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
　　那保安听了，淡淡看我一眼，说道：“等着。”说完，也不见他去找人，而是转身走进了保安室。
　　一会儿，从保安室钻出来两三个男的，其中一个个子比较匀称的，走过来招呼我道：“肖晓云是你表妹？”
　　看他们如此行事，莫名地我有些紧张，暗自思量着：“莫非云出事了？”想到此，我脱口说道：“她是我表妹。怎么，她出事了？”
　　“没有，我只是确认一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到我面前道：“来，抽一支。”
　　“喔，谢谢，我不抽烟的。”
　　“是吗？”他看了我一眼，自己取出一根烟点燃，斜叼在嘴角。然后，扭头冲着保安室喊道：“阿泰，帮我叫一声，快去。”
　　那个叫“阿泰”的应了一声，拖着慢悠悠地步子向厂区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我看见云出来了。她一见到我，就快步向我跑过来。
　　“表哥，你怎么来了？”云一边叫我，一边飞快地看了我傍边的那个男人一眼。
　　那男人依旧抽着烟，脸上毫无表情。
　　云迟疑了一下，对那男人说道：“这是我表哥，我出去一下。”
　　“嗯，”男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即又说道：“要安排饭吗？”
　　“不用了，到时我会看着办的。”
　　“嗯。”男人又哼了一声，随即把身子让过一边，漫不经心地又钻进了保安室。
　　照常来到小山坡，依旧席地而坐。
　　我默不作声。我在想：看云能不能先主动说出点什么来。
　　我有些不快。刚才的一幕分明说明了什么——云是有秘密的，她在瞒着我。
　　云看看我，有些紧张地微笑着，轻轻说道：“表哥，你好长时间都没来看我了。是工作太忙，还是因为要忙别的事情，所以抽不出时间的？”
　　云话中有话，这我自然听出来了。
　　但我还不想转移话题到我身上。因此，我淡淡回应道：“我能有什么事？我的事不就是我俩的那点事吗？你一直不来找我，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云脸色变了。她定定地盯着我，小心地道：“表哥，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上次就说清楚了的么？况且，你和雪儿的事……”她停住了，没再说下去。
　　云还这么说！我真有点气了。隔了这么久，她居然是这个意思。我感觉自己被狠狠刷了一把。至于是谁刷了我，我倒没考虑。而我现在的目标是云。因此，我粗暴地对云说道：“我和雪儿从来就没事！你不要拿雪儿搪塞我，她只是别人的情妇，她压根就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云看着我，吃惊地说道：“表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感觉我实在恶毒。
　　云半响没开口。
　　我有些不耐烦了，我开口道：“你别老扯我的事，说说你自己吧，你到底怎么了？这么久也不去找我，你什么意思啊？我原先还以为是因为小乐的原因，现在看来，你压根就是有事情瞒着我。说说吧，你跟那保安是怎么回事？”
　　云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我，也不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我心里腾起了一窝子的火。云的样子让我快气疯了——她居然不否认！就像我矢口否认雪儿一样。
　　我冲着她嚷道：“给我说中了吧!那个混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云站起来，也不看我，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
　　她挣扎着，极力想挣脱我的束缚。但很显然，她力气还不够我大。况且，这次，我是真的动怒了，全然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手软。
　　我抓住她的肩膀，阴阴地道：“我不管谁管？我可爱的表妹，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云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直视我的眼睛，露出一副毫不退让的神情。我才不怕呢。我也狠狠地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她估计是承受不住了，眼珠子变红，眼角处开始蓄满了泪水。
　　我的天——她又要开始哭了！
　　我慢慢松开了手，感觉很是无奈。碰到这种时候，男人是不好对女人较什么真的！要真是惹得女人哭起来，就光剩“哄”的份，更别谈讲什么道理了。
　　还好，她没哭出来。看样子，她也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只听到她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后来，她开口了，她道：“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总之，我们之间除了表兄妹关系，再没有其它的。别说法律不允许，就是我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那不过是上一辈人搞出来的一出闹剧，算不得数的。”
　　我反驳道：“这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这么多年，我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你不能说否认就否认。”
　　云：“我承认，以前——是我不懂事。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成天像尾巴一样跟在你后面的小毛丫头。我现在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已经知道什么才是我所需要的，是我所要去追求的。对于过去，就让它过去了，未来，我希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不会动摇的。”
　　“说得真好。”我讽刺道：“你不光长大了，嘴皮子也会说了。我也明白了，我就是那过去吧？大概，小乐还算不上……
　　“你住嘴！你别跟我提小乐！“云突然打断我，冲我吼道：”我都不管你和雪儿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老说我？”
　　“你心里清楚，我跟雪儿在一起，就没有瞒你的成份。我就是故意气你的，谁叫你说我们之间的婚约不作数……
　　云没等我说完，再次打断我的话：“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事。从现在起，那也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你……”我张口结舌，为之气结。过了半响，才咬牙切齿的道：“我真想动手抽你！”
　　云没再说话。
　　话说到这份上，我真有点沮丧了。
　　后来，我想到了姨妈。我决定试一试。
　　我换了下口气，对云说道：“姨妈来过信了吗？”
　　云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她还是回答道：“来过信的。我妈妈她还好。”
　　“喔，那就好。”我有点吞吞吐吐：“嗯，我想，如果我们——不是表兄妹关系，我们之间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我是说，你会不会和我走在一起？”
　　云紧紧地盯着我，道：“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姨妈的身影又一次从我的脑海里滑过。只不过，这次，没能阻止住我。
　　我断然说道：“其实，你不是姨妈亲生的，你只是她收养的孩子。我没有骗你，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写信回家问姨妈的。”我说得很快。这些话早在我心里憋了很多年，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不说的。可现在，我被逼说了出来，那我索性，就说了个彻底。
　　接下来，我期待着云震惊的表情，然后就是大梦一场后的如梦初醒。
　　可云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就像盯着一个叛徒，眼神里除了轻蔑就是鄙视，居然没有丝毫的惊讶成份。我被她盯得有些发毛。那怕被怀疑，怀疑我无中生有，造谣生事，我也觉得被这种眼神盯着要好。
　　我说：“你盯着我干嘛，我又没有说假话。”
　　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轻轻地说道：“你还是说出来了。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的。看来，我母亲信错了你。”
　　云说完，不再理我，抽身离去。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
　　我傻傻地看着云的背影，心口只感到一阵阵地发冷。
　　
　　（十一）
　　我受到了打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当我发现那个我一直以为天真又单纯的表妹，居然有着这么多的秘密、这么深的心思之后，我的尊严，连带着我的骄傲和自信，一同在打击中被毁灭在一起。
　　躺床上，看着天花板,，我暗暗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关心她，就让她从我的脑海里彻底消失吧。”
　　我幸灾乐祸地想着“她和那个‘混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四。我沉着脸上了一整天的班。到了快下班时，小乐和几个同事嘻嘻哈哈地在茶水间堵住我：“阿平，晚上有什么特别节目没有？”
　　我笑笑：“睡觉算吗？”
　　“哟呵！”几个人一同大叫起来，随即乱七八糟地你一言我一句。
　　我这才明白我犯了语法上的毛病，不由失声笑起来，一掌击在一同事的肩膀上，我笑着说：“哥几个想什么呢。我孤家寡人一个，不回宿舍睡觉还能干吗呢？”
　　同事：“耶！没有美眉还有弟兄们嘛。怎么样，我们几个在丰田酒楼定了一桌，专门给你庆生的！”
　　“真的？”
　　“什么话！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去！恭敬不如从命。难得你们破费一次，我爬也得爬过去。”
　　小乐急忙道：“呸!呸！打住。今天是你生日，不许胡说的”
　　晚上，丰田酒楼里灯火辉煌。
　　我们在二楼一雅座间落座。除了小乐和我，其余的几个都是平时相处得还算不错的同事。有时间，大家也经常找机会凑在一块喝上几杯。彼此交流感情之余，也打打牙祭，以敬我们饥渴的五脏庙一回。
　　没有女人在场，生日歌也就受了冷落。我们直奔主题，个个争先恐后的举杯畅饮。
　　一会儿工夫，一箱啤酒就干了不少。
　　有同事不胜酒力，有了几分薄醉，嚷嚷着要卖啤酒的小姐过来陪喝一杯。
　　那小妞倒爽快，二话不说，一进来就摆开了一排，挨个儿和我们拼起酒来。那阵式，就像喝的不是酒，只是包装了酒瓶的白开水。
　　我们几个大男人被唬得一愣一愣地。
　　气氛热烈起来。每干完一瓶，就有人大声起哄。
　　我也参在里面，忘了今天的聚会其实是个生日宴。