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烈焰焚屋
作品名称:木刀奇缘 作者:诗可以怨 发布时间:2015-05-29 15:01:19 字数:3894
“啪”的一声,叶枫后背的衣衫片片碎裂,顿时疼痛难忍,脊背的肌肉一阵抽搐。那痛一开始只在肌肤上,火辣辣的,随后竟像一条小蛇似的拼命往里钻,一直痛到了骨髓里。叶枫浑身颤抖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突如其来的巨痛倒让他的脑子一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在一刹那间,木纹经的经文在脑海中汩汩流过,渐渐地意与心通,体内的真气不断地盘旋往复,顺着阳维和阳跷两脉运转不止,手上那把刀劈开空气时也开始有了兹兹兹的声响。一招既出,后着源源而至,上崩下砸,里撩外滑,无不转折如意,得心应手。
直到这一刻,木纹经的威力方才显露出来。只见叶枫一刀挥出,刀锋上自然挟裹着浑厚的内力,在他身前身后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逼得众人不断地向后撤步,不敢与他的兵刃相触。
唐铁泉原本打算在人群中混水摸鱼,出其不意地使出师父暗中传授给自己的柴刀刀法,再立一功。但不曾想到叶枫的柴刀刀法威势竟是这般惊人,心中一慌,早将建功立业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拔腿就跑。
但他此时再想跑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见叶枫身周那道气网不知怎地竟生出一股强大的引力。先是唐铁泉的刀,随后是他的手,最后连整个人都被引了进去,再出来时,已是身首异处,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像林孤桐、陆改樵等,无不以为高深的武功定然是渊深难测,因此只要得到武功密籍,便立时心不旁骛,专心修习,不敢有丝毫怠忽。就算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关卡,也总以为是修炼神功应有之义。孰不知那运气循环,自有个消长盈虚的定数,与是繁是简实则并不相干。反倒是越高深的内功,越是清通简要,能否练成,大抵与修炼者的机缘、心境有极大的干系。譬如叶枫,既有柴刀刀法做底子,在学习木纹经时,明知此经自己万难练成,本就抱了个“胜固欣然败亦喜”的念头,心地一片空明,无欲无求,任其自然,进境反比别人快了十倍不止。此时与花赛李、马青龙等一众成名高手过招,至今屹立不倒,七分守势中有时抢攻几招,还能让敌人手足无措一番,这固然是因为柴刀刀法精妙无伦,还是因为木纹经本就是“遇强则强”的,敌人愈强,它的力量就愈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余忠臣在一旁看着,想起自己在愚公谷也曾吃过这小子的苦头,右手臂又隐隐作痛起来。转头对着身边的秦寿生抱怨道:“陆改樵不是说他手下弟子中,除了一个姓时的,其他的都是饭桶吗?那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多人都拾缀不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秦寿生见余忠臣有责备之意,连忙道:“肯定是陆改樵暗中调教的高手,把我们都瞒过了。”
余忠臣皱眉道:“陆改樵这厮当真是不可救药!”
秦寿生立即接话道:“谁说不是呢?还好指挥使大人您及时发现了,兄弟们跟着你,也好顺手发点小财,这就叫做——和尚跟着月亮走,也借点光亮儿。”
余忠臣笑骂道:“他妈的,混叫什么?这么着,干脆我再送件功劳给你。唐铁泉早就在这石厅的地下,埋了地雷,你再去添把火,倘若能将逆贼陆改樵炸死……”
秦寿生喜道:“是,是,多谢指挥使大人!”说着,忙去石厅周围添柴加火,不一会儿,就见火光烛天,整个大厅瞬间笼罩在烟火之中。
眼看地雷马上就要炸开,烟火弥天中,只见有两个人影犹如大鸟一般从天而降。其中一人落在石厅附近,将已经着了火的柴草踢得四处纷飞,到处都是。只要有人上前阻拦,就被他揪住一通乱打。
秦寿生大急,快步上前,一招虎爪向他面门抓去,那人亦出一掌,以抓对抓,与秦寿生对了一掌。只听“啪”的一声,两人同时退了几步,都是一惊,这一招竟然功力相当,没分高下。另一个也不理会众人,径自来到唐宅大门边,托起门栓,打开了大门。
大门刚一打开,就有一大帮人哗啦啦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当先一人躯高身雄,双手托着一把厚背薄刃的大朴刀,凛如天神,一进门就大喊道:“恩公莫慌,我来救你!”
侍卫们有一半都被叶枫缠住了,剩下的几个根本挡不住这群豪健剽悍的汉子,转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余忠臣、秦寿生眼见这边收拾不下叶枫,那边又打不过这群生龙活虎的生力军,似乎是大势已去,好在卫比伯已死,木纹经又已得手,本来就有些无心恋战。一看形势不对,草草招架了几下,就招呼同伴,纷纷撤出了唐家大宅,回京复命去了。沿途不妨招摇过府,滋扰百姓,敲诈官员,自是题中之义,不在话下。
余忠臣低着头,慌不择路地向大门口跑去。一不留神,与刚才打开大门的那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右臂袖管空荡荡的,面孔纸一样煞白,但力气着实不小,把余忠臣撞得东倒西歪的。余忠臣一个没留神,眼看快要倒在地上,那人伸出左手拉了他一把,顺便小指一勾,轻轻巧巧地就将他怀里的木纹经勾了出来,暗藏在衣袖中,笑道:“走道的,不长眼睛么?”余忠臣抬头看到他的模样,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吓了一跳,不敢多说,匆忙跑了出去。
叶枫见敌人忽地全都散去,正自奇怪,一转头看到那个拿着朴刀的大汉,立时大喜过望,高声叫道:“上官掌门!上官掌门!”
上官鹏见是叶枫,也喜道:“小兄弟,原来是你!”
叶枫三步两步来到上官鹏身边,感激地道:“原来是你救了我。”
上官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老夫不中用了,这回多亏了明教的端木兄弟。”
不远处的端木砚虽听到了上官鹏的话,但红着脸不敢过来相见,只是拼命扑打石厅四周的火苗。端木笔跑过来,与叶枫略一点头,就匆匆说道:“上官掌门,叶枫兄弟,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救出石屋中的那些人。”
上官鹏恍然大悟,抬起手来拍了拍大脑袋,说道:“正是,正是,你们看我,几乎要误了大事!”用力一挥手,高声喊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呀!”
梅花拳众弟子齐发一声喊,个个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海,用手中的兵刃拼命扑打火焰。但大火烧了许久,柴火上又加入了硫磺、火油等许多引火之物,眼看着火随风卷,野燎烛天,已成势不可挡之势。再过一会儿,埋在地下的地雷一经引燃,势必将厅里一众人等,炸得尸骨无存。
上官鹏虽然年纪已大,但越老性子越是急燥。眼看大火越烧越旺,心中渐渐焦烦起来,忽然间张髯横目,大喝一声,提着朴刀就往火头最旺的屋门冲去,叮叮当当地乱剁起来。
这屋门原本修得极为结实沉重,但上官鹏身大力沉,再加上大火烧了不少时候,剁了几下,居然砍得松动起来,一股浓烟从松开的缝隙处直往外钻。端木兄弟、叶枫、钟屹等一齐涌上来,合力将滋滋冒着白烟的大门用力推开。有几个梅花拳弟子见上官鹏被烟熏得摇摇晃晃,赶忙将他拉了出来。上官鹏虽然勇猛过人,但这一番用力过巨,也有些支撑不住,颏下的一部长须更是被烧得精光,眉毛、头发也只剩了一半。
端木兄弟、叶枫等被浓烟呛得咳嗽连连,眼睛几乎睁不开来,只得冲着里面喊道:“快出来!快出来!”
不一会儿,卫盈莹率先从里面跑了出来,背上还负着卫比伯。紧接着,童炎、宋瑛等一干括苍派弟子陆续突烟冒火,也都跑了出来。只不见了陆改樵、水清、陆青锋、时秦中四人。叶枫焦急万状,喊得声音都哑了。
过不多时,就听里面吱吱之声大作,眼看整座大厅就要崩塌下来。就在将塌未塌之际,只见火光中影影绰绰,突现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叶枫一颗心早提到了嗓子眼,睁大眼睛拼命向里望去。
不一会儿,果见时秦中拉着陆青锋,没命价飞奔而出,两人都被烟薰得面孔乌黑,只有两只眼睛仍是黑白分明。时秦中一出来就累得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陆青锋甩开时秦中,就想往回跑,被叶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陆青锋一边挣扎一边冲着刚才出来的方向,哭喊道:“娘!你快出来呀!”
就在这时,只听得天坍地塌一声响亮,埋在地下的地雷恰在此时轰然炸开,坚固的石厅刹那间廊檐崩折,屋瓦纷飞,烟尘一股股迅速弥漫开来。刚停的雨顷刻间又下了起来,细雨如幕,和着浓重的烟尘,把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浓雾阴霾之中……
……
马家集上唯一的一家小客栈,为数不多的几间客房,连柴房、马厩一并算上,都住不下括苍派和梅花拳的许多人。因此天刚放亮,上官鹏和其他弟子就要回转明州。时秦中和叶枫将他们送到路口,时秦中对上官鹏说道:“上官掌门,大恩不言谢,只有一样:你已露了行迹,难保那些人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如今之计,只好远远地躲开,方能保得无虞,这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上官鹏眼圈通红,连连摆手道:“老弟且不可如此说,我和我全家的性命,都是卫教主和这位叶枫兄弟所救,如今能多活一日,都是捡来的。你说的对,经过上次那件事,我也已经想明白了。我年岁已高,稚子又太幼,如今的世道,这整日价提心吊胆的勾当,不做也罢。拙荆老家远在桂州,岳父母大人早已老迈,近年来更加思念女儿。我已打算散了镖局,全家搬到桂州去。一是为了避祸;二来也想让两位老人家好好地颐养天年,这几日就要动身。只是老夫迟了一步,未能救得恩公性命,这心中,实在是惭愧无地呀!”
叶枫和时秦中想到卫比伯是自己师父亲手杀害,脸上一红,不敢再与上官鹏深谈,匆匆与他们拱手道别而去。
此时正是晨光熹微、天将黎明之时。叶枫看着他们一行人车马杂沓,慢慢地消失在漠漠旷野之中,心中想道:“二师哥总能想到别人,我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得到,对上官掌门如此,对小师妹也是如此……”一时间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时刻……
是夜月明如画,叶枫与梅花拳几个弟子挤在柴房简易的床铺上,想着这几天自己的遭遇。短短几天时间,师父、师娘、大师哥、三师哥、四师哥相继离自己而去,好好的一个括苍派,如今已是七零八落,再难复当年的盛况。
叶枫想到这里,不觉心下凄凉,左右睡不着觉,干脆披衣而起,悄悄地走出客栈,望着头上冷月斜悬,脚下满地树影,信步走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客栈东侧的一棵大香樟树旁。
夜已深沉,但大树底下人影依依,好像坐着一个人。叶枫定睛一看,奇道:“师妹,你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