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人体像揭秘，冒失鬼殴师

　　肖怡刚走，毛雨桐又忙不迭赶到易辰昕的酒店餐饮部，破坏了邹帅和袁奕洁之间刚建立起来的好感。毛雨桐在专访会场散会时就发现了邹帅看袁奕洁眼神的怪异，还有那袁奕洁主持人，也眨巴着魅惑勾人的眼神相迎，简直就是当年老情敌倪珊的翻版。女人的第六直觉告诉她，再不找到邹帅，一定会出事。她打过邹帅的手机，这时候邹帅做贼心虚，关机了，只能打文筱翊的电话。筱翊并没有想得太远，只觉得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邹大帅的女朋友？
　　毛雨桐有自己独特而并不过分的手段，她一来到酒席上，就跟筱翊、云翔、易辰昕三人一一招呼并表示歉意：“我来晚了，各位师兄师姐，抱歉！”然后像一只娇滴滴的小鸟一样依偎在邹帅身边，看一眼邹帅，再看一眼那漂亮的准仇敌，柔柔道：“帅哥，我也想好好跟这位美女主持交个朋友，你向袁主持介绍介绍我呗！”
　　邹帅被这突如其来的毛雨桐弄得手足无措，极不自然，碍于朋友们都在场，只能勉强介绍道：“袁奕洁，她是中文学院在读大四学生毛雨桐，我的——”
　　“帅哥的女朋友！”毛雨桐听邹帅支支吾吾地说，索性抢在前头自我介绍，并向袁奕洁伸出手道，“很高兴认识你，你挺漂亮的，今天的主持也非常精彩，只是有那么一点生涩，没关系，以后跟着筱翊姐多学学，一定会收获更多观众。”
　　“雨桐，你胡说些什么！”邹帅听得出这话语当中对袁奕洁的不满，让这酒宴气氛瞬间冷得令人颤抖。
　　文筱翊摇头无奈地望望云翔，云翔回了个眼神，传达出文筱翊能懂的信息：“这是邹帅的感情问题，让他自己解决吧，相信他会做好。”易辰昕适时招呼大家坐下，好好喝酒吃菜，再聊不迟。大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一直站着。这晚的酒席，因毛雨桐的到场，大家都变得话少了许多。邹帅与袁奕洁索性再不说话，只是碰杯，喝酒。东道主易辰昕酒量好，一直陪着喝。毛雨桐心头郁闷，也想喝点酒浇浇愁，被凌云翔制止了，他提醒雨桐晚上开车送邹帅回家，自己也没喝，他要开车送筱翊和醉意朦胧的袁奕洁回电视台员工宿舍。
　　邹帅酒量小，曲终人散后，已经是酩酊不醒了，云翔把邹帅搀上车，让毛雨桐送邹帅先走。袁奕洁也喝得眼神迷离，晃晃悠悠了。筱翊接过云翔的车钥匙，慢慢扶着袁奕洁坐上车，在车上等着凌云翔。云翔跟易辰昕二人仍在酒桌上坐着，喝点茶，聊着刚才的无主名花袁奕洁和肖怡两个漂亮的女孩，其实一直是云翔在说，言语中似乎在撮合易辰昕跟其中一位交往，听来完全不着边际，易辰昕也便没有放在心上。
　　夜风习习，毛雨桐拉开车窗，任冷风灌进车内，让迷醉的邹帅清醒清醒。她憋着一肚子气，一边开车一边赌气自言自语地骂着：“这袁奕洁就是个狐狸精，凭自己长得有点像倪珊，就想勾引我毛雨桐的男朋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哼！”
　　被冷风侵袭的邹帅微微翻动身体，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说：“倪珊，珊珊，你放心，我不是喜欢袁奕洁，我就是想你了，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也不会对不起雨桐的。”说完又呼呼入睡了。酒后吐真言，听过邹帅的醉话，毛雨桐真的放下心来。她一直很清楚，邹帅是喜欢自己的，但他更爱倪珊，心里始终装着倪珊，从来没有断过，对此她曾经气不过，后来也看开了，只要邹帅在自己身边，不要真被那个酷似师姐的袁奕洁所惑，忘不掉远在新加坡的优秀师姐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行驶在笔直畅通的马路上，她回望一眼醉意惺忪的邹帅，心里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肖狄又出事了，这是姐姐肖怡始料未及的。他们姐弟俩下午才从康尔医院办理出院回校，还站在大礼堂看了会儿凌云翔的专访，什么事都没干，刚跟弟弟分开不久，参加朋友们为凌云翔摆设的庆功宴，这才两个小时时间不到，又出什么事了？肖怡惴惴不安，却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事还得从一周前易黛茜的生日晚宴上找缘由。为了攒够钱给易黛茜过个高级难忘的生日，肖狄出卖了自己的身体，私下里应征去艺术学院给高年级学生做实体裸模。艺术学院预支了三千元，让他做满一个月四周八次，可他偷偷摸摸地刚做了第一个星期，就因为被朱子尤找人痛打了一顿，躺在医院一周起不来，而今虽然痊愈，身体上的无数伤痕又使得他面临无法继续实体模特工作的窘境。当艺术学院相关负责人打电话想要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只好从第三方介绍人李元贞处打听，这才得知肖狄正是中文学院的二年级学生。艺术学院负责人将这件事情转告中文学院倪主任，并将白纸黑字的合约书给倪主任过目，按照合同规定，肖狄在这合同实施的有效期内如果无法完成后续的模特工作，必须赔付甲方违约金，也就是艺术学院给予报酬的双倍价钱。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倪主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也无法裁定，只好差人把肖怡找来，商量解决的办法。
　　当倪主任把肖狄做裸模的始末以及涉及到违约的问题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肖怡，肖怡眼前一片眩晕，她虽然不是川大的学生，但裸模在学生中的禁忌她还是非常清楚的，绝对不能让弟弟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他这隐秘的工作。她当着倪主任的面，将违约金的责任自己担当，只求倪主任和艺术学院尽量息事宁人，不要让弟弟裸模的事情再泄露出去。六千元的违约金对一般人而言，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但对于肖怡来说，却是她这几个月来攒下的所有积蓄。接下来的日子，必定捉襟见肘，很难支撑下去，可倔强的肖怡始终没有在弟弟面前提起罚交违约金的事。
　　
　　艺术学院的楼道上，莺莺燕燕地走着各色靓丽的女生，叽叽喳喳地唠着该说不该说的八卦，尤其是八卦王林慧子，这会儿又在易黛茜耳旁嘀咕着昨日凌老师的电视专访：“黛茜，凌老师的女朋友还是挺漂亮的嘛，看着还真般配，你说呢？”韩瑾惜一旁苦笑着摇摇头想：“这慧子的八卦可算撞到枪口上了！”果不其然，易黛茜阴沉着脸，用力推了她一把，甩出一句话：“死慧子，别来烦我！”慧子淬不及防，一个趔趄撞上身边经过的一位高年级学姐，将学姐手上一叠素描稿碰得漫天飞舞，随即落下，满地皆是。除了少部分素描被盖着之外，更多的素描正面朝上。慧子一面向学姐行礼致歉，一面帮忙捡拾一张张素描，却在捡拾的过程中羞红了脸。因为手中的素描纸上所画，竟是同一个裸体的男子，那健康油亮的肩背，粗壮有力的臂膀，还有那乌黑丛林中耷拉着的——她尽量假装闭着眼，而在捡最后一张有着正面头像的素描像时，她却睁大眼睛怔怔地紧盯着黑白画面中那张熟悉的脸，旋即向黛茜和韩瑾惜惊呼道：“你们快看！这男模像不像中文学院的肖班长？”韩瑾惜只道她在胡说，骗自己看那一丝不挂的男生的画像，背过脸没有理会，黛茜却因肖班长与自己的特殊关联，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去，把那张正脸人体素描拿在手中：“嗯？这就是肖狄啊！他什么时候成我们学院请来的裸模了？”一听黛茜的确认，韩瑾惜才回头抢着一睹真相，这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肖狄，这肖狄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学姐们听三位学妹的谈话，也惊问道：“你们说，我们画中的人体男模是来自中文学院的同学？我们还以为是随便大街上找来的临时工呢。难怪，这几次他都不再来了，可能是怕同学认出来，这样会很难堪的。”“喔，我记起来了！”林慧子一惊一乍道，“那天我们在人体素描教室外看到的就是肖狄本人，黛茜，肖狄这算不算间接向你裸呈相待了呀？”“裸你个头！”韩瑾惜嗔骂道，示意慧子注意黛茜的复杂表情。
　　黛茜心里的确很复杂。从她误会肖狄，到肖狄为了给自己过生日被朱子尤痛打一顿被送医院，原本对肖狄还是报以恻隐之心，深表同情，虽然凌云翔在前，自己不可能喜欢肖狄，但做一个好朋友还是可以的，可现在，当得知肖狄竟然沦落到去做一个出卖“肉体色相”的裸体男模，她内心对肖狄仅有的一点好感瞬间降至冰点。黛茜将画像塞回学姐手中，拉着韩瑾惜离开，不忘回头嘱咐慧子道：“我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八卦婆，别再胡说咯！”慧子仍自言自语地强调道：“可他就是中文学院二年级的班长肖狄啊。肖狄怎么会去做人体模特呢？”
　　三人对素描画像的评论引起了楼道路人同学们的围观，大家也都对这位敢于裸露自身的校友班长颇有兴趣，纷纷蜂拥而来，欣赏这画中没穿衣服的大男生。就这样，襄王无心，神女有意，中文裸男肖狄的名号在艺术学院渐渐传开了，而这传播的速度一点也不亚于流感，一时间迅速扩散至整个川大。当肖狄从熟识他的男女同学异样怪异的眼神和嘀咕耳语间隐约感知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再想压制这秘密的传播，已经来不及了。而今，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一双双窥视的眼神，想要撕开他的衣服看透自己一样。他被彻底激怒了。他一个人蜷在宿舍屋子里，作了一番乔装改扮，戴个帽子，戴上一副眼镜，直奔艺术学院与他交涉过的学院负责领导。那位领导被肖狄这身装束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惊慌地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干嘛？”
　　等肖狄关上办公室门，将帽子和眼镜摘下，露出真容，领导老师这才松了口气，却没见他眼神里露出的凶光：“是肖狄同学啊！那个——我们知道你现在不适合这项工作，你的合约一事已经解决了，今天来还有事吗？”
　　肖狄默不作声，趋步走到领导老师面前，对着他腆起的肚子狠狠地挥上一拳，连带着在他脸上又是一拳，领导老师趔趄倒地，抚着肚子，又摸着脸上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肖狄拎起衣领呵斥着：“不就是违约吗？我赔你就是了，你凭什么要将我的画像公开？你知道这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吗？”领导老师似乎明白了什么，肖狄却不容他多解释，继续挥拳要捶在他的脸上，在这紧要关头，几个艺术生闻声冲进办公室，将愤怒踢打的肖狄架开，这才免除了领导老师的继续受罪。尊严与斯文扫地的领导老师被另几位学生搀扶起身，他整理好乱了的衣服，吩咐学生打电话通知保安人员将肖狄扭送至市公安局听候发落。肖狄被带走前，领导老师一直不解地想：“我几时让学生公开了肖狄的人体画像？”
　　下一节就是凌云翔的书法课，云翔提前来到书法教室，给学生们摆好课堂所需的笔墨纸砚，易黛茜、韩瑾惜也作为班级骨干成员帮着摆好书法用具，然后等待同学们的进场。开课铃响，同学们悉数到齐，唯独少了林慧子。凌云翔示意大家安静，说了声：“不等了，我们开始吧。”突然慧子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室，没有报告，也没有去自己的位子入座，而是直接冲到凌云翔面前，喘着粗气大叫道：“凌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慧子同学，你迟到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凌云翔放下手中刚拿起的笔，不紧不慢地示意她平静点。慧子揉了揉跑软了的腿，继续说道：“那个——那个肖狄，中文系的肖狄班长，他跑到我们学院闹事，把我们的高年级老师给打了！”
　　“什么？肖狄？肖狄跑来打老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他现在人呢？”凌云翔终于听出了事态的严重，却始终不敢相信慧子说的这些，以至于一连串问了这么多，他叮嘱韩瑾惜在教室里组织大家自由练习书法，让慧子领路，去出事办公室探个究竟。
　　黛茜听闻慧子说肖狄又打架闹事，觉得自己不能够置身事外，也跟着跑出教室，徒留韩瑾惜在教室里维持书法练习的秩序。
　　
　　当凌云翔随慧子赶到高年级老师办公室，见那位负责人体素描的陆老师正歪坐在椅子上，用冰块轻敷脸上的红肿，惊问道：“陆老师，你这是——”
　　“简直太不像话了！太不尊师重道了！这样的学生，就该赶出我们川大，凌老师，你来得正好，那个叫肖狄的中文学院学生，想必你也认识，这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陆老师一脸伤痕地委屈道，“我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原本是个秘密，我跟肖狄同学签订了合约的，花钱请他做我们人体课的模特，他因为前段时间被打伤住院，就没办法继续做了，我只是私下里找你们中文学院领导商量这事情怎么做，后来他姐姐出面已经解决了。我是跟他在合约里说过绝对不透露他接这项工作的秘密，这些天不知怎么的，整个川大知道了，肖狄同学就气急败坏地来找我，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两下子，你也知道，我们老师是不能跟孩子动手的，这不，就成这样了。一定要治治这个肖同学，就应该赶出我们川大。”
　　陆老师抚着伤处，义愤填膺地牢骚着，凌云翔本也惊诧肖狄这不加选择的工作，但此时更关心的是肖狄的去处，陆老师面带胜利的微笑说：“我已经让保安把这小子扭送到公安局去了！”
　　“陆老师，你——”云翔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毕竟殴打老师是罪不容恕的，可肖狄的情况与朱子尤不同，不应该得到跟朱子尤相同的下场。可陆老师无辜被打在前，尽管肖狄情有可原，却也罪有应得，这又能怨谁呢？他知道艺术学院对人体模特有特别的保密协议，如果在当事人不允许的情况下刻意公开，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陆老师高薪聘请模特，自然清楚保护模特隐私的重要性，不会自毁信誉随意公布人体模特身份。可这秘密究竟是如何被揭开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但陆老师余怒未消，注定无法让陆老师去公安局替肖狄同学说情，解除对肖狄的指控。姐姐肖怡刚刚经历完弟弟被打送医院救治，又如何能接受弟弟被关在公安局？这到底该怎么办？凌云翔陷入无奈的深思。
　　凌云翔必须去一趟公安局，不仅因为肖狄是他中文学院的弟子，更因为肖狄是他朋友肖怡的弟弟，他相信肖狄本质不坏，不知道这会儿肖怡该急成什么样了。他取了车来，开到黛茜和慧子身边，见二人茫然无措的样子，以为她们也想跟着去公安局看看，招呼二人赶快上车，可黛茜跟慧子忙摇摇手，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极力想摆脱自己与这次肖狄殴师事件的连带关系。
　　见凌老师的车子已经驶远了，慧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赧然说道：“黛茜，肖狄好像是因为他做人体模特的秘密被公开才冲动地找陆老师算账的。看来这事跟我们那天的事情有关，我们才是秘密泄露的罪魁祸首啊。现在肖狄还在公安局，这可怎么办才好？”
　　慧子的话戳到黛茜的脆弱的恻隐之心，毕竟如果自己不生气推倒慧子，就不会撞上身旁经过的师姐，那些人体素描像也就不会散落一地，肖狄的秘密将永远是一个秘密。于情于理，她是该为肖狄做点什么，而当着八卦女慧子的面，她仍旧一脸不屑道：“他这是自作自受，我可没这个义务管他的闲事，就让他关些日子好好反省反省吧。”
　　“在公安局关禁闭是小事，可他打老师这事关系可大了，说不定这辈子他就完了，不但不能继续读书，还可能落下一辈子的道德污点。就冲他喜欢你，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也不该置之不理啊！”慧子内疚而自责，很想帮肖狄解决这场危机，可她终究没易黛茜大小姐有能耐，只能寄希望于她，希望她能借助易氏的人脉资源，尽量将肖狄的错误后果降至最低。
　　“慧子，你是不是看了他的健硕肉体，喜欢上他了？如果是这样，我倒可以考虑帮他。”为了撇清自己与肖狄的关系，黛茜刻意将情路方向转移，调侃起慧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慧子那颗尘封已久的春天的心竟然被黛茜的话语催醒，她脱口而出地说：“如果你能让他继续留在川大，我就去追求他！”
　　黛茜以为慧子在说玩笑话，并不以为意，但心里的确在思虑如何帮肖狄解除这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