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罗刚的玩笑

　　陈瑞馨一直都在谨慎巡视，脑子里没有了罗刚的存在。找了很久，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她难免沮丧，这时候，才想起还有罗刚和她在一起。
　　在躁动的人群里，她没有搜索到罗刚，便寻着座位一路找过来。罗刚那时候手触着地面，整个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地上。他真想放松警惕，让自己直接瘫软在地。只是想到那样会让这个和自己黏在一起的女人直接压在身上，他才决定放弃。
　　“你的前任过来啦，要不要我放你跑？”霸占着罗刚的女人松了口，挤出来话道。
　　罗刚来不及紧张，强装平静，还开起了玩笑：“你想办法赶她走，我就跟你走。”
　　罗刚的位置偏低，他要是不在这个间歇抽身透气，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但是，他还没有直起身，却把自己完全落入陈瑞馨的眼睛里。
　　陈瑞馨看见罗刚和其他的女人牵扯，很快走了过来，直接就是泼酒。这种最俗套的方式因为最有效，所以很容易想到。毕竟这种地方最不缺的除了女人，就是酒。她也不需要专门去找杯酒泼在罗刚身上，就在他的位子上就有。只是真正拿来往头上撒的时候，端起来的却只是一只酒杯。她这才发现里面的酒，应该在某个时候被身边这个可恶的女人喝了。
　　也许是罗刚喝掉的，也许是他们一起喝的。陈瑞馨补充了她的联想。
　　这样一来，她不免更加生气。
　　罗刚也没有注意，反正他感觉到一个破碎的声音就在自己的头上扩散。好像还试图往脑子里钻，因为脑子里后来直响。
　　陈瑞馨直接将杯子磕在罗刚的头上，没有想到它会就在头上破碎。本来开始没有在意，而且罗刚也没有反应，她就权当是给罗刚一个教训。很快，她的心里就起伏不定。罗刚的头上在流血，再看看他的头，伤口好像还很深，而且很不规则地嵌进了一些玻璃碎片。
　　罗刚没有主张，因为吓坏了。当时好像没有感觉到疼，他只是惊恐地看着陈瑞馨，整个人摊在地面上不敢起。
　　
　　这个时间，在娱乐城里并没有引起关注。这里照样热闹，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事情一出，和罗刚调情的女人很安静地走开，也没有人去注意。
　　陈瑞馨直接拉起罗刚就往外面拽。
　　“本事还真大，我才离开，你就敢和那种女人……”陈瑞馨生气地说道：“本来你要干嘛就干嘛，我不该管你。可是今天总是你不对，你是个有任务的人。”
　　“就是因为有任务，我才和那种逢场作戏的女人亲热。不然的话，送我都不要。”
　　“少来，你就是禁不住诱惑，我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些人闲惯了，后来闲不住了，所以什么样的女人都想感觉一下。”
　　罗刚冷笑着提醒道：“这种话，你一个女人说出来不合适。”
　　“我，我就是看不惯。”陈瑞馨也发现她的话说得不妥当，于是强制着给自己理由，说道：“我看不惯的事情，你就不要在我眼前做。你就是个经受不住引诱的人。”
　　“姐姐，你真是冤枉我了！”罗刚看见陈瑞馨真正计较起来，为自己辩解。
　　陈瑞馨很快反应：“不要叫我姐姐，我比你还要小两个月。我哪里敢当你的姐姐呀！”
　　“好，好，不说。但是那个女人比你差了不少，说我受她引诱，怎么合理呢！”罗刚为了让局势缓和，于是又说：“你自己说说，她哪点比你好？我就没有看出来。”
　　“少来，你可不要当我傻瓜，我听得出来。”陈瑞馨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很好：“我不和你计较这些，因为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只是今天遗憾得很，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情报不会有错的，难道是走漏了风声？”
　　“我看就是走漏了风声。你想想看，这么机密的事情，我一个小百姓都有机会参与，风声能不走漏？而且，我看八成就是你走漏的。”
　　“不要胡闹，我有心成全你，倒还成不是啦？”陈瑞馨教训道：“你就是个坏蛋。我看刚才那一下子还算轻的，该让你的头开花才对。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和我捣蛋。”
　　陈瑞馨说到头，罗刚的注意力全都跑到了他的头上。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头上有伤，因为他感觉到了疼痛。他用右手顺势循着伤口的位置抚摩，结果满手都沾着血，还顺便沾了几粒碎渣子在手上。
　　陈瑞馨禁止罗刚乱动，要拉他去医院。
　　“不去医院，我现在巴不得有个三长两短的，这样你就会一辈子欠我的人情。”罗刚玩笑道：“到那时候，我是眼不见心不烦，在地下等几十年之后你怎么向我交代。”
　　“乌鸦嘴，不说好话。”
　　“这可不是乌鸦嘴，我真这么想。以前我一直在想，人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现在，从道理上知道死了什么都不是。但是根据普遍流传的说法，人们相信人死了会变成鬼。真变成了鬼，那就有意思啦。因为有几种情形值得玩味。比如说冤死鬼，现在不是电视剧都有一句普遍的台词：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照说来，成了鬼，应该比人多几样神通。比方说，人们都认为鬼会吃人。那这样的话，害人的人其实也真是笨得可以，他没有考虑到，害死人之后反倒是害了自己。可是现实中不是呀，那些阴险小人最希望的就是把对手变成鬼。这么来看的话，真正对无神论观点最坚定的反而是这些人。我们又想想，真要是成了鬼，两个曾经怀有深仇大恨的那种鬼见了面，会是怎样的情形，会打架吗？真要是打架的话，胜负又怎么算呢？造成的最严重后果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总不至于是把鬼杀死吧。因为要是那样的话，死鬼难道最后再度变成鬼？这就说不通了。想想看，一个鬼对另一个鬼说：我要杀死你。另一个鬼马上轻松地回答：你杀呀，你杀死我之后我还是我，不，我还是鬼。这样的话，肯定就动不起手来。因为把对方杀死既然没有用，算不得一种惩罚，谁愿意去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呢？又不是糊涂鬼。所以呀，我在想，鬼们的世界一定有一种特别的奖惩方式。至于会是什么，不知道。因为未知，所以大家多数都不愿意做鬼，而愿意活在人间感受具体的规则。我觉得真正认为世界无鬼，要这样向大众解释。这就是逻辑的力量。”
　　陈瑞馨笑得都喊肚子疼，她坚持说道：“你真是个坏家伙，到哪里都不会让人安心。看看，现在，现在我都……都不敢说话。”
　　罗刚只好直喊头痛，一边责备陈瑞馨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笑，我心里就笑。我一笑，就头疼。”
　　“好，我不笑。”陈瑞馨说道，但是没有遵照承诺不笑：“我现在，现在问你，你是要做人呢还是做鬼？呵呵，因为我想：要是你选择做鬼的话，我们就不到医院，直接回家。”
　　“看看，真是昭然若揭。你就是个不便宜的女人。”罗刚玩笑道：“就因为你这样，我不打算做鬼了。因为做鬼的话，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要是将来地下的阎王爷也执行人间的管理模式，将我们划分成三六九等，而且还规定等级之间在事实上不可逾越，那时候我就是白死了。因为我做鬼原本就是要你几十年之后向我交代，结果你却很有可能被鬼为因素保护起来，我才不干呢。”
　　“呵呵，好，不做鬼就去医院。”陈瑞馨很干脆地说道。
　　罗刚不在乎地说道：“这点儿伤也去医院？你舍得让我去，我还丢不起这人呢。我不去医院，就在街上找个二把手的医生包扎了事。”
　　陈瑞馨坚持要罗刚上医院，罗刚坚持不上医院，最后只得一致同意到街上包扎。
　　
　　罗刚认为陈瑞馨是在迁就他，心里很很高兴，也早就忘了疼。在路上开始说起他今天晚上的心得体会：“今天进娱乐城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个女人一直在注视我。”陈瑞馨看了罗刚一眼，他不敢继续把原来计划的话说出来：“——好，我捡重要的说。我当时说我是来找人的，那女人吓得声音都变了。我认为她一定知道一些事，所以就计划要慢慢从她嘴里套。结果，还没有套出来，你就过来闹这么个动静，以至前功尽弃。”
　　“也不吃亏，至少知道那地方不是好地方。”陈瑞馨很淡漠地说道。
　　罗刚没有想到陈瑞馨就给他今晚上的行动总结出这么一点东西，很失望。他不自觉地抚摸他的头，发现伤口流血更加厉害，就开始叫苦。
　　“真是娇气，不是说上医院丢人么？既然怕丢人，在我面前就不怕？”陈瑞馨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说道。
　　罗刚突然来了精神，说道：“丢人，上医院当然丢人。不过所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刚才哪里知道情况会严重的？而且就是现在，我也不会说要到医院。我是学经济的，现实得很，有什么说什么。现在很疼，当然就喊疼了。再说，在你面前那不叫丢人，只能叫倾诉。”
　　“行，那现在你该消停啦，我已经听完了你的倾诉。”
　　“哪有这样伤了人，还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少见。”
　　“罗刚先生，我告诉你，我现在心里很疼。真是伤在你头，疼在我心，这样你总该没有话讲了吧？”
　　“口是心非，我就不信。”罗刚纠缠道：“你要真是在意我，就不该让我保持现状。”
　　陈瑞馨笑了，然后说道：“我又不是医生，没有办法给你恢复原状呀。我要是手头有根绷带，一定亲自拿来包裹你的头。”
　　“你真愿意包裹我的头？”罗刚欣喜地说：“就为这个，我也要找到绷带。”
　　陈瑞馨很确定地说道：“我当然愿意，可是现在确实没有呀。我可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变不出绷带。实在是爱莫能助啊。再说，我真有那个本事，也就不变绷带啦。直接对着你的头发布指令：还原！那样会更省事。”
　　罗刚很兴奋很得意地说道：“我也不要你那么辛苦去为了我做神仙，我只要你说话算话。不就是变个绷带吗？容易。看见我衬衣的左半边袖子没有，这就是绷带。”说着话，罗刚就把衬衣的袖子扯下来，撕成条状。
　　“这就是绷带，你现在帮我裹在头上吧。”罗刚将撕好的几根布条塞到陈瑞馨的手上。
　　陈瑞馨很吃惊，接过布条，开始缠绕。
　　“你这个小祸害，这么贵的衣服，糟蹋了。”
　　“不是说千金难买一笑吗？我就不信。不是不能，是方式不对。我只不过是不想买一笑，所以不做。就一件衣服，能够让你亲自给我包扎，远比千金买一笑有意思。——咦，轻点，你可不要在这种时候报复伤员。呵呵，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最像电视里那丐帮长老？我看不见自己，你帮我看看。”
　　陈瑞馨这个时候已经包扎完毕，她扯了一下罗刚剩下的半边袖子，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丐帮帮主呢？虽然衣着寒酸，但是威风。不是更适合你的性格？”
　　“帮主？那不可以，帮主得有打狗棒，我没有，所以还是实在一些的好。”
　　陈瑞馨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一些，突然她像要掉下泪来，说道：“我伤了你，你还要和我说笑。”
　　“我倒是想要你赔偿，可是我没有想好呀。”罗刚叹气道：“我没有想好，你就算欠我人情。以后我要是遇到危难，得找你还。不要伤心，你看我现在，脖子不疼了，落枕全好了，总该是件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