轰”的一声,房门大开,父母亲突然出现在眼前。父母简直不相信见到的场面,他们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妈妈痛哭着哀求道:“儿啊,你现在还年轻,不能走这条路呀,这是一条死路,是一条不归路啊,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青春和前途啊!”这是阿莹懂事以来第一次看见妈妈哭,而妈妈也只能以无助、失望的泪眼望着眼前曾经引以为荣的乖儿子。此刻,阿莹也后悔不己,眼里含着泪,答应妈妈今后绝不吸毒。
  然而,对于吸毒成瘾的人来说,吸毒就如同鸨水,越饮越渴,越渴越饮,阿莹正是步入了这样一个圈子。在毒瘾的驱使下,阿莹一见到“白粉”就把在父母跟前的信誓旦旦抛到了九宵云外。阿莹成了毒品的奴隶,一次又一次地吸食,和一些毒友混在一起,经常不回家。阿莹的妈妈为了儿子,只有含着泪,挨家挨户地寻找阿莹。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监督阿莹,让阿莹摆脱毒魔的魔爪,1994年6月,阿莹妈妈提前办了退休手续,把外婆也接到身边,家务由外婆全部承担,妈妈则专心之至帮助阿莹戒毒。为了不让阿莹接触毒品,无论阿莹走到那里,妈妈就跟到那里。一天,妈妈跟着阿莹去理发,在理发店里正好碰到阿莹过去的一帮同学,同学们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阿莹,并在背后指指戳戳。从那以后,阿莹说什么也不让母亲当他的“跟班妈妈”。妈妈也注意到了同学的议论,心想阿莹近来的表现还算不错,于是,轻视了毒瘾的顽固性,她没再坚持监督下去。
  对于一个“瘾君子”,一旦失去了有效的监督,一切戒毒都会成为徒劳,阿莹很快又复吸起来。出于无奈,父亲亲自抓起电话,向公安部门报了案,很快,阿莹就被送到广东省某劳教所进行戒毒。
  当阿莹被公安人员带走时,妈妈拉着阿莹的手欲哭无泪,愧疚地说:“儿啊,是妈妈不好,妈没能看住你,让你在灵魂和肉体上受尽了折磨。这次送你去劳动教养,爸妈也不想啊。你一定要洗心革面,早日改好归来,爸妈等你回来。”
  
  1996年8月,经过两年多劳动教养,阿莹暂时摆脱了毒品的阴影,重新回到了亲人的身边。父亲在他曾负责过的学校里为阿莹找到一份保安工作,但己失去了太多太多的阿莹,面对现实的生活,微薄的收入,自卑、麻木和失落感日益强烈,心中的空虚和寂寞的阴影驱不散,赶不走。最终,阿莹还是找到了以前的“道友”,抱着“只吸一口,还个心愿”的心态,一头又扎进了毒坑,任凭妈妈怎么伤心、叹息。
  1996年12月,阿莹又一次被送到惠州市劳教所戒毒二年。劳教期间,因表现突出,1998年4月被提前解除劳动教养。解教后,父母没有放弃他,反而加倍的痛爱他。阿莹到家的第一天,全家人一起商量怎样挽救阿莹,巩固阿莹的戒毒效果。最后,一直默默坐在正中、一贯以事业为重,视学生如子女的父亲,经过沉默和强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开口了:“明天我就打报告提前退休。”
  
  为了阿莹,父亲继母亲之后,也毅然选择提前退休,加入到了帮助阿莹戒毒的行列中。在后来的日子里,家人又利用关系,极力撮合阿莹的婚事,帮助阿莹建立了家庭。妻子的加入,使帮助阿莹戒毒的队伍又增添了两个人,这可把妈妈高兴坏了。妈妈心想:阿莹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了一个温柔的妻子,这次应该可以没问题了吧。
  然而,妈妈的想法又一次错了。自从第一次吸上“白粉”后,阿莹的心就再也不属于妈妈了。他像一具被魔鬼掏空了思维的行尸走肉一般,心甘情愿地任由毒魔的折磨,心甘情愿地与死神一次又一次地亲吻。
  婚后,妻子发现阿莹又一次复吸上了毒品。由于此时阿莹手头上己没钱,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编织出谎言来骗妈妈的钱、骗妻子的钱、骗亲戚朋友的钱,直到亲戚朋友硬着头皮找到阿莹家讨债,妈妈才如梦初醒。发展到后来,阿莹常常抛下娇妻一人独守空房,离家出走,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全家人无计可施,没办法,妻子阿花毅然放弃了收入不菲的工作,决定陪阿莹躲到自己丰顺老家,帮阿莹摆脱毒友,远离“毒源”。在丰顺,阿花陪着阿莹到处游玩,陪他没日没夜地聊天,陪他泡温泉,企图用各种方法分散阿莹对于毒品的注意力。但已被“毒品”顽固控制着的阿莹,总爱找一些理由跑回博罗家里。
  有一次,在妻子陪阿莹去旅游的途中,阿莹觉得头昏眼花,全身无力,就象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自己的骨头一样,随即眼泪、鼻水直流。车上群众以为阿莹生病了,阿莹被妻子刚搀扶下了车,便慌忙挣脱妻子的手,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摸出一包“白粉”“享受”起来。后面追上来的妻子看到这一幕,眼泪不禁夺眶而出。阿花哀求阿莹:“阿莹,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家,也为了我身上你的骨肉,你一定要戒掉它啊。”阿莹这才知道阿花已经有了身孕,他紧紧抱住阿花,两人哭成一团。阿莹硬咽地说:“你怀孕了干吗不早说呢?阿花,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你有了我的骨肉,我不但没有照顾你一天,反而要你陪着我到处奔波,我该死,我真不是人。”
  清醒的时候,阿莹还记得自己为人之夫、为人之父的责任,可一旦毒瘾发作,以前所承诺的一切,他都会全记不起来了。
  阿莹反复地背信妻子,背信家人,家人忍痛第三次将他送进劳教所。
  
  几经周折,阿花彻底失望了。看着阿莹被送上警车,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几天几夜,几次下班的路上,阿花往河里跳,想结束她痛不欲生的年轻生命,用死来唤醒老公,但都被同事给拉住了。
  别无选择,阿花只好违心地偷偷到医院做了人流手术,留下了一封信走了:
  “阿莹,我现在觉得太累了,这种苦,这种累,不是体力上的透支,而是心理上的创伤,我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嫁给你,不需要你的大富大贵,只希望能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有个爱我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过着开开心心的日子,我就满足了。
  但自嫁给你后,我没过上一天幸福的日子,我每天下班回到家,面对这冰冷的四壁,心中苦就无法说起。当刮台风或打雷下雨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不敢大声说话,这样的生活,你叫我如何活下去啊!
  我已受够了这种非人的生活,我不想我们的孩子也过着和我一样的生活,我只好偷偷地自作主张,请原谅我的错吧。我这次离开家,可能今后再也不回来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阿花
  1999年12月29日”
  当这封浸满泪水的信转到阿莹手里时,阿花已远走高飞多时了,阿莹只有把一串后悔的泪水洒在这封早已泪迹斑斑的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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