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罗刚挨打

　　在大家的一片惊愕声之下，罗刚把肖婷领上了楼。
　　“难怪大家都感慨这个世界很小，果不其然。就是到了北京，也会和同事撞上，罗刚同学的运气可谓最好。”高个子最镇静，他首先说话道。显然，他已经知晓了一切。
　　“这可不是我的错，我一向都是很有运气的，所以到现在都一直顺利得很。”罗刚很得意地回应道。
　　“是，是。”高个子只好对罗刚的话表示认同：“既然上来啦，大家就一起快乐。我们得给女士敬酒，毕竟她是今晚唯一的女士，珍贵得很。”
　　罗刚找借口不让肖婷喝酒，大家七嘴八舌都来阻挡。现在大家一致起来，这种一致是自发的，他们都想让罗刚为难。因为他一为难，就自然会有戏看。他最后当然没有劝动大家，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他把肖婷的酒全喝到了自己肚子里，酔趴下了。
　　罗刚趴了下去，大家倒没有了继续喝酒的兴致，但是心里乐滋滋的。然后大家先后借口有事，留下罗刚，只把自己带走。
　　高个子出了酒店，大家很快三三两两集合在了一起，高个子得意地说道：“看今晚上这猪肉，他罗刚吃是不吃。”
　　“什么猪肉？今天倒是便宜了他。现在想想真是不甘心。”有人说道。
　　“什么不甘心？”高个子继续得意道：“咱们这些过来人就是要宽容一些。过了今天，罗刚这家伙在我们面前就会清高不起来。今天真是值得纪念，毕竟要看他的笑话很难。要是从刚进大学的时候算起，到今天这个日子，都等了四年多啦。我给大家出了气，今后你们也得记着。”
　　大家心里都很满意，但是未必会记得着大个子的功绩。有人开始感叹：“罗刚平时是最诡计多端的，今天竟然栽了！”
　　“这又有什么奇怪！”高个子很自信地说道：“诡计再多端，只要对症下药，一样的醉翻他。”
　　大家于是都愿意知道高个子所谓对症下药的说法。
　　这样，高个子不但更加得意，而且兴致更浓，他告诉大家道：“罗刚这个人是有一些小聪明，所以不要和他在这上面计较。是男人就都义气，都会表现男子汉气概。可不要只看他今天，为了不执行任务而斤斤计较。较真儿是一回事，义气又是另一回事。原本不是计划灌他的酒吗？当知道是他的同事，我就改变主意了。古代不是有什么围魏救赵的战例么？今天正好用上。只要达到目的，就不能死板。要是今天灌罗刚的酒，他还会察觉不出来？肯定又会打些怪主意，上套的搞不好会是咱们。但是我要是打他那位同事的主意，那女孩子可学不会他的聪明，只有招架之功。其实谁都知道，他不会置之不理，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哥们都不赖，肯跟着我的套路走，最后全让罗刚把酒喝了。”
　　大家赞同的同时，有人也开始起哄。反正一直以来，同学之间就是这样维系情感的：“主意是好，我听了以后，最大的感想是：做个有主意的人真是累！”
　　“我就是觉得这么对付罗刚有点不厚道。”这句话似乎在说明有人开始，就不会马上结束。
　　“是啊，我也这样感觉。不但是不厚道，而且是非常不厚道。你想，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吃了亏，大不了就怨自己脑子不好使。但是罗刚今天这亏吃在了明处。因为他就是知道，也只有招架的份儿。毕竟总不能因为看出了你高个子的诡计，而将一位正要遭受灌酒劫难的女士放在一边，然后若无其事地置之不理？这种事，就是我们遇着了，也义不容辞。”
　　“所以我说啊，人家罗刚可是一位真丈夫也。”
　　“是了。是了。”说话的人中现在有人还带起了唱戏的腔。
　　“是个屁！”高个子哭笑不得地反驳道：“我现在才终于看清楚你们这些家伙是真坏，白眼狼。德行。现在又要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了，想得倒好！合着你们一直都是好人，看了好戏不说，把编剧也要一起赶跑？真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同享福的人。德行。我也不和你们这些家伙计较。现在就各自回去，懒得看你们。路上小心点，毕竟心里有鬼，老天爷没准儿也会主持公道，降下些无妄之灾。回去都严实些，不要什么都说。”
　　大家最后笑着分的手，因为他们已经很享受这些久别的玩笑所带来的快乐了。
　　
　　罗刚只能被肖婷搀着到了休息房间。肖婷后来原本已经自己退了出来，但是看见罗刚醉得不省人事，连半声哼哼啊啊的声音都发不出，她就担心起来。
　　她想起了上一次罗刚醉酒的情形，越想印象就越深刻。她于是重新走回房间，让自己睡在地板上，守候着他。
　　今天这样的情形，肖婷的心里甚至还有记忆，那是综合了各种现实和想象集合的梦，最后走进了她的心里。
　　但是就是这样显得温馨的时刻，总让她不得不回归理智，她想到了妹妹。
　　想到妹妹的痛苦，想到因为想到了妹妹而自己也不得不痛苦。她也只有在痛苦之中将漫长的夜，变成受刑一般的挣扎。
　　第二天早上，罗刚最先醒过来。他发现肖婷睡在地板上，心里先是惊悸，后是平静。因为喝醉酒还能平安无事，没有做出格的事情，真是万幸。
　　他悄悄地从宽阔的床上下地，赤着脚，走路也静悄悄。走到肖婷身边，停下来，看看，她睡得很安稳。
　　“喂——”罗刚很淘气地喊醒肖婷。
　　肖婷先是一阵迷糊，后来马上有戒备地跳起来。
　　“看你这副倦容，我就想责备自己是个混蛋，昨天肯定是麻烦你不少。不过，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手上总不至于还随时带着皮包，包里装着防身的匕首。我是猜测，现在想求证。”
　　肖婷有些羞窘，不好说话。她一直将手护在自己的胸前。
　　依照非礼勿视的原则，罗刚将头扭转过去。
　　肖婷遮遮掩掩，跑到了洗手间。原来她把匕首藏在胸衣里，刚才一紧张，差点掉出来。
　　吃完早饭，服务员告诉罗刚说他要结的账还有昨天的。他问了才知道那帮家伙竟然趁他酒醉，让他买单。
　　罗刚大度地结完帐，但是嘴上还骂骂咧咧，说是要在某一天把钱要回来。
　　“我因为你们友谊的缘故，所以没有想办法劝他们买单。而且，在我看来，花这点钱儿，买个大家的随和，好像也不吃亏。”肖婷向罗刚解释道。
　　罗刚叹了两口气，终于又大度了：“我才不是心疼这几个钱，主要是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吃过亏。就昨天来说，那个比姚明矮上小半截的高个子打的什么主意，我都清楚。他就是欺负你女孩子老实，说不上几句拒绝的话，要你喝酒。事实上是指东打西，要我吃亏。不过，他真是小瞧我罗刚，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就是替你干完酒，也是要让他看看什么是气概。我就是要告诉他，就是识破了诡计，我还是依旧敢上。殊不知，我是谁啊？！”
　　“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祸害你，真是该抱歉。”肖婷说道。
　　罗刚把眼睛一眨，说道：“算啦，这个账得记到他们身上。说来我们都是一群务实的讲义气的家伙。我们务实，体现在我们很会趋利避害。所以不愿意吃亏，喜欢较真儿。要真没有这优点，生活是无趣的，哪里来这种实实在在的友谊？我们讲义气，是因为在关键的时候，大家都会相互帮助，没有局外人。所以你还真不要把昨天的事情当成事儿，这都是大家在玩笑罢了。只是可惜啦，尽是让他们把我玩笑了。说实在的，和那些家伙打交道，我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会是某场玩笑的主角。”
　　肖婷听得直在一边笑。
　　
　　后来，罗刚计划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回城，肖婷也说她是今天回去。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罗刚注意到了他带过来的包儿。幸好自己机灵，这个包没有被搜查。但是，他还是遗憾起来。昨天不是带了一套警服来显摆的吗？现在那些家伙全都不见了踪影，穿上了给谁看呢？
　　对啦，也许真是天意，穿给她看恐怕最合适。那天不是见了她家里的情况就发现该当警察吗？这样可以保护她，让她看着就有安全感。
　　怀着这样的想法，罗刚穿上了警服。趁肖婷不注意，他悄悄来到她的身后，拍着她的两只肩膀，然后喊着一个口令道：“向后转！”
　　肖婷惊悚地扭头向后，罗刚像堵墙一样挡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穿了一身警服的罗刚，吓得瘫软在地板上。
　　罗刚没有想到肖婷会被吓成这样，赶紧用手要去拉住她。
　　肖婷惊恐未定，向后挪动着身子。
　　罗刚感到茫然，但是还是把手保持着要拉她起来的姿态。只是，脚下却不敢移动半步。
　　就在罗刚还不知所措地停留着的时候，他有些恍惚的眼前，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肖婷已经算是贴在他的面前。
　　肖婷重重地扇了他一个耳光，这一幕，罗刚的记忆里深刻起来。
　　这一记耳光不是把罗刚打醒了，着实是打疼了。他忍不住去摸他的脸，好像还有印痕。
　　他心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回打得不轻。
　　肖婷因为打了罗刚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她吓醒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实在过激。看着罗刚此时已经红肿的脸，她蹲在地板上，掩面哭泣。
　　罗刚也默默地流下泪水来，他知道不是因为挨了女人的打，而是现在自己假警察的身份，让他觉得惭愧。
　　一个在内心软弱的女人面前表演的骗子，不是很可耻么？
　　罗刚将自己的双手再一次伸了出去，抓住肖婷，把她轻轻地往上提。
　　肖婷抬起头，他看见了她的一双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