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作品名称:岳麓山传奇 作者:分平 发布时间:2015-07-07 19:25:01 字数:10318
七月十五天桥现善男信女一步要登天
陶侃神箭来射蟒腥风血雨打破成仙梦
午夜,子时刚到。
竹节的爆竹声骤起,顿时劈劈啪啪响彻云霄,火光四起,火焰熊熊,鼓乐齐鸣,道士齐声纷纷唱腔祭拜,人声鼎沸好个热闹夜晚。
陶侃从回忆中猛然一惊,他顿时慌了手脚,忙抬头看看岳麓山,见岳麓山还没有任何动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举头望了望月亮,他估摸着时候到了,此时正好城内响起了午夜更声。他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弓箭,然后抽箭上弦双手牢牢把持弓箭,屏气凝神,严阵以待,双目紧紧地盯着那月色朦胧的岳麓山,须臾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接神台处锣鼓一阵紧似一阵,爆竹声声此起彼伏,烛光、火光,灯火通明,鼓声、锣声,锣鼓喧天,唱祭的道士青筋爆起歇斯底里干号着,众道士们在齐齐的舞动着道袍,准备迎接“天桥”的到来,黑压压的人群蠢蠢欲动,个个拥挤得黑汗水流,纷纷朝西方天边眺望,热切期盼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突然,朦朦胧胧岳麓山的山顶,升腾起了一团云雾,黑云般的雾体,慢慢地弥漫扩散开来。倏忽之间,从黑云中射出两道绿茵茵、阴森森的寒光,从岳麓山山顶越过湘江,投射向长沙城的湘江边的接神台。寒光所照射之处,只觉阴风飕飕,冷气袭人,那群善男信女们个个身上鸡皮疙瘩直翻,整个接神台处顿时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人人浑身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妄动,死寂的气氛令人窒息,善男信女们全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此时,突然又传来那一声声摧命似的,令人心惊胆颤的撞钟声。
“天门开啦!开天门啦……”不知谁叫了一声,痴呆呆的人们顿时才醒悟过来。倾刻之间人们跟随着欢呼雀跃,一齐朝接神台涌去。准备着首先升天的,达官贵人和那些名门望族的老爷太太小姐少爷,和普通的善男信女们相互拥挤着、叫喊着,争先恐后地紧紧地跟着那些道士们,一步一叩首地挤上了那接神台。
这时,一架庞大的,裹着黑雾的“天桥”,从岳麓山慢慢地伸展过来,呈猩红色的桥面在“天灯”寒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样的阴柔湿润,时不时“天桥”还会冒出低微的丝丝作响之声。那细微的响声令人无不感动恐怖,那响声仿佛是要一下席卷掉,正在做着升天成仙美梦的人们。而这些痴迷的人们,面对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却浑然不知,死亡之神在向他们步步靠近,然而他们还在疯狂的欢呼着,雀跃着,拥挤着,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能早一步登上那座死亡“天桥”……
可怜的接神台,发出阵阵吱吱作响的声音,不知是它承受不了这疯狂的挤压,还是对这些无知愚昧的人们感到悲哀,而发出的深深的叹息……
眼见着“天桥”渐渐逼近接神台,陶侃见时机已经到刻不容缓,从容地站稳脚跟,抬起弓箭来,瞄准着其中的一盏泛着绿色寒光的“天灯”,弦在慢慢地张开,慢慢地蹦得越来越紧,渐渐弓开半月有余,陶侃屏住了呼吸,只见他手指猛地一松“嗡……”的一声细小弦鸣,那羽箭就带着白鹤姑娘的家仇,带着长沙成千上万人的痛苦和悲哀,带着陶侃满腔的愤怒直奔“天灯”而去……
紧接着,空中传来“哇”的一声惨叫,惨叫之声震耳欲聋,“天灯”骤然熄灭,“天桥”倏忽间一下就消失无影无踪。蟒妖那狡诈的诡计,用心良苦的惊天阴谋,终于没有得逞,倾刻之间化成了一片腥风血雨,滴落在岳麓山下湘江河畔。
刹那间,狂风大作,携带着阵阵腥风血雨,席卷着这些虔诚的信徒们。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顿时,台上台下发出一阵阵的惊叫声、哀号声,个个呼天喊地,人人哭爹嚎娘四处逃蹿的人们,此时恨只恨爹妈少给他们生几条腿。
陶侃手提神弓,望着这群惊慌失措抱头鼠蹿的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舒心地笑了,心中大感痛快,他如愿以偿了。这时他这才发现自己己大汗淋漓,他扯起衣襟擦了擦汗水,迅速地钻出草丛,他驻足四下望了望随即迈步向前走去,他避开那相互拥挤,呼娘叫儿的人们,借着那接神台上残留的烛光,大步朝药王府走来。
空气中还弥漫血腥味,道路上尽是惊魂未定的人们,他们在慌不择路地奔跑着朝家中而去,口中不停地叫喊着:“祸事了!祸事了!快快回家关门!”
长沙城的人们历来好奇而且又喜欢猎奇,加之七月夜间天气闷热,况且有“天桥”接凡人升天成仙的奇闻,故而今夜城内定是个不夜天。有很多没害瘟疫的人,虽对升天成仙有不同说辞,但也还是到河边接神台凑热闹,看稀奇去了,可有的对此事根本就嗤之以鼻,不但不信而且还等着看笑话,他们就在街边找凉爽,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在街头店前有火火处摆起龙门阵来。
对于刚才的事情的突然变化,这些人并不惊慌,目送四处逃避叫爹喊娘的善男信女。胆大的跟着打吆喝,在幸灾乐祸,心中坦然的却在道旁指指点点,嘲笑讥讽着。
三五几个老者神色凝重地在交头接耳,断定这是谁、谁触犯天神,引起了天神发怒,看来今后长沙定无宁日啦!事后诸葛先生在此大放厥词
……
陶侃一路旁若无人的疾行,来到了药王府前,只见一对高高悬挂着的大灯笼,映照着药王府的大门口。
门前台阶前昏暗的灯光下,又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且听到一个粗喉咙大嗓门的人说道:“我就知道,阳世上绝没有这般便宜的好事,要想成仙这还是有讲究的?是人不是人都能成仙?神仙就那么容易做得了的?!”
“就是,就是”另一位用指头抠着衣上的血迹道:“你们看,这就是刚才天上落下来的血滴,怪腥臭的,这说不定是哪方来的妖孽在作怪呢?”
一位咳咳喘喘的白须老人,手抱着拐杖也凑着热闹说:“老夫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听也未曾听过,自古以来有过此等好事,老夫儿子媳妇们要去看热闹,老夫就是不准,老夫知道保准会没好事,你们看,这不应验了吗!”
“是啊!是啊!这阳世上哪有此等好事的。”边上有人七嘴八舌附和着。
一个后生调皮做着怪模怪样说道:“八嗲我们是想做神仙,那是懒得做事,做了神仙又有好呷的好玩的,而您老人家呢,呷又呷不得,玩也玩不动,天上的事你晓得一半,地上的事又全晓得,您八嗲已经是神仙了啦!故而懒得前去啊!”
“你这个小畜性,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老者嗔怒着举起手中拐杖就要打人,那后生一猫腰就钻入人群,引来了人们一阵哄笑。
陶侃见药王府前围着一堆人在谈笑,全无半点恐惧之感,似乎他们毫不在乎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大事。陶侃情知这些人是乐天派,夜猫子,如果真的有神仙来请他们上天,他们定会嫌天上寂寞得慌,是没人想去的。
他挤进入群向身边的一位汉子打听道:“敢问大哥,药王劳老先生在此吗?”
那汉子指着一位脸色红润的五十岁左右的人道:“那就是药王的管家,你去问他吧。”
陶侃走到那管家跟前施了个礼道:“有劳先生,山野之人有话要禀告劳老先生,请您代为通报。”
管家将陶侃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可是从河西而来?可否姓陶?”
“在下正是,正是。”陶侃点头道。
“哦,那请进,请进,老朽已在此恭候多时。”管家谦让着陶侃在前,两人踏着台阶走进府内。
门外的人都还不愿散去,他们见陶侃的出现又议论开了,“这后生伢子深更半夜,这身打扮是干么子的呀?捡药?请郎中?”
马上就有人接口道:“那怕不一定,请郎中,捡药还用带佩刀又带弓箭的来打劫哦!”
“那你又不妨说说他是来干么子罗。”显然那个先说话的不服气。
“这事儿我也讲不准,嗯,但愿今夜不要再出怪事了啊!”那人心有余悸地细声说道。
……
陶侃和药王肩并肩地从府内出来,管家陪伴着左右。
面带喜色的劳老先生,是那样的神彩飞扬有讲有笑,来到台阶前,陶侃请劳老先生二位留步,劳老先生反复嘱咐陶侃路上要多加小心。
陶侃对劳老先生和管家拱了拱手道:“老世伯打扰了,打扰了,在下就此告辞。”
劳老先生忙还礼道:“走好,请走好,望能常来走动。”
陶侃转身又对着门前那些满腹狐疑的人施了个礼,就大踏步地朝夜色中走去。
“药王老先生,这后生伢子是做么子的?”有人问药王。
劳老先生朝大家拱了拱手道:“现已近四更天了,大家都请回吧,如有什么不解之处,老夫日后自当奉告。”说完转身对管家道:“我们也关门就寝吧。”说着“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这群人讨了个没趣只好怏怏而散。
白鹤姑娘守候在家坐立不安,不是担心这,就是担心那。自已虽然对陶侃充满了信心,但心中依然是忐忑不安。她试着做点事来打发时光,纺纱不是将线拈粗了,就是那棉花条将纺车给缠住了,无奈,她又只好找出那针线活来,可又是针针扎在手指上,弄得鲜血直滴,无论怎样眼前晃来晃去的总是陶侃的身影。和陶侃相处近一年来,夫妻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夫唱妇随。今天他孤身一个人去干那惊天动地之大事,这怎比得他平常那上山打猎,下河捕鱼,怎么能叫她静得了心下来,又怎能不叫她忧心忡忡,万一有个闪失将如何是好。
她不愿往下想,也不敢往下想。她索性来到那神龛前,焚纸烧香,祈求神灵菩萨保佑,祈求公公,父母们来保佑,她相信父母是会帮她的。此时此刻,她又想起了到南岳烟云峡的情景……
那日,五更天起程后,她一路顺利地于傍晚时分到达烟云峡。她走近峡谷一看,当年那美丽的家园,已是满目疮痍,一个原本充满幸福和欢乐的住所,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中长满了杂草和小树,不时还见一只只野兔成群出没。触景生情,往事不再,白鹤姑娘潜然泪下。她来到父母兄妹的坟头,只见几个坟头已被雨水冲涮去了很多,上面长满了杂草,于是她在几座坟前扯掉那杂草,将供品一一摆上,点上香烛,焚烧纸线,跪在父母的坟前放声恸哭。她想起父母对她的痛爱,想起了哥哥对她的爱护,兄妹间那天真浪漫的玩耍和欢笑,她想起了母亲和兄妹的惨死,想起了爹爹在弥留之际的嘱托,她在坟前向父母哭诉着这一年多来的艰难和幸运,她祈求父母在冥冥之中保佑她夫妇平安,保佑她夫妇俩能早日为家报仇雪恨,为民除害……
夜已深了,白鹤姑娘擦干泪水,捡来一些干柴燃起一堆篝火,十分疲劳的她,就和衣躺在坟前,含着眼泪慢慢地睡着了……
“兰儿,兰儿,你怎能睡在野外哩,女孩子家太不讲究了。”这象是爹爹的声音呀。
“兰儿快起来,跟我回房里睡去。”这是妈妈在叫她。
“兰妹听话,起来,小心着凉。”哥哥还是那样地痛爱她。
“姐姐不怕羞,这么大的人到处乱睡。”妹妹仍是那样的调皮可爱。
这是怎么回事?白鹤姑娘睁开眼睛一看,亲人们都围在她身边,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真是他们!她一下就蹦了起来,上前搂住母亲撒娇般地笑着,跳着,“爹,妈,哥,妹妹,你们还都在呀,你们害得我好苦啊,你们这么狠心抛弃了我,我好……”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姐姐不害羞,姐姐不害羞,自己偷偷做了新娘子还哭脸哩,羞,羞,羞。”妹妹在一旁叫着,笑着。
白鹤姑娘看着那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不知有多高兴,她擦干了眼泪道:“你这个小鬼头,调皮佬,看姐姐我不扭掉你的鼻子。”说着就去抱她,妹妹却在父母之间穿来穿去穿梭大声叫着:“姐姐你抓不着,就是抓不着。”弄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乐了一会儿,她爹爹对白鹤姑娘说:“兰儿不要贪玩了,你现在已是大人了,办正事要紧,你要的东西我和你妈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今后一定要好自为之啊!”她爹说完就将她轻轻一推,倏忽之间父母兄妹都不见了。
这一下白鹤姑娘真慌了神,急得左顾右盼地叫着:“爹,妈,你们别走呀,别再让女儿一人留在这里啊!”她急得大声哭喊道。不觉喊出了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做了个梦,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再闭眼追忆刚才的温馨和快乐,她久久地沉浸在那欢乐的梦境中,好久好久不想再睁开眼睛。
此时火渐渐小了下来,天空已露出了鱼肚色,耳畔又响起爹爹的声音:“兰儿办正事要紧……”白鹤姑娘猛地一惊坐了起来,她这才想到自己为何而来。她用力搓揉了一下脸庞,长长地吁了口气,起身就来到贮藏室的洞口前。这堵洞口的石块是她亲手垒的,在当时她决定要烧掉这房子时,就将家中的贵重物品和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全搬进这个从前用来贮存食物的洞中,然后用石块将洞填充死。这时的石块上都长满了青苔和小草,她将石块一一搬开,走进洞中,只见父亲的弓箭等物全放好在一个木箱上。弓箭傍还有几本厚厚的书籍,她拿起一看,有三本是医药书,有两本是习刀练剑的书,她知道这些书都是凝聚着父母上千年的心血,怎么它们都在这里呢?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这些东西不是这样放的,都是用箱子装好的。难道这真是父母昨夜那个梦显灵?让自己再看一看亲人,父母真想得周到啊,把这些东西都替女儿准备好了,想到这里,白鹤姑娘眼泪夺眶而出。跪在木箱前连连叩头不已……
“哎呀……”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吓人的惨叫声,白鹤姑娘猛地一惊,顿时回过神来,记起了今夜将要发生的大事,她惊魂未定爬起来就朝门外跑去。
这时守候在门外的猎狗赛虎,也对着黑暗的天空狂吠不已。
白鹤姑娘来到屋外,抬头望了望天空,也没看见什么,这时只觉一阵狂风大作,浓烈的血腥气夹裹着雨滴大小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和手臂上。她用指一捏,粘腻腻的。她来到堂屋里在灯下一看原是血滴,乌黑,带着浓浓的腥臭,这是蛇血!啊,士行哥得手了!白鹤姑娘欣喜若狂,连忙洗净身上的血迹,在神龛和灵位前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她兴高采烈地来到灶舍烧饭做菜,她今夜不但要好好地祭祀神灵,更要好好地犒劳犒劳她的士行哥。她手脚轻快麻利,快活的哼起了儿时的小调:“水中月,镜里花,乐坏了我家的小娃娃,伸出小小手,说拿就要拿,拿又拿不到,抓也抓不到它,小娃娃,哭着,闹着,喊妈妈……”
唱到这,白鹤姑娘不觉心中为之一动,一下就脸红心跳起来,脸上热烘烘的,是自己想做妈妈了吧,她自问着,然后又自宽自解地道:“嗯,还是先等等吧,等报了大仇,父母兄妹能瞑目于九泉时,再做妈妈也不迟呀。”说完她紧张地转过头朝后看看,担心被人偷听了去,见四下无人,她这才松了口气做了个怪象,心中甜丝丝的又觉有点不好意思的她,开心的笑了。
不一会儿,几样精美的菜肴就做好了,她在堂屋供桌前设上一张桌子,摆上了五副碗箸,再一一斟上水洒,今天是送亡灵的日子,还要点上香烛,多焚烧些纸钱,好打发双方的亡灵们上路,她按陶侃的要求和吩咐一一做好,就来到门外,等候着夫君凯旋归来。
有词为证:
“天灯”乍现,寒气吹头面。血色“天桥”知去处,失措人们惊恐。
陶侃借来神弓,直奔那盏“天灯”,刺耳哀嚎过后,顿时血雨腥风。
《清平乐》
突然,猎狗赛虎“呼”的一下冲了起来,竖起两只耳朵,眼睛直视着前面一动不动,它是在辩别主人的脚步声,只见它耳朵稍稍左右转动了几下,紧接着它猛地朝黑暗中跑去。
白鹤姑娘见赛虎如此,知道这定是她的士行哥回来了。
果然,陶侃提着弓风风火火出现了,他早看到了等候在门前的白鹤姑娘,不等踏上家中的禾场边,就高声嚷道:“兰妹,兰妹,喜事呀,喜事!”
白鹤姑娘早就迎了上去,接过他的弓和箭道:“士行哥,我知道了,你快去洗把脸,擦擦汗吧。”说完指着阶沿上早就安顿好的洗脸水。
陶侃边洗脸边说:“兰妹,这回你总该相信我的箭法了吧,我说过没有我射不着的东西,”他将手中的汗巾递给白鹤姑娘又说道:“但不过,还是得感谢我的老泰山,他老人家的弓箭的确是了不起啊,如没他老人家的弓和箭,那定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白鹤姑娘接过汗巾,又替陶侃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道:“士行哥辛苦了,我早就相信我的夫君是个了不起的人呢,来,先喝口水再吃饭吧。”
脸刚洗完,茶就到了手上,陶侃接过来就“咕噜”一大口喝干了,他用手臂拭了拭嘴,然后就见他鼻子抽动了几下道:“嗨!兰妹你又给我做了好吃的吧,这么香!”
“是呀,你今天立了如此大功,我兰妹岂有不好好犒劳、犒劳你之理?哦,这祭祀之事也按你的吩咐办过了。”白鹤姑娘满面笑容的说着。
“哈,哈,哈,这阳世上知我者谁?兰妹也!”然后他又自顾自得意地笑了起来。
白鹤姑娘笑在脸上,甜在心里,她轻轻地推了陶侃一把道:“别这样酸溜溜的,我的士行哥委实办了件大事,值得庆贺,等下我先敬你一杯酒。”说着双双来到了桌前。
夫妇俩相对而坐,相互敬酒,敬菜,真个是举案齐眉,陶侃将射蟒的祥细经过告之白鹤姑娘,并说老世伯时刻在等候白鹤姑娘的到访,一起商议怎样来拯救城中病人,如有需要也好着人前来相助。
“能有老世伯相助,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就不必抛头露面。”白鹤姑娘高兴地说道。
“这些小事兰妹你不必操心。”陶侃说道。
“我正琢磨着该怎样做,才不会让蟒妖以及蟒妖的那些爪牙知道是我们所为,更不能让其知道我们的底细。”白鹤姑娘谨慎小心的说道。
“嗨,兰妹你太过谨慎了,现在蟒妖今晚受此重创,你还那么担心作甚?”陶侃大大咧咧地说着。
“差也、差也,士行哥你所言荒谬,蟒妖虽遭此重创,未伤及性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复出的。如我们为此事过于招摇,他定会从旁人口中得知,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那时我们必将防不胜防,我们定当小心谨慎才是。”白鹤姑娘严肃的说道。
“兰妹所言极是,但你不能露面?那你能用什么法子,来拯救那成千上万的病人呢?”陶侃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望着白鹤姑娘。
“这事我已想好了,老世伯那天带回去的那筒水,不是医好了一家的病人吗?”白鹤姑娘心有把握的说道。
“是啊!那……那你该不会,每家每户去上门送碗水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会要多少的时日?那些病人能拖得那么久吗?就算病人拖得那么久,这能瞒住别人是你所为吗?”陶侃皱着眉摇摇头说。
“士行哥你放心,你有所不知,这次我不但要治好全城的病者,而且还要连他们的水井也要给治好,也好让人们继续取水饮用。”白鹤姑娘坚定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准备用什么办法,才能会有如此大的能耐?”陶侃想知详情。
“士行哥,明日一早我俩便渡河进城,到城内去寻找一眼泉水,而且还要是眼水质好的泉水,我便将那颗通灵如意珠放在泉眼中。”白鹤姑娘说着。
“将那颗宝贝放在泉眼中?那然后呢?”陶侃疑惑不解地问道。
“然后,这就要请老世伯帮忙了。”白鹤姑娘答道。
“要老世伯帮忙他定不会推辞,这你兰妹放心好了,但到底要他帮什么忙?怎样帮?”陶侃问道。
“我是这样想的,以他老人家的声望和品行向人们告之,每家每户自己着人去取水,有井者挑一担,无井者则只需一桶便够,每人只需喝上一碗,其余的则可倒进井中。如有谁家实在无能力去取水,就请老世伯着人送去。这样一来,我想所有难处都能够免除了,那通灵如意珠放在泉眼中,有三个昼夜即可以解除城内老百姓的病疼,这样做事情就顺手顺理了。”白鹤姑娘周详地说道。
“我认为这样做似乎不妥?你这人太不为自己作想了。”陶侃脸色一阴沉摇了摇头道。
“有何不妥?又怎么不为自己作想?”白鹤姑娘放下手中的筷子,惊异地问道。
陶侃面容严峻地说道:“兰妹如果有那昧良心的人,一旦发现了那宝贝,将其据为已有,你能怎么样?上哪去寻找,再则那宝贝放在泉水之中三天三夜,如果将其灵气耗尽了,将来你面对蟒妖又该怎么办呢?”陶侃委实放心不下道。
白鹤姑娘沉思了一下道:“士行哥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也是需要老世伯的帮助的,请他老人家务必派人守护在这泉水边,而且须日夜守候,不准任何人去动泉中的沙石,特别叮嘱,如有谁动了泉中沙石,泉水就不会灵验了。我想这是谁也不敢去妄动的,谁敢去冒犯这全城的病患之人呢?至于如意珠之灵气,我想应该是耗不尽的,如万一果真耗尽,那也只能是天意啊,不过现在是救人要紧,士行哥,你意下如何?”
陶侃又能“如何”呢,他知道妻子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人,只是现在蟒妖还未能彻底铲除,故他不得不心存顾虑,他大声强调道:“你如没有那如意珠护体,今后要铲除那蟒妖你该如何?兰妹你可也要为自己想想啊!”
白鹤姑娘很自信地说道:“士行哥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蟒妖现已瞎了一只眼,就会丧失其三成功力,而我却有你的帮助,还有尤伯伯和娟姐相助,再加上有父母神灵的护佑,要战胜那妖孽是不会有大碍的。”
“唉……那好吧,只要你心中有数,我也就能放心了。”陶侃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她的。
第二天起床已是日上一竿了,夫妇俩草草地吃完早饭,并将猎狗赛虎留在家中守屋,夫妇两人就动身渡河进城了。
虽说白鹤姑娘与陶侃生活了近一年,却从来未进过城,可今日进城却只见路上道旁,处处都是些全身臃肿,面呈菜色,四肢无力的病人。他俩也全心情去观赏街景和热闹了,一心只想赶快找到好的泉水,让人们早日解除痛苦。
他俩在城内城外,十数个小山头中,都没能寻找到满意的泉水,经过一番番辛苦寻找,后来终于在城南门外,一座叫回龙山的山脚下,找到了一口满意的泉水处。这泉水清冽纯净,有甘甜之感,味质极佳,且离城内不太远,看山脉走向和风水方位,是一个水源充裕的极好地方。
于是,夫妇二人急急忙忙蹲下身来,用双手将其掏成一个两尺见方大小,深一尺有余的小水坑。白鹤姑娘从怀中掏出那通灵如意珠,将其放进泉眼中,再用一块青石板将其遮住。不一会儿那泉水就清澈见底,如同明镜一般,泉水中似乎还飘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夫妇二人终于满意地松了口气。
他俩小憩片刻,就着这泉水吃了点干粮,双双就朝城内走去。
“唉呀,世侄两位,老朽可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听到管家的通报,药王劳老先生喜形于色地拄着手杖,三步并着二步颤颤巍巍,笑逐颜开,从书房内出来相迎。
“老世伯,劳您久候了。”白鹤姑娘笑眯眯地给劳老先生施了个礼。
“世侄媳快别多礼,老朽这算得什么?是应该的,应该的,倘若你们还不见来,老朽还准备登门去造访呢,老朽我心中没数呀,城内被昨夜之事直闹得人心惶惶。老朽这心中呀!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我这世人就怕驾那无底船哟,然后他又大声呦喝着:“看茶,客厅看好茶。”
家人们见药王如此这般客气,欢喜,不啻是迎来了皇亲国戚一般,心中都不免都暗暗地称奇。
引进客厅,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是客厅上首挂着的,一幅古香古色百鹤朝阳图。二人见了心中都倍感亲切,尤其是那白鹤姑娘,顿时,觉得和药王劳老先生是有缘之人。两厢壁上则挂满了名人字画,不及细看,药王就让陶侃夫妇上座,他二人谁敢成命,不敢就坐。
药王极其诚恳地道:“俩位可算上长沙城内的救命大恩人呢,理当受此礼遇。”
白鹤姑娘深感不安说道:“老世伯您言重了,我们所做的也是自己份内的事,再说我们这晚辈,岂敢在您老面前不讲礼数,如果我们妄为尊大,那将会笑话天下的呢,至少有人会指责晚辈缺乏家教呢,您老就别难为我们晚辈们了。”
陶侃则不讲多话,强行将劳老先生按在上首坐下,然后俩人在下首就坐。
劳老先生见白鹤姑娘所言尽在情理之中说道:“罢了,罢了,就全当老朽倚老卖老了”也就不再勉强了。
陶侃一落坐就问道:“老世伯,昨夜我与您老说的事,您安排得怎么样了?这可是至关紧要的啦!”
“世侄请放心,今早老朽就派可靠之人,去交待了城内所有的药店,老朽是决不会误事的。”劳老先生沉思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只是到如今仍未有人来通报,不知何故?”
“这还早着呢,您老尽可放宽心,那妖孽必在三日之内来捡药,否则三天一过那妖孽的眼必瞎无疑。”白鹤姑娘胸有成竹地说着。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老朽认为我这里的药物最齐全,我估摸着那厮十之八九会来老朽的药店。”劳老先生开心地笑了笑,接着又向两位问道:“世侄二位,老朽对此事颇有不解之处?”
“哦,您老有何不解之处,尽管说来就是。”白鹤姑娘微笑着。
“老朽以为,既然现时能用毒药毒瞎那妖孽的眼睛,那为何昨夜不就在箭簇上涂上剧毒,那岂不是一了百了?”劳老先生不解地道。
白鹤姑娘稍稍顿了一下道:“老世伯您有所不知,那妖孽是个千年的怪物,他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任何毒药都对他无用,更何况他全身都是那剧毒,故按常理来对付他是不当的。”白鹤姑娘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昨夜箭簇上有毒,他当时就可将那毒逼了出来,他可以毒攻毒,眼晴不但不会瞎,反而会不医就好,正因为他昨夜无毒可攻,无毒可利用,故而他的眼睛自然要溃烂一夜,一夜的光景他的伤眼就起了变化,这时再给其毒药一攻,虽说他的性命可保住,可他那伤眼就永远不能保住了。如果此时他再用自身的毒去逼,这时已有那只伤眼的腐肉,阻住他自身的毒力,如果他强逼,那只伤眼可就会脱眶而出,所以,非如此做不可。”
“唉,老朽明白了,好,好,好。”劳老先生站了起来抚拳击掌连连道好:“这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乘虚而入一举成功,真难得侄媳如此之用心良苦,真所谓斗勇仍需斗智才为高啊。”劳老先生心悦诚服地捋了捋胡须,喝了口茶后颇有兴致地问道:“世侄媳,那日你说的天机不可泄漏,恐怕就是昨夜之事吧。”
“正是,正是。”白鹤姑娘面带愧色地答道:“那时对您老实有不恭,但确又情非得已,小女子是担心万一旦走漏消息,那将后患无穷,那妖孽又精灵得很,老奸巨滑,再加上还有道观里的那些帮凶,不能不小心行事,故此没将实情如实告之,还请您老多多体谅。”
“何来体谅之言,老朽还真佩服你行事谨慎周全。”劳老先生由衷地赞佩。
“您老过奖了。”白鹤姑娘忙插嘴打住药王的话头,她知道劳老先生再往下说,无非是对她的一些褒奖之词,她不愿士行哥受到冷落。于是她将自己所想的和今天所做,一一向劳老先生禀告。
药王静心地听着,时而捋着胡须在频频点头,时而又拍案叫好,听完白鹤姑娘的陈述及要求,药王拍着胸脯满口应承。
劳老先生立即叫来管家,当着陶侃二人的面交待得清清楚楚,妥妥贴贴。药王家有数十名药工和徒弟,二人轮流日夜守候那泉水,多余人等,全部给无人取水的家送水,严禁索要钱财,违者家法不容,交待完毕,即刻就叫管家着手办理,办妥回来秉报。
药王毕竟是药王,办起事来半点也不含糊。
这真是:
上天入地神仙路,哪见凡人能登天。
多亏白兰取弓箭,陶侃射蟒救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