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二十)
作品名称:追寻 作者:李运昌 发布时间:2010-11-04 15:01:24 字数:4065
在漂泊流浪的岁月里,田一波终于迎来了新婚的日子。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春风和暖,阳光普照,莺歌燕舞,旷野间的枯草返青,池塘边复苏的柳枝抽出枝芽,吐露一片新绿,扁嘴的鸭子在水中欢快地畅游——他的家中赶来很多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们,给他们的婚礼增添无限乐趣。田一波的父母亲更是喜出望外,他为儿子的婚礼奔前跑后,迎来送往,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像是吃蜜糖一般甘甜。
田一波望着父母亲欢喜地表情,望着亲朋好友们的一张张笑脸,压抑的内心伤感得不可自拔。他折身走进大家为他们精心布置的新房,望着墙壁上母亲为他们剪彩的大红“喜”字和一对鸳鸯,泪水溢满眼眶,止不住顺着面颊流下来。他内心隐藏着一种无法对他人诉说的痛苦和惆怅。他不是因为父母亲包办他的婚姻而惆怅。他和燕子的婚姻是自愿的,没有人逼迫他——如果他想抱怨,那就让他抱怨善于捉弄人的生活吧!他对自己不如意的婚姻,的确事出有因又有果。残酷的现实生活,就这么把他推向婚姻的坟墓。他不能埋怨别人,也寻找不到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他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却一事无成,又能责怪谁人去呢?
迎亲的队伍一路燃放着爆竹朝他们的家中走来,震天响的鞭炮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感觉那震天响的鞭炮声像是催命的魔鬼,把他逼迫的无处躲藏,无处可去。
这时候,他的母亲走进来,望着他闷闷不乐地神情说道:“知足吧!孩子……别想那么多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再说,我们过得都不容易,凡事想开一点,我感觉燕子比她玛丽强千百倍!!”
田一波含着泪水说道:“妈,我不是因为燕子,你别管我,我没有事儿,忙你的去吧!”
田一波说罢,他站起身来,一句话不说朝门外走去。翟香梅又连声问道:“孩子,你去哪里,迎亲的人们已经回来了,你和燕子还要举行仪式呢!”
田一波的内心乱纷纷的,他不搭理母亲的问话,竟自走出院落,又独自朝村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一路燃放着爆竹到家了。迎新娘子的车停在他们的家门口,主持婚礼的司仪焦急地叫喊道:“一波在哪里?让他到这里来,要举行结婚的仪式了。”
围观的亲朋好友们叽叽喳喳地说道:“我看见他朝村外走了。”
主持婚礼的司仪焦急地说道:“谁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赶快把他找回来,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司仪说罢,那些热心的亲朋好友们纷纷转身朝村外走。这时候,翟香梅突然走过来说道:“大家不要找他了,这孩子倔强死人,你们就是找到他,他也不一定回来。”
翟香梅说罢,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主持婚礼的司仪又焦急地问道:“他不在场,这婚礼的仪式怎么办?”
翟香梅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仪式的过程省略了吧!”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说道:“那也行,反正新媳妇已经到家了,咱们就这么操办吧!”
主持婚礼的司仪听翟香梅和大家说罢,让两个年轻漂亮的少妇打开车门,迎接新娘下车。燕子毫不拘束地跳下车,望着眼前的热闹场面,却不见田一波的身影,她似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容不得她过多犹豫,点燃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在身边响起,她一闪身挣脱开围观的闹嚷的人群,径直朝他们精心布置的新房走去。
田一波不知道家中所发生的一切。他丢魂失魄地离开家门,独自奔跑到无人的旷野间,伤感地凝视着村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色麦田,回味着他和玛丽曾经走过的路,感悟着他这些年在外漂泊流浪生活中的艰辛和无奈伤感泪流。他孤独地在田野间度过一个下午,到了日薄西山、夜幕降临的时候,田一波又鬼使神差、神情沮丧地给玛丽拨打一个电话。玛丽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在电话中问道:“一波,你找我有事吗?”
田一波沉吟片刻,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已经……结婚了。”
玛丽沉默无语,她又过片刻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田一波眼眶里含着泪说道:“今天……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感觉高兴吧?”
玛丽声音低沉地回答:“高兴……我感到……为你高兴!你怎么不对我说……就这么结婚了?你怎么……就这么悄然地结婚了?!”
田一波忍不住泪水溢满双腮,顺着面颊往下流淌。他痛苦万分地说道:“我想对你说……可是……我怎么对你说?”
玛丽又沉吟片刻说道:“难道说你不知道我们春节前后的生意十分忙碌,我怎么和你见面?再说……你给我打电话的那一天,我的母亲和姐姐都在旁边注视着我,我怎么好意思答应和你约会?你怎么不为我的处境想一想?!”
田一波又神情沮丧地说道:“咱们之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吧!我已经无法面对……无论是我的婚姻和爱情,我无法面对……”
玛丽语重心长地说道:“一波……祝福你……祝愿你……新婚愉快!”
玛丽话音未落,田一波肝肠寸断地挂断电话,六神无主地转身离去。
田一波神情恍惚地回到家中的时候,前来参加他们婚礼的亲朋好友已经纷纷散去。翟香梅望见儿子回来,她掩饰不住娶儿媳妇的兴奋说道:“孩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到哪里去了?”
田一波不理睬母亲,他闷闷不乐地回到他们的新房。燕子一个人坐在他们的新房,她见他从外面回来,兴奋不已地开口说道:“一波,你到哪里去了?”
田一波郁郁寡欢地揶揄道:“我又不是孙悟空,会腾云驾雾,能到哪里去,还不是脚踏地球头顶蓝天!”
燕子闻听带刺的话语,表现出一副不气不恼的宽容情怀,十分诙谐地问道:“今天是咱们结婚的日子,你怎么突然失踪了。我准备打110报警,你却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田一波没有好气地说道:“幸亏你没有报警,你如果报警的话,警察会把你当作报假警的人抓起来,我还得给你送饭吃呢!”
燕子又吃吃笑着应声:“等你给我送饭,我早已饿死了,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吧!”
燕子说完这一句话,她转身走出新房,走到厨房给他端来饭菜,又给他拿一个白面馒头说道:“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让你饿着肚子,我感觉过意不去。”
田一波不知道和谁人赌气,他瞪着滚圆的眼珠子说道:“我不想吃,享受不了,把饭菜都端走吧!”
燕子望着他生气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虽然你不对我说,其实我也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还是在想玛丽?可是现如今咱们走到一起,不是你和玛丽走到一起生活了。这样的一种结局……只能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你和玛丽没有情缘……知道吗?我现在不求你有什么,也求不到你能拥有什么。我甘心情愿地嫁给你,这也许是我今生命中注定的事情,该我这一辈子跟随着你吃苦受累。你可否知道?我过去找的一个男朋友,他们的家庭条件比你好的多,可是我不同意,为这么一件事情,我曾经与母亲闹别扭。可是我现在没有想到,挑来挑去却找一个你——你们家中贫穷,你又一事无成不说,反而又欠很多外债,我却不嫌弃,愿意嫁给你。我嫁给你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一个——爱,是因为我十分爱你的缘故,同时我又非常地可怜你——我可怜你这些年在外漂泊流浪,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看在眼里于心不忍。我觉得你整天在外漂泊流浪,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这些年你不为自己着想,怎么不替你的父母亲想一想,你这么做能对得起家中的老人,能对得起生养你的父母亲吗?你今天走到这种地步,大多数原因不能说与玛丽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你又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她们看你在外混这么多年却一事无成,毫不考虑你内心的感受就与你退婚,这样的女人,你认为值得爱吗?你呀!真是鬼迷心窍,不可救药了。”
田一波倾听罢燕子的一番话语,心情沉重地说道:“今天是咱们结婚的日子,我不应该不愉快,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就是感觉别扭,心情十分沮丧……”
燕子打断他的话语,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今天毕竟是咱们新婚的日子,你这么不顾及情面的离开家门,让我今天一个人来演戏,你这一个没有心肝的人,怎么就不曾想一想我的心灵感受?你即便是不为我着想,也应该为你的父母亲想一想,你的父母亲都是忠厚善良的人,我看着他们满头白发,整天为你欠下的外债受煎熬——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
田一波听燕子说到这里,他泪水溢满双腮,觉得对不起养育他的父母亲,对不起心地善良的燕子。
燕子望着他愧疚的表情,又缓和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咱们已经走到一起,我希望你和我换位思考一下,以后把玛丽忘掉吧!想得再多也是徒劳无益,伤脑子伤身体,何必为了一个女人的冷漠无情而这么虐待自己?你在银行的欠款据我所知,距今已经过去六七年了,如果屈指算起来,连本带利归还贷款,恐怕有三万多块钱,另外你还欠亲戚朋友很多钱财,这里里外外的欠款累计在一起,怎么说也有四五万块钱了!你以为我真的不在乎这些呀?其实你哪里知道,我天天晚上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想起这些就感到可怕,可是我为了你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切!因为我是真心地爱你,我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不得不为你背起沉重的债务,我现在才真正地意识到欠债的心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现在问你,咱们结婚以后,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
燕子的一席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长吁短叹,感慨万千地望着身单力薄、弱不禁风地燕子,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没有想过,我没有想过以后应该怎么办!破罐子破摔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一天说一天吧!”
燕子闻听他意志涣散、自我谴责的话语,吃吃一声笑说道:“你没有想过,我想过了。等咱们结婚以后,咱们就到外面做生意,等干几年把你的外债还了,咱们再积攒一些钱,就在城市里买一套房子,到时候让你的父母亲和我们一起居住,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也好让辛劳一辈子的老人,幸福愉快地安度一个晚年。”
燕子说到这里打住话语,把筷子递给他,又继续说道:“一波,我现在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你,这些我不计较,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人,非常有事业心,这是你的优点,我敬佩你,要不然我不会嫁给你。我希望咱们结婚以后,你好好地干一番事业,给养育你的父母亲看一看——你要让家中的老人知道,你不是不务正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田一波被燕子的一番话语说得心惊肉跳,无地自容。他愧疚地拥抱住可爱的燕子,又重复着无数次对玛丽说过的话语:“我一定成就一番事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田一波说罢,他们悲喜交加地紧紧相拥在一起,彼此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溢满双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