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

　　都说‘坏境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么坏境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吗?
　　李云飞之事，林子轩受了牵连，校长无礼可收了，便生了一肚子的小气，最终校长在林子轩的班主任推荐之下，选择拿无礼可送的林子轩来开刀。
　　林子轩被开除了，理由是此子教育无方，不守规矩，影响其它学生接受教育。说起教育无方，我很难理解，到底是因为先前林父没有把林子轩教育好呢，还是说林子轩入学后没有被老师教育好？若说林父没有把林子轩教育好，这是真的；可是若林父已经把林子轩教好了，那送林子轩来学校干什么呢？学校难道只能教育那些已经被教育好了的学生吗？反复思考以后我懂了，学校是个神圣的地方，因为他很专一，学校只管教学生在数理化考试中拿个好成绩，而人品性格，学校是没有时间教你的，若你想学，倒不如去天主教堂，让神父静化你的心灵即可。
　　
　　林子轩记得当时他正在上晚自习课，突然就被班主任召见。林子轩在去班主任办公室的路上，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是有些紧张，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老鼠，而他要去的地方，正坐着一只肥猫。班主任选择在办公室门口，借着路灯来提审林子轩。
　　“林子轩，有同学反映，你不守纪律，打扰了他们学习。”这班主任老师脸上的眼镜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光芒，刺的林子轩不敢抬眼，也不敢说话。
　　“林子轩，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窝囊废，癞蛤蟆爬在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怎么就不知道学学好的？”班主任老师一边说，一边捏了捏林子轩，刚开始长肉肉的脸。
　　“你这种学生，我怕是教不了了，你还是收拾东西，到别的地方去吧！”
　　林子轩，自始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心理变化却似乎短短时间历经了整个生死过程。一开始他只是紧张，可他知道这猫不吃老鼠。听到自己要被逐出师门，林子轩蒙了，思绪顷刻之间，飞跃九州大地，看尽山崩地裂，只觉到处水深火热，竟无处容身。待山河平静，林子轩身处废墟之中，竟然也冷静了下来。他想跪地求饶，奈何一抬头，班主任却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关门之际义正言辞地下了最后一道令：“你今晚就走，晚自习下课，我会去检查，别在这影响我班里的其它学生！”
　　林子轩仿佛有一种解脱的快感，但此时，他更多的是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他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母亲。还好父亲不在家，要不然他会被打死的。
　　
　　莫云玲在广东的一个工厂打工挣钱，她那年35岁，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一个月500块的工资，工厂里大多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所谓人以群聚，莫云玲跟一个叫苏丽的老乡走的很近，因为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天只吃两顿饭，午饭和晚饭，工厂里管，不用花钱买，但早饭必须自己去买。在90年左右，广东这边吃个早饭也要三块钱，莫云玲想把这三块钱给孩子省下来。一天三块，一个月90块，一年下来，竟然也够了孩子的学费。
　　莫云玲不怕吃苦，因为她心里高兴。他觉得儿子在第一中学读书，不仅长的漂亮，成绩也好。最让她骄傲的就是这孩子听话，从不惹事，让她省心。是的，之前和林子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为此大肆吹捧，这些给莫云玲这个可怜的女人，心灵上带来了巨大的安慰。这安慰像温暖的手，抚慰着那颗被冰冻的心，让灵魂在这寒冷的躯壳之下，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这温暖便是希望。
　　
　　莫云玲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其实莫云玲长的很漂亮，而且她读过书，中学毕业。书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生出灵魂，知丑恶、知善美、知梦想、知希望。莫云玲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她会想如果自己和二妹一样没有读过书，会不会就没有现在的这些不幸，林子轩会不会就没有了这些痛苦。
　　莫云玲从小爱读书、爱幻想、爱做家务，她幻想凄美的爱情故事，她希望能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她希望能做个贤妻良母。而莫家老二，也就是莫云玲的二妹，她不爱读书、不爱做家务、不爱用脑子想事情，所以她小学一年级没念完，就自己给自己毕了业，然后帮着大人门下地干些农活，家务事她从不参与，让给了大姐。等两个姑娘长到出嫁的年纪之时，便有许多人前来提亲。莫云玲选了又选，最终觉得吴天胜不仅长相出众，能说会道，更重要的是吴天胜是个有想法的人，不安于现状，敢闯敢干。总之在比较之后，莫云玲选择了吴天胜，而一年以后的二妹经媒人介绍，只见一面便嫁给了老老实实的李军安。
　　虽然说书是好的，但要看量，若读的少了，只是生灵魂、知丑恶、知善美、知梦想、知希望。只限于知道这一切，而并不能辨好坏、辨是非、辨黑白、辨远近、辨虚实。读的多了，读的精了，才能强大灵魂，才能辨识一切。莫云玲辨别不出吴天胜只是虚有其表，只是敢闯敢干，而不是勤劳肯干。几年以后，吴天胜抛家弃子，负债累累不说，几年中莫云玲不断被其霸道所摧残；而二妹嫁给一个老老实实的庄稼人，除了种地，妹夫精通各种技能，建房修路、水电装修、各类机械，他一学就会。由于为人实在，口碑很好，几年以后，带着同村的人，成立了一个建筑队，做起了包公头，日子越来越富裕。相比二妹的处境，怎能不让莫云玲受伤，特别是她那可怜的、幼小的心灵。
　　莫云玲灵魂的火苗被伤的越来越小，几近磨灭。直到林子轩带着天才的光环出生，这才给了莫云玲心灵上的安慰。
　　莫云玲痛定思痛，自己之所以如此不幸，那是因为书读少了，于是，她从林子轩上学的第一天开始，便要求林子轩，用功读书。她要让他读到大学，读到博士，读完这世间所有的书；她要让林子轩，学会辨识幸与不幸。时间久了，莫云玲自己也忘记了，到底处于什么原因让林子轩读书了。但是她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刻骨铭心、不容质疑的想法，那就是“林子轩一定要读书，哪怕砸锅卖铁，哪怕自己饥寒交迫”。
　　
　　当莫云玲收到老父亲的通知，说林子轩被学校开除了，莫云玲哭了，绝望的哭，如同溺水之人丢了救命稻草一般。如果当时林子轩能明白，他此举带给莫云玲的，是对她灵魂的灼伤，那林子轩今天必然会成为一个高材生，说不准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了，因为林子轩真的很聪明。只是当时，林子轩没能看懂莫云玲，他甚至很想不通。为什么别的同学们读书都轻轻松松的，即便考试不好，即便被赶出学校，他们的父母都是可以轻松去面对；而莫云玲，给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随时会要了她的命一样。林子轩看着莫云玲流着眼泪，那眼泪一直流到了林子轩的心里，烫的他心痛。
　　
　　莫云玲找关系让林子轩转到了第二中学，林子轩在新学校拼命地背书。一个月之后的期中考试，林子轩成了小名人，一个月的时间林子轩有四科考了阶段第一名，特别是数理化，他对物理的见解，连同他的物理老师都对他十分的佩服，要不都说他聪明呢。小家伙就是脑袋好使，这一年他得了两个奖项，一个是成绩优秀学校发给他的三好学生奖状；另一个是他参加省里的作文比赛，竟然凭借一篇《痛失》得了省里的第二名。多年以后，林子轩看到了自己这片文章，他分析，当时能得奖的原因，是因为他写的很真实，特别是结束语，他写道“我的生命之所以精彩，是因为我学会了埋葬，我亲眼所见，自己亲手埋葬了太多的美好。是的，那些本该我青春之时一伸手就能拥有的美好，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像流水带走落花一样，不留下半点残影，我将它们叫做‘痛失’。”也许当时的作评者并不知道林子轩再说什么，只是觉得此话出现在一个十三四的初中生的文章里，让他们很是新鲜，于是便给了他一个闲置的名次。可是林子轩明白，当时他为了读书，失去了和同伴们一起疯狂的时间，失去了和莫莎相处的美好机会，失去了一个少年应该有的天真烂漫。林子轩成了班里的重点培养学生，只是他过于爱国，英语成绩竟然还是没能及格，这可急坏了他的英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