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生之地 第五章 王城阿赫法藿尔（4）

　　新帝国历526同年。在阿赫法藿尔的先头部队刚刚获取了两场讨伐叛军的胜利时，敏锐的柯荷林·迪纳就在其照比以往战斗而略有异样的表现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态。尤金帝国出于对柯荷林的判断的信任，种种下考虑盖文·布拉德里克虽然有些踌躇，还是对柯荷林·迪纳的意见表示同意，批准将尤金六十万帝国军派往阿赫法藿尔战略前线地驻军观察。　　
　　为求稳妥起见，不但向这支部队中安排了尤金帝国优秀的一线将领七人，同时更从柯荷林帐中向部队内增调亲信六名。最终共计二十位军级军官，四位将级军官奉命前往。柯荷林在部队出发前发出做出指示，若是确定阿赫法藿尔情势确实有变后立即回报。且可视当地军情峻急程度，由内部军士进行商度后，于尤金帝国下令前先行对其开战。部队必须尽一切力量，且不计损失的对阿赫法藿尔这次兴起的军事影响，进行严厉打压。倘若令其声势进一步蔓延开。日后恐有另四国帝国出于忌惮考虑，反而选择与阿赫法霍尔进行结盟。到那时则将危及大局，尤金帝国多年基业更有可能会因此毁于一旦。　　
　　在队伍出发前，又有300名监军从监军处紧急调入部队。柯荷林郑重下令，兵士中此行消极怠工者，情报人员收回情报有误者，将官决断时不能做出明确表态，言辞敷衍与举棋不定者，同斩！　　
　　在尤金的有意渲染下，柯荷林·迪纳代表的不仅是个人的传奇色彩，更是一个从未战败，更永远不会出错的神话。在见到柯荷林一连颁布了多条有违必斩的军令后，这支军队上下军士也终于意识到了当前形势的严峻。以至在整个出发抵达阿赫法藿尔的行军途中，这支属于尤金的王国军，几乎用了接近了平常时两倍的速度。　　
　　……　　……　　
　　时间不会停留，不会等待。只有先别人一步到达目的地的人才是胜者。有一种并不公平的比赛，它让人们不但是要和对手较量，也要去跟飘渺的运气竞技。因为它充斥了无限多的未知，所以这场比赛尤为地另人恐惧。　　
　　被恐惧压迫得已难以喘息的人，为了去摆脱它不得不更加拼尽全力。　　
　　如果说阿赫法藿尔先前的战斗还出于迷惑对手需要，有所保留，那么现在阿赫法藿尔则是在精锐尽出，在大范围的战场上，无论如何的去加以遮掩，消息也终会走露。真正优秀的统帅与平庸之辈差别，通常不在于对兵法调用的熟悉，而是区别于对战局时机的掌握。　　
　　当尤金的六十万急行军赶到时，阿赫法藿尔相比尤金数月前得到得到的情报早已变了模样。　　
　　如今的阿赫法霍尔是狰狞！这大概便是每位从尤金跋涉至此，在目睹了眼前战场上那如巅似狂阵势后，将士们内心中最刻骨的感受。不论任何一种情绪压抑的越久，到了它爆发时就会越加猛烈。这之中尤为逾甚者自是来自于屈辱！　　
　　当数十万的军人每一位内心都被压抑得尽是屈辱，而如今这无边无际的屈辱又被一同引爆时。它所滋生出的恐惧，看在眼中仿佛若有实质的凝结。在望不到尽头的的人海上空；在连天际线也无法阻拦其蔓延的铁蹄银盔之下；天地亦因这恐惧翻涌起的浪潮而扭曲色变。　　
　　那些在战场中肆虐而为的拜伦军人他们在屈辱中出生，于屈辱中成长。人类在面对同族相残时往往总会被激发出一定的良知，而在面前的沙场。那良知却因他们积累了半生对于叛军的鄙恨而面目丕变。　　
　　他们未成泯没良知，但他们却在用狞笑麻痹心灵。　　
　　他们用对手的鲜血沐浴以求陷入罪恶的快感。　　
　　他们用张狂的嘴角将内心的哭泣与灵魂的纠绞蒙蔽遮掩。　　
　　他们让自己的良知在疚心疾首的争斗中仿如显得是来自炼狱一般。　　
　　……　　
　　终于……　　
　　这些来自尤金的军人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他们邪魅又永远带着从容的元帅，会首度在他们眼中少了以往泰山崩于前，却依旧成竹在胸的戏虐；为何那个人在他们出发前，再次被集结调遣的过程里，他的双目常常不经意的流露出让人忌惮的肃厉凝邃。　　
　　或，在这之前还有部分人会觉得不以为然。他们会怀疑即便确实事态严重，但其中实际也有着因此次元帅无法亲自督战，是以在临行前特意为了督促和暗示将士们，于是行为上略施了些微的浮夸。　　
　　但，现实的残忍还是让这些来自尤金的士兵们失望了，当尤金帝国的将士此刻亲眼目睹了拜伦王国军的表现才终于明白。就这支拜伦军队战场上所展现的欢踊而言，与其说他们在杀敌在战斗。到不如说他们到更像是在举办一场来自于地狱的舞会。　　
　　战场上的那些乱匪们也仅仅在战斗刚开始时还适当地做了些微的抵抗，虽然那些人终究不过是些只敢在平时仗势欺人的社会毒瘤。但还是太快了。仅仅只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那些匪军就已开始沦为了如猪猡般地在被拜伦的士兵宰杀。　　
　　前方的片血腥之所，已经不能再叫做战场。那只是一方在疯狂的屠戮，而另一方在无法抵御的恐惧中奔逃......。　　
　　尤金帝国将士们在笑～，冷笑～，洒脱的笑～。原来只是在来的这一路上，在看轻了对手的同时，做了人生中最后一场自认为聪明的春秋大梦，至极的荒唐。　　
　　实在只是因为自己这些人的愚昧，才会一路乐天派的对元帅的焦虑不知所谓。他们将要面对的恐怕是在这整个阿卡迪亚大陆上，任何势力也绝不会愿意与之交锋的对手。　　
　　“可是真遗憾啊，只是在远处看了一眼就太清楚了我们这些人之中超过半数的，注定了再也无法活着回到自己的出生、成长的那座尤金帝国了～”。然而洒脱却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恐怕难以避免的死亡，作为真正的军人总能在越靠近死亡的时候反而越将一切看淡。　　
　　加急的军报从前线马不停蹄的送到了尤金，负责送信的军人因为连日的不眠不休，让他几乎在下马时踉跄跌倒。在进行了必要的询问后被柯荷林·迪纳下令将其带至军中医务处治疗。　　
　　军报中详细的描述了尤金士兵们所见到的阿赫法藿尔的军力现状，还有对其探查后被认为是必要的数条简报。在信中末尾处则大致是几位将领联名情愿，他们表明自己将与所有军中部下誓死完成对阿赫法藿尔的制压命令。但因为敌军众多且精锐，以己方60万军力恐怕难以长久支撑，请求尤金帝国国内尽早予兵增援。　　
　　“我请求再带一百万前往前线，同时派遣使臣立刻赶往科尼利厄斯帝国，戴纳帝国，多米尼克帝国，与德维特帝国。将阿赫法藿尔如今急迫的事态对他们进行告知，同时对他们请求战略同盟。”　　
　　“拜伦帝国数万年来一直作为人类首府，万年的积累令它掌握了众多的在军事学术及军事教学上的隐秘资源。从拜伦首府培训出的军队其整体作战力向来都要高出我们其余地区近半倍。而如今这批新生的士兵，他们更是于拜伦在生死存亡之际被训练成型。为力求生存可以想象拜伦在这批士兵的训练中，想来即使是那些以往从未曾动用过的珍贵资源，在这批队伍中也必会毫无保留的被拜伦使用。”　　
　　“据信中描述分析，这次从拜伦派往阿赫法藿尔的兵力总数预计接近三百万。即便单从数量上的优势就已经不是任何一家新帝国所能抵御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拜伦局势向另四座帝国告知。结合五座新帝国的力量共同对战拜伦。”　　
　　“若非如此未来注定会在阿赫法藿尔的军事碾压下逐一覆灭。”帝国元帅柯荷林·迪纳在王座下峨然而立，对大殿上的所有人阐述着自己对那份军报的见解。　　
　　那份加急从前线送来的军报就在刚刚因其内容的重大性，已被传讯官在国王的大殿上颂读完毕。如今军报更是在几位一线大臣的手中被焦虑的传阅。这时的柯荷林·迪纳身上已没有了往日他一贯表现出的轻浮。在面对眼前这真正关系重大决议时，他身上终于流露出了曾经被部分持重派诟病过数百年，说他缺少的身为元帅当有的铁血凛肃。　　
　　他的脸在众大臣眼中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的陌生，大概也正是这种自违和感中所诞生的异样，更让柯荷林正在讲述中的每一个字都被赋上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来不是他缺少什么气场，而是恰巧相反，这是一个真正的帅才才懂得的，该如何把自己的筹码放在最需要的时间使用。　　
　　大殿上议论的嘈杂声渐渐混作一片，为了能在这种环境下交谈，大臣们不得不一次次增高自己音量。盖文·布拉得里克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他需要借助疼痛来使自己暂且平复。　　
　　“xxxx....事不宜迟。”柯荷林·迪纳终于在国王的大殿上将所有的局势为一众大臣和尤金王盖文·布拉得里克解析完毕。　　
　　尤其是最后事不宜迟四个字更是被特意的强调，那音量虽然一如之前，但这四个字所携带的庄重感，却莫名的掷地有声，宛如惊雷。声毕的一瞬间就已将那些还让讨论中的大臣彻底的惊醒，更将他们带回到了迫切需要应对的现实中。整座容纳了数千人的大殿之上就这样又从新回归了肃静。　　
　　“众..可还有不同意见禀奏。”　　
　　“......”　　
　　“那就退了吧....”盖文·布拉得里克起身径直的走向王座后通往内宫的殿门。这一路盖文觉得自己几乎老了几百岁那么多。　　
　　尤金帝国内的军队在短短两个月后再度被新一轮的集结。将官十六人，校官四百人，其余普通士卒更是在决议后，从最初柯荷林·迪纳最初要求的一百万加曾到一百三十五万。而上述所有军力全权交由柯荷林·迪纳元帅亲自统帅。　　
　　四位推选出负责出席他国的使臣也于两日前；也就是议会结束后的当天夜里分别由三千人护送出发。单从三千人的护卫队规模，此举也足见这次的外交出行，对于尤金帝国有着势要确保其万无一失的重大意义。　　
　　到了这种时刻，信中所谈及的内容，在尤金帝国的军队内部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性。这次被集结的军人中的大多数早在一天前就已被告知了事态的紧迫。他们不但要肩负守卫国土的使命，前方的战场六十万同胞弟兄如今更是身陷在水深火热中，等待着他们前去救援。　　
　　这些军人在头一天告别了夜店的买醉，
　　回到家中又亲吻了他们的妻子与孩子。
　　这些肉麻的举动他们几乎忘了有多少年没有做过。
　　有人在一个晚上与家人说了相当于平时一整年的话，
　　也有人选择了沉默不语；
　　他们于沉寂中循回往复地环视自己的屋所，
　　直至天明。
　　以一双流转了万缕眷恋的眼眸相伴床上辗转反复的身躯。
　　在无眠的彻夜里顾盼房间内的每个角落，
　　试着自每块污迹，以及那每处疤痕中去，回溯找寻到曾经被岁月铭刻下的记忆点滴。　　
　　……　　……　　
　　广场的周围和街道的两旁伫立了大量赶来为战士送行的亲友。不，应该说是这个王国中所有未曾出征在外的男女老少。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将精心准备的食物还有那些自己对这些出征者内心的感怀；一并的递入每一位或认识或陌生的自身前走过的将士手中。　　
　　“这真是意料中的糟糕啊，”柯荷林·迪纳感到眼角难以抑止的酸楚，转而面目上又再次浮写上他那深入人心的戏虐。　　
　　“呵～.象我这种人，难道也还有流泪的资格么？”　　
　　……　　
　　如果你们的嗓子里还有婆妈，
　　如果你们的内心还存有懦弱，
　　请在出征前最后短暂中尽情的释放吧。
　　把你的遗言告诉你身边的队友，
　　因为他们大概会比你幸运，
　　得以从战场活着返还，
　　并再一次踏上你们足下这片富饶的土地。
　　无论他是因为少了一对胳膊，
　　还是因为被敌人砍下了两条腿才被拖送回国。
　　他尚能蠕动的嘴巴和舌头，
　　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较你死亡后生硬僵直的面目来得更富于喜感。
　　如果你的亲人中还有姐姐和妹妹尚未有出阁，
　　也一定记得将她们介绍给你的战友。
　　能从前线活着回来，
　　这份环绕在他们周围了不得的幸运，就足够让你家中所有的年轻女性一并对其托付终身。
　　或说句最贴心的话，
　　你们总归会想要把自己是如何被敌人砍为碎屑的真实情景，
　　让你的妹夫，又或者姐夫将它们用生动细腻的言语描绘给你们的家人，并以此留作为对你缅怀的珍贵纪念吧。
　　踏出了城门，你们的身份就是尤金帝国的军人，
　　有违军令者斩！
　　——尤金帝国国王盖文·布拉得里克于出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