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秦歌【六】

【第26章】花明到柳暗
通过仔细的观察，田心忽然发现，写在血手手心里的这个“合”字，上面“人”字的一捺，竟然从血手的手心里，一直长长地画到了血手的外面。
这“合”字里一直画到血手手心外的长长一捺，似乎是画的人故意这样画的。
难道，这长长的一捺，其实是在向田心暗示着什么？
“干嘛要画出去？出去？出去？……”田心瞪着这“合”字长长的一捺，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并张开了自己的五指，对准画在墙壁的这只血手，五指贴着五指，使劲地按了下去。
奇迹，立时出现了。
本来光滑无痕的石壁，中间，开始慢慢出现了一条裂缝。
田心不禁睁大了一双清澈的美目，死死地盯着石壁上的这一条忽然出现的奇怪裂缝。
石壁上的裂缝，缓缓地，往两边分开。
渐渐地，裂缝裂成了一扇门的形状。然后，裂缝便静止不动了。
“原来，画在石壁上的这只血手，竟是一个暗室之门的锁孔！而我的手，居然成了开启暗室之门的钥匙！本来，这个墙上的锁孔，一定是设计得非常隐蔽，常人根本都看不见。秦歌用血手描出锁孔的位置，并在血手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合’字，分明是在暗示我，让我的手和这只血手相合，然后，便可打开暗室的门，而我呢，也便可从这间石室中出去了！”田心恍然暗忖，“刚开始，我都想到哪去了？秦歌若知道我刚开始的那些想法，一定要笑掉大牙了！”想到这儿，田心只觉脸颊滚烫，遂不再胡思乱想，抬脚便从这扇裂开的暗门里走了进去。
里面，又是一间石室。
一间一模一样的空空石室，像个空盒子似的一间石室。
这一次，田心学了乖，先在墙上找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墙上，又画着一只一模一样的血手。
田心微微一笑，随即伸手按向血手，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又打开了一扇暗门。
倚着秦歌的倾城仙子，忽然猛地弯下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
秦歌皱眉道：“倾城，还撑得住么？要不，我俩先歇会儿？”
“嗯。”倾城仙子抬手轻轻推开秦歌，自己靠着石壁慢慢坐了下来。
秦歌蹲下身，望着面色苍白的倾城仙子道：“我估计，现在，田心这丫头应该按照我们留给她的记号，已经顺利地走出七仙宫了。倾城，你不如留在这里休息，我直接去找岳环山这老东西要解药去。”
倾城仙子摇头道：”秦少侠，你也出去吧，不必管我。我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大局为重，别让我成了你的累赘。你一定要走出七仙宫，把我给你的那封信交给我的师父，好让岳环山的阴谋难以得逞。”
秦歌皱眉道：“那怎么行？就这样弃你而去，我秦歌成什么人了？要出去，也得先解了你的毒。倾城，你等着……”
秦歌话犹未了，倾城仙子忽然蹙了蹙眉，睁大了一双美目，瞪着秦歌的身后，失声喊道：“田心，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第27章】看不见的刀
“田心？”秦歌一惊，猛然回头。
石壁依然光滑如初，根本未曾开启，哪里有田心的人影？
“倾城，你……”秦歌随即转过身，顿时怔住了。
倾城仙子的头，已经软软地垂到了一边，微扬的嘴角，正在缓缓地往下淌着鲜血。
倾城仙子死了。微笑着死了。死得心安理得。
秦歌默默伸出手，慢慢合上了倾城仙子依然睁开看着自己的一双美目。
望着画在石壁上的血手，田心几乎有些不耐烦了。
田心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穿过了多少间一模一样的石室，觉得自己，就像是穿梭在一个被人事先设计好的大迷宫里。
“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呀？但愿，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开门。”田心在心里默念着，慢慢伸出自己张开着五指的手，紧贴着石壁上的血手，再一次用力地按了下去！
暗门，又轻而易举地缓缓地打开了。
田心蓦觉眼前一亮。那种豁然开朗的一亮！
外面，竟然可以望见万里无云的蓝天了！
就像一只刚刚放出笼子的麻雀，田心从心里欢呼出声，疾步走了出去。
清新的空气，开阔的视野。头顶是蓝天，脚下呢？
“我的天！”田心低头一望，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歌缓缓站起来，望着眼前光滑无痕的石壁，忽然推出双掌，朝着石壁击去！
“轰！……”石壁中间，一下子塌出了一个大洞。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秦歌负手而立。立在大洞的洞口。
大洞洞口的对面，无疑，又是一间石室。
可是，这一间石室，却是秦歌先前来过的。
一间垂着镶着金边黑帘子的石室。
石室依旧，黑帘依旧，人呢？岳环山呢？是不是，也依旧装模作样地坐在黑帘子后面的那张黑色太师椅中？依旧稳操胜券地等着秦歌自投罗网？
秦歌静立片刻后，朝镶着金边的黑帘子，慢慢走了过去。
室内无风，所以，黑帘子静静地垂着，纹丝不动。黑帘子不动，风也不吹，人的心却在动。
一步一步走向黑帘子的秦歌，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冰冷的杀气。冰得刺骨，冷得摄魂。
就在这黑帘子的对面，冰冷的杀气，已经悄然穿透镶着金边的黑帘子，悄然直逼入了秦歌的肌骨，甚至渗入心脉……
秦歌慢慢走到了黑帘子的前面，然后止步，静立，不动。
黑色的帘子，却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就像是被悄然而来的风，轻轻地吹了一吹。
室内没有风，只有刀风。
风看不见，刀，也同样看不见。
黑色的帘子，忽然从中间裂了开来。
秦歌的眼前，赫然又出现了一间石室，一间如同侯府般辉煌的石室。
室内，只有耀目的金壁，华丽的地毯。
人呢？
那把看不见的刀呢？

【第28章】冰冷的月牙
秦歌慢慢走上了华丽的地毯，望着耀目的金壁，喃喃自语道：“这么辉煌耀目的金壁，如果中间，也塌出一个大洞，该是什么样子呢？”
“难道，这就是江南名侠的作风吗？”说话的声音冰冰冷冷，慢慢悠悠地从秦歌的头顶上方飘了下来。
秦歌头也不抬道：“朋友不下来说话吗？”
一抹白影应声轻轻而落，轻轻，落在秦歌的面前。
又是一个白衣女子。
一个面罩寒霜，目光冰冷的白衣女子。
刚才那股冰冷逼人的杀气，难道，就是这白衣女子的目光？
白衣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把刀。
一把弯弯的，亦是寒气逼人的刀，就像一弧弯弯的冰冷月牙。刀身寒光流闪，冰得刺骨，冷得摄魂。亦如白衣女子的目光，溶着杀气的目光。
目注着这把寒光流闪的刀，秦歌淡淡道：“看仙子手中之刀，仙子，应该就是七仙子中的冷月吧？”
白衣女子冷声道：“不错。”
秦歌道：“岳环山呢？”
冷月仙子道：“我在，一样。”
秦歌摇头道：“冷月，你这是何苦？让岳环山出来见我。我早些收拾了他，你们姐妹，也可早日回峨嵋，与你们的师父了尘师太团圆了。”
冷月仙子面色微变，目注着秦歌道：“倾城都告诉你了么？”
秦歌默然点头。
冷月仙子道：“那，倾城她呢？她为何没和你在一起？”
秦歌低头道：“倾城，已经去了。”
冷月仙子闻言一震，盯着秦歌道：“她一定是为了你，才背叛了岳环山，是以体内毒发，无可救药。是也不是？”
秦歌又点了点头。
冷月仙子猝然举刀，指着秦歌道：“柳风骨，今天，你要想走出此室，就得先胜了我的这把刀！”
“柳风骨？”秦歌一怔，随即恍然，抬手便往自己的脸上一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你？你不是柳风骨？”冷月仙子怔住。
“柳风骨早就死了，我是秦歌。”秦歌抬眼静静地看着几乎指到自己鼻尖上的刀，不紧不慢地道：“这把刀，的确是把好刀。却不知，这把好刀叫什么名字？”
冷月仙子冷笑道：“能够杀人的，都是好刀，要名字作甚？”
秦歌忽然仰面一叹，缓缓道：“如果一把好刀，只是拿来杀人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冷月仙子怒道：“怎么？难道，柳风骨该杀，你秦歌，就不该杀吗？什么江南名侠？都是徒有虚名的无耻之辈，都是戴着假面具的可恶伪君子！”
“冷月，你是在说已死的柳风骨呢？还是在说我秦歌？抑或是，在说你的主人岳环山？”秦歌微微一笑，又续道：“不管你在说谁，总之，你的这把好刀，现在应该指着你的主人岳环山才对。倾城已去，水灵也死，你不觉得，她们之死，到底是谁之过吗？”

【第29章】挨刀的铁人
冷月仙子恨声道：“不管谁之过，今天，我若不杀了你秦歌，就是我之过！”
秦歌摇头叹道：“唉！倾城说得真是一点儿也不错，你们七仙子，真的是各司其职，各行其事，一点也没有相似相通之处。”
冷月仙子咬牙道：“少废话，接刀吧！”话音刚落，弯刀猝然挑起，直削向秦歌的脸颊！
刀光忽闪，秦歌，却不见了。忽然就不见了。
冷月仙子一怔，霍然转身，却见秦歌正怀抱双臂、面带微笑地立在自己身后。
“有种，再接我一刀！”冷月仙子弯刀骤然一挥，又朝秦歌拦腰砍到！
秦歌身形微动。只是微微一动。
疾至而来的刀风，凌厉狠辣，也很快。
奈何，却只是轻轻吹起了秦歌挂在脖子上的红丝巾。
“很好，很好！连避两刀，不愧是江南名侠秦歌。”冷月仙子冷笑连声，面色，也变得更冷了，冷得，简直可以刮下一层霜来。
秦歌摇头一叹道：“冷月，你这又是何苦？你可知，现在的岳环山，说不定，正躲在隔壁的石室里，在看着我俩的笑话呢！”
“我不管！食君之禄，解君之忧。我只知道，岳环山是我的主人！”说罢，冷月仙子一咬牙，手中弯刀蓦地脱手掷出，朝着秦歌当面飞来！
秦歌望着疾飞而来的弯刀，竟似忘了躲避，居然站着不动。人不动，刀却不停。
弯刀疾飞而至，秦歌猝然出手。
寒芒流闪的刀锋，分明已经刺到了秦歌的面前。
秦歌一出手，就握住了疾飞而来的弯刀。
弯刀的刀柄，对着面前的冷月仙子。
寒光流闪的刀锋，却握在秦歌的手中。
徒手去握刀锋，难道，秦歌的手是钢铁铸成的？
鲜红的血，慢慢地，从秦歌握刀的指缝间流出，滴落。手，分明是血肉之手。心呢？秦歌的心呢？是不是血肉之心？
冷月仙子瞪着秦歌握刀的手，怔立无语。
秦歌低头望着手中的刀，缓缓道：“冷月，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冷月仙子不解道：“什么事？”
秦歌道：“一件要紧的事。你忘了，我是秦歌。”
冷月仙子不以为然道：“我现在知道你是秦歌，不是柳风骨。”
秦歌笑道：“不，你还是忘了，我秦歌，不仅是个酒鬼，赌徒，更是一个不要命的铁人。”
冷月仙子苦笑道：“不错，我的确忘了。你秦歌，曾经一连三年上虎丘，每一年，都硬生生地挨下了虎丘七虎的一百零八刀。我的这么区区一小刀，自然更不在你这‘铁人’秦歌的眼里了。”
秦歌点头道：“冷月，你现在记起，也不算晚。”
冷月仙子望着秦歌，目光有些迷惘：“秦歌，你跟我提这些事做什么？难道今天，你为了救那个田心丫头，也想要我来砍你一百零八刀？”
秦歌面色凝重地道：“你说对了一半，不止是为了田心，也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峨嵋派，更为了天下的武林人士。今天，我就让你砍我一百零八刀！”

【第30章】田心的心事
冷月仙子颤声道：“秦歌，你疯了吗？”
秦歌正色道：“我很清醒。如果你的这一百零八刀，能换来你和你的另外四个姐妹的回头，我秦歌，愿意挨刀。挨一百零八刀。”说罢，秦歌慢慢走近冷月仙子，将手中的弯刀，递到了冷月仙子的手中。
冷月仙子接过弯刀，手却猛地一颤，弯刀“哐啷”脱手落地。
秦歌目注着冷月仙子，平静地道：“冷月，捡起你的刀，然后，砍我。砍的时候，也不必手软，只要记得数好，是一百零八刀。不要多砍，也不必少砍。不多不少，一百零八刀就够了。”
田心的脚下，竟然是一片悬崖。田心惊愕地往崖下望去，只见崖下云雾似海，苍苍茫茫。山风一吹，一缕微云便扑到了田心的脸上……
七仙宫的出口，竟然是在高山之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不容易脱身的田心，独立高山之巅，仰望着蓝天白云，本该大笑三声才是。
田心却笑不出来。反而，还苦着一张脸。
“秦歌，你这个坏蛋，你只让我一个人出来，自己却仍然躲在里面不出来。你……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偏气死你！死秦歌，鬼秦歌……”田心嘀咕着转过身来，瞪着依然敞开着的最后一道暗门。
蓦地，田心小嘴一撅，又慢慢走向了那扇刚刚才跨出的暗门。
“站住！”田心的身后，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
田心一愣，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手持碧箫的白衣女子，正沉着脸立在自己的身后。
“你？你是谁？”田心一看见这白衣女子，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是虎穴，你退回去做什么？活腻了么？”白衣女子冷冷道。
田心瞪着手持碧箫的白衣女子，一脸狐疑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守在这里？难道，你不是七仙宫里的人吗？”
“我是。不但是，而且，我还是七仙宫七仙子之一——碧箫仙子。”碧箫仙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田心。
田心怔住，随即忿忿道：“完了，完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好了，废话少说，你想把我怎样？送还给岳环山吗？”
碧箫仙子沉声道：“丫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狼窝？难道，我长得很像狼吗？”
田心一惊，急忙低下头，呐呐道：“你……你貌美如花，长得像仙子下凡，自然……自然不像狼了。我……我刚才，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也许，我比喻得有些不恰当……”
碧箫仙子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不紧不慢道：“这还差不多。刚才，你是不是又想退回七仙宫里去？为什么呀？秦歌好不容易助你出来，你这么做，对得起秦歌的一片苦心吗？小丫头，你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田心望着碧箫仙子，一脸狐疑地道：“碧箫仙子，你……你不是岳环山的人吗？既是岳环山的人，你怎么可以向着秦歌说话？难道你……你……”
碧箫仙子秀眉微蹙道：“难道我什么？”
田心抓了抓头皮，呐呐道：“难道，你也喜欢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