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混元大法
作品名称:掌旗英雄略 作者:诗可以怨 发布时间:2015-06-14 16:08:53 字数:3816
那人虽然藏在其他人身后,连个正脸都不敢露出来,但又怎么逃得去梅小娟的眼睛?只听她冷冷地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到了,原来是咱们的好徒儿!好徒儿啊好徒儿,看来你师父一天不死,你是一天也不安心哪!”说完,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虽是在笑,但笑声中殊无半点温暖,冷得仿佛数九寒天河面上的坚冰。
这笑声就像是一把把冰刀,割得岳寒遍体是伤,又是难堪又是怨怼,掀起衣襟遮住了脸,也不和同来的人打声招呼,趔趔趄趄地就往山下跑去。
他这一跑,同来的人可就不干了,在他背后大声问道:“喂,岳掌门,到底是不是他呀!”
岳寒回头使了个眼色,说道:“当时冯秉真大人也在,你们一问他便知!”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去,再也不理会众人在后面大呼小叫。
那四人无法,只得相视摇头,其中一人背上缚着两枝大铁叉的老实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只用眼睛看了看身边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似乎是要听他示下。
那个小老头空着双手,形同枯木,双颊深陷,仿佛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几两肉,低头略思付了片刻,来到梅小娟身前,深打了一躬,说道:“这位想来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崆峒双英了,梅前辈风采依旧,老汉好生羡慕!”
他说的只怕不是虚言,梅小娟虽然年纪亦不小了,但面色丰润白皙,保养得极好,单从外表上看,仿佛比他小了二十岁还不至。
梅小娟听见有人夸她,高兴得脸蛋儿红扑扑的,笑道:“老太婆眼拙,倒是不认得阁下。”
那小老头说道:“小姓白,贱字谷王。”
他说得客气,语音低沉,但梅小娟一听“白谷王”这三个字,却禁不住张大了嘴巴,愕然道:“你,你是‘破空手’白谷王!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转了来,这,这怎么可以!”
那个叫白谷王的长叹了一声,满脸都是萧索之意,说道:“唉,九死余生,‘破空手’什么的,还提它作什么?老朽现在只是陕甘总督府中一员小小的家将。”
梅小娟点头道:“原来你还没有死,而是升官发财去了,恭喜恭喜,那其他几位,想来也是和你一样的了?”
白谷王点点头,将余人略介绍了一回,除了自己在“八骁骑”中排名第二以外,拿长枪的那个是老三蒋奇英,他是卫士钟辰的授业恩师。排名第六的宁人虎擅用一对流星锤,背上缚着双叉的是老四聂干如,当年他在小酒馆,被贺天举的酒水出其不意地喷在胸口,险些死去,伤好后从此便对贺天举恨之入骨。
这四位,加上老大仇越,排在第七位的冯秉真(就是出现在百药门的那位),以及死在贺天举刀下的老八,死在石峰堡起义中的老五,一共八人,是为总督府“八骁骑”。
梅小娟听着这些人的名字,有的陌生,有的也略有耳闻,不免唏嘘感慨了一回,又听白谷王继续说道:“梅前辈,不瞒你说,老朽和兄弟们从兰州奔波来到此地,是为一桩公干而来。您是前辈高人,自是不屑与我们动手的,是不是?”
他一来便看到梅小娟身后似乎还有两人,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估计也是“崆峒双英”一类的人物,他们若是插手,自己这边虽是以四敌三,但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因此一开口便将话挑明了,希望他们自重身份,不要理会自己之事。
梅小娟见白谷王说话之时,眼光几次三番地扫向坐在一旁如雕像般的马小天,生怕他借机逃走似的,心中起疑,问道:“你们是为这个年轻人来的?他是谁?要总督府一下子出动四位‘八骁骑’?”
她料想以白谷王的武功和江湖地位,必定不会只是总督府一员小小的家将,因此猜想必是“八骁骑”其一,果然一猜就中。
白谷王仍是低着头道:“梅前辈,我们在大人手下当差,上峰有命,兄弟这也是身不由己。我看这个年轻人,不像是前辈子侄一辈的人物,不如就让我们带走了事,这样既让老朽完了差,保住了饭碗,崆峒派木灵子道长脸面上也不会太难堪,岂不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梅小娟见他话中柔中带刚,透出一股威胁之意,哼了一声,将腰杆挺了挺,傲然道:“木灵子师弟怎么了?他还要看我和师兄三分脸色呢?不过你说得不错,既是公干,我们就都不插手就是……”
白谷王一听这话,脸上登时露出喜色,心道:“这事成矣!”
梅小娟继续说道:“只是你‘破空手’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难不成今天要一拥而上,倚多为胜,强将这少年带走不成?”
话音刚落,白谷王身后那三人中便发出一阵哼哼、哈哈之声,聂干如大声说道:“就是单打独斗,我们便怕了这个臭小子不成?”说罢,刷地一声抽出背上的双叉,手法甚是潇洒,就要上前挑战。
走过白谷王身边时,白谷王伸手拦住了他,自己上前两步,拱手道:“好罢,那咱们便依着武林规距,我白某人空手,跟这位少侠玩玩,顺便请三位前辈指点指点,胜过我苦练十年!”
他将“武林规距”和“空手”这几个字说得格外重些,意思再明白不过,若要依武林规距,便要依个十足十,自己既然空着双手,马小天便不能再用兵刃。白谷王的心思,也是他拦住聂干如的原因,只要他不使出那鬼神莫测的“柴刀刀法”,自己要擒他,那简直就如同是探囊取物一般了。
马小天起初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正在想着怎么替梅小娟打发了他们,谁知越听越是吃惊,这些人竟是专门来拿自己的,料想没有旁人,定是仇越那厮派来的了。
等到白谷王上来挑战,马小天明知不敌,但哪里还能坐得住,从石上跳了下来,束了束腰带,连短刀都没拿,就要上前应战,急得梅小娟在他身后连声叫道:“且慢!”
梅小娟好容易才拉住马小天,转头对着白谷王说道:“喂,我说破空手,这个年轻人既然自己想去送命,我也不好拦着,只是他刚刚救了我师兄和夫君的性命,对我们有恩,老太婆想嘱咐他几句,叫他不要上了恶人的当,你看可以吗?”
白谷王听梅小娟说什么“救命”之类的话,再一看她身后斜坐的两人,双眼紧闭,气息奄奄,心中又是一喜,说道:“前辈既然说了,白某哪有不允之理?你看一个时辰够吗?”
梅小娟笑道:“哪里用得着这许多时间,略略说上几句即可。”
白谷王点了点头,和蒋奇英等三人远远地走开,不去偷听他们的谈话。
梅小娟见他们走开,方才对着马小天小声地说道:“少侠,刚才我要把混元大法传给你,你不肯,现在就是要传,怕也是来不及的了。”说这话时,梅小娟两眼怔怔地望着马小天,眼神中禁不住流露出爱怜横溢的神情。
她与白隐君婚后感情甚笃,除了老实翁偶尔不老实地来骚扰一下,也算得上是琴瑟和鸣,但匆匆几年过去,却始终未能诞下一子半女,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因此今天一见马小天英气勃勃,便觉得十分喜欢,实在不忍心他被白谷王等人带走,心中焦急异常,想着想着,眼中竟有些泪光莹然。
马小天不到十岁之时,父母便突然离世,之后便一直跟着贺天举闯荡江湖,很少感受到父母之爱。此刻一见梅小娟脸上又爱又怜的表情,宛如母亲一般慈祥和悌,心内禁不住一阵激荡,简直就想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好好地痛哭一场。
两人相对,默默无言,梅小娟恐怕自己终于要掉下泪来,在少年面前失了仪态,假装回头去查看白隐君和老实翁的状况,偷偷地拭去了眼角两颗悬而未决的泪水,收敛了一下心神,才说道:“孩子,你的拳脚功夫想来不是那个姓白的对手,好在内力比他强得多,危急时刻,就只管与他比拼内力就是,就像刚才我师兄与白掌门那样。”
说着,将混元大法中所载如何神气合一,把握阴阳之类的内功运行之法,拣最紧要之处细细讲了一遍。如此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白谷王来催过几次了,方才大声应道:“好啦,好啦,我们又没跑,催什么催?”
说话间,又将马小天拉到身边,将他身上那件脏衣服拍了又拍,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他出去。
马小天鼻子一酸,不敢再看梅小娟,呼地一下跳了出去,叉着腰大声道:“我可不管你姓白姓黑,还是不白不黑,反正今天的事,与梅家娘子,还有两位伯伯无干,你们要擒我,只管放马过来!嘿嘿,我看你们几个三脚猫,江湖上也没什么名号,要想赢我,只怕不容易呢!”
他把白谷王等人说得不堪,意在把事情尽量地往自己身上揽,梅小娟自然明白,心里酸酸的不好受,想道:“这孩子,心地倒好!”
白谷王倒像是没有中他的激将法,双手虚握,端然凝立,全神贯注,似乎马小天身上每一根汗毛的颤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马小天见他这般不骄不躁的样子,心中凛然道:“真是个对手!”随即大喝一声,左手成掌,振臂斜肩,从右而左横切了过去。
他精研刀法,但拳掌上并不擅长,因此在刚才就已经想好,这会儿将早已熟习的“柴刀刀法”一十二路的诸般变化化为掌法,一招招使了出来,活脱脱便是一套“打柴掌法”。
这一下倒是颇有些用处,两人这一搭上手,霎时间拆了七八招。白谷王纵横江湖亦有数十载,一双铁掌练得犹如钢筋铁骨一般,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一套“掌法”。只见马小天出手的每一招每一式,几乎都是从自己意想不到的方位,或切、削,或抹、擦,变幻多端,竟与以前他在小酒馆与贺天举相斗时,见过的“柴刀刀法”颇为相似,一时间倒把他给闹了个手忙脚乱。
马小天心中一喜,更加急地催动掌力,但白谷王在勉力撑过头几招之后,便渐渐地看出了些端睨来。原来刀法与掌法毕竟全不一样,虽然武林中也不乏有人能将器械的功夫改为拳脚的,但一来为数极少,二来无一不是经过数年,乃至数十年潜心研究而成,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创制出一套掌法来,又谈何容易!
白谷王摸清了马小天的路数,不禁暗笑,心想你不过是徒具其形而已,慢慢地将自己“破空手”的精妙招数尽量施展开来,左穿右插,俨如蜻蜓掠水,彩蝶穿花,双手钩拿拍打,变化奥妙,全是进手招数。十余招一过,马小天就被迫得手忙脚乱,全处下风,不得不边打边撤,兜起大圈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