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金不换的邀请、五十四章 拜访金不换

　　第五十三章金不换的邀请
　　一个星期过去了，方一北和张志国还不知道肖某人具体在干什么工作，两小子天天还长吁短叹说：“铁哥们，你媳妇不在，我们就要饿死了。”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靠我老婆救济，好意思不。”方一北说：“我知道这不好，她的钱我都有一个帐本，记得清清楚楚，以后我们混好了，如果你们分手，一定连本带利的给她还上。”听方一北这么说时，我问：“在哪里，给我看看。”
　　“我真记了，你以为我说假话啊。”
　　“拿出来，让我看看，好歹这是我老婆的一番心意。”
　　张志国不合时宜地说：“哟，你老婆，还没把人家娶过门吧。”
　　“少废话，一北，拿出来让我看看。”
　　方一北往抽屉里翻了一下，拿出一个小本递给我。上面确实写着一些帐单，短短两个月时间里，我大手大脚地花钱，到了后面，李豆已经七八次悄悄给方一北钱了。方一北说，他并不想要，但是李豆说了，就算你不要，也不能让肖铁饿肚子吧，我给他他肯定不要的。
　　那天抓着要揍他一顿时，方一北无辜道：“她说得情真意切，我没法拒绝。”
　　“好吧，这帐单还给我了。你们两个明天还有饭吃吗？”
　　“我老张口袋里，还剩几十块吧。”张志国说。
　　“老肖，不是我批评汉奸，我们都快没钱吃饭了，他还去报名考公务员。想想，一百块钱的报名费啊，够好几天了吧，考上也就罢了，偏偏又是陪太子读书。”方一北感叹道。
　　“汉奸做得对，就算饿着肚子，也要坚持去闯，这是机会。”
　　“还是老肖够哥们，有机会为什么不去试，万一这次我老张考上了呢？谁说得准。”
　　“万一，万一的事情多了去了，万一明天我当了国家主席了呢。”
　　“行了，你们两别吵了，这里是五千块钱，我预支的工资，拿去省着点。”
　　方一北和张志国看到这么多钱，就像饥饿的乞丐突然有人向他们的碗里扔了个大肥鸡腿，两眼放光，饿虎扑食，抓在手里，说：“老铁，你怎么有那么多钱，没卖身吧！”
　　汉奸惊喜道：“你找的什么工作啊，上班几天就可以预支这么多钱？”
　　“一个小工作，不过是我擅长和乐意去做的工作。”
　　汉奸说道：“老肖，钱这么多，要不你把我也介绍去吧。”
　　一北也说道：“是啊老肖，你们那里还要人不，把我和汉奸也弄进去算了。”
　　“你不考公务员了，你不写小说了？”
　　“可是，我们要吃饭啊。”
　　“一北，汉奸，你们两个，继续追求自己的理想，继续朝理想的方向去找工作，一年时间，我供你们吃喝。一年后，如果理想还太远，我把你们介绍进我们公司，当然，理想不能丢，要继续，那是生命的图腾，哪怕很小，那也是你们的信仰。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就是作为人，要有精神的殿堂，时时刻刻供奉着，如果这个图腾丢了，这一辈子就只是行尸走肉了。”
　　一北和汉奸，突然默不作声。
　　一北说：“老铁，我发现你越来越像生活的哲学家了。”
　　汉奸点点头：“我老张觉得也是。”
　　“我不是什么哲学家，这只是生活的基本常理，追求和不追求的人，是不一样的。”
　　一北郑重地说道：“老肖，谢谢你，好兄弟。”
　　看着方一北和张志国，我相信天道酬勤，末路花开。是的，我已经迎来了生命的转机，我知道，当我正式当上《逗乐快报》主编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已经掀开了新一页，就算我以后不在《逗乐快报》了，这个经历也会成为我一生的资本，这是一个新的层次。
　　我相信一北，还有汉奸，也会迎来自己生命的转机，如果他们坚持下去的话。
　　
　　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混，需要你有情，我有意。这个机会是金不换给我的，第一次去图腾面试时，在电梯里遇到金不换，虽然看他一副瞬息万变的样子，八面玲珑，让我觉得这个人很势利，很虚伪，但通过接触，我觉得他又是一个十分热情，十分真诚的人。人是多面的，再坏的人在灵魂的深处，也有一只不灭的萤火；再善的人，心里也会有一片阴暗的窟窿。兔子急了会咬人，魔鬼也有眼泪。金不换在为人处事上，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圆滑，但是他这个人，却像他的名字一样，至少在对我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是弥足珍贵的。
　　把报社的事情理顺以后，我决定去拜访金不换，向他当面表示感谢。
　　当我打通金不换的电话时，他哈哈大笑说：“好啊，听说你了，不错，最新的《逗乐快报》我也看了，这样吧，你来我家，让你嫂子做几个小菜，我们喝几杯。”
　　在我们贵州老家，只有关系特别好的人，才会请到自己家里去作客。
　　
　　我大学的恩师龙永毅教授，在贵州苗疆腹地有一个同学，他这位同学后来回老家当农民去了，但是学生时代，和龙永毅关系特别好，是那种两人同分一个面包，同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关系。十年之后，龙永毅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偶然被他发现了。八十年代左右不像现在，有电话电脑这么方便，通过报社，他拿到了龙永毅的地址，开始给龙永毅写信。
　　龙永毅也开始给他回信，毕竟没有什么感情比学生时代的情谊更纯洁动人。
　　两人书信两年，这位同学一直邀请龙永毅到他的家乡去看看。
　　一个夏天，龙永毅终于去了。
　　这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山青水秀，景色迷人。
　　这位同学就住在只有两间狭窄的小木屋里。
　　附近还喂着猪，家里有两个孩子。孩子们住在狭窄昏暗的房间里。
　　“老同学，虽然我很穷，地方小，但是你能来，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了。”
　　因为是夏天，这位老同学找来一张竹席和一张床单，和龙永毅两个人，到田坝子的河边，就这样沐着夜风说话。天空闪着星星，水草里窜着萤火，四处传来夜虫的啁啾声。龙永毅就在那里呆了一个夜晚，但那是他这辈子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上课的时候，常常提起。
　　“友谊没有贫富，有人邀请你到他的家里，请不要拒绝，这是把你当成最尊贵的客人。”
　　这是龙永毅说过的话，我这一辈子看不起很多很多的老师，唯他是个例外。
　　当金不换说，要邀请我到他家里去时，我一口就答应了。
　　这对我而言，是最尊贵的邀请，在北京，这是我第一次被邀请去人家里。我不能空着手去，我在盘算着该给金不换以及他的家人带些什么礼物。现在我又比较穷，太贵的拿不起，太便宜的又拿不出手，虽然他并不期待，但我不能厚颜无耻。这就是交际啊，恼。
　　
　　第五十四章拜访金不换
　　在搅尽脑汁之后，我准备了最近几期的《逗乐快报》，买了些男女皆宜老少皆可又体面大方的水果，去了金不换家。金不换家住在一个小区里，那小区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房子，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金不换在电话里说的E栋。我敲开门，一位看上去端庄贤淑的女人为我开的门。
　　门刚打开，她就说：“你就是肖铁吧，快请进，不换在书房里。”
　　“您是嫂子吧，你好。”
　　金不换的老婆接过我手上的水果，说：“你看这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提这些东西。”
　　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喊：“金不换，不换，肖先生来了。”
　　金不换的家，像很多北京的有钱人一样，装修豪华，但是家里除了金不换和他老婆，没有其他人。这小俩口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想想，现在方一北、我和张志国，还窝在最顶层几百块钱一个月的民房里，真不知道哪个时候，我们在北京才可以有一套温暖的房子。
　　正想着，金不换从房间里走出来，说：“肖主编，哈哈，来了。”
　　“金老师好。”
　　“不要这样叫，你要乐意，叫我金哥，老金都行。”
　　“那我就高攀了。”
　　“这里不是应酬，我们就不来这一套了，随意点。”
　　“那就谢谢金哥了。”
　　“我看你编的报纸了，真不错，这牛振荡算是捡了块宝了。”
　　“哦，这是我带来的这几期报纸，请教金大哥的。”
　　金不换接过报纸，翻了一下，说：“真不错，你看原来这报纸，送给我我都不看，经你这么一改版，简直是脱胎换骨。对了，我还听牛振荡说了，你和他签了一个什么合同，利润分级提成？你这个做法真是好，一来可以争取应得的利益；二来能够激发自己的积极性。”
　　“金大哥您见笑了，这一切都多亏您的帮助。”
　　“客套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帮，当然，这也是帮我的朋友，帮我自己。你想，如果你没有才华，我帮你干什么，我硬把你推给牛振荡，他还不骂死我啊，因为你自己有才华，我把你推给他，你帮到他了，怎么说，他也欠我个人情吧。”
　　金不换说着，就哈哈大笑，说：“所以，你也不要纠结这件事情，也不说什么帮不帮的事，这事啊，就是我介绍一个有才华的人，去给一个需要人才的人，很简单。”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啊，没有金大哥，我也没有这个机会。”
　　
　　我和金不换天南地北海侃天聊，金不换透露，他坚持让公司用我，但是公司的其他人就是不同意，说我弄假简历不够诚实，面试的时候，又咄咄逼人不够谦逊，后来他又出差去了美国，回来公司录用新人的工作已经结束。但是，那天的面试，却让他记住了我。
　　“我这个人，就看得起两种人，一种是有才华有学问的人，另一种是有钱人。当然，你可以说我势利，批判我，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生命和生活都没有意义，活着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说白了，我也是一个愤青，我们在性格上有某种相似性。”
　　“金大哥也是快人快语啊，我就喜欢像您这样的性情中人。”
　　“哈哈，肖老弟，我这个人还喜欢看人的面相，我觉得，你肯定是个人物。”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承金大哥吉言了。”
　　我们互相恭维，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很快，金不换的老婆喊吃饭了。金不换兴致勃勃走上餐桌，说：“哎呀，鸡鸭鱼肉都全了，今天你来，我有口福了，平时就炒两个青菜。”
　　金不换的样子，看上去像个顽皮的孩子。
　　“老婆，把我那瓶茅台拿来，我今天要和肖老弟喝个痛快。”
　　“还喝？”金不换的老婆看到金不换拿着筷子夹菜吃：“你打针了没有，就吃。”
　　金不换放下筷子，恍然大悟似的，说：“对了，肖老弟，你先吃，我先吃些药。”
　　“金大哥，你要吃什么药，还打针？”
　　“糖尿病，每天都要吃药打针，没办法。”
　　“你把酒给肖老弟倒上，我马上就来。”
　　说着，金不换往里间走去。我大概知道，糖尿病的人每天都要吃药打针控制，并且还不能饿，看样子金不换也就四十几岁，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碰上了糖尿病。
　　金不换的老婆把酒拿出来，正要打开，我忙说：“嫂子，不用打开了，我也不喝酒。”
　　“没事，刚才我是说老金，他这身体少喝，你年轻人，喝一点没事。”
　　“我真不喜欢喝酒，今天谢谢金大哥和嫂子，我们就以茶代酒，哦，你看，嫂子手艺不错，这汤闻着都香，要不我们多喝点汤也行，这酒就不喝了，喝了难受。”
　　金不换的老婆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就放在这里，等他出来了，要喝再打开。”
　　
　　大概过了几分钟，金不换出来了，看着酒还没打开，说：“怎么没倒起呢？”
　　“金大哥，我们今天就不喝了，我不喜欢喝酒，我们喝茶，喝汤都行。”
　　“你是贵客，没有酒怎么行，来来来，我倒起。”
　　“真不倒了，你要倒，我也不喝。”
　　“你这不是不给你金大哥面子吗，不喝就不够兄弟。”
　　“金大哥，如果我硬着头皮喝了，那更不够兄弟。”
　　金不换看了我几眼，还是不死心，说：“来来来，多少还是喝一点。”
　　“真不喝，一点都不喝，我不喝，也不让你喝。”
　　“肖老弟，你不会看我吃药，就不让喝了吧。没事，药吃了，酒照喝。”
　　“这是一个原因，但就算你不吃药，我也基本上不喝酒的。”
　　“那好，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说服我了，我们就不喝，要说服不了，就喝这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